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達叔
派出所內,胡靜已經哭成了淚人,嘴裡不斷地重複著:「我的錢,我的錢……」
張揚則蹲在牆角,雙手抱頭,嘴裡也在重複一句話:「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小夫妻發現醉漢不見了之後幾近崩潰,還是那輛汽車的司機打電話報了jǐng。
丟失三十萬元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案子,jǐng察也很重視,所長安排jǐng員做筆錄的做筆錄,調監控的調監控,很是一陣忙活。
不過在查清案件之前,小夫妻還面臨另外的麻煩——賠償汽車玻璃。
那是一輛進口福克斯轎車,前擋風玻璃市場價一千多元。雖然車主很同情小夫妻的遭遇,主動讓了點,只讓小夫妻賠償五百元,可是小夫妻口袋裡的錢加在一起也不到三十了。
不能賠錢,沒身份證,京城又找不到可以擔保的人,因此小夫妻暫時還不能離開派出所。
胡靜眼淚哭干了,怒火不可避免的轉向張揚:「都怪你,為什麼不抓牢皮箱子?」
張揚也是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洩,大吼道:「怎麼能怪我呢,是你先鬆手的。」
「我不鬆手行嗎,人家都要非禮你老婆了。」胡靜恨得咬牙切齒:「你還算是個男人嗎,你為什麼不和他拼了?」
「我不是已經拼了嗎,他要不是跑得快,我一板磚就把他的腦袋砸開了。」張揚越說越氣,指著胡靜的鼻子說道:「還不都是因為你,你要不是吵著吃烤鴨我們能去全聚德嗎?我們要是不去全聚德能上大橋上消食嗎?你要是早聽我的回出租屋,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也不想想你是什麼身份,還想住四星級賓館。現在好了,星級賓館沒住上,反倒蹲班房了!」
「要不是你摳門不答應,咱倆早就去住賓館了,怎麼會碰上那個醉漢?」
「我要是摳門,能給你買烤鴨吃嗎?」
「吵吵什麼,這裡是派出所,不是你家裡!」一個jǐng察走進來,沖小夫妻呵斥了一番,然後對隨後進來的一個男子說道:「在裡面待會兒,醒醒酒。」
男子大約四十多歲,身材微胖,禿頭,左手戴著一枚碩大的金戒指,右手拎著一個黑se的公文包,腆胸迭肚的一副商人打扮。
男子看看小屋的環境,頓時怒容滿面:「我明白了,你們這是非法監禁。你們無權這樣做,放我出去,否則我去告你們!」
jǐng察根本就不理這一套,輕蔑的說道:「是不是非法監禁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不過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在沒弄明白你的問題之前,今晚你是別想離開這裡了。」
說完,jǐng察出去,還在外面把門給鎖上了。
中年男子勃然大怒,衝過去衝著房門一陣拳打腳踢:「小子,你還別猖狂,待會兒我的人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然而,任憑中年男子大吼大叫,外面卻無人理會。
顯然,jǐng察也察覺到中年男子有點背景,否則的話有人敢在派出所裡大鬧,早就電棍伺候了。
中年男子折騰了一會兒也就消停了,坐下來點上一根煙,一邊吸一邊瞇縫著小眼睛觀察小夫妻,問道:「兩位,犯啥事了?」
胡靜白了中年男子一眼:「你才犯事了呢,我們是報案的。」
中年男子嘴巴一撇:「切,蒙誰呢,報案的能被關起來?」
張揚長歎一聲道:「因為我們打碎了一塊汽車玻璃。」
「啥?」中年男子放聲大笑。
原來中年男子名叫馬達,道上人稱達叔,是做飯店生意的。馬達晚上跟朋友喝了點酒,開著汽車上了西二環,一個不注意追尾了一輛桑塔納。
「不就是後保險槓碎了嗎,屁大點的事!」馬達憤憤不平。
張揚問道:「追尾不是交jǐng管嗎,你怎麼到派出所來了?」
馬達哈哈大笑:「我跟你們一樣,也砸了一塊汽車玻璃,還把司機的牙給打掉了兩顆。他nǎinǎi的,那個司機就是欠揍,達叔我今天心情好,只讓他賠三百塊錢,他還不幹,不是找揍是什麼。」
張揚心中很是不以為然,是你醉駕追尾,竟然還要別人賠錢。
果然是混**的啊,想問題都和正常人是擰著的。
馬達笑夠了,問道:「說說,你倆到底啥問題被關起來了。」
張揚本不想和馬達有過多的交集,但他天生膽子小,不敢違逆了**大哥,於是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馬達聽完笑的快直不起腰來了:「你倆真是不折不扣的倒霉鬼,而且是喝口涼水都塞牙的那種。沒事好好地幹嘛扔磚頭啊,這種小兒科連我的小弟都不會做了。哈哈,達叔我指點你們一二,報假案也是有學問的,就你們這樣的說丟了三十萬,條子能信嗎?」
「誰說我們報假案了,我們真的丟了三十萬。」相對張揚,胡靜的膽子就大了許多:「你也別笑話我們,你還不一樣被關進來了?」
「我和你們不一樣,不出十分鐘,條子肯定會放我出去,而且是恭恭敬敬的放我出去。」馬達倒是不生氣,說道:「兩位,你們錢沒有了,身份證沒有了,以後打算怎麼辦啊?」
張揚悲哀的歎了口氣:「還能咋樣,回老家唄。」
「你說的輕巧,拿不出五百塊錢,jǐng察能放我們出去嗎?即便是出去了,你有錢買車票啊,難不成一路要飯回去?」胡靜的眼圈又紅了:「嫁給你算是倒了八輩子霉了,早知道這樣,當初我還不如把位子讓給那個小sāo狐狸呢。」
張揚氣的直跺腳:「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提她?」
「我提她怎麼了?你心疼啊?」胡靜跳起來就要去撓張揚:「我早就看出來了,在你心裡,小sāo狐狸的位子比我重要。」
「別鬧了!」馬達一側身,插進小夫妻中間,說道:「問你倆個事,你倆在飯店幹過沒有,會不會做四川菜?」
「問這個幹嗎?」張揚雖然滿腹狐疑,但還是隨口說道:「我以前在川菜館做過兩年配菜,我老婆一直在飯店做服務員。」
「這就好。」馬達面露喜se,道:「兩位,相逢即是有緣,既然我們能在這種地方碰到一起,也算是緣分了。這麼著吧,達叔我發發善心,幫幫你們。反正你倆沒錢賠玻璃,出了派出所也沒錢買火車票,與其在京城流落街頭,不如跟著達叔混。」
原來馬達承包了一家學校的食堂,正好缺兩個打雜的。馬達建議,賠玻璃的錢由他來出,張揚和胡靜去他承包的食堂去上班,月薪兩千塊,管吃管住。
張揚看了胡靜一眼,面露為難之se。
張揚膽子小,不願意和馬達這種人接觸。可胡靜的想法不一樣,她認為這是留在京城的機會。反正他倆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與其真的討飯回老家,還不如跟著馬達去。這樣一來,既可以解了燃眉之急,又可以在京城等待破案的消息。
萬一jǐng察破了案,把三十萬塊錢追回來,一切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胡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達叔,真是太感謝你了,我們願意。」
馬達得意的說道:「什麼謝不謝的,以後跟著達叔混,包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恰在此時,房門突然打開,呼呼啦啦進來三個jǐng察,為首的赫然是派出所的所長。
所長滿臉堆笑:「這位就是達叔吧,幸會幸會。剛聽說達叔在這裡,我來晚了,抱歉抱歉。達叔,怎麼不早說你認識楚公子呢?你要是說了,下面的人哪敢把你請到這裡來啊。」
「現在知道也不晚。」馬達倨傲的掃了一眼所長後面的jǐng察,說道:「小子,我說的話沒錯吧?」
那個jǐng察早已經額頭冒汗,連忙低聲下氣的說道:「達叔見諒,所謂不知者不怪,是我一時糊塗了,所長已經眼裡的批評我了。達叔,為了表示歉意,我請你去宵夜,然後唱歌洗浴一條龍。」
「算了算了,達叔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不過,我有個條件。」馬達指了指張揚和胡靜:「你們是怎麼做jǐng察的,他倆明明是受害者,怎麼也被關起來了?這倆人和我比較投緣,你們要是沒別的事,趕緊放了吧。至於那五百塊玻璃錢……」
所長連忙說道:「錢我們出了。」
馬達很滿意,拍拍所長的肩膀:「挺上道的,你小子有前途。」
所長點頭哈腰:「一切還要仰仗達叔提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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