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金多寶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裡。
這是一間設施完善、環境優雅的高級病房,房間裡有沙發、有電視,不遠處的小桌子上放擺著一瓶含苞待放的鬱金香。
她迷迷糊糊地揉著腦袋,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病房的門被人推開,走進來的男子穿著醫生制服,脖子上掛著聽診器,看到她清醒過來,笑了笑,「睡得還好吧?」
金多寶仔細打量了眼前這位英俊的醫生好半晌,驚訝地叫道:「小叮噹?」
被叫做小叮噹的男人頓時滿臉黑線,原本溫和的笑臉也在瞬間陰沉下來。
「你的長相和嘴巴真是不成正比,前者很喜感,後者很欠揍!」
金多寶仍舊沉浸在看到熟人的震驚中,沒有反擊,而是指著他一臉不可思議地問:「你居然是個醫生?」
蕭庭堂似笑非笑的道:「我是個醫生讓你感到很意外?」
她一臉難以置信地點點頭,「我一直信奉物以類聚的道理,既然白東辰是個土匪臭流氓,按照常理推論……」
「我也應該是土匪臭流氓?」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小聲嘀咕道。
對方瞇著眼,笑得很陰險。
她趕緊轉移話題,指了指自己身處的這間高級病房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你都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挑挑眉,金多寶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大叫一聲,「啊!我記得我們被人追殺,然後煞車失靈,白東辰……對了,白東辰咧?」
陷入黑暗前的情景突然闖入她的腦海。
白東辰的車子煞車失靈,兩人命懸一線,他最後好像把她緊緊攬在懷裡,之後受了巨大的衝擊,她整個人昏了過去,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為了保住你的小命,他拿自己的身體當肉盾,現在正躺在加護病房,處於極度危險的情況中,而你卻好命地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除了手臂有些瘀腫之外,你健康得可以再多活五十年。」
「也就是說,為了救我,白東辰命在旦夕?」她頓時緊張起來。
蕭庭堂一臉沉重的點頭,「他正在與死神搏鬥,如果不幸輸了,被你當作是土匪臭流氓的那個傢伙就永遠看不到太陽了。」
聽到這個消息,金多寶只覺得胸口一緊,心頭彷彿被什麼利器刮了一下。
她急急忙忙的跳下病床,連件外套也來不及披,就直奔出門外。
蕭庭堂跟在她身後,慢條斯理地問:「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去看他啊!」
「哦,你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見他最後一面。」
她被「最後一面」那幾個字嚇得渾身發抖。
雖然她對白東辰這個人一向沒有好感,甚至還把他列入拒絕往來戶,下定決心不再接觸。
可想到他之所以正處於生死關頭,是因為發生事故時他寧願犧牲自己就為了保住她的性命,他就算再邪惡再可恨,她也不希望他真的出事!
在蕭庭堂的指引下,她來到白東辰住的特別病房,打開道門縫,她清楚地看到裡面的男人頭上包著紗布,右腿打著厚厚的石膏,手上插著點滴,頭頂的儀器傳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抓著門把,看到裡面的男人閉著雙眼,以狼狽的姿態躺在那裡,她突然覺得喉嚨酸酸的,眼睛濕濕的。
「你可以進去裡面看他。」蕭庭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金多寶胡亂用手背擦了擦微濕的眼眶,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為了能夠讓車子停下來,他不得不開車撞向大樹,在撞擊翻滾的過程中,因為怕你受傷,他只顧著護你,結果自己身上多處重傷,小腿還嚴重骨折,就算還有命活下來,從今以後,他恐怕都要在輪椅上度過餘生了。」
聽著蕭庭堂的敘述,她益發覺得心底難過得要死。
都怪她不好!
如果那天她有乖乖聽話在五點之前去他家見他,那麼接下來的一切悲劇也許都不會發生。
緩緩走到床前,她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白東辰被吊高的右腿,厚厚的一層石膏看上去非常嚴重,他的額頭被紗布纏得厚厚一層,原本俊美邪佞的臉上也有多處擦傷。
近看之後,她難過得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說:「那天是他的生日,沒想到老天竟然降下惡運當他的禮物。雖然他平時做人失敗,囂張跋扈得令人無法忍受,可不是有句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為什麼他明明是個禍害,可明年的今天,卻要變成他的忌日?難道說,老天突然長眼,準備為民除害了?」他這禍害不就該好好活著?就這樣死了,她會難過一輩子。
這番話不但令蕭庭堂大皺眉頭,就連躺在病床上假寐的白東辰也被她氣得猛地睜開雙眼,一巴掌往她的額頭K去。
「什麼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什麼明年的今天就是本少爺的忌日?什麼叫老天長眼、為民除害?」
正準備抹眼淚的金多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拍得當場怔在原地。
見白東辰神采奕奕地瞇著眼瞪她,她嚇得飛快躲到蕭庭堂的身後,顫抖地指著病床。
「你……你不是說他就快要斷氣了嗎?」
「有嗎?」對方無辜地眨眨眼。
「……你騙我!」
蕭庭堂哼哼一笑,「誰讓你喜歡叫我小叮噹,難道你不知道不能隨便拿別人的名字開玩笑嗎?」
「我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土匪臭流氓交朋友的傢伙,一定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喂,你們兩個有完沒完?」白東辰見兩人在那鬥嘴,莫名有些氣惱,不禁開口阻止。
他其實早在幾個小時前就已經醒過來了。
雖然煞車失靈,害他不得不以危險的方式將車停下來,但他的那部車子可是進口的名牌轎車,就算遇到危險,車內的一些保險機制也會根據情況,讓對駕駛員的傷害減輕到最低。
幸運的是,當車子撞到樹翻車之後,他還保持清醒,但被他緊緊護在懷裡的金多寶卻非常沒用地昏死過去。
他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又上上下下地檢查她的傷勢,確定只有少處瘀腫,完全沒有傷到要害後,才終於放下心來。
不過,他的右腿因為卡在駕駛座內,在翻車的時候造成了輕微骨折,為了避免留下後遺症,送到醫院後,就被打上了一層厚厚的石膏。
得知事情真相後的金多寶,雖然還因為蕭庭堂剛剛耍了自己而生氣,可親耳聽白東辰證實他的傷勢不太嚴重,心底不禁偷偷鬆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說,在緊要關頭他為了保住她的小命而以自身當肉盾,這種英雄救美的行為還是讓她獲得小小的滿足。
「如今我不但是你的金主,還是你的救命恩人,欠了我這麼大的一個人情,以後你要好好為我做牛做馬、做女傭、做煮飯婆,用你的後半生來償還。」
才在心裡替他加了幾分,他這串話馬上又大大扣分。金多寶馬上大聲反抗,「你沒搞錯吧!別忘了我之所以會遇到危險,完全是你一意孤行,強迫我離開家門……」
白東辰瞇著眼冷冷哼笑,「也就是說,我冒死救你受傷,完全是自做自受?」
雖然她很想點頭,但又覺得這個頭一旦點下去,她就成了知恩不報的小人。
說來說去,認識白東辰,她自覺倒霉透頂。
旁邊看了好一會熱鬧的蕭庭堂似笑非笑的打趣道:「這種情況若是發生在古代,最簡單的報恩方法就是以身相許,你們兩個男未婚、女未嫁,不如就效仿古人湊成一對好了。」
白東辰頓時露出大色狼的模樣,笑得很邪佞。
而金多寶則漲紅了臉,色厲內荏地低叫一聲,「以身相許你個頭,我才不要許給一個臭流氓!」
她紅著臉說完,轉身一溜煙就跑掉了,留下兩個男人肆無忌憚地發出狂妄的大笑聲。
笑了好一會兒,蕭庭堂才一臉正經的指著好友打著石膏的腿道:「我早說過要你多帶幾個保鑣,你就是不聽,終於出事了吧。」
白東辰依舊滿不在乎地聳肩,「這次的確是我太過大意,看輕了敵人的卑鄙程度,出院之後,我會親自處理這件事的。」
「不必等到你出院,已經有人將那個劉振海收拾得哭爹喊娘了。」
「誰這麼孝敬我?」他打趣的笑問。
蕭庭堂白他一眼,「你老爸。」
白東辰頓時斂去臉上的笑意,「我不是說過,不要將我受傷的事告訴他?」
「你以為我不說他就不知道?在你住進醫院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有人將你所有的情況告訴他了。」
「這些人太多事了。」
「之前的幾次襲擊已經令你爸非常不悅,這次居然還搞得你重傷住院,想必白老爺一定不會輕饒那個膽敢傷害他寶貝兒子的罪魁禍首。」
「真是雞婆,將我的計劃弄得亂七八糟。」他聽了有些無奈。
「什麼計劃?」
白東辰瞇著眼冷笑,「你以為我真的大度到讓那個劉振海一次又一次得手卻不反擊?」
對方不接話,等著他的下文。
「真正想害死我的,其實另有他人,劉振海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小角色。」
「你知道是誰?」
「認識我這麼多年,你猜,這世上還有誰希望我在人世間徹底消失?」
蕭庭堂一聽便不再講話,因為有些事實一旦說出口,將會變得非常可悲。
由於右腿骨折,在沒有獲得醫生准許的情況下,白東辰只能待在床上,無法下床走動、無法出門透氣,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如同人間煉獄。
幸好在極度無聊的時候,還有金多寶非常歹命地任他欺負玩弄。
即使在那丫頭的心目中,他就是個蠻不講理的臭土匪,而且還三不五時地抱怨她自己命衰運氣差,才會招惹上他這惡棍,可每天早午晚,她還是任勞任怨地將他要求的餐點準時送到他病房。
昨晚在電話裡通知她,自己想吃上次在他家包的三鮮肉餡餃子,今天清晨,她就急急忙忙地捧著保溫便當盒,將熱騰騰的餃子送過來。
看她風塵僕僕,小臉被風吹得紅通通,白東辰第一次對她產生了幾分內疚。
「整天這麼折騰來、折騰去也滿辛苦的,不如晚上就住在我這裡,反正這是高級病房,裡邊還有一個休息室。」他提出這建議,除了因為那少得可憐的內疚,更多的是因為每天晚上當她離開之後,他都會變得很無聊,沒人讓自己玩弄、沒人給自己蹂躪,這種生活真是無趣到了極點。
先將事先拌好的醬料小心翼翼地倒到小碟子上,金多寶才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白天給你做牛做馬已經很虧本了,晚上你還想剝奪我寶貴的睡眠時間奴役我?哼!想都別想。」
以她對白東辰的瞭解,一旦自己貼身伺候這位大少爺,接下來的生活絕對會讓她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對方假裝惋惜地搖搖頭,「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要知道這個世上有很多人巴不得來本少爺身邊貼身伺候呢,如今我把這個機會賞給你,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珍惜?」
她再次翻了個大白眼,將餃子和醬料放到他面前的小桌子上,滿臉哀怨道:「既然這世上那麼多人求之不得到你身邊伺候,你乾脆選擇他們,發發善心將我放了吧。」
他頓時瞇起雙眼,挑了挑眉,「你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就知道他又要拿這件事來教訓她。金多寶急忙奉上一臉假笑,「奴婢不敢,萬歲爺您還是先用膳吧,餃子涼了就不好吃了。」
和白東辰相識這麼久以來,她已經總結出一則非常精闢的結論——只有無條件服從兼討好,才能把這位大少爺哄得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否則,她就會被折騰得死去活來,下場淒慘。
對於她的抗拒雖然還有幾分不滿,但餓了一早上的白東辰還是接過她遞過來的筷子開始填飽肚子,一邊吃還一邊對她道:「我之所以讓你住過來,還不是擔心你每天折騰來折騰去的很辛苦。」
「沒關係,我騎機車。」多謝萬歲爺體恤奴才!您老人家的好意小的心領了!如果真那麼慈悲為懷,又怎會一天到晚以支使她為樂?
見她說得乖順,語氣卻透出絲絲怨慰,小嘴還噘得老高,雖然她的回答沒有遂了他的意,他也不在意,只覺得她恨不得擺脫自己,卻又不能如意的小媳婦樣既可愛又有趣,忍不住把她抓到身邊又是揉又是捏。
白東辰一邊蹂躪她一邊還笑道:「為什麼你渾身上下、無時無刻都充滿了讓人想要狠狠蹂躪折磨的氣質呢?」
頭髮再次被揉得亂七八糟,她氣得哇哇大叫。
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頭逃離擁有虐待傾向的魔手,她立刻不滿地對他吼,「這只能說明你這個人的心理已經變態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金多寶被他弄得有點火了,對著他的石膏腿就敲下去!
白東辰立即發出一聲慘叫,疼得五官扭曲。
金多寶嚇了一跳,忙不迭迎過去緊張問:「喂,真的這麼痛?我根本沒用力……」
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再次被他擒到懷裡大力蹂躪。
她可憐的頭髮被他揉成鳥窩,可憐的臉頰被他捏得紅通通,可憐的耳朵被他拉得慘兮兮……所以說,做人一定要長記性,尤其遇到白東辰這種無賴痞子的時候更要時時刻刻提高警覺。
兩人鬧成一團,重複著每天清晨都要上演的戲碼。
如果不是門口傳來一陣咳嗽聲,沒看見那些人,白東辰的開心指數會一直維持五顆星。
可當他看清門口的來人時,原本欣喜的笑容,幾乎瞬間消失在俊俏的臉上。
被他摟在懷裡欺負得很慘的金多寶傻乎乎地半靠在他胸前,幾乎整個人都癱在他身上,而當白東辰的魔爪從她的臉上收回去時,她也本能地看向門口。
來者有三人,一個是五十來歲的中年紳士,五官與白東辰有幾分相似,可神態卻充滿了嚴厲和冷冽。
他身邊站著的,是一個打扮非常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華麗的衣著、得體的裝扮,就像一個高傲的女王,睥睨著眾生。
兩人中間,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漂亮女子,修長的身段,文靜優雅的五官,渾身上下都彰顯著上流社會大家閨秀的優雅從容。
當幾個人的目光疑惑地落在她臉上時,她才回神尷尬地起身,慌慌張張地整理著自己的頭髮,手足無措地看了看那幾個陌生人,又看了看白東辰。
靠在床頭的白東辰,原本熱情又欠扁的得意笑容,此時變成了一臉的淡漠和倨傲。
在她的印象中,他一向都無賴似的嘻笑著,偶爾會露出可怕的笑容或冷臉威脅她時,眼神也絕對帶著幾分惡作劇的光芒在裡面。
此時的他對她來說,陌生得可怕。
首先開口的是那個看上去很嚴厲、很英俊的中年男子,他皺著眉踏進室內,根本沒把金多寶放在眼裡,直接對白東辰道:「把自己玩到住院,你還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他旁邊的中年女子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責怪的道:「兒子已經受了傷,你就不要再罵他了。」
接著,她笑容滿面地走到床邊,伸出白嫩修長的手指撫了撫白東辰的頭髮,「小辰,怎麼這樣不小心,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爸得知你住院後很擔心,腿沒事吧?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白東辰淡淡笑了笑,「謝謝宋姨關心,再過幾天就可以拆石膏了。」
被喚做宋姨的女人得體地點點頭,又將那個長髮美女拉了過來,「佩妮,愣著幹什麼,過來和小辰說說話啊。」
那長髮女子乖巧地笑了笑,「早在美國的時候就聽說你受傷住院了,所以我盡快結束手邊的工作趕回來,東辰,你沒事吧?」
白東辰很客氣地對那女子搖搖頭,「沒事,倒是你,聽說你在國外的研究已經成功,並獲得當地政府的承認,恭喜你。」
對方靦腆地笑了笑,「謝謝你,我已經決定回台灣發展了。」
她優雅地坐到床沿,將手上提著的小盒子遞過去,「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這家店的甜點,所以來之前特意和阿姨買過來給你吃。」
「謝謝,麻煩你了。」
「不用謝,一直沒能在你身邊照顧你,我很遺憾。」
「沒關係,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
金多寶吃驚地看著這一切,印象中比流氓還要流氓的白東辰竟突然化身成為紳士,不但笑容優雅、言行得體,就連舉手投足間也散發著貴族般的高貴氣質。
是她看錯了嗎?這個人真的是那個時不時就調戲她、捉弄她,即使冠上臭流氓之名也完全不介意的白東辰?
看著屋子裡的幾個人相談甚歡,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存在很突兀。於是她不著痕跡地退出病房,一抬眼,就看到蕭庭堂優雅地靠在門邊環著胸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東辰的家人讓你感覺不自在?」
她輕聲咳了咳,有些不怎麼高興地說:「認識那傢伙這麼久,一直都沒聽他提起他家人,還以為他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猴子呢!」
「你真幽默。」蕭庭堂小聲道:「他父親來頭不小,不是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至於白夫人雖不是他親生母親,但是政壇大老的長女,我們同樣得罪不起,還有那個長頭髮的女孩……」
說到這裡的時候,蕭庭堂就見金多寶頓時神情變得專注,好像很好奇地想要聽下去。
「她叫沈佩妮,是白夫人閨中密友的獨生女,家世顯赫、容貌出眾,小小年紀就拿到了很多學位,目前是美國一家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員,也是東辰的老婆候選人。」
當最後那幾個字從蕭庭堂嘴裡說出來的時候,金多寶的胸口頓時酸了一下。
這種該死的感覺就如同海嘯襲來,將一切美好的事物破壞得亂七八糟,眼前一片狼籍,面對這股異樣的情緒,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可笑。
莫名其妙地被白東辰硬扯進他的生活中,漸漸習慣了他的欺負、他的捉弄、他的任性以及他的呼來喝去,也從中發現他的寂寞、他的溫柔。結果,她只是一個多餘的人,當人家一家團聚時,她甚至連個棲身之地都沒有,這感覺真他媽糟糕透了!
就在她剛開口要說離開時,病房裡傳來白東辰的叫喊聲——
「金多寶!」
她頭皮一緊,本能地應了一聲,並順著聲音的來源望過去。
只見白少爺正朝她招手,皮笑肉不笑地指著房裡那突然出現的三個人,「你怎麼做事的,叫了這麼久才回話,還不快點幫我送客!」
金多寶聽他說「送客」,頓時愣了好半天。
客?他的家人在他的心目中居然只是「客」?
對於他這樣的說法,白父原本就嚴肅的面孔更加嚴厲了幾分。
白夫人依舊舉止得體地微微笑著。
那個叫沈佩妮的女孩子拘謹的起身,輕聲對他說:「我今天沒有別的事要做,不趕時間……」言下之意就是她還不想走。
白東辰卻慢慢闔下眼皮,露出一臉疲憊的樣子,「可是我困了,恐怕沒有太多精力招待你。」
這是非常明顯的逐客令,就算再愚笨的人也看得出來。
白夫人拉過沈佩妮的手,安撫她,再笑著對白東辰道:「既然你累了,那就多休息,我和佩妮有時間會再過來探望你。」
「謝謝宋姨關心,多寶,幫我送客。」
某個倒霉鬼再次淪為白少爺的私人小女傭,笑容僵硬地將那三人送出門外。
白父冷眼看了金多寶一眼,哼了一聲,擺出極高的姿態轉身走了。
白夫人似笑非笑地留下一個奇怪的眼神,也拉著不情不願的沈佩妮離開。
當她執行完白少爺的命令之後,才發現蕭庭堂不知什麼時候也已經離去。
回到病房,就見剛剛那個說自己很困、很疲憊的白東辰,居然精神奕奕地坐在桌子旁,一口一個地將熱氣還未完全退去的水餃扔到嘴裡,吃得一臉滿足。
「你剛剛去了哪裡?怎麼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我怕打擾你和你家人以及你未來老婆一家團聚。」
白東辰哼笑一聲,一改剛剛的優雅,粗野地拋出一句,「你懂個屁。」
這傢伙在未來老婆面前就裝得像個優雅貴公子,在她金多寶面前就化身成超級流氓,變臉的速度還真是令人望塵莫及啊!
她在心底不滿地碎碎念,眼角不經意瞟到沈佩妮臨走前留下的那盒點心。
「啊,居然是源記的點心,這家做的很好吃呢。」
「你喜歡吃就都賞給你。」
「真的?可是這點心是你女朋友的一番心意,你給我吃不太好吧?」
白東辰哼她一聲,將最後一顆餃子塞到嘴裡,「既然想吃,哪來那麼多廢話,拿走拿走,我最討厭吃甜食了!」
「你女朋友明明說你喜歡吃這家的甜點。」
「所以我說你懂個屁!我喜歡吃什麼,她根本不知道,還有,別口口聲聲說她是我女朋友,我才沒承認她是我的女朋友!」
雖然這番話說得很張狂、很臭屁,可聽在金多寶的耳裡,居然讓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安。
呿!她在心安啥?就算那個漂亮女孩不是白東辰的女朋友,又關她什麼事?她最近的心思變得好奇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