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這邊廂,法正他們三個人在加班加點,商議著如何賣主求榮,遠在荊州的劉備他們身為事件的關注點,對此自然也是一無所知。此時已經是建安十五年的chūn節之後了,這一天中午過後,馬謖睡了個午覺,正在自家院子裡的樹蔭底下舒舒服服地曬太陽,忽然張飛遣人來報,說是劉琦快不行了,讓他速度前去,也好見最後一面。馬謖聞言心中一凜,連忙換了身衣衫,去見劉琦。
劉琦的身子骨本來就一直不是太好,在退了曹cāo之後,他便掛了荊州牧的頭銜,心安理得並且是變本加厲的沉迷於聲se酒宴之中。劉備等人雖有勸說,但皆未能見效。連續一年多下來,就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臘月前的一場大雪造成了江陵地區的氣溫驟降,正在嬉戲飲樂的劉琦一時未能留意,結果感染風寒而病倒。隨後,劉琦便一病不起,到現在拖了兩個多月,已經是徹底地不行了。
不過雖然知道遲早有這一天,但是馬謖還感覺來得很不是時候,眼下劉備剛好去視察荊南去了,江陵的一切事務則是由馬謖和張飛在這裡暫時打理。現在劉琦病重,也是馬謖和他一起去。等馬謖到了劉琦府上的時候,張飛已經是站在門口了。看到馬謖,張飛輕聲道:「大公子快不行了,就等你了!」
「我知道了!」馬謖點了點頭,進去房間看望劉琦。剛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而轉過屏風之後,馬謖更是嚇了一跳:床榻之上的劉琦,已經是病得骨瘦如柴,渾然不似人樣了。這架勢,就和去年見到的劉表沒兩樣。看到這一幕之後,馬謖心中頓時清楚:劉琦真的是不行了。
「大公子,大公子!」馬謖輕聲呼喚了兩下,劉琦悠悠轉醒,看了一眼馬謖之後,死氣沉沉的臉上竟似是有了幾分神采,嘴唇抖了兩下子,既然是有了幾分神采,澀然開口道:「幼常,你來了!」聲音之沙啞,簡直不似人發出的聲音。
「是啊,大公子,怎麼弄成這樣了?」馬謖有些無語地道。這才幾天的功夫啊,身體居然就差到這個地步了。
聽馬謖問出這話,劉琦苦笑了一下,這才澀然開口道:「我這身體我自己清楚,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幼常,恭喜你啊,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大公子,你此話何意啊?」馬謖有些摸不著頭腦,卻見劉琦擺了擺手,有些苦澀地道:「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就不必要再和我說什麼客套話了。雖然你們一個個喊我一聲大公子,但事實上,早就盼著這一天了吧!」
「大公子,這?」馬謖聞言不禁啞然,事實上劉琦說得也沒錯,自己確實是有些期待他早點掛了,這樣整個荊州鬥將名正言順地歸劉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以武陵太守的身份,來處理荊州的政務。不過現在劉琦當面挑破,馬謖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好。說到底,現在的馬謖還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雖然整天和這些大人物泡在一起,但是真要讓自己從前世那個大一新生,變成一個徹頭徹腦的政治家,絕不是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做到的。
現在劉琦這一說,馬謖也不禁有些歉疚,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在劉琦很快就繼續道:「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再者,你和叔父,對我家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若非你當初教我前來江夏避禍,只怕我兩年前就已經死在襄陽了。多活了兩年,我已經是賺了,又有什麼好埋怨的呢,咳——咳——」
劉琦本已是氣若游絲,勉強撐著說了這麼多話,更是吃不消。馬謖見狀於心不忍,連忙幫他捶捶後背安慰道:「大公子,你少說兩句吧,主公馬上就回來了!」
「不,我的時間到了,有些事情,我必須說完!」劉琦語氣緩慢,但是卻堅定異常地道:「我本是個無用之人,不能守住父親的基業。如今荊襄既在叔父之手,ri後自可與曹cāo一決高下。我和父親泉下有知,也自當全力保佑叔父。眼下這點兵馬和地盤,你們自可以拿去以為資本。唯一所念者,就是請叔父將蔡瑁和蒯越這兩個jiān賊千刀萬剮,為父親和我報仇!」
當ri赤壁戰敗之時,蔡瑁和蒯越都隨曹cāo返回許昌。蔡瑁之後還被派去洪澤湖cāo練水師,蒯越卻一直是在許昌任職。劉琦都快掛的人了,還這麼念念不忘的要報仇,看來他對這兩人的怨念確實是極深了。
對於他這個心願,馬謖還能說什麼呢,更何況他也是和這兩個人相當地不對付,聞言只好點了點頭道:「大公子放心,這一切包在主公和我的身上!」
「如此便好,便好啊!」見馬謖答應下來,劉琦心願已了,最後一絲求生的yu望也就煙消雲散,整個人身子抖了抖,掛了。馬謖歎了口氣,自是吩咐人前來準備打理劉琦的後事。
「大公子去世了?」看到馬謖從房內走出來,張飛也是問道。
「是啊!」馬謖點了點頭。張飛聞言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只是說了句:「可憐,大公子倒也是個老實人!」便不再說什麼了。以他的xing格,實在是不屑於去做那些場面戲了。
這個時代絕不是適合老實人生存的,馬謖只能和自己這麼說了。原本劉琦還在的時候,雖然荊州上下所有的事務幾乎都是由劉備這個武陵太守打理,但是劉琦畢竟是名義上的荊州之主,因此很多事情都還需要做一下表面文章的。現在劉琦死了,這最後一層面紗也就此揭去,荊州也真正的歸屬劉備的治下。
次ri,正在荊南巡視的劉備聽說劉琦過世的消息後,連忙連夜乘坐快船回到江陵。數ri後,劉備在江陵為劉琦舉行了隆重的葬禮,隨後就是將他的靈柩運回襄陽,與其父劉表安葬在一起。算上在去年赤壁之戰後就已經跟隨曹cāo北上返回許昌的劉琮,至此,曾經盤踞荊襄二十年的劉氏一族,已經是徹底地煙消雲散了。
劉琦身死,真正需要馬謖忙的事情倒也很少。現如今劉備等人都是在襄陽為劉琦發喪,馬謖則是和張飛一起,留守南郡應對一切突發狀況。雖然此時東吳正忙著消化剛剛得到的淮南和廣陵郡,理論上是沒有jīng力來染指荊州的。但是這位吳侯的行事風格素來不可以常理度之,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來訪了。
不過馬謖萬萬沒想到的是,吳侯沒有來拜訪,卻有一位不速之客來了。這天中午,馬謖正和張飛在自家的前廳喝酒,忽然僕人來報,說是劉備有急事,找他們二人急忙去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