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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母親給自己買的布鞋,冬子和妞妞,急忙到水缸邊,將自己的雙腳,都盡可能的洗乾淨,然後擦乾,興孜孜的嘗試穿著新買的布鞋。很快,他倆就穿著嶄新的布鞋,在眾人的面前走來走去。看他們的神情,就知道布鞋一定非常的舒服。
「哥哥,娘親給妞妞買的鞋子,好不好看?」
妞妞穿著新買的布鞋,來到徐興夏的面前,期盼的說道。由於高興,她的小臉蛋,居然能看到一絲絲的粉紅色。這還是徐興夏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一個正常的女孩子的臉色。
「當然好看。妞妞的鞋子,從來都是最好看的。」徐興夏笑瞇瞇的說道。他蹲下身來,小心翼翼的拍掉布鞋上的一點點灰塵。這樣,布鞋就顯得更加的乾淨了。
妞妞對哥哥的回答,非常的滿意,轉過身,穿著布鞋,又到別人的面前晃悠去了。徐興夏看著她的背影,輕輕的搖搖頭。只是一雙很普通的布鞋,價值幾文錢,就讓一個小女孩,高興到這樣的程度。唉,以前的徐家,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啊?
……
可能是受到兒子的刺激,徐福慶的精神還算不錯。對於兒子的問題,只要是他知道的,都盡可能的回答了。他雖然沒有什麼成績,直到現在,依然是士卒的身份,但是,他畢竟做了三十多年的士卒,有很多事情,他還是知道的。他有種感覺,徐家的重新崛起,重新輝煌,就在自己的兒子身上了。
徐興夏最想知道的,其實還是寧夏鎮的總的架構,還有韃靼人的活動規律。那些該死的韃靼人,每年都南下洗掠,數量雖然不多,卻給寧夏鎮北部構成了很大的困擾。徐家的田產,都在威鎮堡以北,是韃靼人經常襲擾的區域。如果沒有什麼辦法,杜絕韃靼騎兵南下,哪怕是只有零星的韃靼騎兵南下,一樣會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徐興夏忍不住問道:「爹,到底是咱們的人多,還是韃子人多?」
徐福慶頓時笑了,搖頭說道:「那還用說?自然是咱們人多!咱們中原人的數量,是韃子的幾十倍,幾百倍!光是寧夏鎮,咱們就有上百萬人!韃靼人的數量,全部加起來,估計也就是幾百萬!」
徐興夏皺眉說道:「既然咱們人多,怎麼就打不過呢?難道我們就不能組織一支強大的軍隊,在北方大漠,和韃子野戰嗎?一定要眼睜睜的看著韃子南下搶掠我們嗎?」
徐福慶無奈的說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只可惜不現實啊!韃子的騎射功夫厲害啊。在馬背上對射,我們的騎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又來去如風,我們根本抓不到他。我們人多的時候,他不出現。我們人少的時候,卻會遭受他們的伏擊。他們來去無蹤,我們就算有再多的人,都沒有辦法。」
「其實,以前哱拜發動叛亂的時候,前來鎮壓叛亂的總兵官李大人,就是李如松李總兵,曾經說過,要保護寧夏鎮不受襲擾,唯一的辦法,就是咱們有一支比韃子更精銳的騎兵,追著韃子窮追猛打,將他們徹底的消滅乾淨。否則,一味的築城防守,那也是治標不治本,白白浪費人力物力罷了。」
「你的想法和李大人的想法,不謀而合。可是,李大人不知道,咱們寧夏鎮,根本無法組織起一支這樣強大的騎兵來。他李大人有自己的私人家丁幾千人,都是清一色的騎兵,自然有資格這麼說。咱們的寧夏鎮的總兵官,可沒有這樣的能力。如果真的有一天,咱們有一支強大的精銳的騎兵,或許你的想法,就可以實現了。」
徐興夏沉吟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李如松這個人,他是知道的。李成梁的兒子嘛!根據當年明月的考證,這傢伙儘管是個官二代,富二代,打仗的本事,卻是相當的不賴。他既然這麼說,顯然有內在的道理。從兵法上來說,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主動出擊,將韃靼人打殘廢了,打滅亡了,他們自然就沒有襲擾寧夏鎮的機會了。
李如松的想法是好的,可惜,寧夏鎮的總兵官,做不到這一點。這也難怪,培養一支善戰的騎兵,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一個騎兵的花費,頂得上五個步兵。李成梁花費了那麼多的人力財力物力,也不過是鍛造了八千的鐵騎而已。
說到時局,徐福慶就意興闌珊了。當時的下層士卒,只關心自己的糧餉,什麼時候能夠發下來,對於時局大政,是沒有什麼心思理會的。他今天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才和徐興夏說了起來。徐興夏發現父親已經沒有興趣,就隨意聊了兩句,然後將父親背回去他自己的房間,轉身告辭出來了。
外面的院子,已經是忙活一片。女人們都在揉麵團,廣梁舅舅和大椿正在剁肉,小椿在負責燒火。弟弟妹妹在旁邊打下手。他們的勁頭都很高,幹起活來特別的有勁。母親王氏臉上的皺紋,消散了不少。徐興夏看了看,發現沒有自己插手的機會,就乾脆回到自己的屋子,坐在土炕上,默默的想事情。
徐福慶剛才提到的李如松,讓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努爾哈赤。就是在今年,萬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的正月初一,野豬皮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建立了大金國。以後的歷史,相信沒有幾個人不知道的。大金國越戰越強,明軍卻是越打越弱。最終,清軍大舉入關,平定中原,建立了清王朝。
看到外面熱鬧的歡樂的情形,徐興夏就感覺自己的心頭有陰影。山海關外,有野豬皮和後金韃子在搗亂,不斷的削弱明國的實力。不久以後,在關內,就在附近的陝西,又會有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人發動的民亂,繼續將明朝拖向深淵。
別看現在的明國,表面上還平靜,其實已經是大亂將生,傾覆在即。徐興夏不知道,當大亂發生的時候,寧夏這塊地方,到時候會有什麼樣的局面。到時候,自己又要怎麼辦。投降後金韃子?留一個金錢鼠尾巴?還是死了算了。什麼人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漢奸!投靠李自成?還是算了,最終覆沒的主。
徐興夏想來想去,居然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作為穿越者,他知道努爾哈赤、李自成都是牛人中的牛人。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和這兩個牛人掰手腕的念頭。那些以為古人都是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子。你可以盡情的痛罵他們,卻不能不承認他們的能力。野豬皮能建立大金國,李自成能夠逼得崇禎皇帝上吊,這些,都是別人的本事啊!他一個大頭兵,拿什麼去鄙視別人?
他胡思亂想中,反而又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魏忠賢。再過幾年,萬曆皇帝就會翹辮子,宣告萬曆王朝結束。繼位的泰昌皇帝,登基不到一個月,就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隨後繼位的天啟皇帝,是魯班以後,最偉大的木匠。皇帝做木匠本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是,他將朝廷大事,都完全扔給了魏忠賢去處理。
魏忠賢的事情,相信沒有必要多說了。唯一的問題,就是一旦魏忠賢崛起,他徐興夏要怎麼辦?投靠閹黨?反抗閹黨?投靠閹黨,在崇禎皇帝上台以後,肯定是要被抄家滅族的。可是,不投靠閹黨,說不定轉眼就要被抄家滅族。這些上層人物的鬥爭,對於他一個小小的士卒來說,根本是無法左右的。
「等等……」
忽然間,徐興夏意識到什麼。
上層人物的鬥爭,底層人物無法左右,才會被動的等待悲劇降臨。可是,如果有左右上層政局的能力呢?那會不會讓那些上層人物,不敢對自己動手?努爾哈赤、魏忠賢、李自成這些人,可以左右自己的命運,可以決定自己的生死,那為什麼自己不可以左右他們的命運,決定他們的生死呢?
「太荒唐了……」
「不可能……」
忽然間,徐興夏自己都下意識的搖搖頭。
左右努爾哈赤的命運,左右魏忠賢的命運,左右李自成的命運,虧自己想得出。自己一個小小的底層士卒,怎麼可能左右他們的命運?他們隨便一個人,只要輕輕的一伸手,就能捏死自己,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一千倍。
可是,另外一個聲音,馬上在他的腦海裡跳出來。那個聲音在激烈的遊說他徐興夏。如果他不是一個小小的士卒呢?如果他是一個大將軍,甚至是一個總兵官呢?如果他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諸侯,是不是就可以保存自己的家族,保存自己的親人呢?
「噓……」
徐興夏忽然覺得很頭痛。
這樣的想法,他只是在玩遊戲的時候,偶爾想過。現在處於一個真實的歷史世界,要他來思考這些東西,的確是有點突兀。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士卒,想要成為手握重兵的一方諸侯,難度是不是太大了?這可不是玩遊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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