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徐興夏對於明朝廷的這個現定,是嗤之以鼻的。如果他有權力發佈命令,他一定會繼續燒荒,繼續派遣騎兵,假扮成馬賊,深入大草原深處去燒殺搶掠,殺人、放火、投毒、水淹、瘟疲……任何可以消滅敵人的手段,都全部用,只求盡可能的削弱遊牧民族的實力。現在林丹汗拿出這條大罪,徐興夏當然只有嘲笑的份。
受到了徐興夏的嘲笑,林丹汗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作為未來的蒙古大草原黃金汗,他從出生以後,地位就是非常尊崇的。有誰敢對他不敬?有誰敢藐視強大的土默特部落?如果有人好像徐興夏這樣當面嘲笑他,這個人一早就被弄死了無數次了。搜索盡在
足足五萬人的鐵槊騎兵,足足五萬人的蒙古騎兵,代表的就是林丹汗的身份和地位。這絕對不是開玩笑的。在大草原,實力就是一切,拳頭就是道理。即使是韃靼人的三大部落,和土默特部落的軍隊實力相比,大概也就是伯仲之間,誰也無法壓倒誰。
聽到徐興夏的嘲諷,林丹汗身邊的人,都已經全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們都習慣性的認為,林丹汗肯定會發飆的。這個徐興夏,今天絕對是死定了。如果他當場戰死了還好,如果他活著落入林丹汗的手裡,還有一口氣的話,只怕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是,奇怪的是,林丹汗居然沒有發作。他並沒有立刻下達廝殺的命令。身邊的好幾個隨從,都有點驚愕的偷窺著林丹汗的臉色。林丹汗的臉色,其實很不好看。但是,他的確沒有發作。事實,不是他不想發作,而是他不能發作。因為,他已經察覺到,在徐興夏的後面,那些明軍士卒,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在林丹汗的印象裡,明軍遇到韃靼人又或者是蒙古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怯意的。
他們的戰鬥力不行,這是肯定的。自從土木堡之變以後,明軍的戰鬥力,就一直處於下降的水平。到嘉靖的時候,幾乎跌到了谷底。後來張居正掌權,採取多項措施,刺激明軍的戰鬥力,才稍有回升。但是,張居正死後,明軍的戰鬥力,又直線下降了。正常來說,一萬的蒙古騎兵,可以輕鬆的對付三五萬的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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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徐興夏帶領的這些明軍,在他林丹汗的面前,絕對沒有絲毫的愜意。他們好像是一根根的木樁,站在徐興夏的後面,一動也不動,彷彿根本不是活人似的。他們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這一點,林丹汗看得非常清楚。這只能說明兩點。要磊,這些人都是傻瓜,不知道害怕。要麼,這些人很有自信,不需要害怕。
這
林丹汗希望他們是前者,希望這些人都是傻瓜,希望他們是無知者無畏。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後者才是最可信的。他們已經被嚴格訓練到,面對強敵也不會有絲毫害怕的地步。在這些人的面前,他林丹汗的名字,不會有絲毫的震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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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能將自己的部隊,訓練到這樣的程度,絕對不是泛泛之輩。他們的名宇,都必然會留在歷史的長河中,成為最耀眼的存在。徐興夏統帥的這些明軍,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才敢面對他林丹汗沒有絲毫的怯意。如果是其他地方的明軍,得知林丹汗親自門來找麻煩,內心裡不忐忑惶恐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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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也是廢話。一般的明軍,敢深入到大草原,襲擊苔絲娜的馬隊,將苔絲娜搶走嗎?他們有這樣的能力嗎?苔絲娜身邊的信徒和護衛,雖然只有一百來人,戰鬥力卻是相當強悍的。按照一般明軍的戰鬥水平,沒有千人,只怕是根本無法完成任務的。這裡提到的一千人,還得全部都是戰鬥部隊,不包括輔兵的。
換做是林丹汗自已去打劫,至少也得付出幾十人的代價,才能將苔絲娜擒拿下來。悍不畏死的長生天信徒,絕對是不容易對付的。但是從現場的情況看,襲擊者居然一具屍體都沒有留下。這才是最可怕的。母為,那充分的說明,襲擊者的戰鬥力,比苔絲娜的護衛和信徒,足足要高出幾個等級,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徐興夏,你是漢子的話,就出來單挑。」林丹汗朗聲叫道。
如果別人以為林丹汗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那一定會錯得很離譜。一個不會動腦子的人,怎麼可能管理那麼大的土默特部落,還能將部落不斷的發展壯大?成為蒙古人中最強大的存在?在這短短的一句話裡,林丹汗就包含了多重的意思。
白衣軍背靠工事,又擁有大量的火槍,林丹汗當然不能吃這個虧。他只有五百人,不可能去衝擊鎮遠關的工事,哪怕是鎮遠關的工事還沒有完工,也和拿雞蛋碰石頭沒有什麼區別。他必須將白衣軍引誘出來,將徐興夏引誘出來。
如果白衣軍沒有堅固的防禦工事,在平原曠野,在大家兵力基本相差不多的情況下,林丹汗有七成的獲勝把握。至於單挑,那也絕對不是和他林丹汗單挑。沒錯,他林丹汗自認自己的箭術也不賴。但是,他沒有必要冒險。在他林丹汗的麾下,有的是各種各樣的人才,哪怕是採取車輪戰的戰術,都可以將徐興夏累死的。
「你想要怎麼單挑呢?」徐興夏不動聲色的說道。
「我們擺開陣勢,同等人數,廝殺三場,三戰兩勝,你看如何?」林丹汗有條不紊說道。他再次扣死了同等人數這四個字,等於是將白衣軍的優勝兵力,都排除在外了。這裡是白衣軍的地盤,白衣軍的人數到底有多少,後面又有多少的增援,他都不清楚。為了防止意外,他必須用話將可能出現的人海戰術堵死。
在人數基本相等的情況下,林丹汗可是有九成九的把握。以他對明軍的戰鬥瞭解,明軍不可能打贏同等人數的蒙古騎兵。哪怕徐興夏統帥的白衣軍,戰鬥力比其他地方的明軍,要強一倍,他林丹汗同樣有七成以的把握。對於麾下的蒙古騎射手的戰鬥力,林丹汗是有足夠的信心的。正常情況下,一打三,問題不大。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林丹汗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給了徐興夏十二分的面子。正是因為看得起徐興夏的實力,林丹汗才會提出同等人數的要求。如果是換做其他地方的明軍,估計林丹汗會讓自己的部下以一敵二。一打三沒有問題,一打二更沒有問題。
「不用那麼複雜,我一個人單挑你們!」徐興夏冷冷的說道。
「你!徐興夏!你太狂妄了!」林丹汗頓時被氣壞了。他本來覺得,自己已經算是比較狂妄的人了,沒想到,這個徐興夏居然比自己還狂妄!這傢伙簡直是個異類啊!
他提出同等人數廝殺已經是給了徐興夏足夠的面子。沒想到,徐興夏居然要一個人單挑他們!這簡直讓林丹汗氣炸了!你以為,蒙古騎兵,都是木頭不成?你想砍多少就砍多少?今天要是不狠狠的教訓一下對方,他就愧對林丹汗這三個字!
「你們來!多少人無所謂!」徐興夏繼續說道。
「你!太狂妄了!」林丹汗不怒反笑。他用力的揮了揮手中的馬鞭,彷彿是要將自己的怒火,都轉移到馬鞭的身。周圍熟悉林丹汗性格的人,都同情的看著徐興夏。他們都知道林丹汗是真的動怒了。未來的黃金汗,一旦動怒,後果將是極其嚴重的。這個徐興夏今天絕對是死定了。或許,他會被林丹汗挫骨揚灰的。
「錫鍋!去殺了他!」林丹汗用力的揮揮手,朗聲喝道。
他身邊的一個蒙古騎射手,立刻縱馬向前,向徐興夏飛馳而去。能夠在林丹汗身邊出現的蒙古騎射手,當然不是庸手。這個名字叫做錫鍋的蒙古騎射手,比林丹汗高大魁梧多了。在這麼嚴寒的冬天裡,他甚至半著身,露出下面一條條稜起的肌肉。這傢伙,簡直像是野獸的化身。初步推斷,此人的臂力,應該相當強大。
徐興夏緩緩的舉起龍翔引。這把三石硬引,他已經很久沒有用了。林丹汗的方法,他喜歡。你不就是要顯擺蒙古人的箭術嗎?好啊!我奉陪到底!以較小的代價,狠狠的教訓一下林丹汗,讓他明白自己的厲害,又不會傷害到他威懾科爾沁部落的實力,不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這才是他徐興夏需要的結果。
本來,他是習慣使用鐵胎引的。龍翔引的威力太大,需要的力量太多,以他目前的水平,最多只能連續射五箭。不過,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在這個特殊的場合,他希望借龍翔引的手,狠狠的挫折林丹汗的銳氣。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林丹汗,坐井觀天啊!
「錫鍋!殺了他!」這時候,從蒙古人那邊,傳來一陣陣的喝彩聲。這是蒙古人為那個叫做錫鍋的騎射手加油助威呢!其中,林丹汗的聲音,顯得特別的宏亮。看來,他對這個叫做錫鍋的騎射手,是十分有信心的。認為只要他出動,徐興夏就完蛋了。從其他蒙古騎射手的臉色來看,這個錫鍋,應該是他們中的佼佼者。
只可惜,徐興夏聽不懂蒙古語,也不想聽懂。對於錫鍋的身份地位,他也沒有任何的興趣去打聽。林丹汗的喝彩聲,在他聽來,就好像是街邊的貨郎在叫賣。太急切,太低俗了一點。他情不自禁的鄙視一下對方,才緩緩的舉起龍翔引,搭黑羽箭,用力的拉開弓弦。弦至滿月。然後,輕輕的一鬆手。
「嗖!」
沉重的黑羽箭呼嘯而去。
「噗!」
黑羽箭準確射中錫鍋的戰馬前腹部。
饒是錫鍋的騎術再高明,遇到這樣的突發情況,也難以控制。他的身體情不自禁的一側,就從馬背掉了下來。緊跟著,他胯下的戰馬,就一頭跪倒在,帶著強大的慣性,向前面衝過去,撞擊起大量的沙粒塵土,將兩邊的視線,都完全擋住。
「啊!」
「怎麼可能?」
慕古騎射手驚叫冉聲。
剛才的一瞬間,他們都全部看呆了。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錫鍋居然被射下馬來了。
天啊!這可是足足六十丈的距離啊!在六十丈的距離外,一箭射出,直接射殺錫鍋的戰馬!這是什麼樣的箭術啊!用變態兩個字都無法形容啊,簡直是超級大變態啊!錫鍋也是他們中的佼佼者,臂力超群,一箭可以輕鬆射死三十丈外的目標。但是,對弓箭手而言,三十丈和六十丈,根本就是天和地的差別啊!
「我……這是怎麼啦?我怎麼到地來了?」
在戰場的中間,有一個人,比旁觀者彷彿要更加的迷惑。他茫然的站在那裡,不知所措。這個人,正是錫鍋。他從馬背摔下來以後,身體並沒有大礙,拍拍身的塵土,就可以輕鬆的站起來了。可是,當他站起來以後,他卻無法接受殘酷的現實。
居然有人在六十丈開外,就將他從馬背撂倒下來了。他實在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六十丈啊!對於弓箭手來說,簡直是太陽和月亮之間的距離啊!除非敵人使用的是機械弩,借助的是機械的力量,否則,人體所能達到的射程極限,根本不可能有六十丈這麼遠!莫日根的神箭,都無法射死六十丈開外的人啊!
「你!」
「該死的!」
「這個徐興夏,怎麼如此厲害?」
林丹汗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氣,喃喃冉語。
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都親眼看到了。每個細節,都基本注意到了。但是,他還是無法相信,真的是徐興夏隨手一箭,就將錫鍋從六十丈外射下馬來。六十丈的距離,實在是超越林丹汗的想像力了。但是,他不能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因為,他親眼看到了徐興夏出手,親眼追逐著黑羽箭的飛行軌跡,親眼看到黑羽箭深深的沒入錫鍋的戰馬前腹部。這一切,都不是他眼花,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