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夏侯淵的首級拿來,給我看看!」稍一思索之後,劉備朗聲開口道。
劉備畢竟是劉備,見慣了大場面的他,雖然一時間也頗為激動,但是還是很快恢復了冷靜,想要親自證實這一切。不多時一個布包被送信的小校呈上,劉備解開一看,卻見這個包裹裡面赫然便是一顆大好頭顱。
為了防止**,先前馬謖已經讓人用石灰處理過了夏侯淵的首級了,不過這簡單的處理並不影響劉備辨認。仔細端詳了片刻之後,劉備也是歎道:「這果然是夏侯妙才的首級啊,漢升和幼常他們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
劉備記xing甚好,而且他曾經見過夏侯淵本尊,時隔多年依舊是認了出來。這時一旁的諸葛亮也是恭賀道:「恭喜主公,這夏侯淵乃是曹cāo麾下第一猛將,如今他授首,對我軍的北伐大業自然是大有裨益的!」
這時龐統諸人也都是紛紛開口,一個個的恭賀劉備取得這樣大的勝利。劉備也是笑得合不攏嘴,半晌這才揮手示意眾人冷靜一點,隨即沉吟片刻,卻是轉頭對張飛開口道:「翼德啊,這夏侯淵雖與我為敵,但他也是你的長輩,如今既已身死,也就不必為難他了。你去找副好點的棺木,回頭再讓幼常把身子送來,就在這左近找個地方,先把他安葬了吧!」
「好的!」張飛也是一口答應下來。與此同時心裡卻是在盤算。這事兒回去之後,要怎麼和自己的老婆交代了。(歷史上張飛給劉備的信:近聞漢升奪取了定軍山、斬曹軍大將夏侯淵,已有奪取漢中地之主動,可喜可賀,飛亦自以為大喜之事!然則夏侯淵雖為敵軍之將,卻是吾妻夏侯氏之叔父,即吾之叔丈也,飛妻幼年時若無夏侯淵救護則餓死他鄉,無淵則無吾妻也。因之,飛泣涕懇求厚葬夏侯淵於定軍山南。以盡侄婿之禮!)
這些小事劉備自然是不去管了,當下也是開口問道:「諸位,如今幼常他們連戰連捷,卻不知以諸位之見。下一步我們該當如何行事呢?」
劉備這話一問出口,諸葛亮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當下還是由諸葛亮第一個開口道:「大王,如今夏侯淵身死、張遼被擒、臧霸反正,青徐戰線我軍已經是大獲全勝了。曹cāo如果得知消息的話,以他的見識自然會明白,我大軍屯駐許昌只為掩人耳目。而接下來,他為了避免一敗再敗而引起連番的潰敗,肯定是要想辦法。扭轉當前這被動的戰局了!」
說到這裡,諸葛亮也是長身而起,走到沙盤邊指著上面插著的幾面小旗,細細分析道:「青徐一線,如今已然事不可為。以曹cāo的見識,也是不會不明白這一點,因此他定然不會再去糾纏。而許昌這裡,大王身邊有十餘萬大軍,兵力之多也非他所能圖謀的。因此曹cāo所能夠圖謀的,也就只有一處了!」
說到這裡。諸葛亮手裡的羽扇倏地一揮,指在了地圖上一面小紅旗處。劉備低頭一看,也是忍不住一陣驚呼道:「雲長!?」
「正是!」諸葛亮頗為肯定地道。看眾人有些不解,諸葛亮也是解釋道:「此番關將軍所部的荊州軍馬,原本雖有八萬人之多。但是子龍將軍所部的那一萬龍騎軍。先前已經是前去徐州戰場助戰了;此外關平將軍駐守南頓,又帶走了一萬人馬。算上前番黃老將軍前去助戰的人馬。以及之前的戰損,此刻關將軍身邊的人馬,想來也不過就四萬左右。若是關將軍繼續駐守昆陽自然無礙,但如果是另有所動,不免就讓曹cāo有機可趁了!」
「孔明,你的意思是?」劉備有些不明就裡地問道。
指著地圖上,諸葛亮繼續解釋道:「大王您看,我軍本次北伐的計劃,乃是將敵軍在黃河以南的中原兵馬予以分割,然後再分別施加殲滅。如今東線敵軍已然盡數被殲,而西線許昌倉促間不可猝圖。此時此刻,就只有兗州東郡曹仁所部的那五六萬人馬。依照先前的計劃,關將軍必然是率軍北上,攻取陳留,截斷曹cāo和曹仁之間的聯繫,然後配合東線兵馬聚殲曹仁。」
「正是如此,怎麼了孔明,現在難道不可以了嗎?」劉備有些奇怪地問道。
輕歎了一口氣,諸葛亮這才解釋道:「原先這樣固然是極好的,但是前ri由於那場秋雨的緣故,信鴿無法使用。等到我們和關將軍瞭解東線戰況的時候,只怕曹cāo也已經瞭解了。以曹cāo的能耐,自當知道我軍的真實意圖。如此一來,一旦此時關將軍揮軍北上。曹cāo很可能會來一個反包圍,只留下少數人馬駐守許昌阻擊大王,再以少許兵力阻擊東線的大軍,從而集中自己和曹仁兩處的十餘萬大軍,去聚殲關將軍的這一支北上的人馬,以期扭轉整個戰局!」
「竟是如此?」聽了諸葛亮的話,所有人都是頗感意外,但是仔細一想,卻又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了。在原先的計劃中,由於信鴿的緣故,自己可以輕輕鬆鬆地打曹cāo一個時間差,從而在曹cāo反應過來之前就搞定曹仁。但是現在顯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一旦此時關羽北上,就不太可能還有足夠的時間讓他這麼做。一個不小心cāo之過急的話,反倒是有可能給了曹cāo可趁之機。
「此事不可不慮,孔明,依你之見,眼下該當如何是好呢?」劉備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疼的腦袋之後,也是沉聲問道。
諸葛亮既然提出這個隱患,自然是想好了萬全之策了,當下稍一思量,便即開口道:「關將軍先前身在昆陽。多半搶在我們之前。就已經知道東線戰事的結局了。以關將軍的xing情,此時多半已經揮軍北上了。不過有徐元直在,關將軍自然會小心從事,輕易間不會被曹cāo有機可趁。為保險起見,主公可即刻派人通知關將軍,讓他採取穩妥行事,實在不行就不急於分割曹軍。與此同時大王這裡再和騰出手來的東線人馬兩路夾擊,想來曹cāo也就無暇顧及了。」
總體而言,這個意外的變數雖然給漢軍造成了一定的被動,但是只要稍微謹慎一些的話。那麼還不至於壞了大事。這其中的關鍵劉備自然明白,稍一思索之後,劉備也是選擇了對諸葛亮策略的認可,依照他的囑托前去通知關羽。
相比較劉備這裡還算輕鬆的氣氛。此刻在許昌,氣氛已經很凝重了。如果說先前張遼的戰敗對於曹cāo而言,是一個重大打擊的話,那麼現在夏侯淵的兵敗身死,以及徐州等地的盡數失陷,就無疑是致命的打擊了。
同樣是曹cāo的宗族兄弟,比起數年前戰死南陽的曹洪,夏侯淵與曹cāo的關係還要更加親密些,在軍中地地位也要更加重要。事實上,夏侯惇、夏侯淵和曹仁這三個人。一直以來都是曹cāo軍中的擎天巨柱,各自督守一方。而論起統軍作戰的能力,夏侯淵明顯還要勝過另外兩人。當年他鎮守關西只是,就曾經不止一次以少勝多,擊敗馬超、羌王宋建、韓遂這樣的一方豪強。
也正因為如此,曹cāo才放心地派他去督導東線戰事。但是萬沒料到的是,戰事居然出現了這樣令人無法置信地結果。
賈詡、曹休、曹真等人想盡一切辦法勸慰曹cāo,聲稱認為這只是劉備為動搖曹軍的軍心而jīng心設計的謠言,不足採信。甚至就連撤回來的郭淮和夏侯尚,為了安慰曹cāo。也自稱黑暗之中未曾辨明。但是曹cāo是什麼人,儘管他已經年過六旬,儘管他已經ri漸衰老,身體大不如前,jīng神狀態也不甚佳。但僅從細作確認徐州全境都已經淪陷這一點上,曹cāo就推斷出所謂的謠言十之仈jiǔ是真的。
如果夏侯淵還安在。縱然譙郡一戰形勢有多麼的不利,留守小沛的青州刺史臧霸也絕對不敢輕易地獻城投降。不是被逼到絕路,絕對不會出現這樣地情況。
但是,出乎賈詡等人的預料,儘管曹cāo確認了這一消息,但這一次卻沒有像得知曹洪陣亡時那般痛心震驚到昏厥。揮手屏退了眾人,曹cāo當夜一個人看著地圖獨坐。就在賈詡等人有些心中不安的時候,曹cāo終於是召集他們去議事。
不想當眾人聚集完畢之後,曹cāo卻現大家都是一臉駭然。「爾等為何這般失神?」曹cāo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半晌,還是曹休第一個小心翼翼地道:「主公,您的頭髮這是怎麼了?」
「我的頭髮?」曹cāo奇道,隨即拿過桌上一面的銅鏡一看。這一看,曹cāo自己也呆住了:短短一夜之間,原本只是頭髮半黑半白的自己,現如今已經是滿頭白髮,連一根黑的都沒有了。
「這是,這是?」一夜白頭,曹cāo一時間也是語無倫次了。半晌,曹cāo才放下鏡子,抬起頭來若無其事地道:「眾將無需驚慌,正事要緊!」
「喏!」曹cāo這話一說出口,所有人就算是心裡揪心,但是一時間也不敢說什麼。讓人將大幅的地圖掛在牆上,曹cāo開始和眾人一起商議眼下的局勢。
「徐州、青州的戰局,」提到這兩處的時候,曹cāo還是不自然地稍微停頓了一下,但隨即就若無其事一般,話語也恢復了鏗鏘有力:「此二處的戰事已不可為,繼續糾纏下去也是於事無補。縱然此刻調兵東進,也無法倉促間擊退馬謖和趙雲。既然如此,索xing是暫棄東線戰局,全力應付眼下之敵!」
在十數雙眼睛的關注下,曹cāo走到懸掛地圖的木架前,指著上面幾處地點說道:「若不出我所料,關雲長下一步進攻,必指向此處!」
「陳留?」曹休詫異地說道。非但曹休,帳內多半將領都感到驚訝,甚至有人偷偷地懷疑,曹cāo是否已經失去了正常的思維。根據許昌傳來消息,關羽的大軍正在昆陽和劉備左右相呼應,他們的兵鋒直指許昌。先前關平攻佔了南頓,很明顯是在為策應關羽的進攻而掃平左近的障礙。試問在這樣的大前提下,關羽怎麼會突然棄許昌,轉而去攻擊陳留呢?
幾乎所有人都是疑惑不解,只有賈詡和司馬懿這幾個謀士,在最初淡淡的詫異之後,更多卻是若有所思,期待曹cāo接下來的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