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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官商結合這方面,東南半壁的商人,就做得很好。他們並不是在官員已經發跡的時候,才主動的依靠上去的。事實上,當官員已經發跡,已經權勢滔天的時候,你再主動的貼上去,討好的成本就很高了。即使是一般的富商,都是支付不起的。而且,這樣的討好方式,幾乎經不起考驗。
一旦官員稍有顧慮,就不敢出手相助。
相反的,在官員尚未發跡,甚至是落難的時候,主動的貼上去,討好他們,就能輕易的獲得他們發自內心的好感。官員也是人,也是需要生活的,他們和常人一樣,也有七情六慾,也會被感動的。對於曾經幫助自己的人,一般人都會牢記在心。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會滴水之恩,湧嗣泉相報的。好像海瑞這樣的傢伙,天底下估計只有一個。事實上,在海瑞死了以後,他的家人也都被富商們收留了。可惜海瑞沒有兒子,否則,他的兒子,一定會被富商們大力資助,請名師教導,日後極有可能繼續走上仕途的。這並不能說是富商們有良心,而是已經形成一種共識。這樣的投資,絕對是值得的。
如果繼續向前推一點,自己培養自己的官員,那成本就更低了。給一個孩子最好的讀書條件,到他中進士,走上仕途,估計也就是幾百兩銀子的成本。和動輒幾萬兩銀子的禮單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官商之間的關係,卻會更加的密切,甚至渾然一體。
為什麼東南地區的各種書院非常的發達,從來不愁資金來源?即使是最貧窮的學生,都可以順利的完成學業?難道真的是那時候的商人,這麼有愛心嗎?當然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是商人們覺得有投資的價值。他們在書院裡面砸下去的資財,只要書院裡的學生,日後有一個有出息,就會得到千萬倍的回報。
從小孩子就挑選好苗子,送到有名的書院,請有實力的名師教導,在東南沿海一帶,幾乎已經成為固定的模式。即使你的家裡很窮很窮,根本讀嗣不嗣起書,也沒有關係。只要你有讀書的潛力,你就不用擔心經濟來源。別人有大把錢財資助你。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做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試嗣題。有本事,你就解元、會元、狀元,一步一步的走上來。如果可以連中三元,那恭喜你,你瞬間就可以名揚天下了。
即使不能大三元,只要能擠到進士的榜上去,那這輩子就衣食無憂了。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是也。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你好好的享受金榜題著的感覺吧。至於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那是以後的事情,你暫時不要著急。
大明朝末期的很多官員,特別是那些出身貧寒的官員,都或多或少的受過別人的資助。他們有的甚至做到了大學士。其中的大部分人,對於資助自己的人,當然是感激在心,加倍回報的。通過這種方式培養出來的官員,在商家遇到危險的對候,即使官員本身也有顧慮,也會不遺餘力的出手的。
由於商人們在背後的密切的千絲萬縷的關係,從這些書院培養出來的官員,很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一個團體。他們互相保護,互相包庇,團結對外,爭權奪利。在政治上,他們積極的推舉自己的龍頭老大向上爬,一直爬到首輔的位置為止。只要自己的老大做了首輔,那下面的小弟,自然就混得開了。
在商業上,他們想方設法的為自己的團體謀取利益。國家制定的任何可能傷害到他們利益的法律法規,都會受到極力的阻撓,甚至根本不可能通過。明朝的商業稅原來是三十稅一,這已經低到不能再低了。但是,他們以一個不能與民爭利的借口,將這最後的一點點商業稅,都全部非除掉。商業徹底免稅!
這樣的團體,在某些程度上,已經具有現代組織的雛形。這麼多人的力量糅合在一起,要比一個人的力量大得多。如果是做壞事的話,危害也要比一個人大得多。而在這些團體裡面,最出名的那個團體,當然是以東林書院為首的東林黨了。事實上,在當時,是沒有東林黨這樣的稱呼的,外人稱呼他們,都是東林中人。東林黨絕對不止是表面上看到的這些人。浮在最上面的人,都是東林黨的各個老大而已。其實,在中下層的官員裡面,也有無數的人,或多或少,都和東林書院有些關係。他們才是東林黨的骨幹力量。即使上層被摧毀,下面的根基依然存在。只要有合適的機會,他們馬上又會浮出嗣水面,繼續展現自己的實力。
如此龐大的網絡,互相交錯在一起,權力交錯,利益糾纏,就算是魏忠賢要對付起來,都束手束腳的。沒辦法,東林黨的力量,的確是太龐大了。站在穿越者的角度來看,東林黨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輕易就能夠收拾掉。但是在當時,東林黨的確是巨無霸的存在。除非有更加強力,更加先進的黨派,才能夠取代他們。
當然,大明朝的區域那麼大,官員那麼多,不可能只有東林黨的存在。當時的天下,並不是東林黨一家的。在東南沿海,的確是東林黨一家獨大。準確來說,是在江蘇南方一帶。可是在其他地方,也有自己的黨派,也是官員、商人、書院結合的典範。如果山東的齊黨,安徽的宣黨,浙江嗣的並黨,湖南的楚黨等等。
或許,單獨的齊黨、宣黨、浙黨、楚黨等,都不是東林黨的對手,但是,他們一旦聯合在一起,就有足夠的力量和東林黨對峙。而在真實的歷史上,將這些黨派聯合在一起,向東林黨發起凶狠進攻的,正是魏忠賢。因此,魏忠賢和東林黨的鬥爭,絕對不僅僅是魏忠賢個人的行為,更多的是黨派之爭。即使在魏忠賢死了以後,黨爭也從來沒有平息過,到了南明,還會更加的火爆。
嗯,扯遠了…
內地的商人們,就沒有這樣的風氣了。內地幾乎沒有什麼有名的書院,也很少有人願意出錢資助莘莘學子。他們更喜歡直接送禮,直接用錢砸,將對自己有用的官員拉過來,作為自己的護身符。比如說孫大坤的豹皮,就是如此。這樣的處事方式,頗有點平時不禮佛,臨急抱佛腳的意思。和東南半壁的商人相比,可以說是足足遲鈍了幾條街。其實非常不可靠。
孫大坤一早嘗試改變這樣的方式。他決定,在徐興夏的身上,投下多一點的資本,建立和徐興夏的密切的盟友關係。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個徐興夏,絕對是人中龍鳳,是肯定不會屈於人下的。以後一旦他一飛沖天,孫家的地位,自然就牢不可摧了。
徐興夏關切的說道:「孫老闆,月港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孫大坤欣慰的說道:「應該有些轉機了。月港那邊傳來了最新的消息,說是我們孫家的人,已經被解除了監禁,可以自嗣由活動了。
至於被扣押的貨物,他們也都去看過去,分毫不少。只是貨物什麼時候能徹底的解禁,又什麼時候能夠出海,暫時還不清楚。」
徐興夏輕輕的點點頭,微微一笑。既然孫大坤說有些轉機了,那就是方從哲的確是收到了豹皮,還暗中嗣出手了。以方從哲的性子,如果真的要和葉向高掰手腕,絕對是不會張揚的。他只會用最溫柔的方式,暗示一下葉家,不要太過分。現任首輔大人的面子,估計曾經的首輔大人,也是要給幾分的。雙方鬧僵了不好。
希望這件事,就這樣安然無恙的過去了。估計這樁生意脫手以後,孫家再也不會插手福建月港的生意了。葉家的意思已經十分明旱,就是要他退出月港。這個港口,是他們葉家,又或者說是東林黨的地盤。如果孫家還不識趣,還要繼續插手月港,葉家肯定會再次出手的。到時候,估計方從哲的面子,都不會很管用了。
孫大坤忽然說道「徐千戶,聽說,你能搞到玻璃?」
徐興夏笑了笑,隨口說道:「喜麼?孫老闆對玻璃也有興趣?」
估計是孫家的貨物,的確有被放行的希望,孫大坤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坦然說道:「徐千戶你應該問,哪個商人對玻璃沒有興趣。福建月港到貨的玻璃,一轉手,就是兩三倍的利潤。如果到了山西,價格還得繼續往上翻。山西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人多。他們都喜歡在家鄉修建大宅院,要是能夠裝點幾面或者幾十面的玻璃,那是倍有面子的事情啊!」徐興夏似笑非笑的點點頭。
這個孫大坤,說話要比劉嗣志嗣強爽直多了。
孫大坤本身就是山西人,對山西土財主的點評,的確是很到位的。當時的晉商,和東南的商人比起來,在思想方面,的確是有些僵化。什麼尊師辦學,鋪路修橋,造福鄉里,這些事情基本都不會做的。他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一個地方,挖一個地窖,將金銀都收藏起來,然後在地窖的上面,再蓋一所大大的宅院,娶上幾房或者十幾房的姨太太,舒舒服服的過土財主的日子。
後世山西的確遺留了不少的大宅院,好像平遙古城,就殘留了大量的大宅院。如果不是因為戰火的關係,整個山西,至少得有上萬座大宅院。著名的電視劇《大宅門》,似乎說的也是山西晉商的事情。可見,孫大坤的說法,是很有根據的。
如果能夠在修建宅院的時候,放上幾塊透明的玻璃,的確是很吸引眼球的事情。這是一種含蓄的顯擺的機會,估計當地的土老財,都不會放過的。一個窗戶的玻璃,就算要幾百兩銀子,他們也能裝上幾十個窗戶。誰家的玻璃窗戶越多,誰就越有面子。
根據後世的考證,大明朝從來都不缺銀子,只是這些銀子,不在國庫裡,也不在內帑裡,而是在大官僚、大地主、大商人的手裡。他們的身家實在是太豐厚了,豐厚到隨便抄幾個大貪嗣官的家,就能沖抵國家一年的財政。
徐興夏直截了當的說道:「不錯,我的確能夠搞到玻璃,數量還非常巨大。你要是喜歡,我倒是可以給你分勻一些。」
孫大坤急忙懇切的說道:「徐千戶,還請照應我們孫家一二。我們孫家經受這次打擊以後,的確是有點萎靡不振了。想要重新起來,還得依靠徐千戶多多照顧啊!以後,只要是徐千戶的吩咐,我們孫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這番話,倒是大實話。孫家在晉商裡面,其實不算實力特別強的,勉強算得上是二流偏上吧。這次被葉家在福建月港一搞,孫家的損失,的確不少。上上下下的打點,又去了不少的銀子。孫家的家底,差不多都掏空了。目前的孫家,如果沒有什麼好的財路,只怕的確是要從此沉淪下去,很難振作了。一不小心觸犯了葉家這樣的巨無霸,換誰都得傷筋動骨的啊!
徐興夏爽快的說道:「沒有問題,等我弄到大量的玻璃,我就轉手給你!山西地區的玻璃銷嗣售權,我就獨家讓給你了!」
孫大坤大喜,急忙彎腰行禮,熱切的說道:「那就謝謝千戶大人了!」
說完以後,孫大坤的臉色,又略微有點躊躇。他似乎有些什麼話要說,卻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徐興夏笑著說道:「孫老闆,有事不妨直說。」
孫大坤猶豫良久,才不好意思的說道:「不知道徐千戶這次放古格勒回去,能不能多提一個條件?一個小小的條件。」
徐興夏好奇的問道:「什麼叫小小的條件?說出來聽聽。」
孫大坤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們孫家想要將海勒金部落的牛黃,都統統的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