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也擁有過這樣專注熱烈的傾慕,只是她,最終選擇放手……
她的眼神帶著疑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對還是做錯?
被她拋下後,他會難過嗎?或者不斷時間過後,他會忘了有她這樣一個人存在過?如同鄭愁予的詩句一樣,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直到這時看到兩個好友為愛情一喜一苦,她這才發覺,自己對待感情似乎太過理智了,理智得過於殘忍,她不明白這麼果斷的離開,不該用謊言哄騙他,不該……
明白他是如此單純的付出但感情,她卻還是用這麼世故的方法拒絕。
「主子,晴丹主子請你回去將軍府,確認最後的準備。」恆星出現,打斷柳平綠的思緒。
她點點頭,「嗯,我知道了,這就回去吧!」所謂這最後準備就是查看那些炸彈線路有沒有問題,這可是她們能不能成功守住邊城的重要關鍵。
她攏了攏長髮,將昔日半遮住臉的長髮用一條髮帶攏了起來,這是玉相儒幫她養成的習慣,她下意識的就會自己做這個動作。看來,他在她心中扎的根,比她以為的要深得多。
邊城烽火將起,她和晴丹她們三人又將各奔東西,可她們都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只有她……她著實不知自己心的歸處是在哪裡了……
半夜,邊城大戰爆發,柳平綠跟著恆星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窩在車廂總閉眼小憩,這幾天的忙碌,讓她實在累壞了。
突然,馬車一陣顛簸後急停了下來,驚醒了她,她忍不住皺起眉,卻沒有睜開眼。
八成又是哪些不長眼的強盜土匪吧,她現在沒有心情應付,打算讓恆星處理就好。
可等了一會兒,馬車外卻沒有傳來任何聲響,她終究還是覺得奇怪的睜眼,看到有火把的亮光接近,接著車簾被掀起,她臉上保持平靜,內心已是波濤洶湧。
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出現在眼前,恆星則是手被綁的站在他身後。
突然之間,她淡淡的笑了,「你來了。」
玉相儒曾想像過她再見到自己時會是什麼表情,驚慌?愧疚?還是冷然以對?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的笑容。
「我來接你了。」他說,然後俊秀的臉龐在火光的映照下卻看不見往日的溫柔,他身後站著兩排黑衣人,手上亮晃晃的大刀可以看出不是單純的裝飾品。
她輕歎了口氣,什麼話都沒說的將雙手伸向他,他懂她的意思,拉過她的手,顫抖的雙臂緊緊的抱著她。
似滿足又似無奈的輕歎口氣,聞著曾經熟悉的味道,她再次合上眼,靠著他的胸膛,低語著,「我累了……讓我睡一下……」
這段時間他有在偷練喔,胸膛終於不是幾根肋骨的組成,讓人靠起來會有種上癮的感覺。
用披風將她攏住,玉相儒抱著她上了馬,低頭一瞧她竟然就這樣沉沉睡去。
他溫柔的笑了,對身旁的屬下輕聲下令,放佛怕擾醒了她,「回都城。」
金玉皇宮再次全體到齊,這次不只是皇室成員,幾個大臣都來了。
會這般勞師動眾,全因玉相儒派人送回來的口信。
「小弟只說今天要回來,要我們全部到齊,只不過他到底要我們做些什麼?」
沉不住氣的玉相綸忍不住開口問。
他這問題自然也是眾人共同的疑問,但恐怕得等到主角回來,才能知道他葫蘆裡買什麼藥了。
好不容易,等到宮門外的士兵開始一聲聲的通報著玉相儒回宮,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大殿門口。
「玉王爺到——」
只見玉相儒一臉風塵僕僕的跨進門來,他少了幾分的俊秀,卻散發一股男人味,有種瀟灑不羈的氣度。
他手裡抱著柳平綠,所以並沒有跪下請安,只是朝著殿上眾人輕輕的點了點頭。
玉承風皺起眉頭,「儒兒,你這是——」
「我要成親,就在今天、現在。」
兩句話震得大伙全都懵了,這個金玉皇朝最受寵的王爺竟然說成親就成親,真是任性妄為到了極點。
玉承風不愧是一國之主,驚愕過後馬上開口問:「跟誰成親?」
玉相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輕扯下披風,露出懷中人的容貌。
「跟她,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玉相儒似乎要在今天把他之前從來沒有過的任性給一次發揮,在大殿裡撂下話之後。他便抱著柳平綠回到自己的寢宮去。
一路上,隨侍在旁的宮女侍衛等人想要將柳平綠接過手去,他都只是搖搖頭,堅持要親自抱著她。
一群宮女也只能急得跳腳,趕緊先回他寢宮去忙著燒水取衣、點熏香等等的工作。
待他回到寢宮,看到宮女備好熱水正放進浴池裡,這時候他才願意鬆手,讓幾個宮女伺候著她梳洗。
柳平綠已經醒過來了,只是意識還是有些模糊,她心知肚明,這男人八成是為了怕她反抗,給她下藥了,身子壓根無法出力。
「再送另外一桶水來放在外間。」見她被攙進去沐浴,玉相儒卻沒有識相的離開。
「王爺,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你們還未成親,怎麼可以……」服侍玉相儒的大宮女想勸阻,一臉的無奈。
她約三十歲,跟著這個最得寵的王爺也快二十年了,算是看著他長大的,所以一看到他臉色不佳,就知道他是鐵了心不讓人勸了。
更何況他不動,難不成她還能讓侍衛把王爺給請出去不成?
「我就是要在這裡守著。」他的語氣很堅定。
他做了這輩子最無恥的事情,竟對自己最心愛的女子下藥,讓她渾身無法動彈。
但是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放心,非得要守在他能夠看見的地方才安心,畢竟她的能力他是知道的,搞不好她能自行解開藥性,什麼話都沒說就離開了,他不能承受這樣的結果。
不入流就不入流吧,為了她,他寧願做個真小人也不要當偽君子。
宮人們為他送來另一桶水,他簡單沐浴過後,柳芝顏領著一隊宮女走了進來,看見他一個大男人守在外間,搖了搖頭,卻沒有多說什麼。
她讓宮女送上一套喜袍,解釋道:「這喜袍是之前做好要給你成親的,新娘的喜服我也帶過來了。」
另一個宮女也端著一個玉盤上前一步,上頭擺放著一件紅綢喜服,他放眼望去,每個宮女手上都端著東西,全都是金冠珠翠、玉釵首飾等。
他點點頭,臨時之間還能有這些名貴飾品裝點,她這新嫁娘也不致顯得寒愴了。
「好了!你的新媳婦兒就要出來了,你讓她在這更衣吧,你也帶著你的喜袍找個地方換去。」
柳芝顏從層層的薄紗後看得出來柳平綠似乎有些不對勁,走路都得兩三個人攙扶著,這裡頭的有啥古怪她也不想追究,反正兒子喜歡就好。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玉相儒堅持道,若不是他臉上一臉嚴肅凝重,怕不要讓人當做是哪裡來的登徒子。
「你這是……」柳芝顏無奈的看著他,這孩兒怎麼遇上那心上人的事,就變得如此執拗呢?
「不管怎麼說,我就是要在這裡。」
母子兩人對峙不下,最後還是向來疼愛兒子的柳芝顏讓步。她搖了搖頭,「好吧!你愛在這裡就在這裡守著吧,但是不得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了。」她吩咐道,卻也知道這樣的叮嚀可能不是很管用。
唉,儒兒今夜的貿然之舉,已夠讓朝中大臣議論紛紛了,不遵體統禮俗,有失皇家顏面,說得皇上臉色鐵青,哪有半點要幫愛兒辦喜事的喜悅呢?
「還有,你父皇說了,今兒個成親還是太趕,但是為了成全你,今天就算小操辦,日後還是得照規矩重新辦一次,明白了嗎?」
「是,母后,我知道了。」玉相儒低頭應承著。
柳芝顏神色複雜的看著他恭順的樣子,最後只能歎了口氣,離開了。
唉——只希望這孩子真的知道自個兒在做些什麼。
雖然臨時,但是皇宮裡面什麼都不缺,一番調派之下,喜堂佈置還有筵席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吉時到——」禮官朗聲喊道,兩排換上大紅衣裙的宮女們列隊下跪迎接,所有緊急受邀的大臣們全都瞪大了眼,看著這個金玉皇朝開國以來最出格的一場婚禮。
等到新人的身影進到眾人的視線中,幾乎所有人都失聲驚呼,連坐在上位的皇帝皇后也都尷尬的沉下臉來。
穿著一身喜氣紅袍的玉相儒竟然抱著柳平綠就這麼走進來,而非讓宮女攙扶新嫁娘。
禮官看到這個場景差點梗住嗓子,偷瞥了眼皇帝和皇后,他們沒有多說什麼,連忙把後頭的程序以著超快速度念完,一些儀式能省則省。
開玩笑,總不能還讓王爺抱著人又是跪拜又是叩首的吧!
一場極其搞笑又尷尬的婚禮,就這麼樣的快速禮成,大臣們面面相覷,先前有人開口道喜,卻讓皇上給瞪了回來,看樣子皇帝也很不滿意兒子的作為呀!
禮官高喊著王爺和王妃入洞房,大伙紛紛暗自鬆口氣。
隨著宮女們像條紅浪般急急退出去,大殿中的尷尬氣氛才終於緩解了些。
玉承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難堪過,大殿中沉默了半晌,最後是柳芝顏出聲提醒了他,才讓他緩下臉色來。
他舉起酒杯,朗聲說道:「感謝諸位愛卿今日來為小兒賀喜,賜酒!」
眾人順著這個台階嘟嘟囔囔的說起道喜的吉祥話,每人都舉起了酒杯,大殿中的氣氛才稍微熱絡了些。
玉承風和皇后相視一眼,無奈的笑了。
偌大的喜房裡,紅色輕紗絲綢掛滿整個房間,屋子裡燃著熏香,香氣瀰漫,八支大紅龍鳳燭燃著火光,將週遭映照的喜氣洋洋的。
大床上,柳平綠讓宮女為她換上睡衣,躺在上頭如一尊美麗的娃娃。
她雖然意識昏沉,但是不代表方纔的那一連串婚禮鬧劇她不清楚,她知道自個現在已經算是「已婚人士」了。
原本被綰起的長髮,散落在紅色的鴛鴦枕上,婉約五官有些消瘦,平日閃著冷靜與淡漠的黑眸此刻是閉上的,隨著她輕輕淺淺的呼吸,身上的紅紗睡衣和露出大半胸口的嫩綠抹胸也為之起伏。
玉相儒換上睡服之後,走進新房裡,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幅海棠壓枕的綺麗景色。
他輕步走到床沿坐下,就著燭光看著她,手輕撫過她的容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試圖想讓自己激動的情緒冷靜下來。
她終於成為他的妻子,雖然他使的手段有些不太光明磊落。
「等你醒了之後,你會怪我嗎?」他低喃自問著。
低下頭,他吻上她的唇,憐惜的輕撫,直到她的唇紅艷如紅花才放開。
放下床簾,他躺在她身邊,伸臂將她摟進懷中。
這不是他們初次同睡一榻,那時在山上木屋,因為只有一張床,兩人就同睡在一起了。當然,一開始他很驚訝也想抗拒,可是她說,他們是「蓋被子純睡覺」,要他別亂想,就當睡通鋪就好啦。
老實說,她說的話他聽不太得懂,但那時他還生著病,壓根也無心多做他想,就是後來他身體好了些,他也謹守分際。
不過後來每日早晨霧氣冰寒之時,她會捲著被子強行窩到他懷裡取暖就是。
他不介意,當然,也不會告訴她這個怪癖,免得這樣幸福被她取消了。
看著她的睡顏,他像永遠都看不膩,握著她的手放在兩人中間,他的心裡浮現那句亙古的誓言——
只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的桃花臉上盪開一抹笑,沉浸在甜蜜、有妻萬事足的氛圍裡的他,完全不知道的是,一直沒睜開眼睛的柳平綠在他的那記輕吻之後,在心中慢慢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