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喔!全身輕飄飄的。昨晚淋了雨回家,今天早上起來時就這樣了。
無意識地走著,連前方多了個人她都可以一頭撞上。
「對不起。」
低頭想繞過對方,但那人卻執意要擋住她的去路。好煩哪!頭痛死了!路這麼大條,怎麼他就偏偏要站在這裡?蜜雅皺眉,往左邊走去,那人卻又往左邊挪動了腳步。
若是平時,她一定會大聲與對方理論,但是今天她虛弱得無法與任何人有所爭執,失戀已經夠悲慘了,現在竟連路人都要找她麻煩。
「麻煩讓一讓,本姑娘今天氣虛。」
「在這樣的天氣裡淋雨,不要說氣虛,斷氣都有可能。」
好凶!口氣好像焰猛。又想起他了,真是沒用,用指腹按壓疼痛的額頭,想藉此平息不斷在耳際騷擾她的嗡嗡聲。
「上車。」
那人是不是在對自己說話啊?
蜜雅困難地抬起頭,好刺眼的陽光,眼前模糊的人影像極了焰猛。
完了……產生幻覺了,連不相干的路人都可以看成是焰猛,揮不去不斷襲來的暈眩感,瞇著眼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他是不是在說甚麼?腳步踉蹌地晃了晃,蜜雅雙腿一軟,昏厥了過去。
焰猛抱住失去意識的蜜雅,伸手探向她額頭,驚人的熱度讓他緊擰起雙眉。
「回宮。」
焰猛細心地用毛毯包住她。這段時間,邊境小國蒙薩兒國王來訪,要談建交及經貿合作的事宜,除了接待國王,還要應付他那熱情過度的女兒,甚至連天界上父也在這時跑來湊熱鬧,遣人來跟他說親,他簡直是一天當兩天在用。
本想送蜜雅出宮,讓她回到熟悉的環境後,能夠讓她卸下心防,藉此領悟一切,沒想到她除了逞強外,還如此不愛惜自己,竟弄到高燒昏倒。
看來他是太高估蜜雅對感情的領悟能力了。無奈地搖頭,現在她再次回到他身邊,他定要敲開她那顆固執的腦袋,讓她徹底明白。
掀開眼簾,蜜雅驚愕地用力眨著眼,雙手揉了又揉,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這裡是……那個她住了兩個月的寢宮啊!她哪時回來的?
「蜜雅小姐,你醒了,我去稟告王上。」
「等等!」
宮女頭也不回地向外飛奔而去。對於東嶽王的交代,誰也不敢輕忽。
她有些迷惑了。這是怎麼回事兒?但不管怎樣,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吧。
掀開被,雙腳才要放到地上,耳邊就傳來焰猛森冷的警告聲。
「你敢下床試看看。」
轉頭看著焰猛,一雙腳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保證……你再不躺好,就會被綁在床上直到病好。」冰冷的威脅立刻受用。
蜜雅忙收回腳,拉好棉被。焰猛就在眼前,自己想念了一個多月的人,如此神采奕奕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傻了嗎?這種天氣,跑去淋雨?」
「嗯?」他怎麼知道自己淋雨的事情?
「我不在你身邊,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飯吃得那麼少,貓吃的都比你多!學校課業有這麼重嗎?要你拼了命的唸書?」
「你怎麼知道?」蜜雅訝異地看著他。
「有專人向我報告。」焰猛理所當然地說。
「等等!你是說……你派人監視我?」她有些發火。
「監視?少在那裡囉哩巴嗦,我當然要知道我的女人在宮外的一切什蹤。」
又來了!就是他這樣理所當然的態度,把她置於灰色地帶,讓她進退兩難。
「我不要當你的女人!你有了白令兒,還敢再這樣說。」
莫名地看著眼前激動的淚人兒,焰猛不解地問:「白令兒怎麼了?你這樣拚命的用功是為了她?」
還裝蒜!可惡的男人。生悶氣地別過頭苦澀地說:「你可不可以放了我啊!這個遊戲你還玩不膩嗎?」
「我不要,不放。」焰猛雙手環胸,有趣地瞅著她。
「算我輸了好嗎?我承認我臣服在你的魅力之下可以了嗎?這樣你可以結束這個貓抓老鼠的遊戲了嗎?」她好委屈地低頭說著。
焰猛沉默了良久,抬起她的下頷。「你認為我在跟你玩遊戲?」
蜜雅紅著眼眶,咬著唇點頭。
「傻瓜,我從一開始就是認真的,我的皇后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聽清楚了沒有?」
蜜雅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他的話仍迴盪在腦中,像是一串極為難懂的符號,讓她迷惑地蹙緊秀眉。
看著她發愣癡呆的表情,焰猛無力地吁歎。每次跟她告白,她就會出現這樣茫然難懂的神情,他用手指捏住她的下頷。
「你懂了沒有?我的皇后是蜜雅。優頓,你最好把這幾個字刻在你的心版上,以後少在那裡給我自作聰明!」焰猛幾乎是用吼的把話說完。
蜜雅忙用手摀住雙耳。「聽到了啦!我又沒聾,這麼大聲。」耳際還轟轟作響。
她是在作夢吧?這怎麼可能?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忍不住咋舌。「好痛!」看了他一眼,再次出手,也用力捏了他的臉頰。
「會痛耶!你這是在做甚麼?」焰猛拉下她的手,揉著臉。「你腦子燒壞了嗎?」
「你也會痛……那表示我不是在作夢嘍!」
看著依舊震驚的呆愣佳人,他邪魅地將她壓下,輕吻上她的貝耳。
「我來證明,你不是在作夢。」
蜜雅絞著手指。「可以嗎?我的身份可以嗎?」
冷哼地捏了她嬌俏的鼻尖。「我要的是人,又不是身份地位。」
「可是——」
他用手握住她不足盈握的纖腰。「你不是一直要確定嗎?確定我對這段感情的定位?現下你知道了。」沉穩平靜的聲音打斷蜜雅的喃喃自語。
「好過分!原來你一直都知道我的煩惱,卻不解釋清楚。」蜜雅委屈地哭了。
「誰說我沒說過的?我早就跟你說了『你是我的女人』,誰知道你這豬腦袋會弄不清楚。」他有些不以為然地說。
「哪有人在第二次見面就這樣示愛的,又說得那麼不誠懇……」她仍然哭著。
「不誠懇?」不悅的情緒慢慢堆疊。
「誰知道你是不是認真的,還是玩玩就算了。」蜜雅抹著淚。
「如果不是認真的,幹嘛為你費盡心思,對你處處維護,你以為我有那麼多閒嗑牙的時間嗎?」
蜜雅終於破涕為笑。「為我費盡心思嗎?」
她原以為狂傲的東嶽王不會為任何女人費心思,不禁得意地捂嘴輕笑。
焰猛不自在地轉頭,露出難得的靦腆。
蜜雅親暱地環上他的脖子,乘勝追擊。「那你一定很辛苦嘍!」難得看到他這一面,怎能輕易放過。
頎長的身影突然退離,焰猛再次拿回主導權,寒瞇著眼挖苦地開口:「是啊!面對一個遲鈍又不懂得變通的女人,確實很辛苦。」
知道大勢已去,她乖乖地拉好棉被。
焰猛俊逸的臉上飄過一絲淡笑,對她勾勾手指。
「人家又不是寵物。」嘟囔地靠近,又被他拉入懷中。
「告訴我,你這個月的種種怪異行為都是因為我嘍?」
她難為情地轉頭否認。「我哪有甚麼怪異行為!」
「沒有嗎?」伸出手朝她呵癢。「承不承認?」
「承認……什麼?」她笑得難受,扭動身子想躲避焰猛進攻的手,卻被化結結實實地壓制在身下。
「承認你的一切反常舉動都是為了我啊!」
「我……我才不要……快住……手……」
他奸笑地加強力道。
「好啦!我承認……我承認都是為了你……」
焰猛得意地鬆開手,抱著氣喘吁吁的她,輕輕撫上她因高燒而紅潤的臉頰。
「快躺好,給我好好養病,否則有你好受的。我這些天還是會很忙,但你最好老實點兒,好好把藥吃完。」
終於鬆懈下積鬱多日的心,蜜雅帶著微笑沉入夢鄉。
蜜雅苦著臉看著宮女手上那一大碗黑沉沉的湯藥。「這又是甚麼?」
「蜜雅小姐,這是補血的湯品。」
「補血!」再次呻吟,這是今天第幾碗了?從小就怕這些湯湯水水的補藥,現在卻是每天都要來上好幾碗,多到讓她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甚麼重症。
「可以不喝嗎?兩個小時前不是才喝過?」
「之前那是給小姐補氣用的,跟這個不同。王上吩咐,一定要親自看您把這些喝完,我才能去交差。」
「可是……」
宮女羅萍雙手插腰,不妥協地看著她,一雙火眼金睛緊盯瞪著。
在宮女羅萍的緊迫盯人下,她只好捏著鼻子將湯藥喝下。
「這才乖。」羅萍滿意地端著湯碗出去覆命。
蜜雅唉聲歎氣地躺回床上。不行,再這樣下去不死也半條命了,這裡不宜久留。雖然有了焰猛的承諾,但她仍然認為此時此刻不宜公開兩人的關係,因為自己是一千萬個不願意傷害白令兒,況且……她一介人界平民,能不能被皇室成員接受仍是未知數,還是等事情明朗後再說吧!現在,她得想辦法說服焰猛。
「你要回去?」焰猛自批閱的文件中抬頭。
「是啊!在你這麼細心體貼的灌了我一個多禮拜的湯藥後,不要說感冒了,就連我陳年的病根都藥到病除了。」蜜雅咬牙切齒地說完。
「是嗎?都藥到病除了?」
「對!我現在健康得像頭牛。」她沒好氣地說。
「何必這麼多此一舉,反正你很快就要再住進來了。」他將目光轉回桌上的卷宗。
比起自己的惶惶不安,他的態度顯得從容,似乎所有的情況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焰猛有他的時間表,但她反而退縮了。
「猛,那個……我想、我想我們的關係暫時還是不要公開比較好。」緊張地說完,室內只剩下焰猛批閱文件的聲音,蜜雅絞著手等待著,待他在最後一份文件上署名後,抬頭定定地看著她。
「你在擔心害怕甚麼?」
「嗯……我只是在想,我的學業還未完成。」胸有成竹地提出第一個說服論點。
「是嗎?我記得你還有一年才由中級魔法部畢業……畢業後是不是還要再升高級魔法部?」
蜜雅微笑點頭,充滿希望地看著他。
「所以……你要我等你到明年?甚至到你完成學院中所有的課程?」
「不行嗎?」
看著他嚴肅認真的表情,蜜雅急忙拋出另一個能被接受的理由。「啊!還有白令兒,她的問題還沒解決,焰猛……我們這樣,白令兒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焦急不安地瞪著一臉無所謂的焰猛。自己先前還不時鼓勵白令兒,現在這樣……她一定會恨死自己的。她生氣地斜瞪著他。
「瞪我幹嘛?」
「都是你啦!」
「少在那邊給我無厘頭。」焰猛惱火地瞟了她一眼。
說不通。她嘟著嘴,起身想要離開。
「話還沒說完,你想去哪裡?」撈回她,焰猛捧著她嬌嫩的臉龐,定住她游移的目光,他沉靜的氣息慢慢地撫平她焦躁不安的情緒。
蜜雅垂下眼瞼,當初單純地只想到兩人的情愛糾葛,但冷靜下來後,才發現被自己忽略的種種現實問題——如何善盡皇后的義務?皇室生活如何適應?她偷偷瞧了焰猛一眼,要是讓他知道這些,肯定會被劈死。
「我要知道讓你如此惶恐的原因。」
「那些原因喔!那些是……我是在想……」
「說清楚!」焰猛不讓她矇混過去。
她不自在地乾笑了一下。「嗚……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稱職地扮演皇后的角色,還有王族的義務,還有……皇奶奶及其它王室成員是否贊同……」
焰猛睥睨地冷瞧了身旁挨著他的憂心臉龐。
嬌俏佳人試探地開口:「猛,我現在才想這些問題……會不會有些太晚了哦?」
「你也知道太晚了?後知後覺。」焰猛瞇著眼冷笑了幾聲。
「唉!」她歎了口氣,本來只想談個單純的戀愛,想不到卻是這麼複雜。
不忍她焦慮的模樣,他環住她的肩。
「這些你都不用擔心,所有攸關皇家的事務,皇后所要會的、要做的,都會有專人教你。皇奶奶那裡,她不會反對的。你也知道,奶奶她有多喜歡你,至於其它人,你大可不用搭理。」
焰猛對於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只是……她的心情他一點兒也不瞭解。這個男人,有時精明得要命,有時卻又遲鈍得無可救藥。蜜雅努力作最後的掙扎。
「焰猛……當皇后很辛苦喔。」
「是啊!所以你早點認命對你比較好。」
黑線出現在她臉上。「焰猛……我是不是很粗線條、很迷糊啊?」
焰猛難得讚賞地眨眼。「不錯嘛!頗有自知之明。」
蜜雅斜睨了他一眼。「所以這麼不成熟的我……你是否可以等我幾年……」
「幾年?!」
瞥見他星眸閃過一絲不認同的精芒,她忙轉口:「那……至少再一年,我保證,一年後的我一定會更適合當你的皇后的,你說是嗎?」
「再一年?」焰猛摸了摸下巴。
蜜雅雙手合十,苦苦哀求著。看他的樣子,好像有希望喔。
「我保證我一定認真學習,到時一定會成為像白令兒那樣氣質高尚又稱頭的皇后的。」
他怔愣了兩秒,爆出狂笑。「你啊!永遠都不可能變成像白令兒那樣子。」
甚麼嘛!用力撾了他的臂膀。「你取笑我,我不理你了啦!」氣呼呼地偏過頭。
「別氣了。」焰猛邊笑邊環住她的肩,忍住笑意,認真地抬起她的下巴。
「傻瓜,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白令兒的生長環境和你不同,所以不用費心想和她一樣,況且……我就是喜歡你這樣沒有城府,單純的自然。」
「那……」
「我不會要求你一定得休學,但是這段時間,我不放心你獨自在宮外,總得想個辦法讓你搬進宮裡來。」他親了親她柔美的側臉。
蜜雅煩惱地皺起小臉。住進宮中?那還不是一樣,他們之間曖昧不明的關係還是會被繼續討論。驀地,她輕擊雙掌,仰起笑臉。
「猛,為了不讓你那麼麻煩,所以……我建議還是暫時不要公開我們的關係,就當作是婚前的秘密戀情如何?我還是住在宮外,那麼你就不用這麼費心替我想辦法了。」興奮的神情在他的冷視下硬被逼回。「你覺得不好嗎?」
焰猛咬牙切齒地冷哼。「秘密戀情?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自從你放棄選修大神宮的課程後,學校裡那些蜂擁而至的追求者,聽說你還被封為學院最受歡迎的夢中情人是嗎?」他火大地摟緊了她。
「那些青澀的毛頭小子竟敢妄想染指你?!」
嗚……蜜雅承認是有這令人困窘的發展。
焰猛沉思了半晌後開口:「婚禮可以延後一年,但我有條件。」
「甚麼條件?」現在只要能讓自己不要那麼快落入當皇后的窠臼中,她什麼都願意答應。
「第一,你還是得搬進皇宮。第二,我們要先訂婚,本王要昭告天下,蜜雅。優頓是我的,讓那些不知死活、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徹底死心。」
她有些為難地咬著唇。「先訂婚啊……那結果還不是一樣。」
他雙手枕在腦後,舒服地躺進沙發。「隨便你,不然我立刻公佈我們的婚期好了。」
「好、好嘛……」不得已只好妥協,至少還能上學。
「解決了你的問題,那是不是也該解決我的呢?」
「你有甚麼問題?」
焰猛的表情讓她不自覺地向後挪了挪。
焰猛伸手一撈,將她納入了自己的方寸之中。
「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定情之吻呢?還有,累積了一個月的債務,是不是也該清一清了呢!」
「債務?」焰猛的話老讓她聽得一頭霧水。「哪來一個月的債務?」
「傻瓜,積欠了一個月的吻。」
「哪有人這樣算的,還有……猛……」
哪來這麼多話。不再給她開口的機會,他低頭吻住了那滔滔不絕的嘴,室內又只剩輕嚀的喘息聲……
「焰猛,你在嗎?」門被推開,眼前擁吻的兩人讓白令兒石化般地定在門口。「蜜雅!你們……」
蜜雅震驚地推開焰猛。沒想到還沒跟她解釋一切,就被撞見了。
「白令兒……」蜜雅困難地開口。
淚水湧上白令兒的眼眶,她難堪地向外跑去。
蜜雅忙起身,卻被拉住手腕。
「以我對她的瞭解,你晚點兒再出現會比較好。」
她沮喪地坐了下來。「都是你啦!」
「她早晚要知道的,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隱瞞些甚麼,實在搞不懂你們女人。」
蜜雅猶豫地舉起手又放下,在白令兒的門口站了好久的她,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敲了門。
「進來。」
推門進去,即見白令兒紅腫著眼端著酒杯,桌上擺著酒版。
她哽咽地吸吸鼻子。「原來……焰猛真的喜歡你。」
「我……對不起。」蜜雅自責極了,讓這樣一個像天使般的女孩哭泣。
白令兒用力擁住她。「蜜雅,我……我喜歡焰猛,我愛他好久好久了。」
坐在她身邊,蜜雅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沉默地聽她說話。
「我不想放棄焰猛,蜜雅,但我也好喜歡你,所以……」白令兒像下了一個重大決定般鄭重地點頭。「我願意跟你共同擁有焰猛。」
蜜雅驚愕地轉頭看著她。
「我很高興焰猛也喜歡你,這樣我們就可以繼續當好姐妹。」她握住了蜜雅的手,將酒杯塞進她手中。「我會跟父王解釋的,不用擔心。來,我們一起慶祝。」
有別於平日的輕聲細語,今日她的聲音顯得特別高亢,讓她忍不住懷疑。
「白令兒,你喝醉了嗎?」
「沒有。這些量只會幫我沉澱心情,這樣……我才有勇氣跟你說這些。來,乾杯,敬我們的姐妹情誼。」
蜜雅皺眉看著杯內冒著氣泡的透明酒液,一口氣喝下,微甜滑順的口感立刻征服了她的味蕾,她驚奇地問:「好好喝,這是酒嗎?好像果汁,又香又甜。」
白令兒神秘地微笑。
「這是用天界獨有的植物銀舞草的果實釀製的,我心情不安定時都會喝上一杯,我們叫它隔世。」
「喝了會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嗎?好特別的名子。」
「嗯,喝了它,所有的煩惱都會被拋到天外天的世界裡去。」
蜜雅又喝了一口,忍不住點頭,感覺壓在心口上的沉甸甸壓力似乎真隨著酒意蒸發了,兩人愜意地窩在沙發上,彷彿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已隨風而逝。
像是想到了什麼般,蜜雅忽然奔出房間,再回來時手中抱了個彩色的盒子。
「那是什麼?」
「最近人界最流行的新遊戲,我排了三小時才買到的。」
兩人在地毯上坐了下來。白令兒垂下目光,看著盒上繽紛的圖樣,指指上頭的一隻長著妖精臉孔、蜜蜂身體的小妖精問:
「這是什麼?」
蜜雅雙眸攏上興奮的光芒。「我放它出來讓你瞧瞧。」
她掀開盒蓋,一隻蜂獸立即飛入空中,蜜雅舉起魔杖,瞄準目標唸咒。
「落!」蜂獸被擊落後迸出美麗的火花。
「好美!」白令兒著迷地驚歎。
蜜雅精準地再次擊落一隻。
坐在地上的白令兒跳了起來。「哇!是星星!蜜雅,還有銀河呢!」
兩人呆望著星空,直到星辰隕落。
白令兒轉回頭,奇怪地指著盒上另一隻黑色醜陋的妖精。「這麼醜的,怎麼玩?」
「這個叫驚叫獸,只要擊中它,就可以得到點數,點數高的就贏了,但是……它會發出難聽的叫聲,也會攻擊人喔!」
「好像很刺激。」
「嗯,要玩嗎?」
白令兒點頭。
「那我全放出來了喔!」兩人拿著魔杖,緊盯著地上的遊戲盒,微笑地再次乾杯。
遠遠地,焰猛就看見白令兒的寢宮外頭站滿了宮女,由下而上,個個緊貼在門扉上。停下腳步,他站在宮人們後頭,沉聲開口:「這裡是怎麼回事?」
緊挨在門上的宮女們立即如潮水般退去。
焰猛臉色微沉。這些宮女們是不是要再教育了?舉起手才要敲門,卻隱約聽見隔音良好的門後傳來砰砰砰的聲響和女孩們的歡呼聲。焰猛好奇地推開門,映入眼簾的紛亂景象讓他驚愕地愣在門口。
寢宮內飛竄著五顏六色的精靈和怪物,蜜雅和白令兒分站在沙發兩側,茶几上橫陳著空酒瓶和酒杯,兩人拿著魔杖正對著空中飛竄的目標射擊,迎面而來濃濃的酒氣和兩人臉上不正常的紅暈,讓他忙關上身後的門。
「羅萍,進來。」
羅萍聽見命令後忙在門扉闔上前閃入,擔心地看著兩個已經失控……和即將失控的主子。
焰猛上前扣住兩人正要乾杯的手,神情恍惚的白令兒忽然驚聲尖叫:
「蜜雅,我被樹枝纏住了。」
正努力想掙脫焰猛束縛的蜜雅,搖搖晃晃地拍打著他的手。
「別怕,我來救你。」
兩人開始奮力掙扎,好幾次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焰猛沉聲喝道:「羅萍,還愣著幹什麼?過來幫忙!」
羅萍忙向前抱住白令兒,穩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蜜雅,妖怪抓住我了,救命啊!」
焰猛忍耐地吸了口氣。沒想到連一向嫻雅的白令兒都醉成這樣,她們到底喝了多少酒?
「妖怪!看我收拾你。」
在白令兒的尖叫聲中,蜜雅飛撲向前,撞倒了白令兒和羅萍,踢翻了茶几和桌上的酒瓶酒杯,三人糾纏在一塊。
焰猛不可置信地看著白令兒和蜜雅——一人掐著羅萍的脖子,另一人則拉著她的腿想對她做過屑摔。焰猛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向前拉開蜜雅。
「羅萍,這裡交給你處理。」
驚魂未定的羅萍才喘過氣,隨即又被眼前的景象給駭得倒抽了口涼氣。
一向泰山崩於前仍能從容以對的殿下,此時卻不顧形象地扛著蜜雅小姐步出寢宮。
好不容易才回過神的她,這才發現始作俑者之一的公主早已蜷在地上呼呼大睡,她暗撫胸口。「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蜜雅小姐就算了,連白令兒公主和殿下都發生這樣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蜜雅像袋物品般被人扛著,無計可施的她只能不斷垂打箝制住她的焰猛。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一路尖叫掙扎。
宮廊上宮人們紛紛走避,就怕一不小心被東嶽王的怒火給燒成灰燼。
焰猛寒著臉步入蜜雅寢宮,將她丟到了床上。
頭暈目眩加上胃部不斷遭受撞擊,她摀住嘴,目光焦急地找尋,焰猛見狀,連忙遞上腳邊的花瓶。
抱著花瓶,一陣昏天暗地的狂吐後,蜜雅虛弱地倒回床上。
見她慘白難過的模樣,焰猛滿腹的怒氣也在心疼中瞬間消失。接過宮女遞上的毛巾,細細地為她擦拭。
「你啊,不是去安慰人嗎?怎麼弄得像在開狂歡派對?」他的聲音彷彿隔層紗,聽也聽不真切,她索性窩進被窩中,不理會他的問題,酒精瞬間讓她沉睡。
歎氣地幫她拉好棉被,對身後宮女小娜交代:「你在這裡伺候著,有任何事情立刻稟告。」
「是,殿下。」小娜崇敬地看著她心中的神祇,不但精明幹練,外表出色,連談起戀愛都是這樣溫柔多情。唉!小娜轉頭看著床上醉死的蜜雅小姐。殿下這樣無懈可擊的完美,怎麼蜜雅小姐會是這樣?蜜雅小姐真該再加油才行。
蜜雅醒來後就被請到了焰猛的書房內,宿醉仍折磨著她,腦袋中像是有兩把槌子輪流不斷在敲打,讓她痛得都快得失心瘋了。
偏偏有人就是不放過她,說是要讓她好好思考反省一番,但是此刻她只想倒回床上,好好睡上三天三夜。這都要拜她特殊體質所賜,每次只要喝酒過量,她就會昏睡好幾天。
失神地望著焰猛,蜜雅苦苦哀求:「猛,我可以回房反省嗎?」她的眼皮都快要闔上了。
「不行。這次你休想輕易地矇混過去。」瞅了她一眼,他繼續翻閱桌上的公文。幾件重要公文批完,他抬頭看到快要睡著的蜜雅,走到她身旁,用手肘推推她。
「等等再睡,我有話問你。你和白令兒沒事兒了吧?瞧你們兩個昨日那樣,看來你是解釋清楚了?」
「嗯?」蜜雅恍神地點頭,半晌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緩慢地轉頭。
「猛,白令兒說她還是要嫁你。」
焰猛沉思了一會兒,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嗯。」
睡意瞬間被震到九霄雲外,她終於抓回恍惚的神志。
「你答應了?」
焰猛用力環住她的脖子。「好痛!」
「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答應了?」
「可是……你說『嗯』啊!」
「我的意思是隨她去吧,反正我是不打算娶兩個,一個就夠累人了……」焰猛盯著還在宿醉的蜜雅,好無奈地說。
她用力槌打身下結實的胸膛,當作是抗議。
這就是焰猛,不會婆婆媽媽,不會拖泥帶水,雖不溫柔,卻很明確,很明確的去做自己想要或應該要做的事,這就是王上應該有的處事態度吧!
不像她,軟弱又猶豫,害怕傷害人,反而造成更難以收拾的後果,但是……她卻無法做到像焰猛這樣的果決,因為自己最不忍心傷害的就是白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