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這算是什麼事啊!」
看著自己手裡的這封信,馬謖忍不住就想罵娘,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大庭廣眾之下,實在是不好這麼放肆的。只好長歎一聲,搖搖頭甚是無奈。
看他這副樣子,董允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極差,當下還是硬著頭皮道:「軍師啊,主公對您自然是信賴有加的。可是這凡事都有成例,也不可輕易廢除。尊夫人留在漢中,也好過在這江東前線。萬一那位吳侯再玩點花樣,豈不誤了大事?」
「我也知道啊,可我這輩子就這一個老婆啊!」馬謖苦笑道。這封信是孫尚香寫給他的,信中孫尚香告訴他,自己已經從荊州啟程返回漢中了,讓他不用擔心。馬謖本來正準備讓她直接來柴桑會合自己的,沒想到居然來了這一出。
在董允的提醒下,馬謖這才想起來了,自古以來幾乎歷朝歷代,所有的在外坐鎮一方的大員,家中的親人都要留上一兩個在京城,以為人質。比如清朝的吳應熊,包括現在身在南鄭的關二爺的次子關興,以及張飛的兒子張苞,李嚴的兒子李豐都是如此。自己現在負責東南這一片幾乎所有的事務,也算是坐鎮一方的大員了,自然也不能例外。自己在這個世上的親人就兩個,兄長馬良和老婆孫尚香。馬良自然不會做人質了,因此這個光榮而又單調的任務就只能交給孫尚香了。
明白歸明白,可是真正等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頭上,馬謖還是由衷地感到一陣不爽。一直以來,自己因為經常需要隨軍出征的緣故,往往都和孫尚香都是聚少離多。本想著怎麼好好補償她一下,沒想到現在卻是攤上這檔子事兒。而且作為一個二十四歲血氣方剛的男人,硬生生的夫妻分離,也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事已至此,馬謖也只能長歎一口氣了。轉念一想,自己之所以會在這裡。無非就是為了打理江東。等到把孫權給收拾了,到時候江東這裡隨便派誰就能打理了,倒不一定需要自己出馬了。為了早ri解決後患。為了自己的老婆,自己還是要加強工作,早ri平定這江東一片基業,然後申請調回漢中。
為了能和孫尚香團聚。就必需拿他哥哥開刀,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馬謖也就只能苦笑了。從前只是個小謀士,凡事不需要自己這麼費心。現在官是越做越大了,但是相應的人身zi you。也就受到了越來越多的拘束。
聯想到之前法正和張松他們she來的明槍暗箭,真不敢想像自己要是一直這麼走下去,最後會落得個什麼下場。是像諸葛亮那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還是在政治鬥爭的漩渦中就此湮沒。總之不管如何,現在自己每走下去的一步,似乎和自己最初的夢想,都已經是有些背道而馳了。
歎了口氣不去想這些煩心事,馬謖搖搖頭坐下。就在這時董允又道:「對了軍師。眼下已至年末。可是您這半年來。還沒有去丹陽各縣巡視過,是不是該抽個空,往丹陽的各處走一趟了?」
「這個,不是已經有督郵了嗎?還有,上個月你不是剛剛去丹陽各縣巡視過了嗎?」馬謖對此並不是太感冒。領導審查工作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還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有時候就連糊弄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混吃混喝。真要自己去丹陽各縣走一圈下來。估計要麼吃撐死,要麼累死。
「不一樣的軍師啊。如今丹陽初定,您要是多走動走多的話,更加有利於安撫人心啊!還有啊,督郵只能在丹陽視察,壽chūn、廬江這些地接前線的郡縣,這防務什麼的,您最好有空的話,還是要去視察一下吧!」董允對此倒是頗為不贊同。馬謖也知道他的話有道理,雖然自己對這些事真的是不太提不起興致來,但是大局為重,還是走一趟了。
「也罷,就走這一趟吧!」馬謖有些無奈地道,自己似乎也要學會去當一個領導,如何能夠激發自己屬下的工作效率。想了一想,馬謖又道:「不過如今江東初定,我去丹陽未必會很安全,還是帶一些人,隨身護衛。我不在的時候,柴桑這裡的事務,就由你打理了!」天知道現在丹陽郡治下那些縣令之中,有沒有誰是孫權或者孫輔的死忠。要是他們給自己來個刺殺什麼的,到時候自己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那可就不妙了。
「那是自然!」董允一口應承下來,馬謖打疊起jīng神,這才開始準備前去各縣巡事。這時候他也回憶起來了,當時西川剛剛平定的時候,諸葛亮也是需要經常去西川各郡巡事的。這老小子,說不定還真把自己當他的接班人培養了。
「可惜我志不在此啊!」馬謖苦笑一聲。老婆來不了,自己這裡還一大堆的事,這種事情換做是個男人就不爽,因此馬謖現在的心情也是很沉重。
心情沉重的不止是他,冬ri清冷的早晨,梅花的花香四溢。小沛城中一處空曠的院落之中,只見一個少婦俏然立在大樹下,素顏著裝。一襲雪白長裙,兩彎似蹙非蹙柳煙眉,漆黑如墨的雙眸中,包含著淡淡的憂傷,狹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高挺的瓊鼻,櫻桃般小嘴微微翕和,嬌嫩yu滴的紅唇,白皙淡紅的臉頰含著一絲蒼白,給人一種惹人憐愛的感覺。人面梅花相映紅,花香四溢的院落中,似乎是少婦的憂傷感染了周圍的花草,花朵、樹葉、草葉上晶瑩的露滴緩緩垂下,似濺淚一般掉落在地上。
「又到了他的忌ri了,算起來,不知不覺之間,自從他故去,都已經有七年了!」望著落庭中的枯葉和梅花,甄宓怔怔地發著呆。腦海中,袁熙,這個自己的第一任丈夫,已經逐漸模糊的身影忽然出現了。
七年前被公孫康擒斬之後,他的首級被從千里之外送到許昌。當曹丕將血淋淋的人頭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甄宓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事實。從那之後,在世人眼中,自己就算那水xing楊花。薄情寡xing,乃至剋夫的不祥之人。
江東有二喬,河北甄宓俏。年未及笄就已經是天下聞名的美女。可是出眾的美貌為自己帶來的是什麼呢,不是美滿的愛情和幸福的家庭,而是無休止的劫難和痛苦。當年為了家族的利益,家中長輩做主。將自己嫁給了袁家最為懦弱的公子袁熙。結果成婚還不到一年,鄴城被攻破,自己又被曹丕搶去。與此同時,袁熙,這個自己的丈夫。則是躲到了幽州只圖自保,對自己的生死不聞不問。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各種各樣的罵名開始加到自己的頭上。世人皆認為自己是世上最無恥下賤的女人,丈夫還在世,就迫不及待地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可是自己何嘗願意如此,全是因為家中長輩眼看袁家即將失勢,才讓自己侍奉曹丕以取悅這個未來的曹公繼承人。自己不得不放下心情,笑臉相迎。
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麼跟著曹丕過了。但是沒想到他比懦弱的袁熙更不值得自己托付終身。為了爭奪嗣位。他居然逼迫自己的妻子去勾引曹植,以徹底破壞他在曹cāo心中的形象。甄宓每每思及,幾yu作嘔。自己生平別無他求,只想有一個真正能夠憐惜自己的愛人,為何卻是一直遇人不淑?無數次午夜夢迴之時念及與此,淚水都是濕透了枕巾。
「小姐。車馬已經備好了,您到底要去哪裡啊?」就在甄宓悄然**。黯然神傷的時候,一旁的貼身侍婢瓊兒上前問道。她是甄宓多年的貼身侍婢了。一直沒有嫁人。二人名分雖是主僕,但是情同姐妹。不過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姐這麼多年來,她的心中究竟有多麼苦。
「我要去南方過一陣子,瓊兒,你小心照顧自己!」甄宓淡淡地道。她知道以曹丕yīn狠的的xing格,和對嗣位的熱心,多半事成之後是要殺自己滅口了。就算曹丕不下手,曹cāo為了保全當他兒子的名聲,恐怕也會下殺手除掉自己。
沒有人願意在這裡坐以待斃,甄宓也不例外。在返回小沛之後,甄宓就打定主意一旦有機會就逃得遠遠的,不要再參與這其中的勾心鬥角。今天曹丕去各處巡事,甄宓準備趁著這個機會南下離開小沛,徹底離開曹氏的統治範圍。小沛南下不過百餘里就是淮河,一旦過了淮河,就可以進入江東地界,到時候曹丕就算是想要殺人滅口,也是鞭長莫及了。
於是乎,甄宓也就不打招呼,直接就此收拾南下。等到曹丕回到縣衙,得知她已經不辭而別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豈有此理,這賤人當初若非我看她可憐,鄴城城破之時納她為妻,早已追隨袁氏灰飛煙滅了。如今不似報效,卻不辭而別,實在是天理難容啊!」小沛縣衙中,曹丕怒不可遏地道。
曹丕儼然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從甄宓恩人的角度出發,來指責甄宓的忘恩負義。不過他似乎是選擇xing地遺忘了,自己逼著她去勾引曹植的事了。眼看曹丕這麼怒不可遏,一旁的司馬懿知道作為這個主意的始作俑者,自己難保不會被曹丕遷怒,唯今之計還需盡早轉移曹丕的注意力,當下狼眼一轉之後,這便開口道:「大丈夫何患無妻?昔ri呂布貪戀妻子,胸無大志,終為魏公所破。只是眼下有一件事,卻是變得不早做準備啊!」
「仲達,你的意思是?」曹丕也不是笨蛋,聞言稍一思索卻是搖頭道:「她已經南下去了淮南,一旦進入劉備的地界,我就沒辦法了。」
「這倒也未必,大公子雖不能派兵追殺,但是若是派遣一些得力的手下,未必不能越界。一旦此間之事為他人所知,只怕大公子再難見容於魏公,更無法見容於天下人!」司馬懿緩緩地道。
聽了司馬懿這話,曹丕臉上的表情更是不斷地變幻。一番劇烈地思想鬥爭之後,曹丕也是點了點頭,輕聲道:「也罷,仲達,此事就交給你來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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