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辣大女人 第一章
    時間:晚上近九點。

    地點:桃園機場二期航廈。

    天氣:微寒。

    入境或返國的旅客拖著大大小小的行李箱,隆、隆、隆走在燈火通明的機場大廳,因為時間已經是晚上,絕大多數的旅客皆降低談話音量,一心一意只想早點離開。

    一名明艷高,剪一頭時尚鮑伯頭,戴著一對大大的、以金絲纏繞打造、葉脈分明耳環的年輕女子拖著大大的行李箱迅速通關,走到巴士站買車票。

    年輕嬌艷的臉龐,在候車室吸引許多驚艷欣賞目光,夏希習以為常地坐在椅子上等候回台中的班車抵達,穿著黑色緊身皮褲的長腿漂亮交疊,腳下穿的是黑色麂皮雕花長靴,又尖又細的鞋跟鑲著閃閃發亮的水鑽,性感、奢華,簡直可以被列為長靴界的夢幻逸品。

    塗著彩色魚子醬指甲油的指尖無聊輕點銀色行李箱外殼,杏桃色斜肩針織長版上衣性感小露蜜色香肩,柔嫩的唇塗著亮麗的玫瑰粉唇蜜,明亮的大眼彷佛會說話,長而翹的睫毛風情萬種搧啊搧,教人不由自主深深著迷。

    夏希是充滿光與熱的開朗女人,就像一顆行動小太陽,所到之處無不受人歡迎,可說是天生的萬人迷。

    身為韓貨精品店老板的她這回到韓國批貨,總共待了四天,原本像勁量電池充滿強勁電力的她,到了今天電力已快消耗殆盡,幸好已經回到台灣,不用再用閃亮亮的熱力與無敵笑容迷惑大叔、大嬸。

    盡管疲累,可外觀上卻讓人看不出來,夏希的最高原則是不論有多累,只要踏出家門,就得打扮光鮮亮麗,是以盡管一雙腿走到快斷了,依然堅持穿上這雙十公分高的高跟馬靴,讓身高一百六十六公分的她瞬間增高至一百七十六公分。

    趁著等車的空檔,無聊的從黑色編織包裡拿出手機,點開看了下時間,自言自語。「再十分鍾車子就來了,終於!我好想我那溫暖的小窩、可愛的大床哦。」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打了通電話給沒住在一起的爸媽報平安,再發簡訊通知好友——宋品妍和佟可然,告訴她們,她已平安歸來。

    簡訊打到一半的夏希突然感覺到候車室的氣溫下降五度左右,疑惑地抬頭往後看,自動玻璃門沒有打開,外面的冷風無法灌進來,這陣冷涼是怎麼回事?

    拉拉滑下肩頭的一字領,試著阻擋些許寒氣,她快速將簡訊打好,傳送出去。

    「哦,真的是滿冷的,我會不會穿太少了?」把手機收回皮包裡,她站了起來,猶豫是否要開行李箱拿外套。

    眼角余光忽然瞄見一道高大結實的身影正站在售票櫃台前,依據目測,正背對著她的男人身高起碼超過一百八,擁有一雙長腿,腳下穿著陳舊的馬汀大夫靴,當她的視線觸及到男子挺俏的窄臀時,整個注意力馬上轉移,精神為之一振。

    「哇,真是超LUCKY,等個車也能看見猛男。」夏希開心的輕輕吹了聲口哨。

    聽力比常人優越百倍的獨承晟聽見身後傳來的嬌喃,面無表情取過車票,以低沈帶有磁性的嗓音向櫃台小姐道謝。「謝謝。」

    在世界各地到處流浪,遇多了熱情的女人投懷送抱,起初會被挑起興趣,後來煩了、膩了,對飛來的艷福無感,只想安安靜靜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不再理會那些熱情的女人。

    他以為台灣女性比較保守,沒想到才離開幾年,現在的女性也不吝於表達內心喜好,可惜關於身後那名擁有性感柔細嗓音女人大剌剌的言詞,他完全不想理睬。

    櫃台小姐對上他湛藍的眼瞳,雙頰不由自主羞紅。「不客氣,先生,再五分鍾車子就會到站了。」

    「好,謝謝。」

    獨承晟頷首再次道謝,長腿一旋,轉身走到販賣機前投幣買礦泉水。

    興味盎然的眼眸隨著猛男打轉,嘖嘖,這男人擁有絕佳的身材比例和經過鍛鏈的體魄,深邃五官所組成的俊臉加上那一雙湛藍宛如天空的雙眸,簡直迷死人不償命,和宋品妍的阿娜答相比,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世界真美好,到處都有猛男。」她由衷感謝老天爺賜給她的好運。

    面無表情的獨承晟聽而不聞,扭開寶特瓶蓋,灌下一大口清涼的礦泉水。

    「開往台中的車已經到站,各位旅客可以上車了。」櫃台小姐甜美的嗓音響起。

    正快樂欣賞猛男好看背影的夏希立刻回神,拉著行李箱准備上車,走到自動玻璃門時,突然間整個人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原本掛在頰邊明艷的笑容僵住,俏臉扭曲,很窘的低下頭看向右腳,企圖不動聲色拔出卡在門縫的精致鞋跟。

    「不會吧?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我快要昏倒了……」她的鞋跟竟好死不死鑲在地板門縫,拔也拔不起來,她怕太用力會折斷鞋跟,那可不行,她超愛這雙靴子,說什麼都不能讓靴子毀了,想要脫困恐怕得脫下靴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拔了。

    嗚……光是想像那畫面,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說有多丟臉就有多丟臉,但是為了保全靴子,她也顧不得面子,往好的方面想,反正這些人她全不認識,以後也不可能再見面,丟臉就丟臉吧。

    後頭一名身材中廣的男性旅客發現她卡在原地動也不動,皺眉硬是擠過她身旁,嘖嘖抱怨。「到底走不走啊?干麼停在這裡擋路?」

    夏希生氣咬唇,忍不住回道:「鞋跟卡住了,怎麼走?」

    抱怨的男性旅客先是一愣,緊接著不客氣地大笑出聲,其他人聽見他們的對話,視線一致往下,同情地看向她那被卡住的超細鞋跟,高低不一的訕笑聲此起彼落。

    尷尬到爆的夏希暗暗在心裡罵了聲,可性感的唇角卻向上勾揚,鎮定如常,沒關系,大家要笑就盡量笑,當她日行一善,娛樂大家,臉丟光了正好,等一下她不計形象蹲下來當眾表演拔靴子,就當是加碼演出,回饋觀眾。

    正當她預備脫靴開拔時,突地一道偉岸身影來到身畔,帥氣地蹲下來,淡淡扔下一句:「扶住我的肩。」

    「啊?」夏希一愣,認出他就是讓她忍不住吹口哨的猛男。

    獨承晟不理會她有沒有理解他所說的話,伸出古銅黝黑的右手,探向華麗精細,似乎隨便一碰就會碎裂的鞋跟,輕托旋轉。

    夏希一個不穩眼看就要摔倒,趕忙伸出雙手搭在他厚實的肩膀上,柔嫩的掌心與指尖深刻感受到賁起的肌肉與皮膚所散發的熱氣,他的體溫比她高,就像個暖爐,向來大膽的她竟不由自主感到害羞,雙頰嫣紅,令她大感訝異,明亮的雙瞳盯著他隨興以黑色皮繩束起的頭發。

    拿捏好力道,幾下輕旋,鑲有水鑽的鞋跟毫發無傷拔起,他面無表情站起來,以沒有任何高低起伏的音調對矮他半顆頭的女人說:「好了。」

    喜歡獨來獨往的獨承晟之所以對她伸出援手,純粹是因為見不慣女性落難,雖然他天生冷漠,但是遇到需要幫助的女性或弱者,絕對不會吝於伸出援手。

    哇哦,這男人根本是一塊活生生會走動的大冰塊嘛!他真的好矛盾,體溫熱燙,氣息竟然冷冰冰,使身為小太陽的她很想挑釁地吹一聲口哨,看這個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塊男會有何反應。

    他的眼睛很漂亮,卻也很冰冷,他的中文說得非常標准,應該是土生土長的混血兒,不管怎樣,她都要感謝他沒有讓她陷入更窘的境地,於是漾開迷人甜笑。

    「謝謝你。」

    「不客氣。」沒有喜怒哀樂的藍眸淡淡一瞥,冷冷回應,背著陳舊的黑色提袋,走向正在等他們上車的站務人員,將手中的車票遞出。

    這男人冷到讓夏希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她吐吐舌頭,有感而發。「我終於知道剛才候車室為何溫度會突然降了五度,全都是因為這個大冰塊的緣故。」

    已上車找了個靠窗單人座位的獨承晟藉由靈敏的聽力清楚聽見她的評論,不動聲色看著下方亮麗的女人,俏麗動人的她就像個發光體,光是站著,所有人便會自動將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散發出無窮的熱情,光是看著她,好像就能感染到她的熱情。

    不過正如她所說的,他就是個大冰塊,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兄弟對他的冰冷早就習以為常,且常常對此大開玩笑,熱情的小狼甚至會在氣溫高達三十四度的大熱天抱著他的腿,大聲嚷嚷,永遠不與他分開。

    她,好像和小狼有那麼一點相像。

    危機順利解除,冰塊臉很明顯不理會她,夏希也沒拿熱臉貼冰塊臉的興致,拖著沈重的皮箱在司機的協助下放到大巴肚腹的行李放置處,再漾開迷人的笑容道謝。「謝謝。」

    司機報以一笑,開著玩笑。「小姐,你長得夠高了,不用穿這麼高的鞋子,不然不小心又卡住,會很糗耶,哈哈。」

    「哈、哈。」夏希跟著自以為幽默的司機乾笑兩聲,沒力氣哈啦,模仿冰塊男的面無表情,將車票交給站務人員,走上車,見到冰塊男坐在第五排靠窗的位子,那雙冰冷的藍眸往她身上瞥過來,兩人四目相交,她有禮的對他微笑頷首,無聲表達謝意。

    冰與火;冷與熱,截然不同,相互交會。

    藍眸在她身上停頓三秒,再次感受到她的善意與感激,剛毅的下巴微微一點,縱然以後再見面的機會微乎其微,但仍將明亮開朗的容顏記下。

    夏希走過他身旁,目前的她亟需溫暖以平撫剛剛受創的心靈,沒興致擁抱大冰塊,特別挑了後排遠離他的位子坐下。

    「沒關系,誰沒出過糗?今天根本算是小case,人生中還有許多糗事在後面排隊等著,所以全都忘了吧,明天過後,你又是嶄新閃亮亮的夏希,贊!」她低聲自我激勵一番,爽快將剛剛發生的糗事拋諸腦後。

    坐在第五排的獨承晟聽見她的話,嘴角不自覺上揚,她真的和小狼很像,擁有強韌不易被擊垮的意志,臉皮夠厚,有意思!

    嘴巴的笑容加深,軟化冰冷氣息。

    大巴慢慢駛離二期航廈,在夜色中,平穩往南行駛。

    月,如鉤。

    時間已近午夜,獨承晟獨自背著陳舊的行李袋,一手插在洗得泛白的黑色牛仔褲口袋,走在寧靜的小社區。

    小社區兩排的路燈,將孤獨的身影拉長再拉長。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一切按照他的步調,不疾不徐享受夜的寧靜,以及涼風傳送至鼻翼的清雅花香。

    這一個新興的小社區蓋不到三年,建築以兩層樓的小別墅為主,前有庭院,後有車庫,庭院依照屋主喜好做庭園造景,有的種滿香草;有的依時節種植花朵,無論何時,放眼望去滿庭院都是盛開的嬌艷花朵;有的則放了許多奇形怪石,更有空無一物,只有沙土的,光是從庭園造景就可以猜出屋主的脾性。

    他之所以在這裡置產,皆因這一區的建築是由家族旗下的「渥夫」建設公司營造,套一句堂弟小狼所說的,肥水不落外人田,既然要買房子,與其給外人賺,不如充實一下自家人的口袋。

    於是他便挑了位於社區最後一排最後一間,占地約莫一百坪,最為僻靜的小別墅,房子是買了,可是喜愛流浪的他並未因此安住下來,依然不改本性,在家裡待膩了,便隨便收拾幾件衣服,帶著寶貝相機前往外地流浪。

    這一流浪,隔了一年多才回來,這段期間,屋子的清理照護全丟給小狼處理,他相信以小狼的雞婆個性,肯定不負所托。

    快到家前,絕佳的視力讓他看見種植在庭院裡高大蓊郁的樹木,令他心曠神怡,雙腿不由自主加快,來到雕花鐵鑄小門前,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大門,一踏上柔軟如地毯的草皮,立刻脫下靴子,讓細嫩的草葉輕搔腳底板,感受蘊藏於底下的溫暖泥土,身心自然而然感到舒暢不已。

    「終於!」他快意舒展被飛機及大巴禁制許久的身軀,任背袋滑落腳邊,褪下黑色長袖T恤,展開雙臂,仰頭合眼,用力吸進院中的芬多精。

    帶有魔力的月華似乎正召喚潛藏於體內的野性,使沐浴其下的他像頭獸,賁起的二頭肌與六塊腹肌充滿力與美。

    世俗、塵囂,再次離他遠去。

    獨承晟熱愛土地、熱愛樹木、熱愛大自然的一切,身為狼人一族的他,DNA排列組合與尋常人不同,造就他擁有靈敏的聽力,方圓一公裡內的聲音皆清晰可聞;雙眼視力良好,縱然身處伸手不見五指之地,依然可以清楚看見周遭事物;更別提強健的體魄,使他的力氣像熊一樣強大;而雙腿發達的肌肉令他奔跑的速度最快時速高達兩百多公裡。

    打從進入幼稚園就讀起,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與眾不同,因為長期的格格不入、不被了解,他變得沈默孤僻,久而久之,除了自家兄弟外,他便不太愛跟外人打交道,或許也是這樣,才會造就他愛流浪的個性。

    狼人一族雖然人數不多,關系卻緊密相依,不論他流浪到哪兒,總會不時接到堂兄弟們捎來的關心,當然也有許多對彼此的抱怨與臭罵,他們讓他覺得自己不是那麼孤獨,當他疲憊時,兄弟們永遠都在。

    痛快舒展身心後,彎腰撿起被扔在一旁的T恤、靴子,提起背袋,走到門前,按下電腦鎖密碼進入屋內。

    甫進屋內,感應燈立即點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掛在牆上多幅照片,有黑白,有彩色,有孤寂,有靜謐,有老人,有小孩,有蒼茫,也有繽紛,每一張照片皆代表一個心情、一個故事,全出自他掌下的鏡頭。

    他靜靜站在玄關欣賞,仔細看著每一張照片,再次感受當時的體會。

    心,沈澱,滿足。

    視線定在那張墨西哥老人孤獨坐在海邊垂釣的照片上,冰冷的藍眸浮現些許暖意,想起當時老人家對他說的話,低聲自嘲。「戴瑞的眼力真好,竟能看出潛藏在我體內的野性。」

    當時戴瑞說他那野獸般的靈魂受困在世俗的軀殼之下,他聽到時不承認也不否認,僅是淡淡一笑,戴瑞沒再多說什麼,轉過頭繼續沈默釣魚,彷佛他是怎樣的人、有怎樣的過去,在湛藍的天地間,全都無關緊要。

    那天,他和戴瑞沈默相伴,他偶爾拿起相機捕捉一閃而逝的天地美景,偶爾拿起擱在一旁的啤酒啜飲,偶爾檢查釣竿有沒有魚兒上鉤。

    那天,過得很平靜、很愜意,也很自我。

    將手中的靴子放下、擺好,赤腳踩過冰涼的黑色大理石地面,走向房間。

    屋內的裝潢簡約具現代感,所有家具擺設一塵不染,小狼打點得很好,定時請人打掃,不必打開冰箱,即知冰箱內一定裝滿充足且新鮮的食物,隨時等候他回來取用。

    掛在牆上的照片非常多,大大小小,有的他會更換,有的因為太喜歡,所以不曾換下來過。

    當他走進寬敞的主臥室,准備好好洗個痛快的澡時,雙腳倏地一頓,哭笑不得看著掛在中央一張大大的、直沖著他笑咧嘴的傻小子照片。「小狼會不會太自戀了?竟然在我房間掛上自己的照片,他真以為自己長得很帥?」

    不以為然重重一哼,但話裡仍可聽出對小狼的疼愛。

    搖搖頭走進浴室,將換下的衣服全丟進洗衣籃,不期然想起今晚在機場遇見的漂亮女人,她會不會也和小狼一樣自戀?

    「叫夏希是嗎?」她的一番自我激勵,讓他得知她的名字,性感的唇角喃念,記憶。

    幻想她的房間或許也放了張大大的個人獨照,照片裡的她綻放燦爛笑容,給人無限光明璀璨的感覺。

    突然間衍生出一股想要為她拍照的沖動,過去能讓他產生拍照沖動的只有大自然美景、野生動物、歷盡滄桑的人或是天真無邪的小孩,想不到這股沖動竟會因一個女人產生,很神奇,也令他大感意外。

    是她太過搶眼了嗎?他全身脫個精光,走到蓮蓬頭底下,扭開,讓水花灑在身上,疑惑地想著。

    他的鼻子仍清楚記憶她身上的香水味,有檸檬和柑橘的味道,酸酸甜甜很奇特,甚至有種陽光的溫暖感。

    嚴格說來,他見過不少漂亮的女人,許多人看重他的攝影專長以及國際知名度請求他掌鏡、制造話題,但全被他回絕,因為身為專業攝影師的他不愛拍太人工刻意的照片,他只拍自己想拍的照片,為喜歡、滿意的照片出攝影集,今天他竟然想拍她,如何不意外?

    調皮的水珠親吻松開的濃密黑發,熱燙的體溫無須熱水淋浴,而是以冷水洗滌,彈跳的水珠淅瀝嘩啦滑下俊挺五官,順著分明的肌理隱沒下腹……

    亮麗的俏顏無聲無息侵入清冷心房。

    X

    累到最高點的夏希拖著大行李箱終於回到可愛的小窩。

    當她用鑰匙打開家門,進到玄關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木質地板上,脫下及膝麂皮雕花長靴,於燈光下三百六十度旋轉,仔細確認。「每一顆鑽都在,沒有任何擦傷,very good。」

    長長吁出口氣,小心翼翼放下非常寶貝的長靴,頭倚著鞋櫃。「我的天,我快要陣亡了。」

    雙手拍拍雙頰,提振精神。「現在還不是陣亡的時候,還有事情等著你去做。」

    用力吸進一口氣,讓腦袋瓜清醒些,站起身,挺起幾乎快打不直的腰桿,用力將沈重的行李箱提起來放好、打開,一一取出放在裡面的韓貨。

    誇張的大蝴蝶發飾,各種顏色、各種樣式,有蕾絲、有珍珠、有緞面、有皮編、有水鑽的,一一拿出來擺好,一對對不對襯,鑲有假寶石、珠飾、花朵、幾何圖形等華麗的大耳環也拿出來。

    銀色行李箱像百寶箱,待所有項鏈、手鏈、戒指等教人眼花撩亂的飾品都拿出來擺好後,她從編織包裡拿出小筆記本對照采買的價錢,拿出計算機計算合理販售的價格。塑膠包裝袋發出的細微聲響,成了唯一的聲音,認真的身影周圍擺滿色彩搶眼繽紛的韓貨。

    時間一分一秒快速流轉,盤腿坐在地上的她不禁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了下腕表。「哦!快一點了,我快撐不下去了,我要去洗澡,忙了一整天又髒又臭的,再不好好洗個澡都要長蒼蠅了……哎,不管了。」

    扔下手中的筆記本和計算機,像芭蕾舞舞者用腳尖走路,避免踩到堆放在地板上的貨品,接受浴室熱情的召喚。

    她邊哼著歌邊扭著性感撩人的嬌軀,邊走邊脫,進到浴室時,已脫得僅剩性感的紫色內衣褲,一見到浴室裡四爪白瓷浴缸,便開心舉起雙手歡呼,沖到浴缸旁,伸手愛撫,嬌嫩的臉頰輕靠,軟語呢喃。「白白,我離開四天,你想不想我?我可是每天每夜想你想得不得了耶!」

    一摸再摸,觸感棒極了,僅著紫色小褲褲的屁股渾圓翹起,眉開眼笑打開水龍頭調節水溫,開始放熱水。「迷人的泡泡浴,我來嘍!」

    往浴缸丟了一顆有粉色小花的白色沐浴球,沐浴球遇到熱水開始嗶嗶啵啵化開,熱氣蒸騰,空氣中開始飄散檸檬、佛手柑以及蜜橘的香甜氣味。

    伸手拿洗手台旁白色置物架上的卸妝油,放在紅唇前充當麥克風,雙手插腰,修長雙腿開合搖擺,對著鏡子大唱少女時代的歌曲:「Gee Gee Gee……」

    明明已經累到快癱了,但是一唱起喜愛的歌曲便又充滿電力,夏希快樂的在浴室手舞足蹈,想像自己是少女時代的成員之一,搔首弄姿。

    這間三十坪大的公寓是她貸款買的,屋內的家具燈飾全是她到IKEA與特力屋挑選購買,就連木質地板也是她親手鋪設,室內擺設色彩豐富、明亮,讓她不管工作有多疲累,只要一回到心愛的小窩,便能迅速恢復能量。

    一曲唱畢,這才心滿意足松開手中的卸妝油,大贊一聲。「痛快!」

    按壓兩下卸妝油在掌心,開始卸妝,盤旋在腦海中的是今天她帶回來的韓貨明天該擺放在店裡的哪些位置、哪些貨品該調整一下折扣等,一件又一件看似麻煩、卻讓她很樂在其中的瑣事。

    直到她全身脫個精光泡在溫熱的泡泡浴裡,依然在想著精品店的事,至於今天晚上發生的糗事,早就被她拋諸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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