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以為擁有全世界,卻在一瞬間歸零,接受這樣的現實需要極大的勇氣,但李御堯知道自己不得不拿出這份勇氣。
日子終究得過下去,繁重的公事一樣得處理,雙親殷殷的期盼也仍背負在身上,他有得忙,也願意這般忙碌。
接下來的日子,對他來說,除了公事,其他的一切都再也不值得關心。
聽說辛彤回來過,只是拿了行李就走,他沒再多問,甚至連那個房間也不曾再踏入過。
聽說胡天姿上電視節目,公開表示兩家婚事已近,她還特地從國外訂製婚紗。當有人詢問他這些事是否屬實,他沒有否認,因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對他而言都已經不重要了。
心已死,還有什麼差別嗎?
這天,順子忽然來到李御堯面前,將某物重重往垃圾桶裡扔。
順子的大動作讓李御堯有些納悶,於是向垃圾桶望去,臉色即刻大變。
是一隻粉色童鞋。它就那樣被扔在一堆垃圾中,也成了垃圾,一如那持續多年卻瞬間毀棄的情緣。
李御堯的心立即跟著揪疼。
「誰讓你丟的?!」低吼一記,他衝上前,連袖子也來不及捲起,伸手便探入垃圾桶中撿起那只鞋子。
「是胡天姿小姐說要清理辛小姐住過的房間,而且特別交代要把所有東西丟掉。」
「混帳!沒有我的同意,那個房間誰也不准進去!」李御堯頓了頓,忽然想到什麼,問道:「另外一隻呢?」
「上次辛小姐回來的時候帶走了。」
她帶走了另一隻鞋?李御堯聞言愣住。
「說也奇怪,辛小姐是回來拿行李,可是她好像也沒帶走什麼,只拿走那只鞋子,實在讓人搞不懂。」順子繼續道。
為什麼?她為什麼都可以丟下,帶走那只鞋子又有什麼意義呢?
見李御堯陷入沉思,順子眼看已達到預期的目的,暗中掉頭對阿龐得意地眨眨眼,然後指著李御堯襯衫的袖口,「李總,你的衣服弄髒了。」
置若罔聞的李御堯,只是出神地盯望著那只鞋,直到阿龐和順子退下後,他將鞋子緊緊摟入懷裡,眼角也逐漸酸澀。
「咳咳!」驀地傳來胡天烈的咳嗽聲,這才喚醒了李御堯沉緬的思緒。
「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放下鞋子,李御堯刻意想掩飾些什麼,掉頭走向酒櫃,為自己倒了杯酒。
「這麼晚,我就不能來嗎?還是你怕我會打擾你買醉?」胡天烈望了那只鞋子一眼,不以為意地應道。
是買睡。李御堯知道自己沒有酗酒的資格,只是圖個好眠,如此而已。
「既然來了,就陪我喝一杯吧。」李御堯不想多作解釋,多倒了一杯酒,正準備拿給胡天烈,卻忽然愣住。
胡天烈居然拿著脫下來的兩隻鞋子,低著頭不知道喃喃念些什麼。
「你在幹什麼?」李御堯忍不住問。
「噓!」胡天烈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然後將手裡的鞋子往半空中一扔。
只見兩隻鞋子掉落地面,呈一反一正。
搞什麼?擲茭嗎?李御堯的納悶很快便得到解答。
「OK!既然老天爺的意思也是如此,那我也只好大義滅親了,希望這樣能積點陰德,少一點報應。」胡天烈抬起鞋子,正色對滿臉疑惑的李御堯道:「你知道那天在咖啡廳,我爸後來約的人是誰嗎?就是辛彤。」
「彤彤?!你爸爸約她做什麼?」
胡天烈開始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遞,包括辛彤被迫答應分手,甚至必須設法讓李御堯死心,還有她跟胡天姿之間的衝突等等。
「現在你都明白了嗎?辛彤會離開你是不得已的,她不過是演一場戲給你看,好讓你死心。現在我把事實都說出來了,你要恨我、氣我,我都沒話講,因為我也很氣、很恨,你以為我願意嗎?其實我一直很矛盾,尤其是認識辛彤之後,我就知道她才是你的真命天女,我也希望天姿不要繼續執迷不悟,所以決定把真相說出來,只是我好像裡外不是人,一會兒欺騙好兄弟,一會兒又成了家裡的叛徒,我啊……」
說了一長串,回過頭時,胡天烈愣了愣。咦,人呢?
隨著一道輪胎急速摩擦過地面的聲音傳來,他趕緊往外頭沖。
只見那輛百萬跑車一個甩尾,疾馳而去。
「呿!這傢伙什麼時候偷偷學會這一招?不過技術還差我一截就是。」胡天烈撇撇嘴。
「這麼晚了,咱們李總這麼急著開車出門,要上哪兒去啊?」順子問道。
「去自投羅網。」愛情的那張網。胡天烈涼涼地說。
「自投羅網?那……會有危險嘍?早知道應該馬上跟去保護他的!」阿龐懊惱地道。
「危險?也許吧。如果你問我,我會說那根本就是想不開,找死!」愛情根本是亙古不變的英雄塚,還好他從來不想當什麼英雄!
胡天烈拍了拍那個忠心的傢伙,正欲瀟灑的離去,手機忽然響起。
低頭一看,手機顯示的來電者是「三秒膠」。
「胡少爺怎麼不接電話?」順子好奇地問。
因為他還在醞釀足夠的火力!吸了口氣,快速接起電話,胡天烈聽沒兩句便朝對方咆哮道:「OK!我明白了!上次是車子壞了,上上次是忘了帶錢,這一次是迷路?很好,每一次理由都不同!要我幫忙嗎?好啊,我就一次幫個夠!聽好了,你現在隨便去找家旅館開個房間,然後脫了衣服在床上等我!」
阿龐和順子聽得目瞪口呆。
「該死!就看你敢不敢!」胡天烈嘀咕著,快速鑽入車裡,啟動引擎後快速地來個漂亮的甩尾。
沒想到砰一聲,快速撞上了牆柱。
***
趕往多麗酒店的李御堯,一樣滿頭包。
被紅姐罵得狗血淋頭之後,他還是見不著辛彤。
「紅姐,我要見彤彤!請你讓我見她一面,好嗎?」
「如果我說,不是我不讓你見她,而是她不願意見你呢?」紅姐搖搖頭,「你回去吧,不要再來打擾她了,讓她過平靜的日子,好嗎?」
「不,如果見不到她,我絕對不走!」
「喲,現在是怎樣?你硬賴著不走是不是?你別忘了我這兒是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鬧事的下場會怎麼樣?不怕到時候你想走也走不出去嗎?」面對李御堯轉而強硬的態度,紅姐也使出恫喝的招數。
「我不怕,只要能見到她,我什麼都不怕!」
「你……!」實在沒轍的紅姐腦筋一轉,道:「好,只要你能通過考驗,我就讓你見她,但是如果你沒通過的話,那就給我滾!」
「只要有一絲希望,什麼考驗我都願意接受!」李御堯毫不思索的應道。
緊接著考驗上場,幾根充當道具的衛生筷上裹著預先寫好內容的字條。
李御堯抽起其中一根,上頭的字條寫著「拳擊」。
「小子,你……真的行嗎?我的那個阿弟仔雖然不是什麼國手,好歹也是個業餘高手,你恐怕會很慘喔。」一旁的魏大海露出悲憫的目光。
「無論如何,我總是要試試。」李御堯深吸口氣。
這麼一試的結果,果然只有一個字——慘!
雖然李御堯體魄強壯,但終究沒有專業技巧,面對拳擊高手,他幾度被打趴在地上。
「認輸吧……不要再打了……」躲在暗處的辛彤,看著李御堯一次次從地上爬起來,看著他邁著艱困的步伐撐下去,淚水早巳決堤。
「唉!我看再繼續下去,不是他被打死,就是你哭死!真的是造孽喔!」紅姐見狀,搖頭歎道,然後便往台上衝去。「不用打了!李御堯,你輸了!」
「我……我沒有輸,我還可以!我……」李御堯剛站起身,便往圍欄一倒,差點翻下台去。
「我說你輸了就是輸了!這兒是我的地方,規矩當然是由我來訂!」
「紅姐……」
「什麼都別說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當初為什麼答應那個胡天姿的要求,不願公開你跟彤彤的關係?你讓彤彤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就像個地下情婦,跟你談個戀愛還要偷偷摸摸,這算什麼?說穿了你就是怕影響自己的前途,現在還來找她有什麼意義?」
「不!不是這樣!沒錯,以當時的情勢來說,我確實是有壓力,能夠雨全其美是最好,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犧牲彤彤!我會答應那些是為了彤彤,因為我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她總是覺得李家對她有恩,如果因為跟她的感情影響到李家的事業,她會覺得自己對不起李家。我可以不在乎這些,可是我不能不考慮她的立場,更不想讓她活在自責中,所以我只好先答應下來,而現在……現在連累彤彤遭受威脅是我的錯,我已經都知道了……」
「那又怎麼樣?現在你知道了有個屁用?威脅就不存在了嗎?」
「我……」李御堯一時無法答腔。
「如果你不能保護她,讓她免於痛苦,還有什麼理由見她呢?」
加沉默了半響,李御堯勾起唇苦澀的一笑,啞著聲道:「如果唯一的埋由只是我想她呢?我想她,我真的好想她。」
要命!沒讓那丫頭哭死不甘心嗎?想像得出此刻辛彤暗地崩潰的模樣,紅姐把心一橫,喝道:「今天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把人給我轟出去!」
「那……我明天再來。」
「明天?你明天還要再來?」這下輪到紅姐差點翻落台下。
「對,明天不行就後天,後天不行就大後天。」捂著疼痛的胸腹,李御堯推開旁人的攙扶,努力挺直腰桿。
「你的意思是你還想試試其他的?劍道、摔角還是射擊?你當你是超人啊?瘋了不成!」紅姐怕自己也會跟著瘋掉。
望著李御堯蹣跚的步履離去,紅姐看向魏大海,搖搖頭。
「看來,我真的要認真考慮你的話,把酒店收起來算了。」
「那……我好像應該希望他明天繼續出現才對?」魏大海嘀咕了句。
***
然而,第二天李御堯並未現身。
一通來自母親的越洋電話,說他父親的病情有了變化,讓他不得不緊急趕回台北,即刻準備出國的事宜。
只是那一臉的紅腫淤傷,兩名盡職的保鏢看在眼裡,著實無法容忍。
「李總,你怎麼傷成這樣?是誰做的?」阿龐皺著眉問。
「對啊!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把你傷成這樣子?只要李總一句話,我順子這就去把人給抓出來,先剝掉他一層皮,然後打得他屁滾尿流!」順子不忘狗腿本性,討好之餘,一陣摩拳擦掌,指關節咯咯作響。
「我去了多麗。」
多麗酒店?也就是說……是辛彤?!
「呃……看得出來,辛小姐可能還是不太高興,喔?」發現自己想剝皮的對象竟然是辛彤,順子反應極快,連忙陪笑道。
「不太高興?不,我看她準是恨死了李總,下手才會這麼重。真想不到她這麼狠,難怪人家都說什麼最毒婦人心。」阿龐搖頭晃腦地道。
順子的笑容瞬間僵住,暗自捏了把冷汗,還來不及把人給拉走,阿龐又開口了。
「李總,你要出國的事,要不要知會胡天姿小姐一聲?她一早就打過電話來,說是你一直沒接她電話,所以她打到家裡來,讓我們轉告你,說她今天會去他們家海邊的那間別墅,等你過去拍婚紗照。」
阿龐才說出口,馬上被順子狠狠撞了一把。
「不是跟你說不用講的嗎?你幹嘛幫她傳話?咱們不是說好再也不幫她了?難道你真的想看李總跟那個陰險的心機女拍婚紗照?」不顧主子在場,難得實話實說的順子,連「陰險的心機女」都說出口了,看得出來已隱忍許久。
「我沒有幫誰,只是照實報告,這有什麼不對?難道你以為李總是個沒有主見的人嗎?又不是她想拍就一定要去跟她拍,只要李總不肯,難道她能拿刀子押著人去啊!安啦,李總不會因為她延誤班機的。」阿龐不以為然。
「你啊!就是死腦筋,我實在……」
「好了!別吵了,去聯絡搭機的事吧。」李御堯揮了揮手,難掩疲憊。
此刻對他來說,趕快回去探望父親才是當務之急。
稍晚,順子拿著一本雜誌,匆匆來到正忙著準備行李的李御堯面前。
「李總,你快看,上頭寫著你跟胡天姿小姐的事!」
又來了嗎?睨了眼那本經典的八卦雜誌,李御堯本來想大手一揮,然而順子接下來的話,讓他頓時一驚。
「李總,雜誌上說,胡天姿小姐找人安排自己假裝被強暴,然後利用你對她的虧欠還有同情心,騙你跟她交往耶!而且爆料的人好像就是假裝強暴她的男人!」
李御堯接過雜誌,將它愈握愈緊,直到手腕因用力過度而顫抖。
八卦雜誌的內容也許不盡然可信,但,有誰來跟他解釋一下?
接著,他很快的接到胡天烈的電話。
「御堯,你相信我,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在找天姿,也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如果天姿有和你聯絡,請你通知我一聲,好嗎?現在鬧得這麼難堪,連我爸媽都已經受不了,我?!我怕天姿會出事!」
「你說對了,她是會出事。」森冷的回應了一句,不理會電話那端的急切的呼喚聲,李御堯掛斷電話,然後拿起車鑰匙往外走。
果然是心機女!原來自己的仁慈只是成就別人的陰險計謀,為此,他還必須付出犧牲幸福的代價!
李御堯恨不得將胡天姿碎屍萬段,也以為自己絕對會這麼做,只是,在找到人的當下,又是另一番震撼。
來到胡家位於海邊的度假別墅,他赫然看見渾身赤裸的胡天姿跟一名男子發生激烈的扭打。
「你這個人渣!不要臉!你去死!」胡天姿哭著罵道。
「我是人渣,那你是什麼?別假清高了!你那麼愛編自己被強暴的故事,我不過是假戲真做,有什麼關係呢?你最好乖乖聽話,否則……這裡頭的東西拿去雜誌社賣一賣,應該還夠我用上好一陣子吧!」男子揚著手裡正在播放錄影的手機。
「好,你不讓我活,我就算死也要跟你拚了!」胡天姿像發瘋般撲過去。
「你這個肖查某……啊!」被狠狠咬了一口的男子,忽然奮力一甩手臂,將胡天姿甩落地面,然後欺上前,兩手在她的脖子上用力掐著,「是你自找的!竟然敢咬我,你不想活了嗎?那我就成全你!」
震驚不已的李御堯,認出了那名男子就是當時強暴她的人……不,是曾經假裝強暴她的那個人。
只是,這個她一手主導的「假裝」,已經造成某種無法挽回的悲劇。
眼看胡天姿就要被掐死,李御堯趕緊衝上前去。
「啊!」遭李御堯狠狠一擊的男子,終於鬆開了胡天姿。
「堯哥?!」胡天姿幸獲生機,努力使出僅剩的力氣大叫,「手機!堯哥,幫我把他的手機拿來!」
緊接著而來的是一場激烈的打鬥,之後,李御堯為了彎腰撿起掉落地面的手機,後腦不慎挨了一記悶棍。
「李總小心!」阿龐的聲音跟著傳來。
***
三個月後。
黃昏時分,本來是多麗酒店開始忙碌的時候,此刻忙碌依舊,只是原本璀璨奪目的招牌卻被拆下擱在一旁,而原本華麗的陳設也不復以往的風貌,堆滿各式建材的現場,只見頭戴工程帽的施工人員穿梭其中。
「這兒……就這兒吧,我想把原來的隔間保留下來,這樣也可以省點裝潢的費用。」正在二樓跟設計師研議的辛彤,忽然被人喚住。
「Amy姐,上次那個青仔欉又來了耶!」一名女服務生匆匆地奔來。
「青仔欉?」是……他嗎?不,不可能,他已消失無蹤,不會再出現了。
「就是上次一直吵著要見你,結果沒通過考驗,被紅姐轟出去的那個大帥哥啊,是說他真的很帥耶!」
真的是他?一時之間,無法自禁的狂喜就那麼不設防地湧滿辛彤心頭,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
「你笑了耶!好久沒看見你這麼笑了!Amy姐,一聽見他來了,你笑得這麼開心,那你這次是不是會答應見他,接受他呢?」
「嗯?」辛彤微愣,對方幾句話就像直接刺中她的要害一般,臉色迅速一變,「別胡說,去做你的事,我還有事要忙。」
她不該輕易為了某個因素而改變想法。這也是她這段日子給自己的警惕。
然而,當她努力全神貫注跟設計師繼續商議時,附近傳來的議論聲還是讓她所有的定力功虧一簣。
「快喔!快去看好戲!聽說這次的考驗是由魏先生親自上陣呢!」
「真的喔?厚,那個人怎麼這麼不怕死啊?上次那麼慘,怎麼還敢來?他到底想怎麼樣?」
是啊!他到底還想怎麼樣?胸臆間一陣翻騰,辛彤最後還是趕了過去。
那間包廂裡的人果然是他,依然挺拔帥氣的他……
「你還來?你到底想做什麼?」紅姐一樣凶巴巴的。
「彤彤,我要見彤彤,請紅姐成全。」李御堯一樣誠懇且堅持。
而一樣控制不了的淚水也爬滿了辛彤的臉龐。這一刻,她後悔了,她想掉頭快速離開,可是才挪動腳步,某道聲音又在心頭喧囂——就一眼,再看一眼就好。
然而就這一眼,她的腳已再也動不了,淚也停不住。
「我愛彤彤,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她,所以不管紅姐想給我什麼樣的考驗,我都願意接受。」
又要來場考驗嗎?紅姐還來不及開口,只見魏大海已經搶著上前,甚至連抽選用的筷簽都做好了。
動作這麼快?紅姐正納悶時,李御堯抽中的結果已經出爐——拚酒。
「拚酒?有這項嗎?」紅姐問道。
「當然!來酒店當然要拚酒!」魏大海笑咪咪的,隨即命人把酒取來。
一大瓶威士忌很快的送上桌。
「你能夠一口氣喝光,就算通過考驗。」魏大海說。
「這……再好的酒量,這樣的喝法不死也剩半條命吧?我看算了,你就別逞強了!」紅姐連忙制止李御堯,接著轉而低聲責問魏大海,「你是故意的啊?就算你還記恨阿琅的事,也不用這樣,我把多麗關了就是想重新做人,你想害我這兒鬧出人命嗎?」
「酒量不好也得拚個酒膽,不然怎麼叫拚酒呢?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魏大海聳聳肩。
「好,我喝。」李御堯點點頭。
「漂亮!看在你那麼爽快,我也陪你喝一點,夠意思吧?」魏大海要人再取來一瓶酒。
兩瓶酒同時打開來,頓時酒香撲鼻。
「來,小子,我敬你!喝吧!」
魏大海喝一口,李御堯則是喝一杯。
乾杯、倒酒的聲音此起彼落,偶爾傳來李御堯嗆著的聲音。
看見辛辣的液體穿過他的喉嚨,滾燙的淚水也滲入辛彤的嘴,以及她的心頭。
「停!別喝了!」辛彤終於受不了,往包廂裡頭沖。
「彤彤、彤彤!我終於見到你了!我好想你,好想好想……」狂喜的李御堯一個躍起,然而攤開的雙臂還來不及擁抱她,身子已經癱軟,往沙發倒落。
「你看著他吧,需要送醫院的時候喊一聲。」魏大海交代辛彤之後,順手拎起酒瓶,然後招呼紅姐離開,「走吧,不必再玩了。」
「玩?玩什麼?都是你!搞什麼飛機!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彤彤會多難過嗎?你明知道她心裡還有那個小子,你是故意的嗎?」紅姐氣呼呼的跟著魏大海往外走,一路念個不停。
「我當然是故意的。喏。」魏大海把李御堯喝剩的那瓶酒遞給她。
「這是……紅茶?你們……套好的?」所以那些筷簽的內容都一定都是同樣的,紅姐恍然大悟。
「沒法子,昨天剛好讓我遇見他,看他一片誠心,我只好幫幫他,不然呢?你們女人哪,就是嘴硬,愛就勇敢表現出來嘛,愛一個人又不說出口,不是很累嗎?」
「喂!你在說誰?」像秘密被發現了一般,紅姐不自在極了。
「我當然是在說Amy,不然你認為我在說誰?」魏大海呵呵笑,「欸,我幫了這麼大一個忙,你該怎麼感激我呢?」
「感激你?你串通那小子作假,你該擔心的是Amy知道後會怎麼樣。自從在台北發生那種事以後,Amy就恨透了別人欺騙她,你又不是不清楚。」
「這一點不用擔心,Amy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丫頭。你想想,我把組織解散,還把那些阿弟仔全交給她差遣,讓她的園藝公司不怕沒人手,而且我也說過了,等她結婚,那塊土地就是她的嫁妝,所以我相信Amy知道我的用心,所以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她也不會對李御堯怎麼樣,因為,她心裡還是愛他……」魏大海話還沒說完,那端的包廂裡忽然傳來一記砰然巨響。
「你確定?」紅姐揚起眉,惡意的勾起一笑之後,向眾人下達命令,所有人不許接近那間包廂,無論聽見任何聲響,均不得好奇探望。
有些熱鬧,確實是無須任何觀眾的。
無論是喜是悲,或鬧或怒,這一場他們是主角,也是對方唯一需要的觀眾和聽眾。
***
很快得知李御堯佯醉的辛彤先是破涕為笑,再轉為怒。
「你以為這樣好玩嗎?你不怕死,也不願讓我好好活下去,是不是?在我努力讓自己平靜過日子的時候,你怎麼能這樣狠心!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到底想怎麼樣?你真的好可惡!」握起拳頭狠狠捶了他一記,辛彤咬牙切齒。
哇,她還真的用力!李御堯連忙把話說清楚,「我沒有說走就走,我是因為接到我媽的電話,說我爸的情況有變化,所以我趕著回去看他。」
「李伯伯?那他現在怎麼樣了?」辛彤頓時忘卻了怒氣,關心地問道。
「還好,這個變化是好的變化,他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我媽電話中沒說清楚,是因為她特別要我回去一趟,她知道了我們的情況,所以想跟我談談我們的事。」
「我們……我們還有什麼事嗎?」都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終身大事。」乘機將滿臉錯愕的辛彤摟入懷裡,李御堯接著說:「我媽還特別交代要我好好跟你談,如果我談不成的話,她就只好親自出馬了。」
「你……在開玩笑嗎?你聽好了!這種玩笑不但不好笑,甚至……太殘忍,你要知道!」她認真的警告道。
「你也給我聽好,接下來我要說的每件事、每句話。」李御堯也擺出嚴肅的神情。
接著,他開始述說一切,包括胡天烈主動道出所有的事、胡天姿的心機已被揭穿,及那天他意外出手救了胡天姿等等。
另外,他已從父親口中證實了那件弊案純屬捏造,當年影帶中的人物並不是什麼承包負責人,一切都是胡奐利用他父親生病而使出的招數。當他因為救胡天姿受了傷,胡奐愧疚又感激,最後傾力支持他登上董座之位,然後帶著精神崩潰的女兒遠赴他國療養。
「所有的事都落幕了,現在你可以安心嫁給我了吧?」
「嗯……我是怕你娶了我會不安心。」
「什麼意思?」
辛彤拉開窗簾。隨著她的指示,李御堯看見樓下那些身著汗衫,露出刺青的彪形大漢。
「海哥說,以後這些人就跟著我,由我使喚,我是怕你會有壓力。」辛彤故意瞇起燦眸,不懷好意的笑著說。
「嗯,是有點壓力。要不,我們也可以不結婚。」捕捉到她瞬間一變的臉色,他繼續一本正經說下去,「我讓你包養好了,你不是要開園藝公司,將來一定可以鴻圖大展,所以就換你來包我幸福美滿吧。」
「你……瘋啦?」辛彤被逗笑了。
「就為你一個人瘋。」道出含著無限深情的一句話後,他以唇封緘。
纏綿的熱吻中,兩人同時做了個一樣的動作——拉上窗簾。
萬般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這一夜,她柔軟的嬌軀躺在那寬闊溫暖的胸膛裡,如菟絲附女蘿,纏綿不可分。
有情人終成眷屬,緊接著是一場盛大的婚禮。
新婚之夜,星光特別燦爛。
李御堯來到房門口,門口兩側列隊站著的,是幾名虎背熊腰的壯漢,其中還不乏渾身帶著刺青、傷疤者。
「李總,你確定要進去嗎?」
Why n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