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槍噴發出的煙霧起的快,散的也快,轉瞬間向上升騰散開,房中景物重又清晰。
那兩個持槍的侍應生早已不知去向,地上餐車傾側倒在一邊。原本坐在桌邊、面向門口的顧海蛟手下有三人摔倒在地、輾轉呻吟,身上都被方才四下散射的鐵砂打出數個血孔,噴湧的鮮血將腳下鬆軟的地毯染成深紫暗紅。
桌上雪白的桌布上到外都是黑色的鐵砂碎屑,面容冷肅的宋行正彎腰扶起翻倒在地、略顯狼狽卻毫髮無傷的顧海蛟。
「深怕顧總受傷,所以沒有時間繼續追擊那兩個小子。」宋行語帶歉然地低聲說道。
掃視著一片狼籍的房間和猶自在地上低聲慘呻的手下,顧海蛟眼中殺氣畢露,臉上卻露出淡然的笑意,望著宋行說道:「宋先生應變神速,處置得體,實在是一等一的身手。至於那兩個小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早晚我會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宋行抬腳踩在旁邊翻倒的椅子腿上,一壓一頂,那翻倒的椅子重又筆直地立了起來。
讓仍有些驚魂未定的顧海蛟在椅上坐好,宋行低聲叱喝著其他顧海蛟手下將傷者挪到一邊,並扯開桌上的檯布進行了初步的包紮,叫人守住門口,打電話叫樓下車裡的其他人上樓。
裡裡外外忙碌了好一陣子,一切安排妥當後,宋行緩步重又走回到顧海蛟身邊,向他簡單複述了一下當下的情況:「剛才在門口把守的兩個兄弟被人割斷了脖子,已經叫人開車送走了。開槍的那兩個小子從一樓半的後窗子跳了出去,騎著一輛事先放在那裡的摩托車逃掉了。原本在前門車裡的弟兄現在都守在門外的走廊裡,這裡的經理我已經打點過了,諒他也不敢透露出去。受傷的兄弟已經派人用車從後門接走,直接送到咱們集團醫務中心去了。」
顧海蛟點點頭,頗為欣賞地看了看宋行:「宋先生的處置我十分滿意。」
宋行不置可否,臉上仍是一副冷然的神情,望著一邊被鐵砂打得蜂窩一樣的椅子,淡然說道:「那兩個小子應該是第一次幹這種事,還做不到完全不動聲色。當他們一走進來的時候,我就聽出他們有問題了!」
海蛟側頭望向宋行,問道:「宋先生是怎麼聽出他們有問題的?」
宋行嘴角微牽,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餐車的車輪都是靜音的,而他們推進來的時候餐車的車輪卻發出不規律的摩擦聲,很明顯是推車的人因為緊張抑或興奮而太過用力壓著手把,餐車車輪才會因為受力不均發出這樣的聲音。還有就是他們兩人的腳步聲,一般侍應生走路都是前腳掌先觸地,走得輕盈而細碎。這兩人的腳步卻重拙、有力,而且明顯左腳重於右腳。我剛才一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就已經猜出他們是將截短了槍管的獵槍藏在了袖管裡。因為只有在左肩重於右肩時人才會發出那樣一腳輕一腳重的聲響。再有,如果是真的侍應生,門開後原本守在門處的兄弟一定會隨手關好房門的,而這兩個人進來後,房門卻仍大開著。」
垂眼看到顧海蛟滿面驚詫的神情,宋行笑道:「我在四十歲之前經歷過近百次偷襲、暗殺,幾乎每一次都比這一次要厲害得多!這些經驗都是在一次次死裡逃生中積累下來的。呵呵,都是用血換來的。」手指輕撫短鬚,笑聲中毫無得意,卻透露出一種蒼涼的嘲諷之意。
顧海蛟緩緩站起,沉聲說道:「真正的英雄好漢哪一個不是從腥風血雨裡闖過來的!今天我才真正見識了宋先生的實力,有宋先生這樣的高人有旁幫扶,那『大關刀』還能夠掀起多大的浪來!!」
宋行斜眼看了一下顧海蛟微敞的衣襟,壓低聲音說道:「顧總懷裡的東西不要總是揣在身上,如果讓警方有所察覺,本來對我們有利的局面又會橫生波瀾了!你沒看到,連他們都只用截短了槍管的獵槍嗎?!」
顧海蛟眼珠一轉,笑道:「宋先生說的對,是我大意了。這個時候正是我示敵以弱的好時機,這些東西絕對要讓他們連影子也摸不到!再說,有宋先生在身邊,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
宋行點點頭,略作沉吟又輕輕搖頭說道:「無論是爭強還是示弱都要依形勢量力而行,現在一味的示敵以弱絕計行不通。以大關刀現在行動推進速度和隱秘程度上看,如果我們一味忍讓,恐怕沒等警方察覺,我們就要被他們打散擊潰了!」
顧海蛟皺眉思索後連連點頭,深以為然地說道:「宋先生的意思是我們還是要小小的抗爭一下?」
宋行點頭:「一定要有所動作才能讓警方明白事態的嚴重,這樣他們才會從我們身上發現大關刀的蹤跡,到那時,只要我們演好這個被動防衛的角色,不露出那些惹人注目的玩意兒,就可以在他們鬥得頭破血流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不著痕跡的悄悄抽身,事後找些人頂罪完事。他們拼得魚死網破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安心的,,嘿嘿。」
顧海蛟敞笑接道:「隔岸觀火!」
兩人對視,不約而同地低聲敞笑起來。
十幾分鐘後,一道道指令從三江海鮮樓的包房裡傳出,以各種形式向四面八方傳遞出去。
不出半個小時,白江當地以及遠至省城所有海蛟實業或明或暗的產業都聞風而動,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氛迅速在以白江為中心的數公里方圓內漫延開來,形色各異的近千人暗中奔走相告著一個消息。
「召集令已經發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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