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不害臊 第十六章
    「真心相愛?」看著彩蝶臉上不顧一切的決心,矜矜只覺得眼淚就快落下來了,她迅速抬起頭,佯裝看著蒼育。

    她和柴驀是真心相愛……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你到底要不要放了柴驀?」始終得不到矜矜的答案,彩蝶不禁變得更加急躁了。

    矜矜沒有出聲,只是看著湛藍色的蒼穹,乞求春風為她吹乾眼底的淚。

    「花矜矜!」

    「你們……認識多久了?」她不想問的,可是再也無法控制心底氾濫的悲傷。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矜矜的一點在意,彩蝶這才終於露出得意的笑。

    「四年了。」她誠實回答。「這四年來驀哥哥一直照顧著我和我娘,他對我們相當好,甚至允諾會照顧我們『一輩子』。」最後三個字,她特別加重了語氣。

    而矜矜依舊動也不動,只是沉默地望著蒼穹,讓人完全察覺不出異狀,頂多以為天邊有什麼東西非常吸引她的注意。

    就在彩蝶忍不住也跟著抬起頭望向天際時,矜矜竟無預警地越過她,撇下她進入染坊。

    彩蝶想要追上前,卻發現矜矜下令讓人攔住了她。

    她氣急敗壞的在門外跺腳,但她不知道在兩人錯身的那一瞬間,矜矜終究還是流下了淚水。

    傷心欲絕的淚水。

    彩蝶竟然找上矜矜了!

    一個時辰後,暗中守護矜矜的護衛迅速來到客棧,向柴驀票告這個消息時,柴驀整個人都慌了。

    尤其當護衛一字不漏轉述兩人的談話內容,甚至回報矜矜因此落淚時,他差點因此失控,將手中的烏木算盤給用力捏斷。

    他壓根兒無法等護衛說完最後一句話,便開口問了矜矜的去處,然後扔下手邊所有事務直奔花府。

    彩蝶竟然公然污辱矜矜,甚至要矜矜放了他一一

    該死,彩蝶為何要這麼做?

    這些年來他確實一直暗中照顧著她,也親口承諾過會照顧她和她娘一輩子,但那也是因為她是他妹妹l

    縱然母親當年拋棄了他,然而四年前,母親忽然帶著彩蝶出現在他的面前乞求他原諒時,就算他無法釋懷,也不能棄同母異父的妹妹不顧。

    也許是明白母親當年曾經為了改嫁而狠心拋棄他,這些年來彩蝶在他面前總是那樣的乖巧懂事、恭敬聽話,即使對他入贅花家頗有微詞,卻也始終按照他的吩咐安分守己、守口如瓶,從來不曾將兩人的關係洩漏出去。

    可如今她忽然故意在矜矜面前撒謊,甚至欺騙矜矜他們彼此相愛,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尤其照護衛所言,矜矜對於彩蝶的出現似乎也不意外,甚至早己得知他和彩蝶是舊識一一

    難道是糧行管事多嘴?

    不,糧行管事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絕對不可能多嘴,那麼矜矜究竟是如何得知彩蝶的存在?難道那日在糧行裡,矜矜借口去茅房,實際上卻是……

    該死,他想起來了,矜矜就是自那天起變得不對勁,也是從那天起開始疏遠他,她一定是在糧行看到了他抱著哭泣的彩蝶。

    該死的,一切都太該死了!

    倘若他能早一步得知管事是為了彩蝶的事找他,他絕不會將矜矜帶在身邊;倘若他早知道矜矜會暗中跟蹤他,他也絕對不會去見彩蝶。然而千金難買早知道,如今一切都難以挽回了。

    「若是你娘回來找你就算你贏,明日回來也算你贏,無論哪一天,只要她回來找你都算你贏,到時你不但能要求我一件事,還能恢復自由。」

    他永遠忘不了矜矜當年對他說過的話。

    她說了,只要他娘回來他就能自由,然而他的心卻早己落在她身上,要他如何自由?

    自她撿到他的那天起,他就是她的人,他不想離開她,所以才會刻意隱瞞彩蝶的存在、刻意隱瞞母親回來找過他的事實。

    他原是打算等過些日子,彼此情沒意合、心意相通之後,便將一切誠實以告,沒想到彩蝶一時衝動毀了一切。

    因為彩蝶的謊言,此時此刻矜矜必定是痛徹心腑。

    自小她就是那樣的驕傲倔強,從不允許自己在他人面前示弱,總是非得忍到了極限、傷到了徹底,才會將自己關在房裡偷偷哭泣,可如今她卻在外頭哭了。

    不只哭了,回到花府後,她竟還強迫自己在爹娘面前佯裝若無其事,對彩蝶的事隻字未提。

    她為了他隱瞞一切,為了他故作堅強,甚至為了他對彩蝶極盡容忍,連一句惡言都沒有,然而他卻寧願她生氣憤怒,甚至寧願她衝到客棧找他對質,也不要她這般壓抑冷靜。

    這不像她,一點也不像她。

    她愈是壓抑,他愈是心痛,愈是冷靜,他也愈是擔心。

    她不能誤會他和彩蝶之間的關係,他一定得馬上解開誤會、解釋一切,然而他衷心希望在那之前,她沒有一個人躲在房裡偷偷哭泣。

    他只花了兩刻鐘,便從客棧趕回到花府。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花府庭院裡櫻花、杏花、杜鵑到處簇擁綻放,熏得點墨閣裡裡外外滿是花香,或紅、或白、或粉、或紫、或藍的你花,將點墨閣點綴得繽紛絢麗,此時此景該是賞花的大好時機,然而柴驀完全無心欣賞。

    他幾乎馬不停蹄地趕到點墨閣門外,然後屏氣凝神的站在門廊上,側耳聆聽房裡的動靜,就像是新婚之夜那般慎重小心,心情卻大大的不同。

    點墨閣裡一片寂靜,牙受有哭聲也沒有磨墨翻頁的細響,平靜得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有他的心跳一聲比一聲還要沉重,一聲比一聲還要劇烈。

    他知道她人就在屋裡,而且沒有睡著。

    她只是坐在雪白色的地毯上,靜靜地沉思,靜靜地心痛,抑或是默默地等待他回來一一

    從小到大,每次當她有心事時,她總是這麼做。

    嘎的一聲,他終於推開了門板,而坐在地毯上的矜矜則是靜靜的轉過頭,仰頭看向他。

    「你回來啦。」一瞬間,她似乎試著勾起嘴角,但是失敗了。

    而一切正如他所料,她果然沒有睡著,果然坐在地毯上,果然在等著他。

    他唯一沒料到的,就是她哭得連眼眶都紅了。

    心房瞬間狠狠緊縮,痛得他難以呼吸,她己經好多年、好多年沒哭過了。

    他連厚靴都來不及脫,便大步衝到她面前,將她的小手握入掌心。

    「你誤會了。」他啞聲說道,不敢相信她的小手竟會如此冰冷,連炕裡的炭火都喂不暖。

    「也許並不是誤會。」她淡淡說道,同時迅速抽回了小手。

    瞳眸驟縮,他望著她倔強冷摸的臉。

    「這些年來,你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找到我,總是能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出現,你果然一直派人暗中跟著我。」她斂下眼睫,看著自己被他握過的手。

    沒料到在這個時候她竟還能看出這一點,他瞬間握緊拳頭,心裡除了驚慌,還多了恐懼。她最忌諱他人說謊、編謊、圓謊。

    「我只是想保護你。」他急著解釋。

    「但你瞞著我。」她輕聲說著,眼神始終拒絕與他接觸。「什麼事都瞞我,我始終想不通,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除了彩蝶和保護你的事,再也沒有了,真的沒有了!」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不,我不信。」矜矜搖搖頭。

    「矜矜!」他急得又拉住她的小手,她也任他拉著,卻故意別開小臉看著映在茜紗窗扇上的花影,拒絕看著他。

    春風陣陣,吹得花影一晃又一晃,迷亂了人的眼。

    「矜矜別這樣,我可以解釋的。」

    「解釋什麼呢?你既然存心瞞我,又有什麼好解釋的?」她一字一句緩慢而疲憊的說著。「如今我只想知道,這些年來……我讓你委屈了嗎?」

    掌心裡的小手是如此的冰冷僵硬,甚至因為恐懼怯弱而開始顫抖,抖得他瞬間痛徹心腑,忍不住張臂將她用力擁入懷裡。

    「不,我從來就不覺得委屈!」他緊緊抱著她,是解釋安慰,也是害怕會失去她。「你讓我重生,好給了我一切,沒有你,我早就死了。」

    「所以你就為了報恩而入贅?」她在他的懷裡自嘲的勾起嘴角,表情卻像是快哭了。

    「我不是!」他大聲反駁。

    「但是每個人都這麼想。l她聽不進他的答案,滿腦子只想著彩蝶說過的話,與他「過從甚密」的彩蝶也都這麼認為,為什麼他還要繼續欺騙她?

    「那是他人的想法,不是我的,若是為了報恩,我不一定非要入贅不可,我大可抓個男人逼他娶你,難道你就沒想過?」他痛苦的說著,因為她的固執和誤解而深深痛苦著。

    「也許是因為,所有男人寧願死也不願娶我,而你則是因為太過忠心一一」

    「我該死的從來就不是為了忠心,更不是為了報恩而入贅!」他忽然大吼,狠狠截斷她的話,生平頭一遭在她面前失去了所有冷靜。「我之所以入贅,只是因為我該死的愛慘了你!」

    成婚以來,他從不輕易說出真心話,那是因為時機不夠成熟,他也沒有足夠的把握,然而彩蝶的幾句話卻輕易毀了他的一切。

    他不想嚇到她,可是擔心再不開誠佈公,情況會更糟糕。

    矜矜全身僵硬,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我愛你,你聽見了沒有,那是我這輩子唯一能得到你的機會,我若不入贅就永遠得不到你!」他繼續嘶吼,一點也不在乎聲音會傳得多遠,更不在意奴僕要是聽見了這些話會有什麼想法。

    他從來就不在乎他入的想法,更不在乎什麼勞什子的自尊,他只在乎她。

    他不想、也絕不能失去她!

    「你……你……你說什麼?」矜矜嚇壞了,不是因為他的嘶吼,而是他突如其來的真心話。

    老天,她不是在作夢,他也不是在說謊吧?

    以往他總是堅持自己不是為了報恩而入贅,卻從來不願說出真正的答案,所以她才會以為……以為他只是……

    倘若他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和彩蝶之間又是怎麼回事?她可以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憐惜彩蝶,甚至親口答應允諾會照顧彩蝶一輩子,可他始終隱瞞著她。

    若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壓根兒用不著欺騙她!

    心中的喜悅宛如曇花一現,她像是為了抗拒防備,更像是為了弄清真相似的用力推開他,直視著他的黑眸。

    「那彩蝶又是怎麼回事?」她一針見血的問著,問著他們之問另一個讓人痛苦的問題。若不是彩蝶忽然出現,她也不會發現他們之問原來問題這麼多。

    黑眸一瞬,柴驀彷彿被人問到了最敏感的話題。

    適才出現在臉上的激動狂亂,因為她突如其來的疑問,再次恢復沉默嚴謹。

    「我只把她當妹妹。」他刻意一語帶過。

    「但你照顧了她四年,並親口承諾會照顧她一輩子。」一頓,她另外補充。「還有她娘。」

    「她們……是可憐人。」

    「花家長年救濟貧苦,你要照顧任何人我都不反對,你故意瞞著我,甚至為了隱瞞和她見面而對我撒謊,這究竟是為什麼?」她永遠忘不了乍見他擁著彩蝶的那一幕,忘不了彩蝶依偎在他懷裡哭泣的那一幕。

    他向來不輕易接近女色,她不相信他對彩蝶真的只是施捨照顧。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