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偽在狂笑,山東根據地內卻是愁雲密佈、哀聲遍野。
劉一民原定次日上午召開山東局、山東軍區聯席會議、聽取反掃dang作戰匯報,研究如何解決根據地軍民生產生活難題,由於曾中生殉國,會議就被推遲了,不得不先為曾中生治喪。
戰爭年代,萬事從簡。但是,曾中生在我軍歷史上有重要地位,調到紅七軍團、直至到山東抗日都是劉一民的左右手,是獨擋一面的軍事大才,喪事辦的如何,關係到軍威、軍心,也不能太簡單。
從昨天晚上回到大店開始,劉一民一夜未睡,和羅榮桓等人研究好曾中生的治喪方案後,就安排部隊搭建主祭靈堂,一直忙到上午10點,靈堂才算搭建好。劉一民回到住處,開始動筆寫悼念文章。
唐星櫻自從和劉一民重逢後隨著他一路風塵僕僕回到大店,除了在黃河邊和他單獨說了會兒話,就再也沒有機會單獨相處了。回到大店又遇到了曾中生殉國,忙著佈置靈堂,腳不沾地兒,累的又困又餓。現在靈堂佈置好了,見劉一民又爬在桌子上開始動筆,就知道一定是在寫悼念參謀長的文章,預備在追悼會上講的。
一想起參謀長,唐星櫻就心內慘然,淚水不由自主地憋滿了眼窩。怕影響劉一民寫文章,又擔心劉一民餓著,就到警衛團的伙房去要了幾個饅頭,端了兩碗酸辣開水,送到劉一民的桌前,自己拿著一個饅頭,邊吃邊掉淚。
女人家眼淚多,唐星櫻的眼淚流著流著就忍不住伏在桌子上低聲啜泣開了。
劉一民現在心裡是悔恨交加,就像一隻餓的眼放綠光的狼一樣,要是多田駿在他面前,恐怕他會毫不猶豫地一把抓住多田駿,將他撕成碎塊。也不光是多田駿,現在只要是個人,只要敢站在劉一民面前,會發生什麼事都很難說。
唐星櫻這一哭,劉一民心裡的煩躁越發的濃烈了,大聲呵斥到:「哭什麼哭?就知道哭,等我死了你再哭不遲!」
唐星櫻被劉一民的呵斥聲嚇了一跳,抬起頭淚眼婆娑看著劉一民,半天才放聲哇哇大哭,邊哭邊說:「我不准你死!你要死,先用繩子把我們娘仨勒死再說!」
劉一民煩躁的寫不下去,看了看桌上的饅頭,抓起來就吃。吃了一口,覺得肚子滿噹噹的,喉嚨發乾,嚥不下去,就放下饅頭,端起桌上的酸辣開水咕咕咚咚喝開了。
喝完,劉一民看看淚人一樣的唐星櫻,原來在石門重逢時的那種迫不及待早已熄火了,心裡只留下了歎息,什麼話也不想說了,坐下來繼續寫稿子,任由唐星櫻在那裡哀哀的哭。
稿子沒寫多少,遠在臨沂前線的李凌風卻發回了電報,報告說駐臨沂日偽軍在大批飛機掩護下臨嶧公路向嶧縣撤退。日軍特戰隊躥回臨沂後一直呆在城裡不出,現在又裹挾在大部隊中隨軍撤退,暫時沒有戰機。
劉一民越發暴躁了,對著送電報的錢壯飛吼道:「給李凌風回電,多田駿這是害怕了,嚇跑了!怕也不行,要李凌風、王同生晚上追到嶧縣去,對小鬼子實施特種游擊戰,把小鬼子徹底打暈、打傻、打成信球、憨子!我要讓他們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錢壯飛年齡大,經歷的世事多,覺得劉一民悲傷過度,過於情緒化,影響指揮打仗,從劉一民辦公室出來後沒有急於去發電報,轉身來找羅榮桓,婉言建議政委應該和司令員談談,人死不能復生,得正確看待,不能情緒化處理問題。特戰大隊、狙擊大隊一個月來一日數戰,也是在小鬼子的飛機大炮毒氣彈下面奮力抗爭的,也急需休整補充。不能因為參謀長殉國,就不顧一切地命令李凌風他們追殺日軍特戰隊,這樣下去搞不好損失更大,特戰隊也不是萬能的。
羅榮桓和劉一民一樣,因為曾中生的殉國難過的臉都有點變形了,回來後連去看一眼林月琴和孩子們都沒有,一心想著報仇。聽了錢壯飛的話,羅榮桓思謀半天,這才邁步去了劉一民的辦公室兼住室,進屋就見劉一民爬在桌上寫東西,唐星櫻坐在桌子一邊哭泣,桌子上放著幾個饅頭。不用說,劉一民和自己一樣,也是吃不下去。
羅榮桓在桌子邊坐下,對唐星櫻說道:「唐星櫻同志,不要哭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去洗把臉,讓廚房下點麵條,我們三個一人一碗,再給蔡主任、譚副政委他們送點。我和司令員有事要談。」
唐星櫻出去後,羅榮桓就對劉一民說,參謀長的死,大家都很悲痛。但是,我們是山東我軍的指揮者,不能和同志們一樣,得把痛苦和仇恨埋在心底,保持頭腦冷靜、心思縝密,不能被仇恨沖昏頭腦。日軍從臨沂撤兵,是多田駿害怕我軍報復採取的緊急措施,這老鬼子一定還有後手,防著我們呢!這個時候再讓李凌風他們追擊鬼子,很可能掉入陷阱。特戰大隊、狙擊大隊戰鬥力確實強悍,但也不可能是飛機機群、坦克大炮的對手。這種情況下,應該命令部隊收復臨沂,隱蔽休整補充,另尋戰機。多田駿也好、飯田貞固也罷,一時三刻也不可能離開華北,日軍也不可能繳械投降,殺鬼子的機會多的是。眼下要盡快處理曾參謀長的後事,不能陷到痛苦裡出不來,那樣正好讓小鬼子高興。
劉一民喟然長歎:「政委,我心裡悔恨啊!早知道這樣,就讓他率領部隊去打魯西南之戰、攻克石門之戰了。我留下來指揮內線作戰,以我的身手,小鬼子根本不可能到了身邊。參謀長,唉,死的讓我揪心啊!」
羅榮桓摘下眼睛,用手擦了擦被淚水弄得一片模糊的鏡片,半天才說:「也不光是曾參謀長,黃蘇、李亦默、晶晶、郭征、李東海,還有我們犧牲的那麼多的烈士,哪一個不讓人想起來就揪心啊?沒辦法,鬼子把戰爭強加到我們頭上,我們是為了趕走侵略者而不得不戰。打仗總是有犧牲的,就是我們兩個,那也不敢保證就能活著看到勝利那一天。但是,仗還得打,小鬼子還得殺,日子還得過不是?參謀長是為抗戰而死,為保家衛國而死!作為軍人,參謀長死得其所!他要是靈hun有知,也不願意看見我們被仇恨沖昏頭腦,下達不理智的作戰命令。」
這些道理不用羅榮桓講,劉一民哪裡會不知道,只不過他是傷心過度而已。
劉一民艱難地說:「撤銷對特戰隊的命令,要李凌風率部返回大店休整,參加參謀長葬禮。」
唐星櫻領著警衛員把麵條端上來了,這丫頭,回到西安後學會做岐山哨子面了,親自動手做哨子,讓炊事班的戰士們擀面,做了一鍋油汪汪、香噴噴的哨子面,自己盛了三大海碗,領著警衛員,端到劉一民辦公室來了。
悲傷中的人吃啥都沒味!
這麼好的哨子面,稱得上油汪酸辣鹹鮮了,劉一民也僅僅是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唐星櫻可憐巴巴地看著羅榮桓,叫了聲「政委」,意思是讓羅榮桓勸劉一民多吃點。
羅榮桓也吃不下去,但是身體是本,不吃飽飯怎麼工作?羅榮桓吃著麵條,又拿起一個饅頭,邊吃邊對劉一民說:「司令員,吃吧,吃飽了,有力氣了,好領著同志們報仇。要是餓暈了,把身體弄垮了,多田駿就高興了,再也不用擔心有人要去取他的項上人頭了!」
劉一民一聲不吭,端起碗呼呼嚕嚕一口氣把麵條吃完了。
唐星櫻一見,慌忙過去拿起劉一民的飯碗就往伙房跑,一會兒功夫又端著一大碗哨子面回到了屋裡,送到了劉一民面前。
劉一民又「唉」了一聲,說道:「我娃他媽變傻了,把男人當成牛了!」
羅榮桓放心了,吃完後叮囑劉一民先睡一會兒,恢復一力、精力,睡起來再寫,然後就回自己辦公室去了。
劉一民一直等著,希望蔣介石能給曾中生追授個上將。結果,等來等去,非但沒有等來蔣介石的唁電和上將軍銜,卻等來了主席和老總的急電,通報蔣介石集中在四川休整補充部隊猛攻川北廣元地區,第十戰區司令官蔣鼎文部對漢中發動攻擊,胡宗南部對商洛地區發動攻擊,第一戰區部隊對渭南發起攻擊,第八戰區司令官朱紹良部突擊隴南,我駐守陝西的保安師、警備師已經全部投入戰鬥,中央已下令陝西抗日民主特區緊急動員,並急令在遼西與關東軍周旋的、聶榮臻率部返回晉察冀,準備從山西抽調部隊返回陝西作戰,穩定戰局。中央要求山東我軍嚴陣以待,嚴防於學忠、韓德勤部隊蘇皖邊區我軍動手,嚴防冀察戰區部隊對我冀南部隊動手,並在必要時派部隊支援上述地區作戰。
看完電報,因為曾中生之死悲傷過度的蔡中當即就嘶啞著嗓子喊向中央請戰,要求調山東我軍教二旅、教六旅、新六旅返回陝西,堅決打退反動派的猖狂進攻,捍衛我們的陝西抗日民主特區根據地。
蔡中最後恨恨地說道:「就他媽的沒有一個好東西,習慣於背後下毒手。四一二政變時是這樣,這個時候還是這樣!我軍與日軍血拼,他們卻趁機捅我們的後背!這幫傢伙,比鬼子好不到哪裡去!」
羅榮桓、郭洪濤、譚政和蔡中態度一致,都要求向中央請戰,派部隊回陝西支援作戰,打敗蔣介石的反動進攻。
劉一民想起歷史上發動第一次**時,胡宗南部就是在這個時候攻佔陝甘寧邊區淳化、洵邑、正寧、寧縣、鎮原5個縣城,並調動大軍準備進攻延安。而且,閻錫山也是在這個時候對決死二縱隊下手的。想不到歷史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八路軍實力遠遠超過歷史上,蔣介石還是要發動**,而且規模比歷史上大的多的多,竟然數路大軍齊出,殺向陝西。看來,閻錫山也要動了,朱懷冰等人也要動了。
想想就有點傷心,自己的目標是要提前結束抗戰,早日驅逐日寇出中國。而要提前結束抗戰,最關鍵的就是要避免國共內戰,槍口一致對外。為此,自己又是去徐州見蔣介石、李宗仁,又是替大戰謀劃,還讓老婆拖著身孕跑到美國去爭取援助,想不到搞來搞去,蔣介石有錢了,可以採購軍火和多編練部隊了,膽量也壯了,竟敢在日軍重兵圍攻自己的時候,向陝西發動大規模進攻。這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本來,以劉一民來自後世的眼光,應該向中央建議解決**要政治為主、軍事為輔的,劉一民現在不說了。既然蔣介石要打,老子們奉陪就是了,不把他打得鼻青臉腫,料他也不會老實。
劉一民不再等什麼蔣介石的唁電和上將軍銜、撫恤命令了,而且他現在心裡很後悔,覺得不應該向蔣介石要求追授曾中生上將軍銜,那簡直是自取其辱!他當即下令為曾中生舉行葬禮,並給中央發報,請求准許山東軍區調派部隊返回陝西迎敵,山東軍區可以調正在魯西反掃dang的教二旅、新二旅、魯西警備旅、正在冀魯邊反掃dang的教六旅突破平漢路西返,以劉建立為西返兵團司令員、張洪濤為政委、許世友為參謀長,曾春鑒為政治部主任。
劉一民在電報中,還要求中央電告山西各部隊,警惕閻錫山部緊隨蔣介石對陝西的全面攻擊而異動。
上次劉一民到古賢拜訪閻錫山,把什麼話都說了,按理說閻錫山應該有所觸動、有所感悟才對。但是前一段時間主席和老總都通報閻錫山部有跡象,現在蔣介石都已經不顧抗日大局、對陝西大打出手了,閻錫山肯定也靠不住了。
劉一民也想清楚了,也不是什麼蔣介石不顧抗戰大局,關鍵是國共兩黨本身就有根本利益之爭,蔣介石要的是一家獨裁,要的是發展壯大。這兩者的矛盾不可調和!蔣介石絕對不會坐視我黨我軍在抗戰中發展壯大,成為他的掘墓人。消滅、消滅領導的部隊,應該是蔣介石的奮鬥目標。只要戰局稍有緩和,蔣介石就會大打出手。這也不說說蔣介石多壞,換個人當主席、委員長,恐怕也會這樣。包括閻錫山,他當山西的土皇帝當慣了,骨子裡絕不會容忍我黨我軍在山西的發展的。現在,八路軍在山西佔據了大部分地區,根據地越來越壯大,連閻錫山讓薄一bō建的山西新軍都不聽他指揮了,這閻老西能甘心麼?他必然會想法解決山西新軍的。這是根本利益之爭,不是任何人能夠勸服的。
劉一民心裡說向蔣介石要求追授曾中生上將軍銜是自取其辱,那是絕對的。此時的蔣介石,心態發生了極大變化,已經不是李亦默、黃蘇犧牲時的心態了,那個時候,由於日軍一直追著他的屁股打,八路軍教導師的每一次勝利都能起到調動日軍、拖住日軍進攻腳步,他需要鼓勵八路軍奮勇殺敵。現在,正面戰場上日軍和處於相持狀態,又有隨棗戰役、第一次長沙保衛戰勝利的刺jī,讓蔣介石產生了錯覺,以為日軍不過爾爾,拿他的主力沒辦法,該是騰出手來解決、八路軍的jiān黨jiān軍問題了。他要利用日軍重兵掃dang山東的機會,奪回川北、隴南甚至珍格格陝西呢!
據說,蔣介石接到八路軍總部轉去的劉一民的電報,稍一瀏覽,鼻腔裡哼了一聲,說了句「曾中生本身就是死有餘辜的大紅匪頭子,為禍鄂豫皖多年,早就該死。想要追授上將,白日做夢!娘希匹!」
還有一點是劉一民不知道的,那就是蔣介石已經擺平了官邸之變,在張群、宋子文來回周旋和苦口婆心的勸說下,也是在宋美齡的連說帶罵的大姐姐式的勸慰下,張學良出於維護抗戰大局,向蔣介石低頭認罪,自願閉門讀書,將東北軍的指揮權全部交給了蔣介石。
和歷史上不同的是,在張群、宋子文、宋美齡的勸說下,蔣介石也承認自己當時急惱之下口不擇言、jī怒張學良,也不為己甚,拒絕了何應欽、陳佈雷等人要求審判張學良、明正典刑的請求,而是罷免了張學良所兼各職,准其所請,令他閉門讀書,也可以出國去英美遊歷,照顧孩子們上學。
那些東北軍將領們在張學良低頭後,鑒於確實是張學良向蔣介石開槍的事實,加上孔祥熙的錢袋子的威力,也就按照蔣介石的方略,被提拔的急匆匆上任履新了,該去陸大學習的也去入校報到了,一場官邸之變竟然以蔣介石的全面勝利宣告結束。
在這種背景下,又恰逢日軍重兵圍攻八路軍,蔣介石哪裡或錯過戰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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