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妻 第十八章
    從前的她並不愛哭,但這幾日,她卻像是要把一輩子的眼淚全哭乾似的流淚。

    而這一切,只因她的耳朵再也不能貼在那溫暖的胸口上,靜靜聆聽他的心跳。

    突然,遠處一匹黑馬急馳而來,她本能的閃到一旁。

    當那駿馬與駿馬的主人來到她面前,她看見了馬上的人,而他也覷見了她。

    「禎王爺?」

    南宮禎急勒住他的烏靈,狐疑的看著一副離家出走的兔兒。

    「范兔兒?」他睇著她,「你要離開天城?」

    兔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見她面容消瘦憔悴,他皺了皺眉頭,「你最近似乎過得不太好……怎麼,為了勵守峰嗎?」

    她還是沒回答。

    「我說你……」南宮禎挑了挑眉,「勵守峰此刻不是還在昏迷嗎?你不待在勵府,要往哪裡去?」

    她抿著嘴不說話,邁開步伐就要前行。

    見狀,南宮禎取出腰際繩索,熟練的甩出,套住了她。

    「你幹麼?」她一驚,氣憤的瞪著他。

    他咧嘴一笑,「既然你要離開勵守峰,那麼就跟我回紫陽苑吧!」說罷,他振臂將她拉上了馬背,駕的一聲往前馳騁。

    紫陽苑──

    「你到底擄我回來做什麼?」兔兒氣呼呼的瞪著一臉得意的南宮禎。

    「說,你為什麼離開勵府,離開勵守峰?」他四平八穩的坐了下來,「我看得出來你跟勵守峰郎情妹意,你沒理由在他重傷昏迷的時候離開。」

    「禎王爺管太多了吧?」她瞪他一記。

    南宮禎一笑,「反正我最近無聊透了,就管管你的事吧。」

    「我的事不勞禎王爺費心。」

    「你這丫頭可真有趣。」他一臉興昧睇著她,「不知怎的,我對你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聞言,兔兒想起他曾說要留她下來暖床之事,不禁警戒的瞪著他。

    他朗聲大笑,「你別誤會,不是那種感覺,是另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兔兒看得出來他不是在騙她。但,他對她究竟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啊?

    「你快告訴我,你為何離開勵守峰?」他一臉興致勃勃,「本王好奇得很,說來聽聽。」

    她沉默了下。不告訴他,他肯定不會罷休吧?

    為了擺脫他的糾纏,她決定把自己離開的理由告訴他。

    「因為我是禍星,自從他遇上我之後,總是發生不好的事情。」

    南宮禎哈的一笑,「就為了這麼愚蠢的理由?」

    「這一點都不愚蠢,我不想害死他。」兔兒鼓著腮幫子,兩隻眼睛狠狠的瞪著他,「我警告你,你最好也離我遠點,我一出生就剋死爹娘,要是你出了什麼事可別怨我。」

    他聽了嗤之以鼻,「你這傻瓜,本王命硬得很,才不怕你克。」說著,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盯著她,「你本來打算上哪裡去?」

    提及未來,她微頓,眼底是一片茫然,「我也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待在紫陽苑吧。」

    兔兒一愣,「什麼?」

    「本王還挺喜歡你的,你就在我這兒住下好了。」

    「我不要。」

    南宮禎賴皮的笑笑,「我偏要留你下來。」

    已經一個月了,留下一張只寫著「我走了,請照顧孩子們。」的字條,兔兒就消失在他的生命裡。

    雖然在太醫的醫治下,他恢復得極快也極好,但他的心空了一個大洞,就連康復的喜悅也都填補不了。

    她為什麼離開他?又去了哪裡?

    「峰哥哥……」趙繡香走了進來,「你今天又好些了吧?」

    「唔。」勵守峰輕輕頷首。

    看著他的身體漸漸康復,面容卻一日比一日落寞,趙繡香明白他心裡在想些什麼。雖然兔兒臨去前要她照顧峰哥哥,但她知道,誰也取代不了兔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斷的自我檢討,這才發現從前的自己是如何的驕蠻任性且心胸狹窄。兔兒為了心愛的人,情願犧牲自己。她呢?她做了什麼?」

    「峰哥哥,有件事……我想向你坦白。」

    見她一臉歉疚,勵守峰微怔,「怎麼了?」

    「兔兒姊姊騎乘的馬突然發狂,全是我弄的。」她羞愧的低著頭說:「我嫉妒她,想看她出糗,所以拿簪子刺了馬屁股,誰知道……」

    聞言,他先是一震,但旋即心情便平靜下來。

    勵守峰輕聲一歎,「算了,繡香,峰哥哥不怪你。」

    她紅著眼眶懺悔道:「峰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兔兒姊姊。」說著,她忍不住掩面哭泣。

    他趨前輕輕拍撫她的肩頭,「乖,別哭了。」

    「峰哥哥,」趙繡香抬起淚濕的眼,抽抽噎噎地說:「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把兔兒姊姊找回來。」

    「放心。」他一笑,「我不會放棄的,就算要把這天下全翻過來,我也……」

    「峰哥!」突然,外頭傳來趙天昊驚急的聲音。

    不一會兒,他已來到他們面前。

    「天昊,你怎麼不在宮中?」勵守峰疑惑的看著他。

    「峰哥,我知道兔兒在哪裡了,兔兒她在──」趙天昊停頓了下,一字一字地道:「紫、陽、苑。」

    不知不覺,兔兒已在紫陽苑住了月餘。

    儘管一開始十分不願,但因為禎王爺對她似乎無非份之想,又不知為何不肯放她離開,無處可去也無法離開的她,終究還是住了下來。

    禎王爺好武,一天到晚不是騎馬盤弓,就是耍刀弄劍。她覺得無聊,偶爾也跟他耍弄那麼幾下。

    從他那兒,她得知勵守峰已清醒並逐漸康復的消息,心裡十分安慰。

    不過,她已經不能再回到他身邊了。

    為了不害他,也為了成全繡香,她決定永遠不見他。

    「兔兒。」南宮禎從外面歸來,一臉愉悅,「接著。」話才說完,他丟了個東西給她。

    兔兒接住,才發現那是顆羊皮球。「做什麼?」

    「當然是玩啦。」他像個孩子似的,「你那兒就以那棵茶樹為標的,我這兒就以這棵楓樹為標的,誰能踢中對方的標的,誰就是贏家。」

    聽完解釋,兔兒想也不想的將羊皮球丟還給他,「我不想玩。」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沒興致。」她懶洋洋的在台階上坐下。

    南宮禎走到她面前笑她,「你在想他吧?既然忘不了他,何不回到他身邊?」

    她抬眼瞪他一記,「不關你的事吧?」

    「是不關我的事,我只不明白你為什麼把事情想得如此複雜?」他聳肩說。

    「你不懂,那是因為──」外頭傳來的騷動打斷了她的話。

    「不行,你不能闖進去!」

    南宮禎跟兔兒同時望向聲音來源,不覺一震。

    那闖進紫陽苑的不是別人,正是勵守峰,而追在他身後進來的則是趙天昊。

    「勵守峰?」南宮禎蹙起眉頭,「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闖紫陽苑。」

    他眼裡只看得見在禎王爺身後的兔兒,「兔兒,跟我回去。」

    迎上他熾熱的黑眸,她心頭一撼。

    見他如今安好的站在面前,她感到欣慰,但思及自己無緣與他相守,令她不禁黯然神傷。

    不過,她早已做了決定,絕不會動搖。

    「趙天昊,」勵守峰不理他,南宮禎一笑看著另一個不速之客,「一定是你通風報信的吧?」

    趙天昊沒有否認。

    「兔兒,」勵守峰趨前,一心要把她帶回,「跟我回去。」

    「不要。」她斷然拒絕了他,「我……我已經決定待在紫陽苑了。」

    「你騙人。」他濃眉一蹙,「你曾答應要嫁我為妻,怎可能……」

    「人心是善變的。」她一把勾住南宮禎的手,「我現在喜歡的是禎王爺。」

    南宮禎一愣。他知道她在說謊,目的只為了教勵守峰死心。

    雖然他嫉妒勵守峰,可是他還挺喜歡兔兒的,見兔兒不能與自己心愛的男人廝守,他心裡也是不忍。不過,看她為了讓勵守峰死心卻編出這種謊言,他又忍不住想配合她,看看勵守峰的反應。

    「勵守峰,你聽見了吧?」他大手搭上兔兒的肩,「兔兒現在喜歡的是我,我也準備納她為侍妃,你還是回去吧。」

    見兔兒與禎王爺狀似親密,勵守峰妒恨得快要死掉。

    「禎王爺,我是不會把兔兒讓給你的!」他那銳利如刃的雙眼,直勾勾的注視著情敵。儘管對方身為皇親國戚,他都不讓!

    「放肆!」南宮禎假意生氣,「你居然敢在這裡撒野?來人!」

    聽見他的呼聲,外頭的護衛衝了進來。

    「把勵守峰給我攆出去!」

    「是。」護衛們同聲答應,並立刻將勵守峰及趙天昊團團包圍。

    「兔兒,跟我走!」

    勵守峰一個箭步往前衝,卻被護衛們攔下並拉扯了起來。

    兔兒不忍心看他受創,只好把頭一轉,跑進屋裡。

    外頭傳來勵守峰的聲聲呼喚以及護衛們喝止的聲音,一陣紛亂之後,勵守峰的聲音漸漸遠了、聽不見了。

    她知道,他已經被架出紫陽苑。

    想起他那聲嘶力竭的叫喊,她心痛如絞,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一顆的滾落。

    「如你的意了?」南宮禎走進來,繞到她面前,「你哭什麼?不是你要把他趕走的嗎?」

    兔兒抬起淚眼,惡狠狠的瞪著他,「你為什麼叫那麼多護衛拉他?你不知道他受了很重的傷嗎?」對他嚷嚷之後,她一扭頭就跑走。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南宮禎懊惱的啐道:「去,我都依你了,你還想怎樣?」

    「天昊,你說什麼?」

    聽趙天昊說失蹤月餘的女兒在紫陽苑,而且禎王爺還意卻納她為侍妃,趙竇賢容整個人驚得站了起來。

    兔兒是皇上與她的女兒,那麼兔兒與禎王爺不就是叔叔與侄女的關係,若在一起就是亂倫了!

    「老天爺,這是造孽啊!」她神色驚惶,「兔兒她……她絕不能跟禎王爺在一起,不能……」

    「娘?」見她反應如此激動且奇怪,趙天昊狐疑的看著她。

    「天昊,你現在馬上帶我入宮去,我得立刻見皇上一面。」她抓著兒子的手,吩咐著,「一刻都不遲,要是遲了,就要鑄下大錯了!」

    趙天昊雖滿心疑惑,但見母親如此憂急焦慮,他二話不說就備了馬車,迅速帶著她直奔皇宮。

    安慶帝急急的走過長長的穿廊。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自己背上能長出一對翅膀來,教他立刻飛到她身邊。

    聽到趙竇賢容進宮見他,他內心激動不已。

    因為在這漫長的二十二年裡,他們只見過一次,就在趙破軍的葬禮上。

    他明白她為何不見他,也知道自己不該見她,她是他的愛將之妻,而他卻在愛將生死未明之際,與她發生了情愫。

    他想她,卻也因為愧對趙破軍而不敢想她。

    二十二年了,她為什麼在今天突然進宮說要見他?發生了什麼事嗎?

    來到顯仁殿的偏殿裡,趙竇賢容已在那兒候著。

    見他到來,她立刻起身行禮。

    「免。」他趨前制止了她,雙眼定定的看著年已半百,卻風姿綽約、餘韻猶存的她。

    趙竇賢容迎上他的眸子,看出他眼底的激動及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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