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她求他,她再清楚不過,可每次哪怕她被慾望折磨得死去活來,哪怕把嘴唇咬破了,她都不會去求他。
而她的那份倔強,總是會格外地激怒他,讓他下重手去折磨她,這樣的夜晚,簡直可怕到令人發抖。
時間也在這樣的惡性循環裡匆匆地迎來了新的一年。
那年的除夕之夜,他們在英國過的。
她其實並不那麼喜歡英國,這個國度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下雨,灰撲撲的天空,濕冷的冬季,就連心情,也潮濕得可以擰出水來。
宋忻回到英國後,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研究室裡度過。
而她,對這裡也算是非常熟悉,但卻沒有四處逛逛的興趣。外面又是雨又是風,冷意直透骨髓,她情願坐在壁爐邊,望著那跳躍的火焰,想著自己永遠也想不明白的心事。
今天也如此,手裡捧著一本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的雜誌,望著壁爐裡溫暖的火焰,陷入自己的思緒裡。
當門鈴響起時,她甚至還嚇了一跳。
電子螢幕上出現的那張臉孔,全然陌生,她謹慎地望著他,「請問找誰?」
「我找你,於佳辰。」明明是西方的臉孔,可中文卻說得那麼標準,最重要的是,他叫的是她的名字,這太詭異了。
「我不認識你。」
「我是忻的朋友,雷亞力。」
「哦。」那就是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她很乾脆地切斷視訊,也直接忽略掉這個人。可這世上有句話從來都沒有錯,『人以群分』。宋忻的朋友,跟他一樣偏執,他固執地在外面按門鈴,吵得她根本無法安靜。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我不認識你!」
「我是忻最好的朋友,也是最瞭解他的人,這個理由,夠不夠吸引你?」
她沉默了足足一分鐘,然後按開大門。
她聽過這個人的名字,在宋忻接電話的時候,也知道他們真的是好友,所以,她讓他進來了。
那個走進來的高大男子,有著她所見過最最深邃的五官,深褐色的頭髮,飛揚的眉,湛藍的眼眸,還有掛著情懶笑意的嘴唇,在在顯示出這是個充滿魅力的男子,而且很明顯,他對自己的魅力十分清楚,也樂於表現。
「午安,子小姐。」
「你來有什麼事?」既然他的朋友,那麼她也不用太客氣。
「憤嘖嘖,你這樣就不對了。」他歎息地搖頭,「過門都是客,怎麼說,你也應該請我喝一杯紅茶才對。」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去廚房為他倒茶。反正是茶包泡出來的茶水,不花氣力。
那個男子在端起杯子還未入口時,已經皺起眉頭,「這樣的東西,竟然會在忻的家裡看到?」萬分嫌棄地放下。
那是她在超市裡亂買的。愛喝不喝,禮數她已經做足了。於佳辰走到壁爐前坐下,繼續看著跳動的火焰發呆。
雷亞力望著那個沉默的少女,從她漆黑的發到純東方的清麗容顏,她安靜的模樣,微皺的眉,都帶著一種神秘的憂傷,讓人想要伸手將那不能舒展的眉頭給抹開,讓人想要掏心掏肺地對她好,只為哄得她一抹開心的笑顏。
他看到她的時候,突然有些明白了好友那種可伯的執著。
他的目光無禮直接到讓人想忽視都難!於佳辰側過頭去,神情高傲地望向他,「你不知道這樣看著女孩子,是很沒有禮貌的事情嗎?」
女孩和女人的矛盾綜合體,他唇邊的笑意味深長,「抱歉,我只是太好奇了。」當然好奇了,每次都只是在螢幕裡看到,現在終於有機會看到本人。
「你本人更漂亮些。」他的食指托著下頗,定定地望著她。
她直接當沒有聽到,「宋忻要晚上才會回來。」他回英國之後就早出晚歸,除了夜晚的火熱擁抱之外,他們之間墓本上連話都說不上,雖然在台灣時,他們之間的交流也少得可憐。
他不是健談的人,她更是不想理他,所以只要是兩人獨處的時間,除了床上以外,基本上是一室的安靜,可,卻不會不自在。
她努力忽略掉自己腦海裡閃出來的最後那句話。
雷亞力斜斜地挑了挑眉,她那句話的意思是,他有話快說,沒事可以走了?嘖,真的是個直接的小辣椒,他摸著下巴,深思地說道。「我是來找你的,于小姐。」
他跟她很熟嗎?於佳辰直接嗤之以鼻。
「你不是想離開忻嗎?]他微笑著,無害而且真誠地說道。「我有辦法。J
於佳辰冷冷地瞪著那張可以稱之為禍水的臉龐,半響,她唇邊勾起諷刺的弧度,「你是他的朋友,跟我素不相識。居然會主動跑到他的家裡,來告訴我怎麼離開他?是你腦子短路了,還是你覺得我很傻?」當著她的面說出這樣匪夷所思的話來,本身就是對她的海辱,當她是傻子耍,會相信這種荒謬到極點的謊話?
「你可以聽完我的話後,再行判斷,厄?」對她不客氣的話語,雷亞力一點都沒有介意。畢竟,跟在忻身邊久了,可愛的小妹妹早就被帶壞了,他有心理準備。
「我不想聽。」她冷下臉來,偏過頭望著壁爐,拒絕的意思表達得很明顯。
可雷亞力是誰?他可以跟宋忻做二十幾年的好朋友,就足以證明,他也不是一個正常的人,而且,他非常擅長突破別人的心防。
「他七歲以後,我就沒有見他真心地笑過。」
於佳辰的身子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猛地一僵。
安靜了?雷亞力看了眼那個己經被挑起注意力的女孩一眼,心裡突然變得柔軟起來,他的好友,似乎真的有機會可以得到幸福了。
「七歲之前的宋忻,是個很溫和的小紳士,斯文有禮,小小年紀就得到大家的喜愛。」出生在富裕的家庭,英俊的父親,美麗的母親,良好的家教,所有的這些都讓人羨慕的,可是上天給了你讓入羨慕的一切之後,就會突然之間全部拿走。
那個溫文的小男孩,在接到父母的死訊後,面色蒼白而且平靜,一直到那個男人來接走他,他都一言不發。
再後來,他回到了英國。雷亞力卻明顯地發現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已經不一樣了,他花了足足五年的時間,才從好友的嘴裡知道了讓他改變的原因,瞭解之後,怒不可遏。
同樣是富家子弟,同樣有著不會輕易相信人的天性,如果不是從小就認識,他們之間不會有那麼深的信任和情感,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好友的仇恨,他感同身受。
一場完美的復仇,就此拉開序幕。
當然這些,是沒有必要跟這個無辜的小甜心講的,于氏夫妻已經死了,過去的事情就真的結束了,這一點,他跟忻都清楚的。
「要每天面對逼死自己父母的兇手,還得認賊作父,這樣的心情,甜心,你想想看,會是什麼樣的?厄?」
於佳辰沉默了,她已經沒有心力去介意這個雷亞力對她的稱呼,因為她突然發現,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當年的以及現在的宋忻是怎樣的心情,怎樣的處境。
「他那樣的性格,所有的事情都會深在心裡。所以他的很,永遠是最深的二可就在那樣深、那麼濃的恨裡,他依舊沒有傷害他仇人的女兒,再想想看,這又是為了什麼?」沒有傷害她?於佳辰剛想開口反駁,可是話到嘴邊,突然就曬了下去。相比他的性格,他的狠絕手段,他對她做的,真的……不算什麼了。
「他最開始,只是冷落你而己。如果不是你激怒了他……」
「我什麼時候激怒了他?」她忍不住張口反駁。
「哦,是沒有。你只是跟一個年輕英俊的小伙子出去約會而已,只是跟他笑得很愉快而已。」雷亞力聳聳肩,雲淡風輕。
約會?笑?她突然想到十六歲那年,她認識的那個英國男孩,跟他出去玩回家時被宋忻看到,然後,他的一切都變得可怕起來。
原來……
「甜心,你那麼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雷亞力朝她眨眨眼睛。
「你是說,他是……」吃醋那兩個字她完全說不出口,這個實在太讓人難以置信了,宋忻耶,那個永遠冷靜自持、光風弄月的宋忻耶,怎麼可能會……
雷亞力雙手相握,微笑地望著那個明顯受到驚嚇的女孩,「不准你跟別的男人說話,不准你靠近別的男人,如果你只是認為是男人的佔有慾,你還真是單純得可愛。」
「你是說……」她不敢說出口。
「甜心,你可以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厄?」
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可那又怎麼樣?他們之間橫著那麼深的仇恨,怎麼都不可能跨越過去。於佳辰的臉色冷了下來,「我跟他之間,絕無可能!」
憤嘖嘖,人不要太鐵齒,否則……
「你想離開他的,不是嗎?」
她抬眸瞪向他。
「如果一個男人愛你,他所有威脅你的籌碼,都不再是籌碼。」雷亞力端起那杯半冷的紅茶,望著浮淺的顏色,歎息地搖頭,「你懂了嗎?甜心。」
愛?於佳辰征住了。
「我的話說夠了。」雷亞力起身,輕輕地撫平袖口的皺褶,「懂不懂,就看你的領悟能力了。」
一直到他離開很久,於佳辰都還是靜靜地坐在壁爐前,面無表情。
宋忻回家的時候,敏銳地感覺氛圍有些不一樣。
大廳裡空無一人,這不奇怪,這個時間,於佳辰應該已經入睡。
漆黑的眼眸掃過乾淨整潔的大廳,這也並不奇怪,他請了專門的人每天打掃,不乾淨才不正常。他的視線落到了一旁的沙發上,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舉步往樓上走去,深夜一點,除了走廊上暖暖的燈光外,一片安靜。
推開臥房的門,嬌小的人兒擁著被子好夢正酣。
淺橘色的檯燈映著那方小小的天地,像是有神秘的魔力通到誘惑著他。
將電腦包放在一旁,走過去。
深色的被子下肌膚如玉,眉目如畫,淺淺的粉色暈染雙頰,鮮艷的嘴唇因為側睡而微微地張開。
他的指忍不住撫上去,帶著點英國冷雨的涼意,熟睡的人兒眉頭微皺,迷迷糊糊地抱怨道。「討厭……」
他的唇邊勾起淺淺的笑,真正地愉悅,俯下身去靠近她,吻上她頰畔那誘人的顏色,很輕很柔的一吻,碰觸到她的皮膚後,就捨不得離開。
足足過了兩分鐘之久,他抬頭,唇邊的笑更深了,望著她的睡顏,在這夜色深深的晚上,在這淺暖溫柔的燈光下,沒有爭吵,沒有冷眼,一切都是安靜寧謐。
伸手,為她將睡到唇邊的髮絲撥開,然後起身往浴室而去。
在水聲響起來後,原本在床上熟睡的人兒,緩緩地睜開眼眸,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似乎那裡還殘留著溫涼的感覺。
他吻上她時,她恍惚間真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如果一個男入愛你,他所有威脅你的籌碼,都不再是籌碼。」
雷亞力的那句話,突然在她的腦海裡響起,她的指在頰畔慢慢地握緊,也許,大概,她可以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不是嗎?
宋忻從浴室走出來時,看到床上躺著的人兒,擦拭濕發的手,緩緩地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