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停卻毫無反應,仍舊捏著那張紙片,低垂著頭,目光注視著地上白保德的屍體,對丁國春的驚呼充耳未聞。
丁國春不解地收回直伸到窗外的手臂,湊到雷停身邊,低聲問道:「雷公,用不用我去那邊看看那個信筒上有沒有兇手留下的線索?」
雷停猛醒似的仰起頭,看了丁國春一眼,有些木然的一笑:「你不怕象孫超那樣挨上一箭嗎?」
丁國春一楞,強笑道:「雷公,你少嚇我!」
雷停斂去笑容,挺直腰身,正色說道:「你到信筒那兒也不可能找到什麼。因為我覺得這一切都太簡單了。只不過我還沒有想明白,兇手是故意製造這種簡單來掩飾他藏在其後的秘密,還是故意露出這種破綻引我走向歧路。」
丁國春吐了一下舌頭:「雷公,你把兇手想的太神了吧?!」
雷停轉過頭,與丁國春目光相對。
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卻令丁國春無法直視的鋒銳,丁國春心中又泛起那種在初見雷停時的重壓感,他急忙移開視線,嘴上勉強笑道:「我現在明白為什麼景隊說害怕你的眼神了。」
雷停恍若未聞,轉過頭去,目光再一次落在白保德屍體上,又從屍體上移到門對面的牆壁上。那裡寫著那些不知做何解的字母和符號。
E,L,X,F,N,ˇ,Σ,⊥,G/I
A,Λ,∫,∝,∞,☉,⌒,∥2
A,G,J,O,A,∪∈≥,N/I
X,∷,≯,∴,∠,Λ,∫,∥1
「凡事有因必有果,無論什麼時候,不管你做不做警察都要記住這句話。」沉默良久之後,雷停忽然開口說道:「從在白保德的老婆身上安放機關,到一路將線索輾轉放入五棵松受害人的嘴裡,兇手表現出來的,都不是一個純粹為殺人而殺人的罪犯該表現出的行為——他把這一切都視做遊戲,他有全盤的計劃。而他在這場遊戲裡的對手,就是我!」
丁國春點點頭,沒有說話,他知道雷停還會接著說下去。
「先不考慮兇手為什麼要選我做他的對手,我們只簡單地從一個人的心理軌跡出發去臆測。心理軌跡反應到外部就形成行為,反之,將兇手的做案軌跡深入進去到心理層面就是他的心理軌跡。從諸多線索可以看出,在白保德落入他手中並死在他眼前之前,他肯定已經將這一切環節考慮周全,並一步一步地將其付諸實施。從白保德妻子身上的機關可以看出,兇手想在那裡除掉我,結束這場遊戲。但我的入獄和孫超的出現使他的如意算盤落空,所以他才會如此鍥而不捨地追蹤白保德,因為他想在白保德身上跟我再決勝負!而且以他不會輕易放棄的偏執性格,他也不可能放過白保德這個早在他計劃裡的祭品。」
撫了撫自已只餘毫釐發茬的頭頂,雷停側望丁國春,低聲說道:「如果你是兇手,你會不會在情況還不明朗的時候亮出你的底牌呢?!你會不會在還沒有玩夠的時候忽然結束遊戲呢?!」
丁國春低頭想了想,搖頭說道:「我不會。除非有一件急需我解決並且比遊戲重要的事情出現。」
雷停點頭:「這就是了,在一個熱心玩家心裡除非有危及生命的突變出現,否則他絕不會輕易結束遊戲,因為他還要享受過程。」向寫有密碼的牆壁揚了揚下巴:「這個才是吸引他玩下去的過程。」
丁國春看著那面牆壁,喃然說道:「你是說這些不可解的密碼才是尋找線索的關鍵?」
「兇手喜歡別出心裁的把線索隱藏在密碼中,用這些酶澀、帶有他強烈個人風格的密碼帶動著我進行他預想的遊戲。從他一直以來的設置密碼的習慣上看,他一向是將字謎做為輔助,卻用老式英文密碼的加密方法來加密中文拼音形成自成一格的密碼來表達意圖、暗示線索。從心理分析上看,像他這種性格偏執的人不會輕易放棄一直養成的習慣,這也是我在得到北字指引和信筒謎底後卻仍表示懷疑的原因之一。最主要的還是,兇手不可能用如此簡單的謎語來考驗我,他應該不會低估我的智商。」
邊說著,雷停驀然伸手,丁國春手上一空,手上的手電已被雷停抄在手中,丁國春卻連他的動作也沒有看清。
在丁國春訝異的目光注視下,雷停小心地貼著牆邊繞到那面寫有密碼的牆下,打開手電仔細觀看牆上的字跡。一邊看著,雷停輕聲低語著:「他竟然用手指蘸著白保德的血書寫!可惜他帶著橡膠手套,不然至少可以得到半枚指紋。嗯,但現在看來,他的手指指甲也還是有些長,寫完這些字之後,手套的指尖部分應該會被磨破吧!從字的筆劃粗細程度可以推測他的手指粗壯程度,他可是有一雙有力而穩定的手啊!」站直身子平視著牆上的字跡,沉聲低語:「看樣子他的身高與我彷彿,呵,終於找到一些實質性的東西了!」
在雷停察看牆壁的時候,丁國春帶著外面的警員繞到屋後的小路邊,小心謹慎地察看了立在路邊那個綠漆斑駁的信筒,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只在接近地面的綠漆上找到幾個歪歪扭扭的數字——62951413。
一臉迷惑的丁國春取出紙筆把這組數字抄錄下來,重又返回破屋。
屋內,雷停一手環胸一手捏揉著下頜,凝神注視著牆上的字跡,冷銳的目光在牆面和白保德屍體間游移。
看到丁國春抄下的數字後,雷停再一次陷入沉思。
「這組數字會不會是指向下一個受害者的線索?」木然站在雷停身邊十幾分鐘後,丁國春試探的輕聲問道。
雷停輕聲歎了一聲,搖頭,眼中的堅毅和鋒銳卻絲毫不減:「這個數字太短,無論怎樣都不能構成一條完整的訊息,所以無法成為線索。它只可能是一個啟示,一個提點。」說著,雷停的目光無意地掃過白保德的屍體,忽然身子微震,驀地俯下身去,打開手電驗看白保德頭側的門板。
丁國春也急忙蹲低身子,只見手電光下在白保德頭側的門板貼近門角的地方有兩條極淺的形成90度夾角的劃痕,另外在劃痕的兩端還有兩個與劃痕同樣簇新的字母——X、Y。
「X,Y,這是什麼意思?!」丁國春滿臉困惑。
雷停卻微露欣喜,向後幾步背貼著牆,踮腳俯視著白保德保持著怪異姿態的屍體,也不看丁國春,自顧自地說道:「那是坐標!現在這個他媽的謎語基本上已經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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