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的生命竟會如此脆弱,當老人在用笛子吹完那滿江紅的時候,面容已經很僵硬了。靜靜地聽完這首澎湃的,又好似每個音符都帶著殺氣的曲子後,葉楓只覺得獲益良多。那種勢,便如千軍萬馬而過一般,讓人不得不後退好幾步。這首曲子的勢,儘管不是針對自己,但葉楓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不停地震動。
這才是真正的音道高手!
「懂了麼?」
「似乎懂了……」
「那就好了,我死後,不用把我葬在任何的地方,用火和這座房子一起燃盡吧!」老人在聽到葉楓這似乎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麼,很欣慰,似乎和完全不懂,有很大的區別。能夠在這短暫的時間,用似乎來形容,已經很不錯了。
「為什麼?」葉楓訝然,瞇起了眼鏡,眼眶處卻在微微地顫抖,他並不是一個容易流淚的男人,只是此情此景,卻讓他鼻子酸酸的。僅僅只認識了兩天的老人而已……
「我生時,未見任何光明,但願死後伴隨著光明消散,也算是還了我一個願望吧……」
「那藥,那藥完全沒用麼?」
「有用,把全身的精力全部集中在一起,讓自己續命,但是藥力過去,也就只有死路一條了!」老人始終帶著僵硬的笑容,起初還能動動身體,但是此刻除了張嘴以外,便再也不能動了,甚至連說話都漸漸輕微了起來。
葉楓轉過頭,把胸口中的小冊子握得緊緊的。人力終歸是有限的。
「你安心去吧,我會好好把你的音殺給繼承並發揚下去的!」葉楓只是嘴唇蠕動了下,最後說出這一句讓他都不敢相信的話。這句話,顯得很無情,可是,不知怎的,葉楓心中總覺得這是對的,既然人力無法阻止,倒不如坦然面對。
「以後,你為惡也行,為善也行……咳,咳……只是,記住,做事前,問問自己的本意……若……若本意想做……即使千萬人阻礙,都要去做……否則……咳咳……會後悔……呼!」聲音越來越小了,竟是入氣多,出氣小。
老人在察覺自己身體情況只能活兩天以後,便隨著葉楓那若有若無的氣息,在葉楓會經過的那條街道上等他,他在賭博,若是等不到葉楓的話,或許他便把這本小冊子和音殺的秘密帶進黃泉了,若是遇到的話……
若是不吹這滿江紅,或許他能靠著藥物活過今晚,但是……
個人的選擇便是不同……
老人死了,叫韓白這個與葉楓萍水相逢的老人死了,葉楓一直在他死之前,都未叫過他一聲師傅,不過,葉楓知道,兩人已經有了師徒的關係了。從今以後,自己便順著老人走過的路,一直走下去,直到自己生命的終結……
偶然間的緣分,或許老人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造就了一位恐怖的存在……
「既然,你希望和光明一起消散,那麼,我就滿足你的要求吧,和你的笛子,你的二胡,一起到下面去吧!」葉楓端詳了那個玉色笛子,材質上乘,若是賣到市場上的話,少說也可以值個幾百萬,但是葉楓卻沒有任何的貪婪,這東西,終歸是老人的。
把二胡和笛子整理好放在老人的衣服口袋裡,葉楓推了推眼鏡,看了看這間簡陋的,甚至有些陰濕的房子,掏出了打火機。
「我會記住你的!安心吧!」
點燃那布條後,葉楓便走出門外,靠在遠處的一棵大樹下,默默地看著漸漸從火苗變成熊熊大火的房子。火紅的光芒,印出葉楓那雙略顯紅色的眼鏡,隨後葉楓便閉上眼鏡,感受著火焰的溫度。
他好似看到老人看到了光明,與光明混在一起,到達幻想之中的遠方……
「葉楓!你去哪裡了,渾身……渾身怎麼有股霉味?」
當葉楓回家後,發現窗戶的燈竟然亮著,此刻已經是半夜了。敲開門,劉曉詩便一臉怒意地雙手叉腰站在葉楓面前,那模樣,彷彿要把葉楓吃了一般。不過,當劉曉詩看到葉楓情緒很低落的樣子,那本來怒火萬丈的心瞬間便平息了下來……
顯得有些擔心,不知道葉楓身上發生了什麼情況。
「發生了一些說不出來的事情,我好累,想睡一覺,對不起……今天我……」
「什麼都別說了,去洗個澡早點睡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劉曉詩便是這麼一個人,雖然有些時候很生氣,但是心卻若豆腐一般,實在見不得葉楓的低落。
「嗯……」葉楓呼了口氣,放下眼鏡,緩緩地朝浴室走了過去……
「嗯?葉,你去哪裡了?我和小詩姐姐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情,聽說你不回來睡了,我好擔心……」艾莉絲在聽到聲響以後,便從屋子穿著睡衣走了出來,在看到葉楓的時候,顯然很是驚喜。
「發生了點事情,對不起……」
「你人沒事就好,太好了,你來我就能安心睡覺了……」艾莉絲拍了拍胸脯,一副安心的模樣,隨後俏皮地對著葉楓吐了吐舌頭,走回了屋子。葉楓沒在的時間裡,她總是很擔心,以為葉楓出了什麼不測……
「如果我不來的話,你就打算一直等待著?」
「是,永遠等待著……」艾莉絲在關上門的一剎那,停了停腳步。
「呵呵!」葉楓只覺得心裡暖暖的,走進了浴室……
冰冷的水從葉楓的頭上淋了下來,流進了葉楓的眼鏡裡,耳朵旁,最後流到了葉楓的腳下。浴室的水龍頭可以調暖或者調冷,此刻的葉楓,卻不希望熱水,反而希望冰冷的水刺激一下自己的身體……
劉曉詩站在浴室門外,長了張嘴,好幾次想說點什麼,但最後總是說不出口。她實在有些在意葉楓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葉楓變得如此傷感。
或許,明天他自己會說吧……劉曉詩便只有這般安慰著,然後推門走進了屋子,發現艾莉絲已經躺在被子裡,安詳地睡覺了。
算是委屈這女孩了,哎……命啊……歷史改變了很多,但是,似乎像一隻脫韁的野馬一樣,四處亂奔,怎麼拉都拉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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