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眼前的男人一樣不解風情,一樣冰冷無情,她用盡嫵媚手段想將他的身體熨燙得暖軟一些,得到的卻只是冷淡的一句一一「夠了嗎?」
她憾恨地移開身子,手指捲著衣角,「王爺……,
「噓—」鳳疏桐身子忽煞一僵,一手按住她的唇,起身走到門口。沉默了一會後,他又笑了,朗聲說:「三更半夜還有人偷聽夫妻私語,真不知這世道是怎麼了?」
他話音未落,已將房門打開,接著一道人影從屋簷上翻身而下,臉色凝重地開口就道:「王爺,您府中有妖氣。」屋內的雪梅已一肚子衰怨,再聽到這話簡直怒不可遏,一手擦腰地也站到門口,用手一指道「你這個丫頭有完沒完啊?又說有妖氣!知不知道這是哪兒?
是涵王府!而這位是涵王,哪有什麼妖?」
「你就是妖。」尹清露冷冷地瞅著她,出聲問了,「王爺可否讓我證明給您看?」
鳳疏桐皺著眉,「雪梅跟了我好久了,從未害過我,不可能是妖,姑娘你是弄錯了。」
「我縱然會錯,奪魂鈴和碎邪劍也不會錯。」尹清露伸出左手,露出手眺上的金鈴,右手持著碎邪劍,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雪梅。
雪梅扭著腰走出來,一笑道:「又是這一套,也不見得能把我怎樣。」
尹清露也笑了,「那好,今日我若是不收了你,枉費我尹門的捉妖招牌。」猛然間,她持劍在身前一橫,沒有刺向雪梅,卻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雪梅訝異地瞪大眼,「你這是……鳳硫桐眉心一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袖口飄擺,本要上前阻止,卻又臨時心中一動,停住了腳步。
正當此際,尹清露已動如脫兔、快似閃電,將沾了她鮮血的劍陡然劈落。
雪梅原本還笑著仰頭去看,待察覺劍光上的血腥和森寒,而感到不妙想要閃開時,那劍已砍斷她的一邊肩膀。
她慘叫一聲,登時倒地,回頭呼救,「王爺……」
鳳疏桐沒有吭聲,只是摸然地看著她殘缺的身體在地上逐漸幻化成枯枝數節,「這就是她的真身嗎?」
「沒錯。」尹清露一抖左手,金鈴便化出無數條閃閃金光,將梅樹精緊緊纏裹起來,然後,她又從袖中抖出一個玉瓶,拔去瓶塞念了句,「收。」
下一刻,地上紅光一閃,梅樹精已被她收入瓶中。
尹清露長呼一口氣,急忙蓋住瓶塞,這才覺得事情不對。
她孤疑地抬頭去看他。這白天還三思維護自已寵妾的神秘王爺,剛才為什麼連手指都不曾動一下,任憑她收妖?
鳳疏桐一步步走到她身前,看了眼她手腕上還在淌血的傷口,從自己袖中拿出一條手怕,幫她把傷口包紮起來。
瞧著他十指優難緩慢地用手帕打出一個結,她不由得蹙眉,心頭既是驚疑,又有一股異樣的情愫,一時竟忘了收回手。
包紮完畢之後,他淡聲說道:「這下你遂了心願,可以走了吧?」
她訝異地問:「王爺不問我關於這妖精的來龍去脈?」
「她既然是妖,留在人間就是個禍害,你收了她,也算是為民除害,我反而應該謝你。」他幽幽笑著,「不過,她也曾是我的侍妾,與我算是有情,夫妻一場,你今天殺了她……」他又伙在她耳邊,輕聲說;「我會為她報仇的。」
她心中一凜,抬眸瞪著他的眼—那雙眼中流光四溢,美得驚人,卻也冷得像冰,讓人心寒。
尹清露一覺睡醒,迷迷物物的只看見眼前站了個人,還沒回過神來,待昨夜的情景倏地湧上心頭,她才赫然跳下床,伸手去摸自己的碎邪劍,雖一下子沒抓到,卻已喊出聲,「什麼人?」
一名小宮女正為她收拾梳妝台,聞聲嚇得將手裡的一盒胭脂掉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奴、奴眸是奉皇后旨意來幫天師收拾房間的。」
她征了一會兒,這才醒悟過來自已現在已經睡在皇宮中。回頭再看去,枕邊的碎邪劍被多事的小宮女掛到牆頭上去了。
她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將劍摘了下來,「多謝皇后美意,不過我的東西不要隨便亂動。」看了眼桌上那一大堆胭脂水粉、珠寶首飾,她又皺著眉說:「這些東西我也用不上,都拿走吧。」
小宮女只好應聲,將東西重新收起,仍戰戰兢兢地問道:「那,天師您要吃飯嗎?」
見小宮女一臉惶恐,彷彿自己不是什麼獵妖師而是個妖怪,她忍不住嘴哮一下笑出聲,「別叫我什麼「天師」,我可沒有飛天通地的本事,我只是一個常人,當然也要吃飯。」
「那……天師,您吃過飯後,皇后娘娘想請您去乘風殿一趟。」
「知道了。」她點點頭,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金鈴。
從昨夜殺了那個梅樹精後到現在,金鈴還沒有響過,難道京城內的妖精都已經剷除乾淨了?
可是不對呀,鳳疏桐的話遠比那些妖怪更護她擔心,因為到現在,她還是不能確定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或者說,她不能確定他的祖上……是仙還是妖?
昨夜,他輕易就讓她獵妖成功,感覺更像是個圈套,但他沒下這圈套的目的是什麼?若他真要替梅樹精報仇,又會如何做?
尹清露知道自己既然在後宮生活,就一定要和後宮的女人打交道,這一點,在她同意入宮之初,鳳皇已經和她打過招呼,她雖然當時笑著不以為然,但其實心中還是有點不自在。
她學道之時,身邊只有兩個姊妹,學成之後獨自一人闖蕩天下,又因只專注於捉妖,不與世人為伍,因此說實話並沒有太多與人相處的經驗,就不知這一堆後宮妃嬪們,會怎樣看待她這個天降的外來女人?
等她到達乘風殿時,只聽得裡面好不熱鬧,有人叫道:「涵王難得入宮一次,娘娘若是不讓他吹一曲,我們豈不是自來了?」鳳疏桐在這裡?她心頭一震,不由得緩下腳步,退疑著該不該進去。
不久,又聽一女子笑道:「硫桐,你看看這宮中對你傾慕的女子有多少?人人一副哀求之相,本宮都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了。」
尹清露明白了,自稱「本宮」這聲音應是皇后。
過了片刻,才聽他緩緩開口,「娘娘這句話真讓疏桐無顏再停留於此,若讓陛下聽到,疏桐可是死罪。」
皇后笑道:「怕什麼?陛下送你的詩,本宮可記得清楚呢—「鳳舞玄天九霄門,玉壺傾盡滿園春。一曲離簫傷心淚,疑是天宮摘仙人。」—連陛下都對你讚譽有加,我們這些凡俗女子讚你幾句又如何?」
尹清露還在門外遲疑時,接引她的太監已扛著嗓子大聲稟報,「陸姑娘到。」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進去,宮內果然是一院子的燕瘦環肥,桃李芳葬,被眾人眾星拱月的,除了皇后外,就是鳳疏桐了。
兩人同時抬頭向她這邊看,皇后先開口道:「終於見到陸姑娘了。陛下和我提過你好幾次呢。」
鳳疏桐望著她,狹長的俊目中泛著幽亮的光芒,揚唇一動,「陸姑娘?不知陸姑娘是出自何人門下?」
尹清露臉一紅,想起自己之前過於張揚,把「尹氏一門」掛在嘴邊,現在再以「陸西蟬」為化名,自然就被鳳疏桐當場戳破。
可既然已經撒了一個謊,事到如今也只好繼續把謊圓下去,她厚著臉皮回巷,「西蟬不才,不想辱沒師門,恕不能奉告。」
「無妨。」皇后對她師出何門並不介意,笑著招手叫來旁邊一名妃嬪模樣的女子,「素妃,來見見你的救命恩人吧。陸姑娘,素妃也是大病初癒,所以之前才未能登門道謝。」
素妃是個身材瘦弱的女子,看來弱不禁風,臉色更是蒼白得好似多年沒照到陽光。她顫巍巍地走過來,聲音極小地說:「陸姑娘,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見她似要屈膝,尹清露急忙上前扶住,微笑道:「素妃娘娘不必多禮,除妖降魔是學道之人的本分。娘娘現在身子贏弱,還是多休息吧,不要再傷了元氣。」話說當日她初到京城,就察覺這裡妖氣縱橫,藏身皇宮之後,無意中得知宮內有名妃繽無故死亡,還有一名紀
繽突然變得瘋瘋癲癲,她立刻就知道這裡有妖物作亂,便大膽現身於鳳皇駕前,主動要求降妖。
鳳皇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獵妖師雖感到驚詫,但恰好也正為宮中的異動煩惱,苦於沒有對策,便馬上答應了。
當夜,她就捉柱一隻蝙蝠精,那只蝙蝠精當時正咐身於這位素妃身上,因為修行不夠,不能完全克制住素妃的元神,才導致素妃心神恍惚、瘋瘋癲癲。
將編蝠精收伏後,素妃就擾如大病一場,接連好幾日都昏昏沉沉下不了來。
這件事雖沒有張格天下,卻是宮中眾口相傳的公開秘密,因此即使妖已收,依然人人自危。
皇后憂心仲忡地問:「陸姑娘,依你看,這宮中還會不會有別的妖作亂?之前湘紀無疾而終,也是妖精為害嗎?」
尹清露點點頭,「湘妃的屍身我已查驗過,應是中了妖術而亡。至於還會不會有別的妖精……」
她本不願太過明說,以免嚇到旁人,但一眼瞥到端然穩坐在旁喝茶的鳳疏桐,又忍不住脫口道:「也許還有道行更高的妖攀已隱藏起來,找會為娘娘們查明。」
此言一出,滿園花容失色、人心惶惶,連皇后都咬著牙根微怒又害怕道:「盛世清明,怎麼會有妖牙擠作亂?」她求助地看著尹清露,「陸姑娘,如果你發現了妖草蹤跡,該怎樣查明對方的身份?」
尹清露眼珠一轉,微笑說:「很簡單,有幾種方法可以查明。第一種,要看我身上的奪魂鈴和碎邪劍是否有異動。但若是碰上道行高深的統隆施了護身之法,有可能瞞過這兩樣寶器,所以第二種……」她忽然轉向鳳疏桐,「王爺,可否借您的手一用?」
鳳疏桐挑起眉,淡笑道:「陸姑娘真是有趣,滿園的女子你不借,卻來借我的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學道之人.不講這些俗禮。娘娘們身份尊貴,我不想驚擾了她們。」她只是笑看著他,如此解釋。
他也笑了,伸出左手給她,他手掌修長光潤,五指順長如玉,只是作勢伸手的姿態似手帶些誘引,競讓周圍一些妃嬪看得紅了臉,就連尹清露也不覺心中一動。
壓下胸中的異樣,她不動聲色地握住他手腕,對眾人講解,「若是有妖上了王爺的身,我只要握住他的脈門,然後念動驅妖口訣,妖物自然會有反應。」
她一邊說,手指已搭在他的脈門上,也不知嘴唇張聞幾下說了什麼,原本燦爛的太陽頓對被一片陰雲遮蔽晴朗的四周。
呀周霎對安靜下來,尹清露定定盯著鳳疏桐,只見他神色寧靜,泰然自若地望著她,連手晚都不曾晃動過。
「姑娘這樣子,倒比較像是在施妖法呢。無端驚動風雲,可是上天大忌俄。」他空置的右手貌似無意地揮了一下,回身去拿茶杯,就在這對,那片濃重的陰雲一下子散開,燦爛的陽光又重新灑落大地。
尹清露心一顫,對眾人笑道:「由此可見,涵王絕對不是妖。」女人們不知這其中的奧妙,都撫著胸口笑了起來。
她又繼續說:「若是這樣還查驗不出妖身真容,還有一個辦法,不過這辦法有點血腥,不好當著眾位娘娘的面演示。」
「到底是怎樣?」旁邊一個膽子大的妃嬪好奇地問道。
尹清露又看了眼鳳疏桐,他還在自顧自地喝茶,任憑她一直捏著他的手晚。
「若是我用劍割破自己,將鮮血塗抹到妖身之上,他立刻就會現形。」她一字一頓,說得很慢,就是要看他的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