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se微微泛白,空中太白金星依然高掛了。又奔逃了幾乎整整一夜,睏倦感逐漸地侵襲著曹軍士卒們的身心。已經整整三天三夜,他們幾乎就沒有得到過像樣的休息。然而,比起睏倦,飢餓所帶來的折磨更令人覺得痛苦。
三ri前大敗於壽chūn的時候,倉皇逃跑的曹軍們根本就顧不上糧食。即使顧得上,在洪水過後也很難找到什麼糧食。隨後在那沒ri沒夜的倉皇逃命中,對體能的消耗達到了驚人的地步。僅存不多的隨身乾糧早被分食一空,在這一路上,能夠被發現的活物,幾乎都被獵食一空。至於這一舉動會否暴露行跡,已經不在飢腸轆轆的曹軍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二公子,吃點東西吧!」許褚拿著一塊燒烤得黑糊糊的東西,走到一處樹蔭下對曹彰道。這裡已經是他們逃入下邳郡境內的第三天了,為數不多的戰馬已經被宰殺殆盡,現在這點東西是許褚他們從路邊挖的,就連許褚也不知道究竟是木薯,還是什麼別的東西。急著填飽肚子的他們,就連是否有毒也來不及分辨了。
結果許褚遞來的東西,曹彰咬下一口,咀嚼之後喝了一口水,艱難地將它衝下肚子,嗓子眼兒已經是一陣火辣辣的。咬著牙將這東西吃光了,曹彰看了看左近之後,這才開口問道:「仲康將軍,咱們這是到哪裡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差不多是盱眙地界了!」許褚對徐州的地理也不是很熟,左右看了一遍之後,不太確定地道。這幾ri他們狼狽至極。與其說是在撤退,不如說是在逃竄,因為他們總兵力已經不足三百,而背後緊追不捨的,則是關平那超過一萬大軍。最要命的是。就連曹彰自己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撤。
先前霍山和壽chūn兩戰,曹彰幾近是全軍覆沒,基本上徐豫兩州的人馬已經是損失殆盡了。就靠著身邊這幾百人,就算找到一個城池逃進去,也只有被人圍困死的下場。更可惡的是。身後的對手關平似乎有意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只是不緊不慢地跟著自己,卻不怎麼主動攻擊,甚至都不圍困他們。
曹彰本來有些意外,但是隨著連續三支來自下邳郡各縣的軍馬前來援助曹彰他們,卻被關平一一擊破之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人家是想以自己為誘餌。徹底地擊破下邳郡僅有的守軍。只要把他們都解決了,那剩下的一座座空城等於是不設防,整個下邳郡就像是一絲不掛的美女,**裸地暴露在se鬼面前,關平想什麼時候上。就什麼時候上,因此倒不急在這一時了。
對於關平這樣的想法,曹彰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理論上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撤往己方兵力充足的地區。而他不知道的是,現在因為關平膽大妄為到了極限的表現。空虛的徐豫二州已經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守軍不足的各郡縣面對關平的突襲,往往是拆了東牆補西牆。顧頭不顧腚。
「二公子,北面突然有一支軍馬殺來,兵力差不多有萬人!」就在曹彰和許褚商議著準備怎麼辦的時候,忽然之前派出去的斥候氣急敗壞地回來報告。
「北面?」曹彰和許褚聞言都是臉se一緩,北面都是自家的地盤,從北面來的人應該是自家人了吧?不過不敢大意之餘。二人還是立即集結起部隊,二百多人就這麼在平原上擺開陣勢。這架勢與此說悲壯。不如說滑稽。
過不多時,一條黑線出現在北面的地平線上,嘹亮的號角聲從遠方傳來。越來越近之後,不多時,一支騎、步軍混合,大約有萬人左右的曹軍,浩浩蕩蕩地開近過來,最當先一員曹將身襲黑se鐵甲,威風凜凜。其身後一桿深藍戰旗,旗書五個大字:青州刺史——臧。
「是臧宣高的青州軍!?」曹彰和許褚對望一眼,都是又驚又喜。他們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參戰了,自然知道臧霸平素的行事風格,知道除了曹cāo之外沒人能夠調動臧霸,對此都已經是習以為常了。萬沒料到這個節骨眼上,居然是他來救了自己一把,這一次自己人品當真是爆發到了極點了。
「臧刺史,承蒙援手,否則今ri曹彰(許褚)恐怕難得倖免於難了!」在與援軍匯合之後,曹彰和許褚感激地向領軍來援的青州刺史臧霸拱手道謝。曹彰倒還罷了,許褚跟隨曹cāo多年,但是和臧霸的關係卻頗為生疏。甚至因為臧霸昔ri曾為「泰山賊」首領,家族曾經屢遭賊寇襲擾的許褚,甚至有些看不慣他這個賊寇出身的青州刺史。但如今在自己最危難的時候,卻是臧霸率軍出人意料地及時來援,許褚對此自然也是感激不盡了。
更出乎許褚意料的還在後面,聽了許褚的話,臧霸爽朗地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道:「二公子、仲康將軍,你們無需客氣。大家同在魏公帳下為官,自當守望相助了。」頓了一頓,臧霸又道:「事實上,此番進軍也不是霸本人之意。乃是前番大公子憂心淮南戰局,要我以大局為重,救援二公子。霸深以為然,這才引軍南下,不想碰巧卻是在此處,遇見了二位。」
「大哥?」許褚和曹彰聞言都是大感意外,二人對視一眼之後,還是後者開口問道:「臧刺史,難道是我兄長請你出兵來救我的?」他二人都知道,臧霸基本上只聽曹cāo的命令,等閒之輩只怕是難以調動他。之所以出兵相助,多半是曹cāo遠程遙控命令的。退一步講,就算不是曹cāo命令的,多半也是留守許昌的曹植下的命令,萬沒料到居然是曹丕在這其中插了一手。
「正是,前番大公子數次遣人送信與我,要我出兵的!」臧霸點頭道,隨即又是問道:「未知二位怎麼在這裡。還有程仲德何在呢?」
聽了臧霸這話,許褚和曹彰長歎一聲,這才把這幾天的事情一一道來。從他們二人的口中,臧霸詳細地瞭解了多ri來徐州(壽chūn)一系列戰事的經過。聽罷後,臧霸面se也是越發嚴肅。眉心擰成「川」字形,這才沉聲開口說道:「萬沒料到才這幾ri的功夫,局勢竟然已經糜爛至此了,就連程仲德先生都殉國了。如今下邳諸郡防務空虛,若不及早派兵駐守。只怕大局不妙。當務之急,乃是先擊退關平這一路人馬,然後鞏固下邳和廣陵,不能讓關羽渡過淮河為禍。」
「臧刺史,關羽大軍數萬,又有李嚴新近北上相助,只怕難以抵禦啊!」曹彰雖然覺得臧霸說得有理。但是也不認為這麼做是一件容易的事。
「呵呵,二公子且放寬心,若是關羽真有力再度北上的話,只怕就不會只派關平在這裡攪亂地方了。」臧霸思索後,沉聲說道:「至於其原因。只怕有三:其一,壽chūn、霍山這兩戰,關羽雖僥倖(考慮到許褚和曹彰等人的感受,臧霸特意這樣說成『僥牽』)獲勝,但其兵力亦有不小損耗。關羽原本的兵力便比較地有限,雖然李嚴相助有限。但是經此損耗之後,短期內兵力當無法恢復;其二,關羽初奪廬江、丹陽、廬陵壽chūn等地。最長的丹陽也是奪占未足月,各郡的民心尚未歸附,孤軍北上甚為不智。故而,於關羽而言,當務之急,還是應當如何地安定四郡民心。恢復郡治。在這三郡未完全安定之前,我料想其不會輕易再度出兵。」
「臧兄言之有理!」許褚聞言由衷地佩服道。萬沒有想到,外表看似粗豪的臧霸,見事竟然如此之明,也難怪曹cāo會將青州刺史的重任交於他。一旁的曹彰聞言也是連連點頭,徹底地拜服了。
「臧刺史,那這原因之三又是什麼呢?」曹彰連忙又問道。
「原因之三,就是如今江東戰局尚不明朗,孫權引軍北上,張文遠已經在吳郡與之相對峙。關羽若想保住新得的丹陽之地,就不得不將大軍駐紮在淮南以為呼應。更兼如今廣陵郡尚在我軍之手,荊襄水師無法開進淮河。沒有水師,關羽想要大軍全部都渡河北上,也絕非可能!」臧霸解釋道。
「原來如此!」曹彰和許褚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佩服之意。「那依臧刺史之見,眼下戰局該當如何是好呢?」佩服之餘,曹彰也是聽臧霸的意見。
「先尋機擊退關平,然後屯兵下邳和廣陵郡,預防關羽來攻之餘,也要保障張文遠所部的後路通暢!」臧霸沉聲道。他這是老成持重的辦法,許褚和曹彰本已是無頭蒼蠅,加上又對臧霸頗為信服,聞言頓時深以為然,對此完全贊同。
這時曹彰又想起一件事,連忙問道:「對了臧刺史,我大哥如今他人在何處啊?」臧霸說自己是被曹丕說服派來的,但是曹彰說話的時候左看右看,都看不到曹丕人在何處。
聽曹彰這麼一問,臧霸的嘴角露出一絲不為人所知的笑意,這才開口道:「大公子如今乃是小沛縣令,如今正留在小沛為大軍轉運糧草,二公子若是回許昌的話,途中經過小沛的時候,就可以見到他了!」
「那是自然!」曹彰連忙點頭道,許褚也是深以為然。他們二人都是想得很簡單,這次要不是曹丕說服臧霸出兵,自己弄不好就要死在徐州了。救命之恩這麼大的事,要是再不去和曹丕當面道謝,那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當下二人告別了臧霸之後,立即啟程北返許昌,並且派人往漢中前線曹cāo那裡及早送信。與此同時臧霸則是率領人馬,開始尋機擊退關平的這支最近把徐州攪得天翻地覆的偏師。
而就在此時,長江對面,在江東那裡,卻是發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