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老天爺,你玩兒我呢!」馬謖看到北面遠處,那裡有一條火龍由遠至近慢慢地移過來,幾乎都快指天罵娘了。如果敵人的援軍能夠晚哪怕半個時辰趕到,那麼這場大戰將以我軍的完勝而徹底告終,到那時哪怕是大羅神仙,也改變不了曹軍的敗局。只可惜,老天似乎不希望曹cāo就此敗落。
而且馬謖不解的是,曹洪的信使都已經教自己給派人截住了,他又是怎麼得到消息的?他不知道的是,上一次漢中之戰,自己攔截了曹cāo的信使,最後甕中捉鱉搞定了曹真和曹休。從那之後,曹cāo就加強了對情報的管理。所有的情報傳遞,都是一明一暗同時進行。這一次曹洪報告的時候,除了派出快馬信使外,還派出了斥候化裝成普通百姓,連夜趕路去汝南送信。雖然多耽擱了點時間,但還是在最為緊要的關頭,把消息送到了曹cāo的手裡。後者得知曹洪大敗之後,立即知道關羽的撤退有古怪,更是聯想到曹仁的追擊有危險,因此連忙親提大軍來救。
不過馬謖並不是一個習慣於自艾自怨的人,眼看局勢已經至此,當下也是能多佔一分便宜是一分。心念電轉之餘,馬謖立即開口道:「打旗語,讓關將軍他們乘勝追擊,但是最好盡可能地把曹軍的敗兵往北趕!」
「軍師,你是想用曹軍的敗兵,來衝垮他們的陣型?」鄧艾一聽馬謖這話之後,立即眼前一亮問道。
「沒錯!」馬謖嘿嘿一笑。冷兵器時代的戰爭,無論是步兵、騎兵還是水軍船隊,陣型是最重要的。一旦陣型告破。那麼離失敗也就不遠了。果然在得到馬謖的提示之後,關羽開始稍微放緩了攻勢。已經出現潰敗跡象的曹軍當然是如蒙大赦,聽到北面自己人的號角聲,出於逃避的本能,一個個的也都是往北急奔。
「嗚∼∼嗚∼∼!」
狂放的號角響徹原野。但是令人稍感到意外的事,剛剛趕到戰場的這兩萬曹軍,沒有立即投入戰鬥,而是迅速列成整齊的戰陣。在曹軍陣zhōng yāng,在無數火把映照下。一桿醒目的深藍se、金邊走底的帥旗,迎風招展著一個巨大「曹」字。
而在帥旗之旁,一輛放置巨大牛皮戰鼓的馬車上,頂盔束甲、戰袍飄飄的曹cāo手持兩柄鼓槌,奮力地擊打了起來。激昂振奮的戰鼓,以及曹cāo親自趕到的消息,讓心神惶惑不安到極點的士卒。奇跡般地慢慢地安定了下來。
「傳令前方軍卒,速速由兩翼轉至後軍,不得衝散軍陣,違令者斬!」看到關羽把成千上萬的敗兵往自己中軍趕來,曹cāo立即知道關羽打得是什麼主意。臉se微變之餘,也是連忙下令道。許褚率領虎衛軍上前,在連續斬殺了數百名驚惶失措的潰兵之後,其他倉皇后撤的曹兵,也是情不自禁地緩下了逃亡的步伐。而隨後,由那兩萬剛剛趕到戰場地曹軍組成的堅實的戰陣。以及站在陣中親自擂鼓助陣的曹cāo,都給了逃亡士兵們莫大的信心。
聽從許褚的呼喝命令,逃亡士兵們避開嚴陣以待的軍陣。從左右兩翼繞到援軍身後,重新列起陣來。數以萬計的潰兵,奇跡般地恢復了鎮定,開始有條不紊地結起陣來。而與此同時,關羽在眼看盡殲曹軍的希望破滅之後,只能將曹軍的殿後部隊盡數殲滅。然後也是擺開陣勢,再行曲處了。整個戰場上。兩個巨大的戰陣就這麼對峙著,雖然尚未交手,但已經是殺機無窮。
以兵力而論,在得到曹cāo的親自支援之後,曹軍的兵力和荊州軍也就是旗鼓相當而已。但是最後趕至的那三萬曹軍之前並沒有參戰,而且經過長途跋涉的他們,看起來也不是很疲憊的樣子。己方雖然士氣旺盛,但是激戰之後還是有些疲乏的。一旦真的打起來,就算是能夠獲勝,也必然是慘勝。更為關鍵的是,不知道敵軍還有沒有後續的援軍。想來關羽也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才暫時按捺。兩支大軍相互對峙,卻是靜悄悄地一言不發。曠野之中,只聽得寒風呼嘯而過。
「划不來啊!」馬謖看了看這架勢,也知道這會兒再決戰不是明智之舉。功虧一簣的感覺,實在是讓人不爽啊。就在這時忽然關平來到他所在的山丘,大聲開口道:「軍師,父親有事請你過去!」
「知道了!」馬謖雖然不知道關羽這個時候找自己幹什麼,但還是應諾了一聲,下山騎馬來到陣前。關羽、趙雲、陳到等人都是盡數在列,一個個的都是血染戰袍,不過此刻眼前的脅迫未解,自然不能一一敘舊了,因此看到自己之後最多也就是用眼神打個招呼而已。
「曹cāo動了!」就在這時兩軍陣中忽然一陣sāo動,馬謖仔細看去,卻見曹cāo果然是下了鼓車,騎了一匹戰馬緩步出列。在他的身旁兩側,膀大腰圓的許褚和威風凜凜的徐晃分列左右,亦步亦趨地跟隨著曹cāo隨行護衛。而在他們身後,數百名裝束奇特,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的軍卒隨之跟上。
再走近一看,馬謖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些士卒一身玄se鐵盔鐵甲,每人右手持一把巨大的環首刀,左手則是一面黑se大盾。這些盾牌不出意外應該是鐵製的,重量絕不下於40斤,但持在那些軍卒手中卻似恍如無物一般。
「這是曹cāo的jīng銳步卒,虎衛軍!」似乎意識到馬謖在想什麼,趙雲簡單地介紹了一句。馬謖點了點頭,虎豹騎,虎衛軍,這可是曹cāo王牌之中的王牌。現在有虎衛軍護衛,又有徐晃和許褚隨行護衛。就算是關羽和趙雲一起出手,在他們的護衛下,曹cāo也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撤回去。
就在馬謖盤算著念頭的時候,曹cāo已經走到兩軍之中。看了看荊州軍,這才朗聲開口道:「雲長,赤壁一別已有六載,一向安好否?」
「羽無恙,勞丞相記掛!」關羽將兵刃交給一旁的周倉。空手驅馬上前招呼道。雖然他是空手,但是許褚等人都是絲毫不敢大意,手裡的兵刃握得緊緊的。
聽了曹cāo的話,馬謖也不禁有些佩服他的氣量。想當初赤壁一戰,曹cāo可謂是輸得褲衩都不剩了。一般人面對自己這樣的重大挫折。一定是諱莫如深。但是剛才曹cāo主動提到的時候,居然是面不改se心不跳。一代jiān雄,果然是不凡。
「數年不見,雲長風采依舊啊!」曹cāo哈哈大笑道:「不止神勇不減當年,運籌帷幄更是神鬼莫測。我此番自以為得計,不想一番設計,到頭來全都落在了雲長的預料之中。成了自作聰明。曹某縱橫沙場數十年,未曾有過啊!」
聽了曹cāo這話,關羽卻是一擺手。不料就這麼一個動作,已經讓周圍的曹軍一陣緊張,許褚和徐晃的兵刃都是舉了起來。卻聽得關羽開口道:「此戰丞相設計極為巧妙。羽自愧不如。若非幼常識破,大約此時已經兵敗汝南了!」
聽關羽這麼一說,馬謖頓時知道曹cāo這麼蛋疼地主動跑出來搭話,究竟為的是什麼了。不是為了和關羽搭話,而是為了趁機探知己方的虛實。果然關羽這老小子不是很注意,一下子就把自己給暴露出來了。
不只是如此。就在這時,關平突然拔出馬鞭,在自己的坐騎屁股上輕輕地敲了一下。不等馬謖反應過來。胯下的坐騎已經開始緩步上前,帶著馬謖一起走去。
「哦,馬幼常?」曹cāo聞言不置可否。就在這時馬謖走上前來,曹cāo沒看到關平的小動作,只當他是主動站出來的,當下也是哈哈一笑道:「久聞荊襄多才俊。不意幼常如此年輕,卻也足智多謀。倒是讓cāo想起了故友奉孝了!」
曹cāo說這話的時候,關羽突然調轉馬頭,撤回陣中。而且臨走的時候,還給自己使了個眼se,言下之意就是你給我應付。馬謖這才明白為什麼關平要把自己給弄出來,感情就是要自己幫他爹打嘴仗。想來關羽也是知道自己的嘴上功夫不怎麼樣,又和曹cāo有舊,因此才把自己推出來。要說這爺兒倆這不是蓋的,果然夠有默契的,不需要言語,關平就能迅速領會他老爹的jīng神。
一邊感慨自己遇人不淑,馬謖一邊打馬上前,遠遠地朝曹cāo一拱手道:「丞相過獎了,丞相用兵如神,我三軍將士浴血奮戰,方才僥倖佔了一點上風。謖不過是一介謀士,如何能居功呢?」
雖然在劉備集團裡面,對於曹cāo的魏公頭銜,大家都認為是僭越的。但是一般來說,對於他丞相的這個頭銜,大家都還是認的。
看了馬謖一眼,曹cāo忽然朗聲開口道:「去歲天災連綿不絕,如今正是百廢待興之時,爾等何故興無名之兵,進犯中原?玄德公向來自詡仁德愛民,如今卻行此禍國殃民之舉,未免有口是心非之嫌。」頓了一頓,曹cāo又道:「不如我兩家暫且休兵,但民生得復之後,再於戰場見個分曉,如何?」
不得不說曹cāo很會找借口,他這一番話說來,顯得很是憂國憂民,而且是把劉備給推向了道德上的不利層面。不過馬謖豈是好相與的,當下聞言一笑,立即開口反駁道:「所謂天災,其實乃是**所至。曹公倒行逆施,上弒天子,謀篡社稷;下害黎民,濫屠無辜。昔ri徐州數十萬百姓何其無辜,卻因為曹公一念之間化作亡魂。凡此種種不一而足,這才惹得蒼天震怒,以致降下天災,連累百萬黎民。我家大王正以黎民蒼生為念,才毅然決定起兵北伐,匡扶漢室。此乃順應天命之舉,曹公若是還有一念之仁,便請率眾歸附,以免兵災!」
聽了馬謖這話,曹cāo沉默了片刻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良久這才有些感慨地開口道:「不愧是荊襄馬幼常,果然雄辯如簧,既然如此,我等就在沙場之上見個真章吧。只是可憐你這數萬大軍,最終能得幾人安返荊襄?」
「曹公還是先準備好棺木吧,恐怕至多一個月,就能夠用得著了!」馬謖同樣笑著回道:「荊襄貧瘡之地,恐怕拿不出適合曹公身份的棺木來!」
馬謖和曹cāo言語交鋒告一段落,片刻之後,二人同時大笑了起來,隨即各自打馬回陣,隨即曹軍開始有序地撤退,馬謖他們也是嚴加戒備,待到曹軍幾乎盡數撤走,這才緩慢地返回荊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