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東仁仰頭想了想,背書一樣聲音呆板地說道:「羅卡德交換法則由法國犯罪學家、創建了法國里昂大學刑事鑒證研究所的埃德蒙.羅卡德(EdmondLocard)闡述的理論,即在嫌疑人和犯罪現場或其受害人之間,總是存在物理證據的交流,譬如表皮細胞、血液、污泥、塵土或各種碎屑、纖維等,這些證據可能很細微,很難偵查到,有的幾近肉眼難辯,而且絕大部分是在當事人並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的。」
雷停點頭:「只要進行了實質性的犯罪,那麼罪犯和犯罪地點間總會產生證據的轉移。兇手會在犯罪現場或受害人身上留下他自已的一些東西,而當他離開時,他也會帶走犯罪現場的一些東西,說不定現在兇手的袖口或鞋底上就沾有這裡的青苔。但是這一相對樂觀的原則有時也會產生誤導作用,因為罪犯有時留下的痕跡很細小。就算能夠找到這些證據,但是證據是否能夠幫助刑偵人員掌握下一步的線索還是未知。但,物質的交換卻是肯定的。」
有一滴冰冷的水珠從地洞的水泥穹頂上滴到景東仁的頭上,景東仁拔弄著頭髮不耐煩地說道:「你又給我開大課!這些我都知道,你就直接說你在孫紫娟身上找到什麼了?!」
「給你看,你也不見得能看出什麼結果!」雷停一抖手,將一個團成一團的塑料袋扔到景東仁懷裡。
景東仁展開塑料袋,盯著看了半天,才看清裡面裝著的一細條比頭髮略粗的白色碎屑。用手捏了捏,指尖感到一絲柔軟。
「這是什麼東西?」景東仁又將塑料袋團成一團擲還給雷停。
雷停隨手揣到懷裡,說道:「是一種膠質物。應該是沾在兇手手上的,因為這東西是在孫紫娟衣領上提取到的。按推測出當時的情形看,應該是在殺死孫紫娟那一瞬,抓住她的時候粘在她身上的。」
景東仁皺起眉頭:「兇手C君手上怎麼會有膠質物呢?而且看這條東西,邊緣還很齊整。」
雷停搖頭:「不是兇手手上,兇手當時一定戴了手套。不然就無法解釋孫紫娟家裡除了石大明的指紋再沒有其他發現這一情況了!兇手當時正用石大明的斷指在杯子上做指紋,孫紫娟似乎查覺到了他的殺機,想要跑出室外呼救。兇手急忙起身,抓住孫紫娟的衣領,將他扯回來,用另一隻手扼住她的脖子掐死了她。確定孫紫娟死後,草草檢視了一下房間,趁著夜色扛起孫紫娟的屍體到樓下放進奧迪車後廂中。雖然他具備一些反偵察意識,但還遠遠不夠,至少他比不上我們的A君。」
「A君?」
雷停點頭:「A君作案時穿的衣褲應該全部用粘衣器清潔過,作案時還可能戴著帽子。他所犯的案子裡,不論是孫進海還是五棵松,一點點物質交換的痕跡都沒有留下,甚至沒有留下一根毛髮,這才是真正的犯罪高手。和他比起來,這個C君剛剛小學畢業!」
「就像有時候我想的那樣,」景東仁仰頭向上招手,說道:「A君是上天賜給你的禮物,那是專門為你準備的,別人無法享用。」
雷停冷笑:「從來都沒有救世主,也不能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已!」
「算了吧。」指了指旁邊手拿相機的警員,景東仁淡淡地說:「不說別人,就連這兩個剛剛打手電、拍照片的小警察,只跟了你這麼一會的工夫,就已經把你看成了神!」
年輕的警員貼牆站著,滿臉都是訕訕的笑。
雷停冷笑點頭:「就因為他們的目光全集中到了我身上,才沒有發現在我前方數米外潛行的虎影!我不是神,我只是一個老警察而已!」
「拷!」景東仁打了一個響指,大聲笑道:「剛才他們說的時候我還納悶呢,你是不一般,但也沒有神到連看也不看就能準確找到足跡的程度啊!畢竟現在是黑天半夜呀!這也不能怪他們,你那個寶貝兒子跟你一樣,走路沒有一點動靜,這兩個初出茅廬的傻小子怎麼可能覺察得到呢?!」
雷停不以為然地搖頭:「警察就是要比普通人多出一根筋,像他們這樣,,哼,我都懶得說他們,由他們去吧。」
年輕的警員此時已滿面通紅,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很是尷尬。
雷停看了他一眼,擺擺手說道:「你上去叫人將屍體小心地運上去,叫車帶回局裡。」手指遙點景東仁,說道:「你跟我到裡面看看,看能不能找到B君囚禁關強的地方。」轉身向洞裡走去。
景東仁從警員手裡接過手電,追著雷停向洞裡走去。
穿過這一段直洞,又下了十幾級台階,眼前開闊起來,似乎黑暗不到頭的一條甬道不知通向何處,甬道全以水泥鋪地,平整如鏡,寬至數米,完全可容納兩輛轎車並行。甬道的兩側都是一間間開出的方室,方室大小不一,大至二十餘平方,小至三五平方,裡面都很潮濕,牆角門邊都生滿了暗綠色、濕漉漉的青苔。
借助手電發出的強光,雷停向一個石室裡看了看,說道:「這才是防空洞的主洞,我們下來的那一段應該不是主入口。」蹲下身,用手拔開石室門口的泥土,有一截深褐色的硬物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景東仁也蹲了下來,屈指輕敲,那硬物發出清脆的聲響:「是鐵?!」
「是鐵軌。」雷停左右觀察著,慢慢站起身來:「用來運輸備戰物資的。這是一處級別很高的防空工事,從格局上看,基本上沒有供民用的跡象,完全是供軍隊駐藏的。」指著大間石室:「大間的應該是指揮部,其他相鄰的石室都是按軍事體系排列的。」
景東仁向前方的暗處張望著,手電的光束向前探過去,在手電光下地上出現一絲微弱的閃光:「咦,那是什麼?」
雷停謹慎地向前幾步,彎腰察看,悶聲說道:「是一段細鋼纜。」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捏起,向兩側石室看了看:「囚禁關強的地方應該就在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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