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絕對是錯覺。阮特助下巴掉落到地上,瞅著自家boss,目光癡呆。
「阮特助。」聽完留言,齊仲鎧關掉手機,語調難得輕快。
「呃、是。J
「幫我通知林總經理,讓他代替我出席今晚的義賣活動致詞。」尋思片刻,齊仲鎧又補充:「再幫我借副眼鏡,順便通知有出席活動的高階主管,要是看見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跟我打招呼,要裝作不認識我,違規者扣這個月的績效。」
聽完自家boss的吩咐,阮特助囧了,大人,這是在演哪出啊?
戴上特助緊急從秘書室借來的金絲細框眼鏡,齊仲鎧刻意撥亂了發,髮絲遮覆前額,削弱了冷薛犀利之感,儘管無法完全遮掩起美麗懾人的 俊臉,倒也成功掩飾了幾分自己的身份。
如果是一般基層員工,他倒是不擔心,因為他鮮少露臉,至子二級以上的主管就麻煩了,不可能認不得他。
不過為了萬把塊的績效獎金,他想沒人會蠢到在活動上指認他的真實身份。
刻意從大樓後門繞到前門,齊仲錯雙手叉放口袋,從遠處就一眼看見穿著紅格子襯衫與牛仔褲的艾恬。
她在他眼中,是耀眼的發光體,即便她周圍環繞著裝扮艷麗的女人,他的視線依然只停格在她身上。
她上班穿著很隨意,以舒服為主,臉上也沒帶妝,染成摩卡色的及肩長髮紮成一束馬尾,隨著她說話時在腦後輕晃。
憑良心講,這個女人真的很大眾,路上隨便一把抓都有,如果不是那天的錯認事件,他與她是絕無交集可能的兩個世界。
其實,也不是沒想過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但又不想,人心之所以可愛與可怕,就在於複雜多變,而愛情亦然。
他可以很肯定,現在的艾恬之所以喜歡他、迷戀他,並不是因為他外在的附加價值,而是他這個人。
男人的思考本就比女人深得多,因此在愛情中的態度往往也最是保留,他想繼續以偽裝的身份與她相處,測試她對這個一無是處的「伴遊男」能放多少感情,又能在這段關係中犧牲到何種程度。
是,他承認自己這樣不公平,心態很自私、很自大,但這就是他談戀愛的方式,也唯有這樣,他才能放心去愛這個女人。
一份愛情,因為身份的不同,可以簡單,也可以複雜。
鏡片下的幽湛目光閃爍,齊仲鎧勾起唇,揚開一抹清淺微笑,朝他眼中的發光體走去。
「甜甜,齊總裁來了。」身旁的老同學推了渾然未覺的艾恬一把。
艾恬撇過頭,白淨的臉蛋在看見齊仲鎧之後,漾開了櫻花色的粉暈。不管經歷過多少次深入靈魂的性愛,每次見他,她還是忍不住害羞起。
啊啊啊!艾小恬你清醒一點啊,擺在眼前的是人格自尊保衛戰,步步驚心!
甩頭回神,她小碎步朝齊仲鎧奔過去,將人拽到一旁咬起耳朵。
「怎麼樣?你聯絡到人幫忙了嗎?」她柔軟的臉頻貼在他耳側,一縷洋甘菊的乳液香味蕩入他縣腔,融入了他的呼吸。
他片刻神迷,心頭騷亂,可目光一橫,見她焦心得臉色蒼白,那抹情動便又按捺而下。
面色一肅,齊仲鎧不改壞嘴本性,眼刃冷冷砍去。「艾小恬你行啊,把事情搞成這樣,還要拖我下水幫忙收拾,你以為我真是無所不能的齊仲鎧嗎?」見他那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估計應該是把事情給辦妥當了。
思及此,壓在心上的大石頓時被劈成兩半,艾恬立馬端出狗腿笑容,豎起手刀幫齊仲鎧按摩結實的臂膀。
「切!齊仲鎧算哪根蔥,我們家Zack才是最優秀滴!我敢打賭,那個齊仲鎧肯定是挺個肥肚腩,髮際線退無可退的早衰男。」
「早衰男?」齊仲鎧頗覺好笑的斜睨。
「用腦過度導致早衰啊。你看看,那些大企業總裁或是總經理,哪個不是一臉衰老?這個齊仲鎧事業做這麼大,肯定也逃不過早衰的命 運。」用羅娜的思考邏輯去推斷,說不定還早洩咧!
見她一臉仇富心態,齊仲鎧心中只覺好笑。「你這樣說,不會是想自我安慰吧?自己的男朋友沒身份沒地位,所以你才醜化齊仲鎧。」
「我根本不認識他,何必醜化他,你想太多了,親愛的『男捧油』。」艾恬將臉蹭進他懷裡,姿態很小女人的撒起嬌來。
他心頭一軟,甜得像淋了糠漿,也不管眾目睽睽,俯下臉,吻住她軟潤的唇瓣,沒有添加鉛的口紅氣味,那美好的觸感幾乎令他上癮。
「進去吧,不然你同學們要起疑了。」將她親得目光癡然,他笑了笑,握緊了她發軟的手心,大踏步往前走。
並肩而行的途間,她抬頭側望,不敢相信這麼美麗的男人竟是屬於她的……至少暫時是如此。
他曾經被很多女人擁有過,收買包養過,可是與她的關係是平等的,沒有金錢往來的,她應該可以相信,他對她是有付出真感情的吧?
玫瑰色的嘴唇畫起一彎圓弧,艾恬偎緊了身旁的男人,心底裝滿了曖曖甜蜜。
她想,羅挪少說了一項,就是女人真到了她們這種年紀,只要付出了真心,不管對方的身份是何等渺小,都會勇敢去愛。
所謂的義賣活動,原來不過是政商名流交際應酬的另一種場合,酒席之間,人人交換名片,要不高談闊論起現今的經濟走勢,言談間天價數字飛來越去,將人的耳膜都震疼了。
一般小老百姓,倒是分做兩種人。
_一種是真心想參與公益活動,順便來此大啖美食,另一種則是藉此良機,想認識幾個富二代小開,物色未來鑲金飯票人選。
「甜甜,好奇怪欸,為什麼我們剛才進會場的時候,那些工作人員看到齊總都沒打招呼?」同學甲納悶發問。
艾恬心頭一驚,手中那杯柳橙汁也跟著顛了一下,差點毀了齊仲鎧腳上那雙手工訂製皮鞋。
「呵呵,好像是耶。」艾恬眼神一瞟,把危機處理丟給男朋友。
「我很少露面,即使是公司內部的活動,大多是交給底下的人出面處理,底層員工不認得我,這並不奇怪。」齊仲鎧這話倒也沒說謊。
一群老同學喔了一聲,似乎是信了,忽又聽見有人提問:「那齊先生今天會上台致詞嗎?」
「不會,底下的人會處理。」齊仲鎧端起酒杯,姿態優美的啜飲了一口,與生俱來的貴族風範,萌翻了一群人。
艾恬備感欣慰的偷瞅自家男友,很好很好,不愧是伴遊界鑽石級人物,氣場天生強大,橫看堅看,就是個精雕細琢的非凡人物,扮起總裁也 沒人會懷疑真假,極品中的極品。
可見,從前包養他的那些女人,肯定是大有來歷,能夠在商場上翻手雲覆手雨,並且經常帶他出席酒會之類的大場面。
思及此,艾恬的心頭有些悶。
義賣活動就在艾恬走神之間掀開序幕,她才沒那種興致管台上義賣什麼,坐在自己位置上,默默吃食。
「看你那一臉讓人倒胃口的弔喪表情,開始讓我後悔不該出手幫忙。」藉口去洗手間,實則交代特助後續動作的齊仲鎧去而復返,見她悶悶 不樂,肩頭不禁微擰。
早習慣了他的言詞辛辣,艾括倒也沒生氣,只是哀怨的回瞅他。「我現在才發現我們之間隔著很遙遠的距離。」
齊仲鎧心神一凜,以為她發現了什麼,但很快地,她接下來的話又讓他急躁的心安落下來。
「我不是什麼事業女強人,也沒有家財萬貫,沒辦法送你卡地亞的鑽表,也不能送你豪宅名車,你跟我在一起肯定很吃虧吧?」末了,她還打了個小酒隔。
齊仲鎧陣光一轉,才發現她杯中的柳橙汁,不知何時換成了粉紅酒,而且顯然已經續了好幾杯。
她臉蛋暈紅,像是被火光烘曖似的,單手托腮,一手拿著紅漆木筷子,在半空揮舞,紅莓色的嘴唇往上彎高,微醺目光卻帶著淡淡沮喪。
「欸,都怪我太沒用了,也不能給你什麼好處,跟我在一起,你一定很委屈吧……唔,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她自暴自棄地道起歉來。
齊仲鎧壓下她亂揮的筷子,免得戳傷人。「你要是不怕你那些大學同學聽見,那就儘管大聲。」
「zack,我喜歡你啊……可是我太沒本事了,你這樣的條件,跟我在一起太可惜了。」
齊仲鎧聽了哭笑不得。
正所謂酒後吐真言,看來她是真心覺得自己配不上他這個伴遊,真不知該說她腦子長歪了,還是邏輯裝置顛倒了,剛開始還糾結著不該跟他 這種職業的男人交往,眼下卻又深覺自己糟蹋了他。
這女人真是……可愛又有趣得深得他心。
「怎麼,你現在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有多犧牲?」齊仲鎧心眼本就壞,見她喝醉了也不放過。「瞧瞧你,沒臉蛋,沒身材,沒存款,每次跟 你做完愛,我都會質疑自己怎會喜歡上你這種女人。」
艾恬醉眼半掩,似乎有同感的點點頭。「就是啊,我也這樣覺得。」
齊仲鎧差點大笑。「想我以前的日子多舒服,天天上高級餐廳吃飯,餐餐頂級料理搭配名酒,跟你在一起後,我們都吃了什麼?」
艾恬歪頭想了一下,醉言醉語的說:「聖誕節那天,我請你吃夜市的牛排配古早味紅茶冰,前天晚上我們吃了熱炒九九……Zadc,這樣比較起來,跟我在一起後,你好可憐喔。」
「知道就好。」齊仲鎧嘴角浮笑。
「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努力賺錢,讓你過好日子。」艾恬伸出爪子,扣近齊仲鎧的俊臉,用力地在他臉頰親了一大下。
「這可是你說的,我以後可就全靠你了。」齊仲鎧龍心大悅,雙臂順勢抱住她柔軟的腰腹,性感的薄唇貼在她耳邊戲謔調情。
艾恬倒在他頸窩,猛地點頭,半醉半認真的表情讓他心生憐愛,手指撫過她柔嫩的臉蛋,陣光無比溫存。
她格格嬌笑,沾著酒液的軟唇呵出熱氣,拂過他縮動的喉結,氣氛像泡了糖蜜,眼中只看得見彼此。
就在此時,一名年約五+左右的男人忽然靠攏,手中端著酒杯,一臉驚異的說:「齊總,您怎麼坐普通席了?」
齊仲鎧一震,抬眼冷冷砍了那人好幾記眼刀,那男人身中數刀,神情驚恐。
艾恬扶起昏然的頭,目光迷糊,來回看著那名男人與齊仲鎧。「先生……你為什麼喊他齊總?」
男人不詳內情,聲音顫顫的說:「因為他是齊仲鎧先生……」
「耶?」
艾恬驚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卻沒發現包包開口夾住了桌巾下擺,一個旋身,匡郎匡郎,滿桌子的碗盤與菜餚都隨著桌巾被抽動,全部掃下。
全場目光突然朝這方投射過來,她心下一囧,昏頭轉向的想逃離現場,腳下卻踩中了一尾糖醋魚,這一跑,整個人往後滑。 一聲失叫過後,後腦直接觸地,還壓碎了一塊紅燒肉,緊接著她就不省人事了。
頭暈暈的……唉,果然不該碰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