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天,一年裡最好的季節。
屋裡有著鮮艷花朵的椅子上就坐了她一個人,她規規矩矩的坐了很久,坐到臀部都有點發麻了,還是沒人來理她。
這是迪化老街的舊式洋房,老屋的特色就是大,位在街轉角,有著弧度非常優美、日光充足的大片窗戶,走道上,就算靜靜坐著,看著光影流動,也不覺厭煩。
只是,她不是來這裡消磨時間的,再耗下去,半天就要報銷了。
既然沒有人當她一回事,她就起來走動走動活動筋骨,應該不要緊吧。
她現在待的位置是一間很大的房間,窗子是可以上下推的那種,往外看去,可以看見對街百年青草茶的老舊招牌,甚至聞得到煮青草茶的味道。
再過去一點是中藥行,至於左邊是賣肉紙的,藥材的味道摻雜著肉味和青草茶味,矛盾又很融洽,新舊交替,看的人覺得新奇突兀,住在這裡的人卻習慣極了。
看完了外面,她回過頭看著開放式的大房間。
大房間有著很充裕的挑高空間,完全沒有多餘的隔間,這麼大的地方,就中央霸氣的擺了一張大到不可思議的工作台,再來什麼都沒有了。
她想,如果把這裡當工作室,一側草履蟲色的整個牆面可以掛上色彩鮮亮的手工包包,當作展示區,一側放上一桿風格迥異的包,再擺上幾件漂亮的老件傢俱,還有畫龍點睛的植物和燈具,帶有濃郁個人風格和味道的工作室就成型了……
「老大!再半個小時就是工作會報時間,今天的會報很重要,你剛到辦公室,不會又要出去吧?」聲音帶著焦急,還有不解。
只見走道轉角的另一邊走出三個人,焦頭爛額的元老級員工竭盡所能,想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留住一雙要往外走的長腿。
「對啊,老闆,這幾個月的帳目也得讓你過目,不然怎麼核銷?還有新的設計師什麼時候會來?勞倫斯一個人實在沒辦法消化那麼多客戶訂單,交貨期一延再延,客戶都要不耐煩了,這樣有損公司商譽,公司會倒,你要不要看看我手上這一疊要退訂的單子?」左竄右跟,拚命找縫隙要往老闆前面鑽,穿著復古布鞋的小女生一路哀嚎,巴不得老闆能青睞她一眼。
這一定是天譴,她才會遇上這麼個任性程度和藝術家有得比的頭家。
員工還要堵老闆才能跟他說上話,這有沒有天理?
「公司就我們這幾個人,做什麼會報?我不在的時候,有什麼事,你們自己看著辦好了。」稱謂是老闆的男人一身很俐落的無領白西裝,裡面一件大領休閒衫,羅勒黃的休閒褲,堪稱藝術品級的Tramezza手工限量褐色皮鞋,腿長又身材高 ,宛如模特兒在走台步,搭配時尚的穿著品味,全身散發成熟男人的魅力。
「老闆,憑良心說,我也很想自己拿主意,可是工作室又不是我的!」
今年虛歲二十八,卻有副三十八、從小到大就是老起來放的一張臉的業務小天,惡向膽邊生,腳一橫,攔住老闆的去路。
「你和蘋果妹是我的左右護法,我讓你們責任自理,這樣不好嗎?」
「好—才有鬼!」
老闆不來就不來,現在露個臉,虛晃一招就要閃人,沒有職業道德也就算了,而且業績營運不應該是當老闆的人要扛的責任嗎?
他只是一名小員工,只求按時拿薪水,準時能下班,說他胸無大志他一點也不反對,保守面對自己的人生,穩紮穩打,總比這位主子實在吧。
「老大,會報可以延後開,可紅記食譜的大小姐對設計師的包還有意見,設計師離職了,勞倫斯說那不是他的Case,他不管,怎麼辦?」
「這種小事也拿來煩我,這些事有助理會處理,你們去找她。」男人很霸氣的撂話,真的沒把那些錢放在眼裡,拍拍小天的臉,表示自己該出門了。
敗家子!小天好想破口大罵,只可惜他老媽沒生那個膽給他,剛剛的惡膽只曇花一現。
「容小的沉痛說上一句,助理上個月走人了,老大你還很大方的給了她一個月的資遣費,你忘了嗎?」萬念俱灰啊,身為牽一髮動全身的主子,完全不把自己的事業當事業,他們這些馬前卒是做心酸的嗎?
男人不作聲,良久後開口,「徵人的廣告不是貼出去半個多月了?」總算想起來了。
「已經委託人力銀行找人了,一起徵助理和設計師,這陣子是有人上門啦,只是談到薪水,又看到公司格局……就沒下文了。」
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一個廢柴老闆,還是很廢很廢的那種,在都市裡混的哪個不是人精,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他們的工作室沒有前途,待著只是浪費青春,當然,如果是用來養老,過一天算一天,倒是個風水寶地。
真的不會有人想把前途賭在這裡,除了他們這些創業元老,走不了不得不留下來的除外。
但有人卻渾然不在意,「那等人來了再說,若沒事,我出去了,你們好好顧家。」
小天腦袋裡的保險絲終於燒斷了。沒事、沒事,哪裡沒事事情多得跟牛毛一樣,當家作主的卻只會把爛攤子丟給他們,工作室問題那麼多,要是不解決,真的等它搖搖欲墜,大家要喝西北風嗎?
在迪化街,誰都知道他們家老闆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眼睛睜開,除了泡妞,就是把妹,其他,天下無大事。
最可恨的是他眼界奇高,不辣、不正,一眼都不會多給。
對廢柴老闆來說,入不敷出的營收、名下不賺錢的資產,都不算什麼,只要頭上頂著「納蘭」這個姓氏,擁有那樣的出身,有沒有這間工作室其實就不是很重要。
老闆爺爺的爺爺,是個田僑仔,田地據說是一個山頭、一個山頭這樣算的,來到他爺爺這一代,也就是五十年前,台灣經濟剛好起飛,他爺爺投下鉅資,買下迪化街前後左右四條路的土地,到如今,房子和土地分開來算,擁有的資產從億起跳,至於有幾個億,老實說沒人知道。
真要說,就算他家老闆這第三代敗家,躺著吃喝玩樂,都花不完那些祖先留下來的產業。
納蘭燎火終於注意到兩個手下難看到快要爆漿的臉色。
靠夭,他還要去接美女呢,狩獵名冊的第一百九十七號,美麗的空姐。
他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電眼轉了一圈,就這一圈,總算看見被晾在一旁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腦袋記憶體裡忘了好像、應該、似乎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你是來應徵的……孫小姐是吧?」原來他今天約了人面試。
「是我沒錯。」孫淼淼點頭。
約莫四十分鐘前他們有過匆匆的一面,剛剛他幾乎是無視的經過她身邊。
納蘭燎火再次上下打量著她,簡單的Sweatshirt衫,看不出腰身的針織外套,牛仔褲和平底鞋,沒半點鮮艷的元素,粗黑膠框眼鏡遮住她半張臉,看似優雅的黑髻……嘖嘖嘖,身上沒有任何流行元素,這是從哪個朝代走出來的女人?
黑寡婦一個,不是他的Style。
不過—她肩上那個長背帶大型的肩背包,倒是很有看頭,造型平實不花俏,以他專業的眼光來看,那皮革光澤度很足,可見鞣制過程沒有加上太多化工染劑和化工產品,打洞、縫合,手工細緻得不可思議。
一個不敲鑼打鼓引起別人注意,卻流露出與眾不同的包……
不對,現在不是研究包包的時候,美女可還等著他去接呢,北投溫泉,他們來了!
「那就是你了。」沒等她反應,他瀟灑的指著兩個員工。「你們有事找她吧。」
蛤?蛤?蛤?
他那帶點揶揄和傲慢的神情真的很帥氣,可看在小天和蘋果妹眼裡只覺得超瞎。
不是他們不識貨,不懂得欣賞老闆好看的美貌,只是在驚為天人過後,體驗到老闆這種爛個性,再多的俊俏美貌也就很快免疫了。
「就醬嘍。」把事情一丟,就認為問題解決了,對著三個人瀟灑一笑,幼稚的大老闆邁開長腿離去。
三尊三義木雕互相看來看去……
「我也該走了。」
孫淼淼終於見識到她生活圈裡很稀少的一種族群,缺乏危機處理能力不說,還不懂自我控制,從剛剛他和員工的對話聽起來,是一個毫無自覺的上司,這種人她不喜歡,因為她的自我控制能力向來很好,她喜歡按部就班,又負責任,該她負責的事情她絕對不會推給別人。
這個男人,非我族類。
一男一女很有默契的包抄,小狗似水汪汪的眼神朝著她可憐兮兮的放射。
她想往左,此路不通;往右,也是不通。
「這跟我沒關係。」板起臉拒絕,他們這是急病亂投醫,這些人知道她有能力處理這些事嗎?
「拜託啦∼」
「我只是來……」說不下去,因為看起來根本沒人在聽。
「雖然不是你的事,不過看起來你懂對吧?」
「拜託、拜託。」
她一向最怕人家死纏爛打,沒辦法了,她先申明,「先說喔,搞砸了我可不管。」
「不會、不會,只要有人管就好。」兩個小嘍囉異口同聲,他們已經不挑了,真的不挑。
「我看一下,哪邊搞不定?」鴨子被趕上架了。
「喔,是這裡,」基於求生本能,小天把燙手山芋丟了過去,「現在最慘的狀況是當初因為是認識的客人介紹來的,只拿了訂金,沒有合約,現在客戶不肯履約了,我們拿她沒轍。」兩隻小狗以彈指的速度湊了上來。
「給我那位客戶的電話,我來跟她談。」
「她真的很機車。」
「我會看著辦。」
「那帳呢?」蘋果妹看機不可失,眼巴巴的呈上自己的燙「芋頭」。
經過剛剛的震撼教育都沒被嚇跑,老闆是天兵,那麼這新來的助理可不可以算是狠角色?
「你把要核銷的單據都一併給我就可以了。」她瞄了眼亂七八糟的帳冊,這裡連個會計也沒有嗎?她剛剛不應該進來的。
而一個半小時後,所有事都解決了,蘋果妹決定把孫淼淼供起來,跟咕狗一樣,他們工作室來了一尊很不得了的大神。
幾個紙箱堆在柚木地板上,堆得有些時日了,看得出主人並沒有積極要整理歸位的意思。
一雙纖細的胳臂,努力的十指,在這天氣極好的一天終於想到該把箱子拆一拆了。
幾本歪疊的書籍、一台縫紉機、一台筆電、一小疊布料皮革、手縫工具……都是吃飯傢伙,可見她有多愛這些東西。
最後她撈到一個做到半完成品的粗花呢晚宴包。
當初要離開,因為太過震驚,很久都回不過神來,隨身物品收拾得匆匆忙忙,最後也不是很清楚自己都收拾了些什麼,唯一記得的就是屬於那個家的東西,她幾乎都沒拿,這個包應該是那時候隨手塞進來的。
在那個家裡,她做的手工包屬於不入流的東西,可因為興趣,她只能用少得可憐的時間偷偷躲起來做。
孫淼淼兩手一攤,往地板倒去,晚宴包脫手滑了出去。
她躺著,手腳維持大字形狀。
房間裡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了,剛掛上去的一片蕾絲窗簾正輕輕被風吹得的搖蕩著,日照趁隙挾帶著看不見的光塵鑽來鑽去,她被包圍在暖洋洋的氛圍裡,這麼放鬆的她,以前完全無法想像。
她可以一直這麼過下去吧?
算一算,她搬來新公寓都十天了,至今還像在夢中。
搬進來的同時,因為忙著熟悉附近環境和找工作,用不上的行李也就一直放著,而這樣的散漫態度,在以前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這間公寓是她新生活的開始。
她已經二十七歲,不年輕了,這時候才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會不會太晚?
不會!
每當疑惑不確定的時候,孫淼淼就會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她可以的,而且只要能開始都不算晚。
自從獨立之後,她自己找房子、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採買、一個人搭車、一個人過活,想不到她一個人可以做這麼多事,一個人,她真的不介意一個人。
離開鳥籠在外面飛翔,才知道天空好美,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呃,其實把以前棲身的地方稱作鳥籠,好像也太沒良心了。
只是現在,放在眼前的是她想怎麼過就可以怎麼過的人生,一大把用都用不完的時間,什麼事情自己拿主意就好,這麼多天過去,她確定自己就算一個人過到天荒地老都不會有問題了。
正神遊著,從搬進來後一直沒響過的門鈴居然啾啾啾的響了起來。她在這裡沒有認識半個人,會是誰來找她?房東嗎?
孫淼淼翻身跳起來,幾個大步,不忘回頭抓起剛剛摘下來放在長櫃上的眼鏡,她眼睛不好,近視加散光,要見人,一定要把眼鏡戴上,要不然只能看見一片迷霧。
她邊推開門邊說:「任何推銷的產品我們都不要。」她沒忘記還有一種人會不請自來。
但站在門外的男人高大英俊,合身的西裝襯托出他矯健完美的軀體和長腿線條,只是隨意的動作,在別人眼中看來卻像個耀眼的發光體,光彩奪目,讓人自慚形穢。
納蘭燎火聞言,表情一愣,「我哪里長得像推銷員?」他摸摸臉。
她剛剛未戴上眼鏡的匆促間一眼,一雙不染雜質的純黑眼瞳不意的撞進他心裡,他覺得自己一定眼花了。
看看現在她戴上眼鏡的臉,納蘭燎火心裡有那麼一秒覺得扼腕,他是在扼腕什麼?他身邊的情人隨便抓就一大把,他太清楚自己看到漂亮女人,身體會發出什麼電流波,他分辨得出來那是情慾作祟或是好感度。
而她,他決定把剛剛的失常當成陽光折射下的錯覺,也就是眼花。
他的確不像推銷員,但是推銷員臉上也不會寫字。
孫淼淼承認自己不太會認人的臉,對她來說除非天天碰面,要不然她通常是見過即忘,長得再帥、再英俊也沒用,她原先住的那個家裡,一個個都是俊男美女,有時候她甚至會覺得相貌平凡些,她還比較容易記住。
「你哪位?」
「你說呢?」
她蹙眉,無聊,關門。
關門的手才有動作,一條長腿立即擋在鐵門旁,強壯的手臂也拉住她。
被他抓住手的孫淼淼因為這猛烈的力道,身子不由得往他面前一貼,臉也貼上俯下臉的他,兩人的鼻尖差一點點就碰上了。
他突然發現,她很好聞。不是香水味,而是一種天然女性的體味,不加任何人工香料,他的鼻翼不由自主的翕動著,愈聞愈覺得好聞。
藉著那幾公分的距離,納蘭燎火趁機看清楚她眼鏡下小巧的臉蛋,秀氣而細緻的眉毛,淺淺紅潤的唇瓣,臉頰粉嫩。
這是一張素顏,雖沒有人工色彩在上頭,但那美感卻像開在花架上的薔薇花般吸引人。
突地輕甩頭,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納蘭撩火從眼前的「美景」回過神來。
孫淼淼一下子沒有意會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卻因為良好的家教,硬生生的壓下已到喉嚨的尖叫。
她身邊沒有人會這麼粗魯的拉扯別人。
她推了一下微微滑下鼻樑的眼鏡,對上一張扭曲的俊臉,他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間迸出來似的—
「孫淼淼小姐,你無故曠職,影響沃荷工作室的流程作業,你是不打算要這份工作了嗎?」
真是天大的笑話!老闆來求員工回去上班,讓他低聲下氣的,還是個他沒什麼印象的新進人員。
他的腦袋沒壞,他是被工作室裡兩個揚言要集體罷工的哼哈天兵給逼的。
他這老闆最好是做得那麼沒有尊嚴,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員工浪費腦細胞,花在找她的那些時間,他都可以去做更多他喜歡做的事情。
他本來也不想管兩個資深員工把她說得多好用又多好用,失去了很可惜,無奈的是那兩人背著他和老太爺「偷來暗去」,時不時把他的行蹤「全都露」,根本是爺爺派來的眼線,要是他們兩個也出走,不用說,他回家肯定會被爺爺洗臉,洗得青筍筍,洗得他只想去跳黃埔江。
說真的,要不是礙於這層會要人命的關係,他才不管眼前的女人有多好用咧!
孫淼淼抽出胳臂,這男人的手勁很大,而且他這一說,她也認出來他是誰了。Warhol「沃荷手感」,那間她解決一堆爛攤子的工作室,但義務?他們在說的是同一國的語言嗎?
「這中間有誤會,請聽我說……」她邊說邊往後退兩步,她不喜歡跟人靠那麼近的距離,他會找上門、知道她住的地方,應該是填履歷時她曾留下地址。
「誤會在哪?」納蘭燎火趁機踏進屋內。「你有與Warhol共存亡的義務,不要說走就走。」
他四下看了一眼,將近三十幾坪的屋子裡沒有什麼傢俱,也就幾個箱子隨意放著,看起來非常寬敞,裝潢簡單,客廳右邊連接著開放式廚房,廚房旁邊有著小走道,沿著走道走幾步就是臥房和衛浴,客廳左邊是一個不小的露台。
她顯然剛搬進來沒多久,東西別說整理了,還在一團混亂中。
「我不是要應徵助理的工作。」孫淼淼平靜的看著到處張望的他,有點啼笑皆非。
「不是助理?」
他對環境薄弱的好奇心也就那麼幾眼,不過,他發現令他感興趣的東西了,他慢慢的走到左手牆邊,從椅子下撿起粗花呢包包。
一陣無法形容的快感電流竄過納蘭燎火的身子,這種快感只有他在和女人做愛和發掘有天分的設計師才會出現。
這個還不算完成的晚宴包,小小的包身上,交織著米色、玫瑰色、黑色等粗花呢,讓人無法抵抗的雍容和優雅,那是一種美麗意識的覺醒。
最不可思議的是以兩隻在接吻的斑馬手環為扣飾,眼睛是水綠的水鑽,這麼漂亮的小東西居然隨便的被丟在角落,實在是暴殄天物!
「我應徵的是設計師。」這男人不會連她應徵什麼職位都不知道吧?
「這晚宴包是你設計的?」技巧一流,設計概念滿分,若是能推出去,絕對會掀起搶購潮。
對了,上次那個大型肩背包應該也是出自她的手,這兩種風格截然不同的東西?竟是出自一人之手,她身上到底有多少驚喜可以發掘?
孫淼淼點頭。她的包當然是她設計的。
「你就來上班,薪水待遇都可以談,前提是你所有的作品都要交給沃荷,」他也是有生意人精明的那一面,「如何?由我來獨家代理你的作品。」
他會有辦法將她推到一個她無法想像的地位。
「我這是客制化的東西,沒辦法量產,而且,我目前並沒有足夠的作品可以讓你去賣。」要不是她身邊的錢不夠,租不起像樣的房子當工作室,她傾向的是可以自行設計、製作、獨立創作,然後接受小額訂單,甚至讓別人的作品在店裡寄賣,半開放的工作室可以在固定時間讓顧客進來參觀,並購買作品,透過這樣的方式和作品與許多人接觸產生聯結,而不是去上班。
雖然她社會經驗很少,不過也知道凡事需要一步一步來,想一步登天,太癡人說夢。
「其他細節我明天帶合約書再來詳談。」他說完,就等她的答案。
她還是搖搖頭,一臉歉意也沒有的說:「我沒有要去沃荷上班的意思。」
這男人聽不懂人話嗎?她剛剛不是很明白的表明了立場?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而且她已經那麼多天沒再去沃荷,意思不是很明白了?
「要不然是什麼意思?」他一副她沒把話講清楚,他就不會走人的架式。
「就字面上的意思。」她語氣淡漠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