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個流氓露出兇惡的表情,慢慢的逼近他們。
玄冥君和藍蝶衣回過神來,毫不戀棧這一瞬間的柔情,立刻站起來。
她因為蹲太久,雙腳無力支撐身體,只能依偎在他的胸前,任誰看到,都會以為他們是一對熱戀的情人。
「喝!你們敢擋住我們的路,不想死的話,就把錢交出來。」一個小嘍囉跳出來,大聲斥喝。
這裡是公園最深處的盡頭,哪有路可擋?這群流氓分明是找碴。玄冥君黯黑的眼睛一沉,表情變得陰鷥,一手將藍蝶衣納入臂彎內保護,另一手掏出皮夾,拿出所有的鈔票,毫不猶豫的丟過去。
「拿去。」
他並非膽怯,只是樂意用點錢打發這群流氓,以免嚇壞懷裡的小女人,尤其不想讓這群流氓看到她美得令人屏息的側臉。
「以為有錢就可以在女人的面前要威風,呸,原來是膽小鬼。」顯然是流氓頭子的男人接過小嘍囉遞上來前一疊鈔票,流里流氣的揶揄。
「小妞,別跟這個懦夫,跟我們的老大吧!保證你吃香喝辣。」小嘍囉看到老大覬覦藍蝶衣的美貌,更以為聽話的玄冥君是懦弱膽小的人,便伸手想要將她搶過來。
玄冥君單手擒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推,小嘍囉連她的衣角也沒摸到,踉蹌的向後撞到老大,老大跌倒在地上。
「可惡!」流氓老大狼狽的被兩個小嘍囉扶起來,鼻尖和額頭紅了一大片,衣服上滿是沙塵,惱羞成怒的大叫,「誰能拿下那個男人,我就將今晚一半的收穫分給他。」
玄冥君瞇起眼睛,要打倒十多個流氓絕非難事,不過難保不會傷到藍蝶衣。
他低下頭,看著依偎在他懷裡的她,她嚇得面無表情,比起讓他聽到最痛恨的女人尖叫或哭泣,了無生氣的模樣更令他緊蹙眉頭,心頭隱隱作痛。
「當我叫你走的時候,你便全力向前跑,不准回頭,直到聽不到人聲才能停下來。」他貼近她的耳朵,低聲的說。
流氓老大看見他們卿卿我我,對他視若無睹,當下勃然大怒,「你敢在大爺我的面前要酷,我要你看著自己的女人給我爽個夠。」
他一聲令下,十多個嘍囉一擁而上,將他們兩人團團圍住。
假裝成小女人的藍蝶衣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這群宵小鼠輩。他們是為了錢財,還是衝著玄冥君而來?
驀地,耳邊掠過一陣熱氣,彷彿有意無意的撩撥她的敏感點,讓她渾身輕顫。當她聽到他的耳語時,不禁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他會為了救一個女人而冒險?
本來死寂的心竟然掀起波瀾,而且越跳越快,她的身子像是因為他噴出的熱氣而燃燒起來,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長久以來,她在危險之中活下來,從不倚靠別人,因為相信這只會磨滅她的意志。可是這次她好想賴在他的懷裡,讓他為自己撐起苦難。
「走!」玄冥君大喝的同時,用力將她推向公園的出口。
藍蝶衣拔腳就跑,不消一秒,身後傳來打鬥聲、哀號聲、怒吼聲……哪個聲音是他的?她覺得每個聲音都像針一般紮在身上,只是……為什麼她還會痛?
聲聲淒厲的哀號,一幕又一幕十八年前的片段,一再的閃過她的腦海。
不!她背負了太多的包袱、太多的性命,多到每吸一口氣,肺部便好像要撕裂,不能再承受身邊的人為她犧牲了。
半數的流氓倒在地上,有的被打昏,有的低聲呻吟,其他沒倒下的也掛綵了。
想當然耳,玄武堂堂主又怎麼會被一群鼠輩打垮?
她不由得吁了口氣,邁步跑向他,卻在下一秒停下腳步,強忍住尖叫的衝動。
因為她魯莽的動作,讓玄冥君分了心,被流氓手上的短刀刺中手臂,鮮血滴落地上。
眼裡燃燒著熊熊怒火,藍蝶衣不敢再想下去,也不要花時間在「想」有什麼結果,立刻採取行動,連續幾個俐落的側身迴旋踢,成功打開一個缺口,闖過將他團團圍住的人牆。
「為什麼要回來?」她瘋了不成?玄冥君表面上不高興,心裡卻很感動,暗自竊喜。
「為什麼要回來?」她涼涼的反問。對啊!她為什麼要回來?她是藍族子孫,與玄家只能有恨,絕不能接受他的恩。
「你根本不應該回來。」她不是回來救他,那就別回來好了。
他突然覺得很生氣,氣得出手,拿那些流氓洩憤。
「你別拖累我,快站在一旁。」
氣歸氣,男人必須保護女人,尤其他是紫族宗主的貼身護衛,若是連一個女人也不能保住,那麼他可以提早退休。
玄冥君像是瘋狂了,卯足勁的摧毀敵人。
藍蝶衣肯定的點點頭,因為已經知道這幫人是衝著他而來,尤其當她逃走時,沒有一個人追上來。他們不是沒看見她跑掉,而是不需要利用她做為跟玄冥君打鬥的借口。
很快的,那群流氓全軍覆沒,連那個自鳴得意的老大也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趁著藍蝶衣找警察時,玄冥君瞇起眼,用力踢了下流氓老大的腹部,又狠狠的修理他們一頓,以免影響自己溫柔多情的貴公子形象。
「喔……饒了我……」身受重傷的老大因為劇痛而醒過來,睜開眼睛,哀求道。
「誰派你們來的?」玄冥君的聲音冷冽,目光陰鷙,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魔。
「不……不知道……」老大嚇得不敢看他。
「不知道?誰把我的行蹤告訴你們?」他又狠狠的往他身上踢了幾下。
「求求你別再打了,我只是收到命令……」手機剛好掉出來,老大緊張的撿起來。
玄冥君將手機搶過來,在手機裡找到了一個來自熟悉的電話號碼的簡訊,迅速看過一遍。
「可惡!」他粗暴的多踢了幾下流氓老大。
夜晚的街道很冷清,寂靜得有點嚇人,偶爾能聽到幾聲狗叫。
藍蝶衣本來要送受傷的玄冥君到醫院,卻被他拒絕。
他的手臂還在滴血,她只好扶著他,回到她在附近租賃的小套房。
她住在這麼破舊,甚至有些雜亂無章的公寓?他沒有失禮的流露出鄙視或同情,只是輕佻右眉。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動作已代表他的訝異,完美的收藏所有的情感,誰也無法窺探他的內心。
玄冥君不羈的帥臉帶點痞子性格,亦正亦邪,更令女人瘋狂的趨之若騖,其實是在掩飾他早已腐爛不堪的靈魂。
十八年前,他最敬愛的堂兄玄昱君被情人污蔑、殺害,疼愛他的伯父因為喪子之痛,哀傷過度而猝死。玄家主人之位由玄冥君繼承,卻遭到親戚無情的逼害,不但奪權、打壓,還差點被殺死。
十一歲的小冥君看盡人世間的冷酷無情,表面上說保護,暗地裡買兇殺人者,比比皆是。為了生存,他懂得假裝。他聰明的以弱示人,他和母親才能保住性命,其實暗中取得紫正宇的支持,鞏固權力。若非玄家祖訓規是不得殺害同族,他必定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絕非只將他們的財產沒收,流放海外,此生不得回國。
藍蝶衣賭氣的轉身背向他,抵住鐵皮大門,遲遲不肯鬆開,分明不歡迎貴客。
是因為他一個不經意的挑眉,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她不單心思縝密,而且觀察入微。
「你不想招呼我進去,是不懂待客之道?還是怕被找看到屋內有男人?」
玄冥君胡亂說些有的沒的,揚起譫笑,成功的掩飾莫名的心痛。
「副總裁無權干涉我的私生活吧?」不喜歡請便。她暗自補上一句。
只有他主動跟女人分道揚鑣,這個女人竟然膽敢搶先與他拉開距離,是要突顯她的與眾不同?還是耍弄欲擒故縱的把戲?無論如付,她已引起他的慾望,加上半個小時前他發現她的「精心安排」,當然要好好的犒賞她今夜的辛勞。
「拿來。」邪佞的譫笑變得陰騖,他強勢的奪過她手上的鑰匙,開門進去。
小小的套房裡沒有多餘的東西,單人沙發,單人床,明顯只容得下她一個人。他的心情不由得飛揚起來,仔細的欣賞周圍的事物。
這個家沒有華麗的擺設,廉價的花布窗簾隨風飛揚,像是在迎接主人,桌布也是同樣的花色,悅目清涼的色調和簡單的擺設,竟給人一種親切的氣氛。
「小小的屋子容不下玄大少爺,請你到醫院療傷吧!」藍蝶衣冷漠的說,明顯是在下逐客令。
「你有急救箱嗎?」玄冥君逕自搜尋著室內。
「你怎麼會這麼賴皮?我只是說帶你來休息一會兒……」她邊說邊拿出一瓶礦泉水,「我沒有多餘的水杯。」從來沒有人來找她,藍奕更不會來,避免洩漏她的身份。
他真的想留下來嗎?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底有驚喜,也有悸動。孤獨的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原來屋裡多一個人是那麼的溫暖。
「這都是你縫的嗎?」他走到窗前,不經意的把玩著窗簾的一角。
「……是房東太太做的。」出乎意料之外的問題令她有點不知所措。
一個終年遊走於生死邊緣的人,怎麼可能做這種細活?雖然她時常幻想親手縫製自己家裡的所有擺飾物,像是將愛一針一針的縫進去。
「一個平凡的家總是給人殷實的感覺,比那些了無生氣的豪宅好得多。」
是慨歎,也是稱讚,這種家的感覺自從母親去世後便消失了。
她驚訝的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只會花心思在女人身上的豬哥會那麼細膩而感性嗎?甚至跟她有相同的感覺?
「可以幫我上藥嗎?」玄冥君轉身,難得的看見她一臉呆愣。
她迅速的回過神來,像是做錯事的小孩被逮個正著,臉龐因為羞窘而微紅,雙眼極不自然的左右亂飄。
原來她也會有可愛到不行的傻模樣,雖然很快又變回酷酷的表情,但他還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讓他在單人沙發上坐下,藍蝶衣跪在他的面前,認真的審視他手臂上的傷口,心底泛起絲絲不捨,他是為了保護她,纖細的指尖輕柔的撫摸他的傷口。
看著她黛眉緊蹙,他反而有點竊喜,語調也不禁放軟,「不痛了。」
他聽到她心裡的話?剎那間,她又閃神了,最近跟他一起時,發呆的次數變多了,真想轉身離去,又怕被他嘲笑,只好輕抿紅唇,專心的處理傷口。
為了清洗傷口,她剪開他受傷手臂的衣袖。
天啊!他的手臂上有著大小不一的傷痕,縱橫交錯,有些是在舊的傷口尚未痊癒時又加上新傷。
她也曾接受非人而殘酷的訓練,椎心痛楚更是非筆墨可以容易,幸好他們有最先進的醫療和整形醫生,掩飾她身上的傷痕,但內心的傷痕是無法療治的。
她默默的為他包紮,那些像是脫了皮的小娛蚣的傷痕,鞭笞著她的心,揪痛得連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她盡力壓抑激盪的心情,但是每次碰到他的血,雪白的指尖都微微顫抖。
突然,玄冥君握住她的小手,好冰,他微擰眉頭,霸道的將小手送到唇邊,呵氣取暖。
「明天你一定要去醫院,徹底的清理傷口和檢查身體,那些人來歷不明,刀上不知道有沒有細菌或不潔的東西。」她好不容易縮回手,有些慌亂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