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稀為貴,價格就水漲船高了。在有的地方,甚至是有價無市。葵園樓的十套玻璃杯,還是托了慶王府的關係,才最終搞到的。如果沒有慶王府的關係,價格翻一番,都未必能買到。這也是慶王府可以借走葵園樓的玻璃杯,一直遲遲都沒有歸還的主要原因。
徐興夏輕輕的點點頭,沉聲說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劉志強便欣然告辭。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徐興夏絕對不是信口開河的人物。對方根本沒有忽悠自己的必要。
他既然這麼說,就一定有把握搞到大量的玻璃。看來,自己很快就可以坐甩手掌櫃,大賺特賺了。在西北地區,玻璃的銷售,絕對是坐地起價啊!心情暢快的他,急忙吩咐自己的手下,越的招呼得慇勤備至。
結果,吳海鳴的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了。好歹,在這些人裡面,他才是真正的老大啊!徐興夏就算本事再大,也是剛剛晉陞上來的「代」千戶啊,撐死也就是正五品的武官!他可是正兒八經的衛指揮同知,是從三品的武官啊!可是,在劉志強的眼裡,只有徐興夏一個人,他吳海鳴完全被忽略了。
老實說,吳海鳴自己也知道,在葵園樓這樣的地方,自己一個小小的衛指揮同知,的確是上不了桌面的。寧夏鎮的大人物多了去了。可是,你丫的就算看不起我,也不要在我的面前,對我的一個下屬如此的巴結吧!無論怎麼說,徐興夏都是我的下屬啊!你的眼裡只有我的下屬,沒有我,這是什麼意思?
更要命的是,我還有更多的下屬在這裡呢。你丫的劉志強就算要巳結徐興夏,也找個單獨的地方行不行?簡直是當他們根本不存在啊!他們看到這個場面,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我吳海鳴連徐興夏還不如?會不會覺得跟隨徐興夏更加有前途?麻痺的,這不是明擺著打臉嗎?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樣欺負人的。早知道會有這樣的場面,說什麼都不來葵園樓了。
吳海鳴的擔心,不是沒有原因的。他身邊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麼秉性,他多少知道一些。說白了,這些傢伙,有奶就是娘。誰能給他們更多的好處,他們就跟誰走。他們既然可以背棄衛指揮使周朝順,投靠到他吳海鳴的麾下,自然也可以背棄他吳海鳴,投靠到徐興夏的麾下。如果徐興夏願意接受的話。
的確,吳海鳴的那些下屬,經歷了連串的事情,對徐興夏的看法,不免有些改變了。現在,他們的心理,有點微妙。想要他們真心實意的歡迎徐興夏的到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還是覺得,徐興夏撈過界了,侵犯了他們的利益。但是,他們也不敢過分的表露出敵意來。沒辦法,徐興夏剛才的箭術,深深的震懾了他們。
玻璃的事情,也讓這些人投鼠忌器。徐興夏的玻璃,是怎麼來的,來自哪裡,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只知道,玻璃是很珍貴很稀少的物品,想要弄到,非常困難。而徐興夏卻穩操勝券,表示自己可以弄到大量的玻璃。他們就不得不再三思量了。徐興夏的能量,難道已經大到了神通廣大的地步?居然可以從福建那邊,將玻璃弄過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繼續和徐興夏作對,那就是蠢貨了。
只有箭術厲害的徐興夏,不是最可怕的。無論徐興夏的箭術多麼的高明,那都是有限的,只需要出動大量的死士,肯定可以將他幹掉的。歷史上的純粹武夫,基本上都沒有好下場的。可是,如果在箭術之外,還有大量的錢財,徐興夏就很可怕了。
又有武力又有錢財的傢伙,不但自己厲害,身邊還有一大群人,這樣的傢伙,幾乎是無敵的。他們暫時還沒有跟徐興夏的白衣軍接觸過,不知道白衣軍的戰鬥力如何。但是,從白衣軍的戰功來看,那些人也不是善類。能夠和韃子正面對陣的軍隊,戰鬥力能差到哪裡去?有白衣軍輔助,徐興夏就更加難對付了。
有些頭腦比較活的,馬上就想到了基本的原則,就算不和徐興夏做朋友,也絕對不要和徐興夏為敵!連拓跋蘇那樣的狡猾人物,都死在了徐興夏的手中,他們這些人算得了什麼?看看徐興夏手裡的韃子級,他們就情不自禁的汗顏。人都是怕死的,金錢利益固然重要,可是一旦涉及到小命,那就得小心謹慎了。有錢沒有命花,那又有什麼意思?
這樣一來,飯桌上的氣氛,就未免有點奇怪了。吳海鳴想要說什麼吧,徐興夏又擺明了車馬,不會和他混到一起來。徐興夏一直默默的吃飯,神情完全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想要不說點什麼吧,又冷場了。可以說,這一頓飯,是吳海鳴吃得最鬱悶的一頓飯了。就是和自己的上司吃飯,都沒有這麼憋屈的。這個該死的徐興夏!
他暗暗的打定主意,等徐興夏以後到了鎮朔堡,需要他幫助的時候,他一定會好好的拿捏一下對方。不要以為我這個指揮同知是吃素的!沒有我的同意,左屯衛的一分資源,你都別想動用!沒有左屯衛的資源,你鎮朔堡怎麼展起來?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大家都沒有心思吃飯,一頓飯就草草的結束了。大概半個時辰以後,各位指揮僉事、千戶、哥千戶紛紛告辭而去。吳海鳴陪伴著徐興夏從葵園樓一起走出來,緩緩的說道:「徐千戶,晚上去哪裡?要是沒有地方住,不如去我家怎麼樣?」
這是他最後一次試圖拉攏徐興夏了。
「吳大人有心了,我晚上還得去慶王府當值呢!」徐興夏淡然自若的說道。對於吳海鳴的拉攏,徐興夏的態度,還是那樣明確,堅決不會和他走到一起。吳海鳴這樣的人,眼裡只有自己的私利,根本不配做自己的上司。
說話到了這樣的地步,吳海鳴繼續拉攏,也沒有什麼意思了,他當即告辭悻悻離開。徐小}}說就來興夏則獨自一個人在街頭上溜躂。回去慶王府當值,只不過是他的借口,他才沒有在慶王府當值的義務。
深夜的寧夏城中心,其實還算比較熱鬧的。明朝對於商人有規定限制,但是對於商業,卻是非常鼓勵的。最開始的時候,商業稅只有三十三稅一(大約3%),後來乾脆全部取消了。只要沒有韃子來襲,寧夏城都不會實行宵禁,在商業區蜮,也沒有營業時間的限制。只要你願意通宵達旦營業都是可以的。
徐興夏隨意的走了一段路現路邊的烤羊肉串的攤販很多烤羊肉串的香味,非常的濃郁。這年頭的烤羊肉串,都是貨真價實的,還沒有各種添加劑,頓時令他大為心動。前世的他,就挺喜歡吃燒烤的。他看看四周,選了一個靠邊的攤販坐下來,要了滿滿一大盤的烤羊肉串足足有一打之多。
「徐護衛好雅興。」忽然間,薩婉娜的聲音裊裊傳來
「剛才沒吃飽。」徐興夏頭也不抬的啃著羊肉串,隨口說道。
薩婉娜在徐興夏的對面坐下來。和白天的時候相比她的神色,似乎有些許的憔悴。在昏黃的燈光映照下,似乎有一些疲憊的感覺。不過,她的美麗高雅,倒是一點都沒有減少。相反的,可能是因為有了白天的接觸,雙方的距離,拉近了不少。這樣互相看著對方,都覺得對方沒有之前那麼礙眼了。
她的身邊,只有素木普日跟隨口這位寧夏城最大的胡商,此刻就好像是木樁一樣,站在五丈開外。如果不是細心人,根本看不出他就是素木普日。至於素木普日的身後,還有沒有其他的人秘密保護,徐興夏也懶得去管了。這些根本就不是問題的問題。
有過白天的遭遇,薩婉娜的身邊,怎麼可能少得了暗中保護的人?說不定,呼延傲博也在其中,只是不好意思出來給徐興夏看到罷了。
薩婉娜娓娓的說道:「徐護衛網剛從葵園樓出來,就到來這裡吃烤羊肉串,還吃得如此的津津有味。難道說,葵園樓裡面的菜餚,還不如這裡好吃?劉老闆如果看到,只怕是要傷心的。」
徐興夏不以為然的說道:「女王殿下此言差矣,吃飯是要看心情的,沒有心情吃飯,多好的菜餚都沒有味道。」
薩婉娜嫣然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和吳海鳴話不投機?」
徐興夏吃掉一個烤羊肉串,錯開話題說道:「女王殿下,這裡人多眼雜,只怕是不太安全啊!還請女王殿下早點離開,以策安全!」
薩婉娜微笑著說道:「天底下,沒有比在徐老魔身邊更安全的地方了。這是我的親身體驗。徐老魔,你說是不是呢?你可能還不知道,你在葵園樓外面拿下的那個黑衣人是誰吧?徐興夏的確有點好奇的說道:「你知道他是誰?」
薩婉娜微微一笑,檀口輕吐,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他的具體名字,我只知道他外號碎雪,是榆林鎮一帶有名的遊俠。這次跑到寧夏鎮來,其實是被錦衣衛指揮同知燕秋瑾追捕所致。燕秋瑾自己有事,無法親自追捕,就請求左光斗協助緝拿。」
徐興夏微微有些愕然。這個碎雪是什麼來歷,他是不太清楚,也不想弄清楚。遊俠兒本來就是邊緣人。說的好聽點,就是遊俠。說得不好聽點,就是馬賊。但是,燕秋瑾這個人,卻是有點印象的。燕秋瑾、田爾耕、許顯純等人,都是日後魏忠賢的爪牙。正是他們操縱錦衣衛,做了犬量的傷天害理的事情。錦衣衛的名聲,本來就很臭很臭了,再被閹黨一搞,就更加看不到光明了。
薩婉娜含笑說道:「那個叫做碎雪的遊俠,在榆林鎮的名聲,和寧夏鎮的拓跋蘇差不多。徐老魔兩箭就將他掛在木樁之上,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樣的壯舉,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實在是太遺憾了。不過,我能想像得到,你是怎麼出手的。」
徐興夏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口好吧他必須承認,薩婉娜的這個馬屁,的確是拍到了他的心坎上。只要是男人,估計都是喜歡被女人恭維的,特別是美麗的女人。某些美女的魅力,總是沒法抗拒的。他徐興夏又不是不吃人間煙火的仙人,自然也不例外。
「要不要來一串?」徐興夏拿起一串烤羊肉,隨口說道。
「不用,謝謝。」薩婉娜輕輕的擺擺手,搖搖頭,微笑著說道。
「那就算了。」徐興夏將烤羊肉串放入自己嘴裡,津津有味的咀嚼起來。
「明天,我要去京城了。」薩婉娜緩緩的說道。
「京城?」徐興夏有些奇怪,下意識的抬頭看了她一眼。
薩婉娜居然要去京城?她要去京城做什麼?難道是準備正式公開自己的身份,接受大明帝國的保護?她現在的身份,其實已經洩露,可謂是危機重重,陷阱處處。正式公開身份,接受明朝的保護,的確是不錯的選擇。在她正式公開身份以後,如果還有刺客動手,那就不僅僅是針對她本人,針對呼羅珊王國,還針對大明帝國了。這對於大明帝國的周邊勢力來說,的確是要掂量掂量的。
不過,薩婉娜的身份一旦公開,會給其他人帶來什麼後果,那就很難解釋清楚了。毫無疑問,朝廷禮部肯定要派人來,瞭解一下薩婉娜到來的真實目的,再確定她的接待規格。另外,東廠和錦衣衛,也肯定要行動的。因為,一旦薩婉娜真的公開自己的身份,保護她的重任,肯定就得落在東廠和錦衣衛的身上了。
一個國家的女王,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秘密潛入另外一個國家,禮部的人又不是笨蛋,自然要旁敲側擊的進行瞭解。如果薩婉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估計很難過關。一旦禮部、東廠、錦衣衛插手,以前和薩婉娜有秘密聯繫的人,又或者是組織,估計日子都不會很好過。一句話,局勢會更加的混亂。
薩婉娜並沒有解釋自己到京城去的目的,只是美目輕泛,若有所思的說道:「聽說你有個女性朋友也是京城人?」
徐興夏有點奇怪的說道:「阿朱姑娘?沒錯,她的確是京城人了。」
想了想,徐興夏又小心謹慎的說道:「不過,你如果是要找她幫忙的話,只怕不太好找,她是不會接見外人的。」
薩婉娜看了徐興夏一眼,俏麗的嘴角邊,隱約有些梨渦淺笑,隨意的說道:「我並不是要她幫忙,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東西,是需要我帶給她的?她離開威鎮堡這麼長時間了,你有沒有想過,要給她送一點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徐興夏歪著腦袋看著她。給阿朱姑娘帶東西?好像沒有這個必要。一般的人,根本不可能將東西帶到她的乎裡。至於上次的那顆珠子,王啟年已經送出去。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達她的手裡,王啟年自己都說不好。畢竟,她的身份是相當隱秘的。
薩婉娜的態度很誠懇。看來,她的確是打探了某些消息。有素木普日這個地頭蛇在,她能掌握到的情況,應該相當不少啊朱姑娘的身份,說不定她也能猜測到。
既然猜測到,還願意努力給自己帶東西,說明她還是想交好自己。或許,這也是一種變相的拉攏關係吧。如果自已可以保護她的安全,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嗯,以她女王殿下的身份,說不定真的有機會和朱蘅芷面對面接觸。只要她提出要和朱蘅芷見面,估計禮部會酌情通報的。只要朱蘅芷同意,應該問題不大。如果自已有什麼東西送過去,倒是方便快捷。可惜,自己並沒有想到什麼好的禮物。送金銀珠寶什麼的,只怕朱蘅芷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想了想,徐興夏搖搖頭,沉聲說道:「沒有。」
薩婉娜有點遺憾的說道:「這麼好的機會………那算了。」
微微沉吟片刻,薩婉娜又說道:「我這次去京城,估計沒有一年半載的時間不能返回。你如果到時候回心轉意,想起要送什麼禮物了,不妨先將禮物交給我,我再想辦法幫你轉交。估計,下次我再次路過寧夏鎮的時候,只怕就是要回家了。呼羅珊遠在萬里之遙,此別經年,永不相見。徐老魔,希望我再次路過寧夏鎮的時候,我們還能相見。」
說罷,她就徑直站起來,款款的離開了。她的離開,就和她的出現一樣,顯得非常的突兀。而後面的這番話,更加突兀。一時間,徐興夏微微有些出神。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她還想見到我?這沒有問題啊!一年半載的,我肯定還在寧夏鎮啊!
他忽然站起來,向北門走去。他要連夜回去。忽然間,他感覺自己被薩婉娜的話刺激到了。他想要回家了。威鎮堡,才是他的家!無論什麼時候,只有自己的家才是最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