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停因涉嫌連環兇殺案而被收監拘押的消息首先在市局的警員中不脛而走,幾乎所有聽到這一消息的警員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孫超更罵咧咧地跑到了杜長東面前,說如果雷停是兇嫌,這世界上就沒有無辜的人了!正在氣頭上無處發洩的杜長東披頭蓋臉地把他一頓臭罵,惱怒之下,還將桌上的一整套名貴茶具掃到地上摔得粉碎。
孫超灰頭土臉地從杜長東辦公室出來,逢人就說杜局氣得臉都紫了,想多活兩天還是少惹他為妙。
李悅軍給杜長東打電話請假要求回家休養,得到杜長東同意後,將手頭工作交接給景東仁,回到家裡深居簡出,再不露面。
面對種種猜測和流言,景東仁什麼也不說,繼續著手頭的工作。
會議結束後,祝新平和陸勁迅速趕回市委和市政府,分頭向市裡有關領導通報了具體情況。祝建設推掉了市裡的招待午宴,返回省裡向有關領導通報情況去了。
唯一對這個消息感到欣喜的是顧海蛟之流。顧海蛟在得到這一消息的同時,將三江海鮮樓整個二層都包了下來,呼朋引類,大排筵宴,將歡欣鼓舞之情表現得淋漓盡致。
在辦理了一些手續之後,雷停換上了印有「市看」二字的大灰褂子,在五個警察的護送下走進了灰牆高起、電網森嚴的看守所。看守所的所長是雷停當年在省廳時的屬下,本來安排了一間配有洗手間的獨立監室給雷停,卻遭到了雷停的反對。
在雷停的堅持下,所長沒奈何地將他安排到了十幾人一間的大監倉裡。
獄警還提前跟監倉的把頭「大疤」打了招呼,想讓「大疤」照應一下。沒想到「大疤」一聽雷停的名字,就垂頭諂笑著說不管是在這裡還是在外面,就算你不打招呼,就算這裡所有人都是雷公抓進來的,那也沒人敢動他!何況,何況他現在還背著人命官司,誰他媽的還敢老虎嘴邊摸鬍子啊?!
在臨進監倉時,看守所所長問雷停還有什麼需要。雷停懶洋洋地說給我弄點書,不管是什麼,只要有字,就多給我弄點進來。
就這樣,雷停捧著一大箱雜七雜八的書走進了七號大監倉。
監倉裡的犯人主動將寬敞、向陽的舖位讓了出來,雷停也不推讓,自顧自蜷縮到鋪上,蒙頭大睡。一睡就是小半天,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了。
獄警敲打著鐵門召喚,有人來看他。
雷停冷笑道:「真看出人緣好了,進來第一天就有人探視。不是想看看我死沒死在這裡面吧?!」
大疤在旁陪笑:「哪能呢哪能呢!」
探視室裡坐著一臉冷肅的丁國春和依舊嘻皮笑臉的孫超。
「沒事兒吧,雷公?」孫超斂去笑容,低聲問。
雷停搖頭:「我住的倉裡有一大半都是我抓進來的,他們都不可能動我。再說,我現在身上有連環殺人的嫌疑,殺一個是死,殺一百個也是死,他們誰敢拿自已的命來湊數啊?!」說著,自已忍不住哈哈大笑。
丁國春看了一眼孫超,關切地看著雷停:「你沒事兒吧,雷公?」
「沒事,還沒瘋,你們放心好了。」雷停擺擺手,笑說。
孫超手扶桌面,身子前傾,低聲說道:「李局請假了,景和尚轉正了。」
雷停點點頭:「現在事情太多,得有一個抓全面執行工作的。」
「靠!」孫超瞪了雷停一眼:「他他媽的把你賣了,你還這麼無所謂?!」
雷停冷冷地說道:「沒有真憑實據,你不要胡言亂語!」
孫超聳聳肩膀:「算我錯,我不說就是了。對了,顏靜剛才到隊裡跟我打聽你的事兒,我讓她去你住處收拾一下換洗衣物。本來我想自已去的,但這些事情還是女人辦比較好些。」擠眉弄眼地做著鬼臉。
丁國春在一邊脹紅了臉,囁嚅半天,輕聲說道:「雷隊,我,我和那個蕭縷羽,那個。」垂著頭,連目光都不敢望向雷停。
雷停卻笑了,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沒關係的,你能夠從點滴的細節找出那麼有利的證據,我覺得很高興。好好幹,你以後很有前途。」
丁國春的臉更紅了。
又和孫超笑鬧了幾句,探視時間已到,雷停和他們兩個擺手揮別,回到監倉。
監倉裡有一個礦區轉過來的犯人叫做四驢,倔頭拗腦,身雄體壯,不認識雷停也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對他在倉裡得到的待遇很是不滿。在吃晚飯時,看到雷停手裡多出一個窩頭時,他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將雷停手裡的窩頭搶了過來,還抬起一腳踢向雷停下頜。
「操你姥姥的,都是蹲倉的,你憑什麼這麼牛逼?!」
雷停眼也未抬,驀地一揚手。
四驢就覺得腳下一滑,身子一輕,整個人直翻了出去,像個保齡球一樣撞倒了四五個監犯後,「咕咚」一聲,重重撞到牆上,手裡的窩頭也被他自已捏得粉碎。
「為了一口吃的,不要動手動腳的!」雷停坐在鋪邊,淡淡地說道。
大疤在旁邊低聲罵道:「你媽的四驢,雷公在外面是刑警隊長,就你這樣的驢貨,他一隻手就能玩死你!」
「操!」四驢扔掉手裡的碎窩頭,大踏步地搶到雷停身前:「只要進來都他媽的不是好鳥,我管他是什麼隊長,在外面再風光到這兒也得夾起尾巴!」
雷停輕輕歎了口氣,看了看四周看熱鬧的監犯,每個人眼裡都閃動著不懷好意的光芒。
雷停以手撐膝,緩緩站起身,望著四驢將右手食指屈起伸出:「只要你能拉直我的手指,以後我就聽你的。」
四驢屈起滿是橫肉的大粗胳膊,雙眼放光地說道:「君子一言。」
雷停懶洋洋地說道:「快馬一鞭。」將頭扭向一邊,不耐煩地說道:「要動手就快點,我困了,想睡覺。」
四驢走上前,右手食指勾住雷停的手指,左手抓住自已右腕,驀地一聲低吼,沉身做勢,猛地向後扯去。
雷停不動如山,屈起的手指卻像是一截彎起的鋼鉤,不管四驢雙手如何發力,一張黑臉脹得紫紅欲滴,仍無法撼動一絲一毫。
停仰天打了個哈欠,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在嘴上輕拍,斜眼望著四驢說道:「你是打算讓我困死在這裡嗎?」
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四驢頹然放開雷停的手指,坐倒在鋪上氣喘吁吁地說道:「老子認栽了。」
雷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什麼認栽不認栽的,都已經淪落到這裡了,還他媽的爭個什麼勁啊?好好替自已想想以後才是正經!!」說著,走到自已的舖位上,仰天躺倒,拿一本書合到臉上,沒一會就鼾聲大震。
四驢和大疤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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