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暖陽下,省城一派繁華。
碧藍如洗的天空下,省城高樓林立的商業區,車水馬龍的車流,整潔、寬敞的道路,行色匆匆的行人,都是一派朝氣欣喜的情狀。就連街邊葉子已凋落的樹木也被裝飾上人工的深綠葉片,青蔥蒼翠,毫無秋日乾癟、枯槁的氣象。
高架的過街天橋上及路邊粉刷一新的護欄上都懸掛著紅艷艷的條幅,上面都是同一個內容。
「熱烈歡迎投資考察團蒞臨我省。」
在省城的中心地帶,與省委簇新的辦公樓相對,一棟雄壯中略顯古樸的灰色建築面南而立,像一位歷經滄桑卻智珠在握的長者,安然、沉穩、不動如山。
這裡就是整個c省的最高執法機關——省公安廳辦公所在地。
越過碧青如藍的琉璃瓦、古意盎然的簷角,穿過沾落微塵的玻璃窗,一身筆挺警裝的李悅軍肅容端坐在四樓面南的一間寬敞辦公室門側的真皮沙發上。
辦公室裡明亮、潔淨,深色的實木地板上一塵不染,如鏡面一樣將室內的擺設一一反映其上。兩側牆邊都是裝滿書籍的檀木書櫥,李悅軍對面兩米外是一個碩大的實木辦公桌,上面擺滿了一摞摞的書籍、卷宗,一台電腦擺在一邊,桌後一張寬大的坐椅上坐著一位神情悠然的半百老者。
老者臉色紅潤,顯得健康而幹練,一雙隱在金絲眼鏡後的眼睛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鋒銳,緊抿的嘴唇顯得倔強又剛毅。這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省公安廳副廳長祝建設。
「白江的事情省裡很重視,一定要從快從速破案,需要什麼支援,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提出來,省裡絕對會盡力配合。你也應該知道,此類案件拖得越久,對社會穩定影響越大。」祝建設轉動著手裡的金筆,望著李悅軍說道。
李悅軍手扶膝蓋,肅然點頭。
「尤其現在。」祝建設轉頭看了看窗外,路邊的條幅紅艷乍眼:「現在是個敏感時期,投資考察團正在省裡各地考察投資環境。省裡把這些財神爺請來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這次的投資預計就在十幾個億,是省裡史無前例的大投資呀!好多兄弟省市都在旁邊紅著眼憋著暗勁,等著看咱們熱鬧呢!而且又馬上臨近政府換屆選舉,這個時期,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有多敏感,所以,創建一個安全、穩定的社會氛圍就是重中之重啊!」
李悅軍將手心沁出的汗輕輕地擦在膝蓋上,嚥了口唾沫說道:「我們已經投入大量警力到此次案件的偵破工作中,而且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進展。這些在我剛才的匯報中也都提到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在盡量短的時間內完成案件的偵破工作,絕不會影響省裡的招商引資工作。」
「呵呵。」祝建設看到李悅軍緊張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了幾聲,站起身來,手扶桌面說道:「不要再說這些套話了。我今天跟你就一句話,就四個字:從速破案!還有四個字:大局為重!至於其他的,我不管。還有,你說的那個小蕭的問題,我也管不了。說省廳派她下去只是給下面的人聽的,實際上啊,跟我們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說著,伸手向上指了指:「這回你該知道你們白江現在有多紅了吧?!」
李悅軍望著祝建設,愕然無語。
祝建設敲了敲桌子,繼續說道:「白江地理位置特殊,又臨近邊境,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惡性案件,可現在偏偏在這節骨眼兒上大案頻生,弄得我們現在也很被動。對了,」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用手指敲著自已的額頭說道:「那個小蕭幾個星期前就到白江去了,我也是剛剛才聽說。你們不能阻止她的行動,她不出現,你們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如果她要求配合,你們一定要積極配合,明白嗎?還有,過些天有外資背景的天路集團會到白江進行礦業投資考察,對於安全方面,你們還要抽調專人跟著。天路集團這次是整個投資團的領頭羊,而白江礦業集團的注資改制也是省裡新一年的工作重點,你們一定要全力配合,知道嗎?!」
李悅軍連後脖梗子上都沁出了汗珠,他真的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了。
雷停也很焦頭爛額。
剛剛從羅戰的酒吧走出來,剛坐進車裡就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母親用一貫的慈祥卻不失嚴厲的語氣批評了他:「不是說好了今天回家吃飯嗎?又是忙是不是?時間是要擠的,你的時間尤其得擠!告訴你,今天本來是要讓你回家相親的,你既然沒來,我就替你改到三天之後了,那個姑娘我已經看了,還不錯。」
雷停頓時感覺自已的腦袋變成了一個蒸熟的南瓜。
「什麼?!相親!我可不去。」雷停捂著額頭壓低聲音對著電話說道。
「我不跟你廢話!不要拿你那些破案子搪塞我。就是三天後,如果到時候不回家,我就考慮和你斷絕母子關係。我從來不開玩笑,這個你知道。其他的你自已衡量,就這樣。」母親慢聲細語卻異常堅決的說完,不等他回答就逕自掛斷了電話。
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又有電話打了進來。
「喂!誰呀!」雷停沒好氣地吼道。
「靠,怎麼了這是?吃老虎屁了?!這麼大火氣!」坐在市局資料室的電腦前,景東仁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操著電話,嘻皮笑臉地說道:「別板著臉,我有正事問你。」
「有話說,有屁放!」
「真他媽粗魯。你認識一個叫王錚的人嗎?」
雷停仰起頭,想了想,說道:「不認識。」
「哦。」
景東仁拉著長音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電腦屏幕,說道:「那王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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