「究竟是怎麼回事,大耳賊的軍馬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一絲異動?」陳留城下曹軍大營中,曹cāo一拍面前的桌案,語氣嚴重不爽地說道。{.滿心以為一旦曹彰兵壓河東郡,劉備必然是手忙腳亂,自己也能夠獲得扭轉整個戰局的重要砝碼。未曾想的是,計劃雖然已經成功,但是對手卻絲毫不為所動。饒是曹cāo一生經歷過無數成敗起伏、心志早已磨練的堅定遠超常人,此刻面對這般意料之外的異常情景,還是不禁有些失去了平常心。
「魏王,會不會是河東郡叛亂的消息還未傳到劉備那裡?」曹休謹慎地說道。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對於曹休的這種猜測,曹cāo給予了堅決的否定:「若是三天之前,這個理由還有可能說得通,但是現在絕對沒可能的!河東郡與許昌相隔不遠,賊軍的水師往返黃河之中又極為快捷,難道還送不到區區一條消息不成?十月二十六ri,子文兵壓河東郡,到今ri已有八天的時間。連我們都已經在三天前得到了消息,難道劉備時至今ri,仍會對此事一無所知?更何況,劉備軍中還有那善於傳信的飛鳥,他們之間要互通消息,比我方應該要方便的多。」
經過多方的查探,曹cāo已經確認,劉備軍中能夠使用一種稱之為鴿的飛鳥來傳遞消息。但是由於信鴿的飼養、訓練、使用,在劉備集團中屬於高度機密。除了專門的飼訓人員外。也只有劉備軍中高層的少數文武重臣,才能夠有資格接觸並且使用這種禽鳥。至於其他的官員將領,他們也只是大概地知道有這麼一種飛鳥,能夠用來傳遞消息。至於這種鳥產自何方、如何飼養訓練、如何使用等,他們對此根本就是一無所知。曹cāo命細作百般查探,也無法獲得更進一步的消息。
見曹cāo語氣有些不善,大帳之中的一眾文武官員全都是噤若寒蟬,生怕一句話說不好,就觸了這位魏王的霉頭。他們都知道,近年來由於戰事多有不利的緣故。曹cāo的脾氣也是越發暴躁。可能上一刻還對你和顏悅se,下一刻就立即風雲突變暴風驟雨了。除了幾名最親近的宗族將領,其餘的人根本不敢和曹cāo如何。
「魏王,其實文烈將軍所言。未必沒有一點道理。」見氣氛實在是有些太過壓抑緊張,司馬懿不得不出來打個圓場道:「也有可能劉備的情報搜集、傳遞環節上,出了些什麼問題,或者是河東郡那裡又出了什麼新的事端,導致劉備未曾回軍。更有可能是劉備意圖攻打許昌,也給魏王來一手圍魏救趙!」
以司馬懿的見識,自然知道曹cāo兵壓河東郡,為的是圍魏救趙了。而自己的家族牽涉其中,更是讓司馬懿憂心不已。只不過他所不知道的是,曹cāo之所以會這麼做。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一舉兩得。一則讓劉備無心在此糾纏,二則就是為了剷除司馬家,讓他司馬懿徹底地無依無靠,ri後只能安安心心地給自己效力。
「嗯!」曹cāo沉吟片刻之後,怒氣稍減地點了點頭,轉頭向司馬懿問道:「那依仲達之見,此事該當如何曲處呢?」
「魏王可先派遣細作,去打探河東郡那裡的最新消息!」司馬懿道:「除此之外,魏王還可以暫停對陳留的逼壓,做出一副回援許昌的姿態。如果魏王這裡的大軍進駐許昌。劉備縱然是再增兵十萬,也是無法攻克。若是他已經有意回軍的話,那麼他必然是就此回軍;若是他無意回軍,必然是整軍備戰!」
司馬懿的話合情合理,曹cāo聽了之後也是連連點頭。他也知道。事關自己宗族的存亡,司馬懿此刻對河東郡那裡發生的一切都是極為關心。某種程度上還比自己來的迫切。但是忽然之間,曹cāo似乎想到了什麼:整個人的表情變得極為古怪之餘,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仲達,依你之見,有沒有這種可能:大耳賊此刻已經知道子文進軍河東郡,但還是卻存心不退守關中?」
「什麼?」聽了曹cāo這話,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要說曹cāo的推論可謂是危言聳聽,但是司馬懿聽了之後,卻並沒有流露出太過驚訝的神se,只是一雙狼眼之中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緩緩點頭道:「魏王所言不無可能,事實上自從昨ri起,懿的心中就隱約地產生了這個念頭。不過有一點實在是說不通,如今劉備數十萬大軍北犯,雍司的兵馬更是已經抽調一空,難道他還有餘力,可以視子文將軍的數萬大軍如無物?換言之,若是他還有如此實力,為何不全部投入到許昌之戰中與我軍決一勝負,卻要留在那裡作壁上觀呢?」
司馬懿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曹cāo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處理。站起身之後,曹cāo在大帳中來回踱步。司馬懿也不在說話,跟其他文武官員一齊等待曹cāo做出決斷。
慢慢踱了十幾個來回之後,曹cāo猛地收住步伐,抬起頭來看了眼前的眾人一眼之後,這才沉聲道:「傳令元讓,讓他暫緩對許田的圍攻,整頓軍馬做出回援許昌的樣子。另外,再找幾個機靈點的士卒,讓他們去劉備軍中詐降,看看劉備此刻的虛實如何。文和,此事就由你來打理了!」
「領命!」一旁的賈詡應諾道。佈置完這一切之後,曹cāo忽然感覺一陣由衷地疲乏,正準備說些什麼,就在這時大帳的簾子卻是被人掀開,卻是御史大夫劉曄快步走進來。匆匆施了一禮之後,劉曄一邊遞給曹cāo一份軍情,一邊言簡意賅地介紹道:「魏王,曹將軍派人剛剛送至的緊急軍情!」
「子孝?」曹cāo聞言略感意外。展開這份軍情一看之後。卻是忍不住一陣驚呼出口。看到曹cāo如此激烈的反應,周圍的眾人忍不住菊花一緊,他們知道,曹仁那裡多半又是發生什麼極為不妙的事情了。
「魏王,出什麼事了?」看曹cāo半晌不說話,曹休小心翼翼地問道。
搖了搖頭,曹cāo這才開口道:「子孝攻打定陶,行將破城之際,卻被趙雲和馬謖攻破了濮陽,郭淮戰死。子孝已經整頓軍馬。準備前往翼水佈防了!」
「什麼?」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在場眾人都是曹軍集團中的高層人物,對於曹cāo的整個計劃可謂是知之甚詳。曹仁率軍西來協助攻打陳留乃是極為重要的一個環節,他們先前也都是知道的。現在居然是發生了這樣令人震驚的變故。這豈不是意味著曹仁的那一支人馬,已經是全然指望不上了?
曹cāo的臉se也不太好看,要說最近這不順利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多到簡直讓自己有一種無處下手的感覺。預想中的圍魏救趙沒有出現,現在曹仁那裡又出了茬子,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人無所適從,曹cāo心中甚至已經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不過曹cāo畢竟是曹cāo,就算是心中多少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失敗,就算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可以翻盤,他也會再次鼓足自己的鬥志。低頭沉吟了片刻。曹cāo再度轉頭對賈詡道:「文和,傳令元讓,無需再和關平糾纏了。只需以少許人馬牽制住許田的守軍,多調撥一些人馬前來陳留助戰!」
「喏!」賈詡應諾之後,卻是有些納悶地問道:「魏王,您的意思是?」
「我等已然攻打陳留多ri,若不就此拿下,豈不是前功盡棄。只要我們能夠在大耳賊打破許昌之前打垮關羽,此戰就可以反敗為勝了!」曹cāo淡淡地道。說到這裡曹cāo也是無聲地歎了口氣,要是一早知道事情會是這麼一個結局的話。自己這幾天就不會停止對陳留的攻略了。事實上依靠著先前的基礎,要是自己一直攻打的話,就有很大的希望可以一舉攻克陳留。問題是這幾天的靜候,已經是給了關羽喘息的機會,更是給劉備更多的時間去攻打許昌。這筆賬著實是虧大了。
這其中的關鍵賈詡自然是知道的,因此雖然知道自己現在的局勢已經很不利了。賈詡還是盡自己的職責前去傳令。接著曹cāo又就陳留的攻防問題,重新做了一些佈置,才算是心裡稍微有了一些底氣。
於是從第二天開始,在曹cāo的帶領下,曹軍對著已經被他們圍困了將近半個月的陳留,展開了更加瘋狂的攻擊。曹cāo本人親自督陣,光是因為臨陣退縮被斬殺的新兵,就足足有數百人之多。在這樣血腥政策的施壓下,包括新兵在內的所有曹軍將士就算明知道是死,也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衝向那破舊不堪的陳留城。
曹cāo這一發飆,導致的最直接的結果,就是攻城的強度急劇飆升。幾乎是從一開始,戰鬥就進入到了白熱化的地步。數百架投石機,上萬具弓弩開始了憤怒的咆哮。無數石彈和箭矢猶如狂風驟雨被發she出去,在空中交織出一張代表死亡的天網,伴隨著淒厲而恐怖的嘯叫,狠狠地朝各自目標覆蓋了下去。
交錯飛行的箭矢、石塊,不斷在空中發生撞擊,沉悶或尖銳的撞擊聲此起彼伏。巨大的石彈一旦擊中了目標,立時就能將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砸成一團團恐怖的肉糜。漫天的箭雨,也猶如鐮刀一般,收割了一茬又一茬的生命。
曹cāo的攻擊不可謂不恐怖,但是他的對手也不是普通人。在察覺到曹軍的攻城強度直線飆升之後,關羽和徐庶立即意識到,曹cāo肯定多半是惱羞成怒了。這一波攻勢雖然來得兇猛無比,但是肯定無法持久。而且一旦這一波過去,曹cāo就再無餘力進行大規模的攻擊了。因此他們一邊指揮守城,一邊向麾下的將士們傳達著這樣的信念,讓所有人鼓足勇氣支撐過這最後的關口。
曹cāo拚命了,關羽也拚命了。戰鬥從天剛剛濛濛亮的時候,一直持續到暮se降臨,曹軍這才抬著自家士卒的屍體狼狽退下,只留下一地狼藉。這場戰鬥,已經注定要成為持久戰,成為苦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