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到了我的住地,再向謝先生詳細解釋。」中年人客氣地說道。
謝文東聳聳肩,不置可否,悠然道:「克裡斯先生請帶路。」
四人出了小胡同,克裡斯攔下一輛的士,讓司機向北開。
過了二十分鐘,汽車在一間普通的小賓館門前停住,下了車,謝文東舉目環視一周,此處雖算不上閉塞,但也是遠離繁華,他疑問道:「你就住在這裡?」
克裡斯哈哈一笑,反問道:「謝先生認為我應該住在哪裡?」
謝文東淡然道:「領事館。」
克裡斯搖頭道:「那太引人注目了。」說著,他帶頭走進賓館內。
賓館不大,無論外觀還是內瞧,都是再平常不過。坐在門口的老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長得又乾又瘦,帶副厚厚的黑框眼睛,頭髮稀疏,臉色蠟黃,看起來有股病態。克裡斯和女郎雅詩近來之後,病態中年人眼睛一亮,剛要站起身,緊接著,又看到謝文東和姜森,他馬上又坐下,若無其事地翻著雜誌,可充滿戒心的目光卻始終不離二人左右。
姜森心中一動,用身體擋住病態中年人的視線,低聲說道:「東哥,這個賓館老闆好像和克裡斯是一路的。」
病態中年人警惕的神情,哪能瞞過謝文東,他瞇縫起眼睛,幽幽一笑,道:「我知道,不用管他。」
通過和克裡斯的對話,不難看出他是來中國執行重要而又秘密的任務,行跡要隱蔽,住的地方當然更不能馬虎,加上這病態中年人反常的表現,很可能是美國安插在中國的間諜,而且從賓館的年頭來看,他還是潛伏已久的諜報人員。
美國有錢,中國也向來不缺少為了錢財可把自己老祖宗都出賣的人,所以表面看是中國人,實際卻暗中向美國出賣情報、宣傳反華言論的人不在少數。
克裡斯沒注意到謝文東和姜森的竊竊私語,走到樓梯口,他站住身形,笑道:「謝先生,我住在二樓。」
謝文東笑而未語,擺擺手,示意他前頭帶路。
克裡斯怕的是謝文東起防心,見他表情沒有異樣,這才不再客套,放心大膽地上了樓。
到了二樓走廊,克裡斯打開一間靠裡端的房門,謝文東和姜森二人剛走進去,左右突然閃出數條人影,四把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他二人的腦袋上。
謝文東面容平靜地看看左右的四個大漢,清一色的外國人,五官深刻,但沒什麼特點,在他眼中,外國人的模樣都差不多,只是四支冰冷的手槍讓他很不舒服。他兩眼瞇了瞇,看向克裡斯,問道:「克裡斯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克裡斯哈哈一笑,道:「謝先生應該理解,幹我們這行,必須要小心。」說著,他向四人點了點頭。
其中兩名大漢收起槍,分別來到謝文東和姜森面前,伸手向兩人腰間摸去。不用說話,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對方要搜身。謝文東未做什麼反應,但姜森可忍不住了。後者腦袋一晃,將頂在自己太陽穴的槍口撞開,然後迅速一低身,順勢用胳膊肘狠狠頂在那槍大漢的小腹上。
他這一肘用足了力氣,別說是人,就算是一塊木板也能被頂碎。只聽撲的一聲,拿槍的大漢悶哼著彎下腰,晃了兩晃,一頭栽倒在地,兩眼一翻昏迷不醒。
他被姜森這一肘直接打個「胃昏迷」。那要搜身的大漢大驚失色,忙把剛剛揣起的槍又掏出來,對準姜森的腦袋,還沒等他說話,姜森出手如電,一把抓住對方拿槍的手腕,向上猛的抬起,接著,腦袋用盡全力向前撞去。
咚!姜森個頭矮,腦袋前撞時,身體還向上跳了跳,即使如此,他的天靈蓋仍只撞到對方的鼻樑,不過這也足夠那大漢受的。
大漢鼻口竄血,痛得眼淚差點流出來,身子踉蹌著連連後退,手槍也被姜森奪了去。
姜森拿著大漢的槍,在手中掂了掂,冷笑一聲,用槍口一直楞在屋內的克裡斯,滿面冰冷地說道:「小子,想打架,老子奉陪到底!」
克裡斯一震,看看姜森,再瞧瞧神態自如的謝文東,又驚又寒地問道:「謝先生,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文東笑瞇瞇地用手指輕輕彈了彈他耳旁的槍口,反問道:「我倒想問問你,你又是什麼意思?這就是你們美國人對待救命恩人的禮遇嗎?」
克裡斯老臉一紅,忙解釋道:「我……我這也是不得已,按規矩辦事。」
「去他媽的規矩!」謝文東一展手臂,將身旁的兩名大漢推開,在對方驚訝的注視下,旁若無人的走進房間內,往沙發上一坐,拿出煙,點燃,悠悠吐出口青霧,笑瞇瞇道:「不要和我講你們的什麼狗屁規矩,這裡是中國,要講規矩,也應該由我來講。」
還沒等克裡斯說話,雅詩在旁怒沖沖地說道:「讓你的手下放下槍,不然我們對你不客氣!(英)」
她雖然聽不懂謝文東在說什麼,但從他的神情上也能感覺到一二,特別是他眼中閃爍著那藐視一切的光芒,讓她的自尊深受打擊,言辭不覺變得犀利起來。
謝文東沒有答話,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只是笑瞇瞇地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
他冷漠的態度讓雅詩更加惱火,原本就高傲的個性被謝文東一下子點著,她怒聲道:「你……(英)」
克裡斯忙揮揮手,攔住雅詩,雖然他是此次行動的負責人,但對她卻表現的十分尊敬。暗暗使個眼色,示意雅詩忍耐,然後他又哈哈一笑,道:「謝先生,我看大家都把槍放下,有事情可以慢慢談,不要傷了和氣。」說著,他先向己方的幾個大漢點點頭,那幾人見狀,遲疑的緩緩放下手中槍,那名被姜森奪走槍的大漢把倒地昏迷的同伴扶起,安置到裡屋的床上。
見對方如此,謝文東也向姜森揚揚頭,後者會意,看向對方,哼了一聲,手腕一抖,將槍扔到一旁。
雙方都放下槍,克裡斯暗中長噓了口氣。他雖是FBI的人,但謝文東可是中國黑道響噹噹的人物,在中國,他惹不起,也碰不起。
他心平氣和地說道:「謝先生請稍等,我先受傷的同事。」說著話,他走到裡屋,隨手將房門關上。
被姜森打昏的大漢根本沒受到重的傷害,只是處於短暫的胃昏迷而已,他說是查看同伴的傷勢,其實是向美國FBI的總部打電話。
過了約五分鐘,他從房間裡走出來,態度更加熱情,笑呵呵地坐在謝文東旁邊,說道:「謝先生有沒有考慮好與我們合作的事情?」
謝文東道:「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我要知道事情的始末再做決定。」
中年人低頭沉思不語。沉沒好半晌,他抬起頭,說道:「我們要抓捕的人,是東尼?威克多。」
謝文東仰面。東尼?威克多?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姜森在他身邊,伏身細語道:「東哥,東尼?威克多是美國南部的大毒梟。」
哦!原來是他。謝文東並不認識這個人,但以前聽老鬼講述世界毒品的時候,談起過他。東尼?威克多在美國南部一帶,與哥倫比亞的毒品商往來密切,而哥倫比亞在某種意義上說是金三角的競爭對手,所以老鬼對它的情況也算比較瞭解。謝文東問道:「他來中國了?」
「是的。」克裡斯說道:「一周前到的中國。」
謝文東又問道:「他現在在T市?」
克裡斯苦笑道:「根本我們得到的情報,是這樣的。」
謝文東苦笑,自己的地頭上來了這麼一個大人物,自己竟然毫不知情,看來北洪門的情報系統有問題,需要調整。心裡這麼想,臉上可絲毫沒有表露,他笑瞇瞇地問道:「克裡斯先生說他身上有重要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有關軍事上的技術。」克裡斯輕描淡寫的一言帶過,馬上又道:「他現在藏身在T市,我希望謝文東能協助我們,抓到他。」
謝文東揉著下巴,沒有立刻表態。FBI要抓捕東尼?威克多,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抓到與否,對他也沒有任何影響,只是,克裡斯所說的軍事技術倒引起謝文東的興趣。他說的隨意,但是謝文東明白,在軍事上,美國是世界最先進的國家,他們的技術,當然也是首屈一指的,而且能讓FBI一直追到中國來,美國政府對其重視程度可想而知,如果把這拿出來出售,價格一定不會便宜。想罷,他哈哈一笑,說道:「克裡斯先生為什麼不在美國國內抓他,反而要等他到了中國再逮捕,實在讓人費勁。」
哪是沒抓啊,是沒有抓到,是東尼?威克多太狡猾。這關係到顏面,克裡斯當然不會這麼說。他苦笑道:「當我們決定要逮捕東尼?威克多的時候,他事先得到了情報,先一步逃到中國。」
謝文東笑道:「即使如此,貴國也可以通知中國政府協助抓捕,也用不著秘密行動嘛!」
通知中國政府?克裡斯忍不住笑了,如果被中國政府抓住了東尼,他們最最關注的東西無疑也就落到中國人的手上,這是他們還有上面高層最不願意看到也最無法接受的結果。正因為這樣,所以才秘密調動了FBI來解決這件事。而且克裡斯在來中國之前也得到上面的命令,東尼?威克多帶不帶回美國都無關緊要,但落在他手上的東西,一定要完整的拿回來。
他不好回答謝文東的問題,勉強說道:「這是上面人的決定,至於為什麼,我不清楚,我的任務是執行。」
其實,就算他不說,謝文東也猜出個八九不離十,腦筋在飛速旋轉著,過了好一會,他抬起頭,看向克裡斯,眼中寒光一閃,殺機頓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