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樓上總有不同風景。
不做看風景的人,就要做別人眼中的風景。
雷停和羅戰,還有夜色一樣幽然無聲的虎影一直上到九樓的時候,才看到了彷彿坐在風景中的人。
正對著安全門有一間寬敞、以玻璃隔斷的會議室,整個一面牆上懸掛著一幅長十餘米、氣勢恢宏、畫風偉岸的水墨丹青長卷。在水墨長卷的映襯下,看那坐在會議室中低語密議的八九個人真的有一種如在畫中的錯覺。
在雷停和羅戰看到這些人的同時,這些人也看到了他們。
雷停無聲地冷笑了一下。他微瞇的雙眼冷冷地盯著一個人,一個坐在首位旁邊的人,一個只有一隻手的人。
首位沒有人坐,這個一隻手的人彷彿就是這些人的首腦一樣。因為,當看到雷停和羅戰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這個一隻手的人。
這是個男人,身上穿著一套雪白髮亮的白色西裝衣褲,頭髮用發蠟向後梳起,梳得流光水滑,一雙剪鋒細眉下,冷厲的雙眼中寒光湛然,鼻直口方,面容頗為清秀,只是鼻側法令紋深遂,腮邊有一條暗紅色的疤痕,使人看來有幾份暗啞的殘狠;他坐在桌邊,一隻手托著下頜,另一支手臂放在桌上,袖管外露出一截包在厚厚紗布裡的斷臂。
「不用問,我就是來找你的。」雷停看著那個白衣獨手的男子,冷然笑道:「你的身影在這裡出現,再一次印證了我的推斷。」轉頭向羅戰說道:「他應該就是當日在偏巷裡和兩名狙擊槍手圍伏我的那位決絕殺手。為求脫身不惜自廢一手,這種膽色,我有些年沒有碰到過了。」
「哦。佩服!佩服!」羅戰一臉趣怪的神情,頗為欣賞地看著男子的斷腕。
悄然出現在雷停身旁的虎影看盯著那獨手男子猛地俯低了身子,鼻頭不時聳動著,兩顆雪白、尖利的長牙驀地吡出唇外,喉底低吼,尾巴夾在股間,一幅隨時飛撲攫咬的樣子。
「請問你是哪一位?!」獨手人眉頭微皺,看著雷停緩緩站起,對雷停和羅戰的話語充耳不聞,冷聲說道。他的聲音尖細,如刀尖刮盤,聽在耳裡說不出的難受。
坐在會議室另一端的一個矮瘦男人悄然走到一邊,貼著牆邊從會議室另一邊的小門走出,閃身進到另一個虛掩門戶的房間中並迅速關嚴了房門。
雷停冷眼看著卻並沒有上前阻止,只是望著獨手人冷笑:「我是誰你應該很清楚。史洪江不在這裡,對吧?!」
「不好意思,史主任到白江考察投資環境去了,估計明天或者後天才會回來。」獨臂人語氣平淡地說道:「你可以留下你的名字和聯繫方式,等史主任回來後我會替你轉交。」
停仰天乾笑了一聲,沉下臉直瞪著獨手人說道:「本來我沒什麼事需要找他,但看到你之後,我覺得有必要和他談一談收容國際通緝要犯的問題。」
「國際通緝要犯?!」獨手人冷然看著雷停,氣定神閒地說道:「請你注意用詞,史主任怎麼會收容什麼國際通緝要犯?!」
雷停看了看羅戰,伸手安撫了一下狂躁欲撲的虎影,側目看著獨手人悠然地說道:「鮑勃。陳——法籍華裔,臭名昭著、滿手血腥的黑幫執法者,近七年內一直遊蕩在東歐各地之間,涉嫌製造和運輸毒品、販賣婦女以及多宗暴力傷害案件,因平時喜歡做一身白衣打扮,還被稱為『雪人』;鮑勃。陳在兩年前被國際刑警列入A級重犯通緝,後在匈牙利布達佩斯神秘失蹤,而在四個月前,卻有一個貌似鮑勃陳的男人持名為路易斯的美國護照從南部沿海城市進入我國,三個月前護照遺失,這個人也隨之蹤影不見,而在美國領事館又查不到此人的相關信息。」
雷停低沉地喘了幾口氣,看著面容仍舊平靜如止的獨手男,冷聲說道:「出於驕傲,也可能是認為我們內陸的警察根本就沒有資格翻查國際刑警組織的相關資料,你沒有對你的面容做任何偽裝和處理,所以我現在看來,你和通緝令上的樣子幾乎毫無二致!所以,我要請你回公安局好好聊一聊,並可以順道看一看與你血型絕對匹配、被你無情遺棄的另一隻手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文.學網,親愛的鮑勃。陳先生!」
「呵呵。」獨手人,也就是鮑勃陳冷聲輕笑,他的笑聲未斷,方才矮瘦男子進入的房間房門忽然開了一線,有一支手斜斜伸出,做了一個O的手勢後再次迅快地收了回去,房門再次緊緊闔閉。
鮑勃陳看到那個手勢後,臉上笑意更濃,而眼中卻殺意大熾:「只有你們兩個帶一頭畜生,就敢這樣大模大樣地闖進來,還要帶我走?!你們偷進天路集團圖謀不軌,就算我們的保衛人員失死了你們也不可能獲罪!這一點你不知道嗎?!到時候就再也不可能有人再看到我了!」
雷停搖頭:「不要再說這些官派外交辭令了!李悅軍和胡震東已經完蛋了,史洪江也未必能趕得回來了。如果你夠機靈的話,現在就讓你們的大老闆出來和我見上一面。有些事情,我和他當面解決會好一點,這樣也免得你們這些打雜的做無謂的犧牲。」輕輕的捻了撚手指,歎息著說道:「血嘛,能少流就少流一點。現在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留點溫度好過冬啊。」
「李悅軍、胡震東?!」鮑勃陳嘴角微搐,臉上神色仍很鎮定,但眼中的冷芒卻愈加猝厲。
雷停點點頭,依次打量著會議室中的其他人,悠然說道:「石大明沒在這裡,看來是陪護著史洪江隨考察團去到白江了。」
鮑勃陳聞言又是一驚,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愕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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