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洛天問得正在了原地,其實仔細想想,貓柳喜歡他的表現真的很多,只是他不敢拒絕她,怕惹她傷心,又不能答應她,才一直裝作只把她當孩子……
「你再仔細想一想吧,不要失去了,才後悔莫及。」洛天拍了拍如風的肩。
與此同時,洛海正在和祝舞下棋──
「你夫人真的會將那山貓蠱交給太子?」
「就算不是她親自去,她也會拜託我大哥去。他們都是善良得很的人,我和他們可不一。」
「那個如風真的會再讓貓柳服下山貓蠱?」祝舞執白子,小小的手拿著棋子放在棋盤上的樣子有些彆扭。
「難道只准你們透過蠱術操縱人,就不准我用詭計了嗎?」
「哈哈哈,毒王果然陰險過人。」祝舞捂著嘴,笑了起來。
「等你成了成年人,貓柳變成小孩子回到了如風身邊,鬼無量的妻子就只能是你了啊!」
「這樣的話,你不就得不到貓柳了嗎?」
「我要你給我全部的巫醫醫譜。」
「巫醫不傳外人。」
「那我就拜你為師嘍。」
兩個人又相視笑了起來。
貓柳本來以為大婚當天自己會恐懼、焦慮,或者多少會對穿上那身漂亮的嫁衣有一點點的激動,但是果真到了那個時辰,她卻什麼感覺都沒有。
難得鬼城也會有這樣明媚的天氣……貓柳輕輕地掀開蓋頭,望了望窗外那一片純藍無雲的天空。
貓柳一路坐著轎子沿街走到了鬼城的城中心,那裡有個高高的祭台,鬼無量和貓柳在此處辦了個簡單的儀式,大體就是拜了神明、祭了惡鬼,這便是鬼城特有的婚禮習俗。
嬤嬤說鬼王還有客人,就讓貓柳先去洞房待著。
被艷紅的喜帳包圍著,望著雕龍刻鳳的紅蠟燭,貓柳迷迷糊糊地便睡了。
半夜醒來的時候,床上還是空空的只有她。
真是奇怪,明明是洞房花燭夜,鬼無量卻不來索要她的身體了……這個傢伙,還真是一點人間的常識都沒有。
而且更加奇怪的是,青蛇和彩蛇也不在,就連嬤嬤都不在。
「等一等!」貓柳忽然精神了起來,「現在不就是逃出鬼城,去找公子的最佳時機嗎?」
想到這裡,貓柳從櫃子裡翻出一套黑衣用極快的速度穿好,拿了些盤纏,準備溜之大吉。雖然她的體形已經是大人了,但是山貓蠱還沒有完全解除,所以她一樣可以夜視,而且跑起來十分輕靈。
她在迷宮般的鬼家堡中跑著,沒想到新婚之夜,竟然就是逃出生天的大好機會。
貓柳正得意,忽然聽見浴池裡傳來了女人的呻吟聲,夾雜著女人斷斷續續說話的聲音──
為什麼?她有什麼好?
為什麼不肯娶我?
我不准你和她在一起!
貓機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偌大的浴室門口,眼前的景像讓她不敢相信──
只見鬼無量抱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撫摸著那個女人的頭髮,而那個女人歪倒在鬼無量的胸口,扭動著身體,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貓柳惶恐地向後退了幾步,卻不小心碰燭台。
「誰?」鬼無量發現了她。
在貓柳轉身逃跑之前,兩團煙霧堵住了她的去路,那兩團煙霧落地,化作了兩個女人,即是青蛇和彩蛇。
貓柳也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在鬼城暈過去,又是第幾次醒來了,只是這一次有所不同,這一次,她一點都不想醒過來。
還是一個水牢,不過這個水牢很亮堂,整個就是一個十尺見方的玉質浴盆,浴盆中的水和大浴池一樣,也是溫的。這裡三面牆是牆一面是柵欄,檣上掛著鎖煉、手銬和腳鐐,頭上能望見天和太陽。
鬼無量也沒有想到,祝舞竟然會在他和貓柳大婚的那天晚上,控制了他的盤蛇蠱,讓青蛇咬了她,想靠自己的力量逼出山貓蠱。
果然祝舞還是一點也不相信他呢!
作為一個蠱族繼承人,卻讓一個女人如此的失望而且採取了這樣偏激的手段,鬼無量自己也十分自責。
婚禮結束後,本來應該是濃情密意的洞房花燭夜,結果卻被祝舞的任性完全破壞了。
解蠱的結果就像他告訴祝舞的一樣,祝舞的身體和貓柳不同,十四歲多少還有一些抵抗能力,四歲完全無法承受那樣的痛苦。
祝舞如願以償的變成了大人,但是也因為山貓蠱從身體中分裂的痛苦而在浴池哀嚎掙扎了許久。
鬼無量抱著她,希望能緩解她身上的痛苦,這時貓柳卻出現了,正好看見了這一幕。而鬼無量也大怒地發現貓柳竟然穿著夜行衣、帶著盤纏,分明是想要開溜的樣子。
經歷了一夜的折騰,祝舞的情況穩定了下來──又變回了四歲小孩,雖然沒有性命危險,但是卻暈了過去,一直沒有醒來。
解釋不清,無論是鬼無量對貓柳,還是貓柳對鬼無量。
兩個人本是殊途,又彼此欺瞞了太多。
但是鬼無量內心還是有一點點高興的,因為當貓柳看見他抱著祝舞時,醋罈子打翻了一地。
祝舞沉沉地睡著後,鬼無量將她交給她帶來的女徒弟照顧,自己則跑去見被他關進了舊時除蠱專用的水牢的貓柳。
只見貓柳仰面躺著,頭髮漂在水上,腦袋卻沉在水底。
這個女人,難道是想把自己溺死在浴盆裡嗎?
鬼無量打開水牢的門走了進去,將衣服除去,進到了水裡,一把將貓柳攬著腰撈了起來。
「你想死嗎?」鬼無量問。
「你不想我死嗎?」貓柳答,果然還是沒死。
「我要娶你為妻,怎麼會要你死?」
「你不用再騙我了!」貓柳生起氣來也是很恐怖的,鬼無量大喊,「昨晚你跟祝舞纏綿的時候,洛海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你們用我試蠱,是為了解開祝舞身上的蠱!你要娶祝舞為妻!我已經全都知道了!」
「哦,洛海來過啊。」鬼無量聽見貓柳竟然說他跟祝舞纏綿,也是氣得不輕,故意諷刺道:「那你怎麼不讓他救你走,還留下來想要我非禮你嗎?你這個小淫貓!」
「你才是大淫蟲呢!」貓柳得理不饒人,「我跑得了嗎?錀匙不是只有你有嗎?我剛一跑你就又會把我捉回來殺了吧?」
「我不會殺你的!你要我說多少遍?」鬼無量一把箝住貓柳的下巴,「那你在新婚之夜想要開溜,就不怕我殺了你了?」
「有人在新婚之夜跑去跟別的女人纏綿,還好意思說我!」
「你一直騙我說你是祝舞!」
「你……」
講不清,真的是講不清!鬼無量異常的憤怒,粗暴地吻上了貓柳的嘴唇,不管貓柳怎麼咬他,咬傷了他好幾處,他都沒有鬆口。
「混蛋!騙子!」剛剛鬆開貓柳,貓柳的小虎牙就又咬上了鬼無量的肩膀,一排牙印清晰地印在上面,流出了血。
鬼無量直接跨坐在貓柳身上,雙手捧著她的臉親吻著,「夫人雖然罵著我,臉卻像要燒起來了一樣,耳朵也是。」
「那是被你氣的!討厭!」貓柳的雙腿蹬了一下,扭著頭躲避鬼無量的親吻,鬼無量就戮住了她的耳朵,用舌尖細細的描繪著耳廓。
……
他還記得結束時親吻貓柳的時候,她甚至也迷迷糊糊地回吻了。明明是愛著的,但是為什麼,即便他在她身上留下了再多的痕跡,再想佔有她,到頭來,從她口中說出的還是那句話,極輕,卻傷人至深──
「放了我吧。」
鬼無量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失望的光。
「你本來就應該娶祝舞的,我本來也應該是跟在公子的身邊的……你殺了我,還有殺了我的理由,但是你娶我,真的沒有任何意義……他是我對一個救命恩人的承諾,就像你要娶祝舞也是你對鬼城的承諾一樣。」
「我不讓你走!不讓你走!」鬼無量忽然像個孩子一樣,一邊吻著貓柳,一邊喊著,兩行熱淚從他的臉上滑過。
兩個人又溫存了片刻,鬼無量見貓柳睡去了,便離開了她,卻沒有為她解開身上的枷鎖。
他不會放開貓柳的。
既然是那般深沉的愛著,就不會輕易放她走,更何況,她說了那麼過分的話。
鬼無量知道,在貓柳的心目中,或許他永遠也比不過如風,但是在鬼城,是這裡的主人。
只是鬼無量千算萬算,卻還是有一事沒有算到──
第二天一早,貓柳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自己身邊多出了一串鑰匙,而鬼無量不知所蹤。貓柳以為鑰匙是鬼無量留下的,想著他果然已經不再留戀她了,失神地解開了枷鎖。
貓柳站了起來,小動物一樣的甩了甩頭上的水,披了一件衣服,向鬼城外走去。路過大浴池的時候,她發現,鬼無量正在照顧變成了四歲孩子一般的小小的祝舞……
寒風中,身上濕淋淋的貓柳瑟瑟發抖著。這一次終於能離開鬼城了,但是貓柳卻全然開心不起來。走著走著,她接連幾下都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甚至還被絆了一跤,摔在地上。這一跤雖然不算太痛,卻讓她險些失去了站起來離開的勇氣,坐在地上放聲哭號了半晌,才又爬起來上路。
一出城門,貓柳的頭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麼冷的天濕著身子,就不怕著涼嗎?」
一抬頭,一件衣服、一壺酒落到了貓柳的手上,貓柳拔出酒塞,狠狠地將酒灌進了體內。
「喂喂,慢一點喝。」洛海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搖著手中的扇子,戲謔地說,一低頭,卻見貓柳眼中含著淚水。
「我說,你怎麼又變成小孩子了?」
「要你管!」貓柳惡狠狠地頂了一句,披上了洛海給她的衣服,撩了撩頭髮,這才發現,自己方才踩到衣角,是因為變矮了許多。
「身子暖和一點了嗎?」洛海從樹上跳下來,俯在貓柳耳邊吹著氣道:「你連匹馬都沒牽,打算就這麼回懷平?」
「你來做什麼?」
「你沒有完成答應太子的事,真是太可惜了,明明就快要成功了……你順著鬼無量點兒難道不好嗎?鬼無量那麼愛你,你無論求他什麼,他都會答應你的吧!」洛海搖了搖頭。
「反正他不要我了。」
「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哦。」
「他都放我出來了。」
「其實……」洛海撓了撓臉,「那串鑰匙是我放的。」
「多管閒事!」
「你就這麼走了?」
「朝廷和鬼家注定是敵人,因為鬼家太過強大。」貓柳索性將裙擺扯斷,而後越走越快,「就算如風成了皇帝也是一樣。」
「倘若鬼家能為朝廷所用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
「那你可知我為什麼要救你?」
「你變態。」貓柳停下腳步,瞪了洛海一眼。
「嘖嘖,我就是個變態。」
洛海語畢,貓柳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洛海點了穴。
「不好了!不好了!」
鬼無量剛剛給祝舞喂完滋補的湯藥,嬤嬤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怎麼了?」鬼無量從容從浴室走了出去,披上乾爽的衣物。
「貓柳姑娘不見了!」嬤嬤說。
「不是鎖起來了嗎?怎麼還會不見?」鬼無量緊皺著眉頭。
「大人還是跟我去看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