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卡薩布蘭卡門口的路邊,酒吧牌匾上的霓虹燈閃爍不停,雷停腳步不穩的左右搖擺著身軀,仰頭看著深黑無際、星月無光的夜色。
虎影蹲坐在他的腳邊,雙目炯然望著前面間或駛過零星車輛的公路,杏核形的雙眼在一閃而過的車燈光照下閃動著青碧如藍的幽光。
此時的夜空正處在即將迎來黎明前的黑暗中,加之遠近建築和街燈燈火黯然,使得這黑暗如有實質般深遂無邊。
「走吧,回家睡覺。」雷停身子左扭右擺的晃了一會兒,呵呵笑著,胡亂拍了拍虎影的頭頂,踉蹌著腳步向前走去,走出不到十幾米,扭身拐進路邊的一條小巷。
這是一條和困牛巷很相似的人煙稀少的僻巷,穿過這條小巷,就是車流量比較大的市區主幹道。而卡薩布蘭卡所在的路邊,因地點略顯偏狹,此時已經基本上沒有出租車經過了。
小巷黑狹,堅硬的石板路上多是稜石殘土,巷子兩側的房子大半空置,僅有的幾家住著人的也門窗緊閉,只有秋夜中的冷風穿巷而過,呼嘯有聲。
雷停走在巷子裡,沒走出幾步就被地上的磚頭絆了一下,向前跌跌撞撞的蹣跚數步,腳下卡嚓一聲輕響,卻是踩到了碎玻璃之類的東西。
雷停忽然吸了一口氣,止住跌撞前俯的身形,緩緩站直。
悄無聲息、幾乎要融在夜色中無法分辨的虎影驀地出現在他腿側,在巷口透過的餘光下四腳踞地,頭部微俯,一雙碧油油的眼睛直盯黑暗莫辨的前路,兩顆森然、尖厲的大牙也已大半吡出唇外。
「呵呵。」雷停垂眼看了一下虎影,滿意地笑道:「好兒子,看來還沒有被老海那老小子的扎啤灌醉!如果沒有這份本事,你也就是一條狗了!」揚頭望向一片黑暗的前方,冷聲說道:「光從這幾片碎玻璃上就可以知道這次來的是高手。但是可惜了,如果沒有這些碎玻璃會更好一些!還有,你們完全可以在巷口設伏啊?!那裡角度幾乎接近九十度,而且不管是誰從巷口轉進來都會被巷口的那盞路燈晃到眼睛;就算沒被路燈晃到,從明處甫一到如此黑暗的地方,眼睛也需要近五秒的適應時間。五秒鐘,對於你們足夠消滅一個加強班了吧?!」
「到底是國安局當年的實戰精英,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對這些雞零狗碎的暗殺手段還這麼精熟。嘖嘖,了不起了不起。」一陣陰陽怪氣的尖細語聲在雷停正前方的高處響起,一個身穿白衣的人影從巷子右側房屋的屋脊處緩緩站起,向前兩步,手按膝蓋蹲在屋簷上俯視著雷停。
這人穿的白衣在巷口路燈的餘光映照下異常醒目,語氣更是綿裡藏針,輕鬆的字句間卻透著一股凜然的殺機。
雷停掃了那人一眼,扭過頭看了看巷口方向,隨即恍然對那人說道:「巷口那邊沒有幾棟房子,地方有點開闊。」
「嘿嘿。」蹲在屋簷上的白衣人冷聲笑了起來,笑聲粗嘎、沙啞,彷彿昏鴉夜啼,說不出的難聽:「你說的對,只要是對你的過去有所瞭解的人都沒有辦法忽略你身邊的那頭專咬人咽喉的畜生。為了保全自已的脖子,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放棄那上佳的伏擊地點,在房頂上蹲候您的大駕了!至少我還從沒聽說這世上有能夠爬上房的狗!」
「現在應該有至少兩個帶有紅外線夜視瞄準鏡的槍口瞄準我吧?」雷停一邊說著,目光看向白衣人身後數米外的一處屋簷高脊,又看了看巷子左側一處屋脊,最後重又回到白衣人身上。垂在身側的右手忽然在腿側拍了兩下,略做停頓後又向外擺了擺。
雷停的手勢還未做完,原本在他身側踞立做勢的虎影驀地消失在黑暗中。倏忽來去,真似鬼魂一樣迅疾。
「禿!」虎影剛一消失,一聲悶響緊接著響起,方才它站立的地方應聲激起一縷塵煙。
雷停笑著點頭:「裝備不錯啊,槍上還加裝了消音裝置。看來你們的實力不弱啊?!對一條狗畏懼成這樣,不感覺有些羞愧嗎?」
白衣人根本不接雷停的話茬,索性雙腿伸開在屋簷上坐了下來,雙腿還不住地半空搖晃著:「你應該也看出我們槍手的伏擊地點,沒辦法,這個巷子沒有太多可供選擇的地點。但是你的情況已經相當的不樂觀了!你的胸腹頭部都已經被鎖定在瞄準鏡裡,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扣動扳機吧?!」
雷停無所謂地聳聳肩膀:「那你想問我什麼就儘管問吧。如果不是有事情想問的話,我現在可能早就是個死人了!」
白衣人笑著樹起拇指:「關憑這份膽略就不是一般人能夠企及的。既然你這麼痛快,我也不和你囉嗦。是不是有個叫蕭縷羽的女人來到了白江?」
雷停毫不意外地笑著點頭:「沒錯。」
「她是你之前在國安局的同事,她是為你來的?」
雷停苦笑:「我不知道,到現在我還沒見到她呢。」
白衣人點點頭,低著頭看著雷停,彷彿試圖從他的臉上發現什麼異常。實際上在如此的黑暗裡,能夠看清對方的面部輪廓就很不錯了。
就在這時,雷停右側的空屋裡忽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和一聲沉悶、懾人的低吼。
「他媽的!開槍!」白衣人一聲斷喝,身子驀地一個側翻,無聲地向後翻去。
一聲低笑,雷停身子一晃,疾如電閃般向側裡滾翻開去,消失在黑暗中。
「禿、禿聲悶響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雷停站立的地方磚屑紛飛。
一陣急促卻異常細碎、幾不可聞的聲響從巷子右側的空房裡傳出,像靈貓上樹,像碩鼠過梁。幾乎是眨眼間的工夫,屋頂上黑影晃動,一聲清朗的笑聲中,雷停的語聲在屋頂響起:「你們也很有膽魄啊,竟然到了現在還不走?!難道你們以為還能夠順利地完成任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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