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少女的自白:其實我不快樂 青蔥歲月
    青春期的生活像雨後的虹,多彩又絢麗。清晨醒來,意味著新奇與接受。我們每天接觸不同的人和事,感受著生活中的悲歡離合,經歷著生命中的每一個程序,從而使我們的內心充實,生命豐盈。

    情竇初開,少女情懷初綻放,我猶如赤腳走在鋪滿鮮花的小徑上,充滿欣喜,又懵懵懂懂。

    時間很長也很短,長得沒有未來,短得沒有青春。

    青蔥歲月,充滿了孤獨感。而獨生子女的青蔥歲月更加孤立無援。

    一、情竇初開

    還在老家的時候,家裡安裝了衛視中文台(鳳凰衛視前身),日劇和韓劇撲面而來。記得第一部被我喜歡上的電視劇是日本偶像劇「再見白鳥麗子」,說的是一個叫白鳥麗子的美麗的富家女孩,被一個窮人家的英俊男孩喜歡上之後發生的種種事情,是一個喜劇。那個夏天,我開始為白鳥麗子和她的英俊男孩哲也而著迷,並且對愛情,有了一種模模糊糊的憧憬。

    那時的大學校園,暑假一到,大學生都走光了,到處都是幽靜的樹林和吱吱的蟬叫聲。沒人走的空地,幾場雨一下,小草嗖嗖地往上竄,把校園東一塊西一塊地鋪上了綠氈,整個環境顯得特別雅清。就在這個雅清的夏天裡,正是五筆字型盛行的時候,家裡花了一萬多塊錢買了一台386的電腦(那時,大學計算機房才用286),我帶著一絲懵懂和青澀,到大學辦的五筆字型學習班去學習電腦。每天一個人夾雜在遠比自己大很多的人群中上課下課,上機下機。

    白鳥麗子和哲也相戀的年紀是19歲,所以在一同上課的大學生人群中,我不難找到一些英俊的如哲也般的男孩子,和一群美麗的如白鳥麗子一樣的女孩,他們隨意地交流或交談,看似情侶,抑或又不是,讓我想到日本偶像劇中那段純潔的愛情,和一次對望就能引起的好感。

    學習班裡我年紀最小,所以大家都很照顧我。一個來自馬鞍山的大姐姐每天回家都和我同路,和她一起來學習的,還有當時在本市四十八中讀書的她的弟弟,剛剛初二。恐怕除了我以外,他就是年齡排第二小的人了。

    他很乖,和我一樣總是很少說話。每次上課之前,他很及時地幫我和他姐姐拿拖鞋,換好鞋後去上機,之後,下了課又很積極地幫我們去拿鞋。每次上完機,老師開始講課,他和他的同學總是坐在我們的後面聽課。

    我對他印象很深是因為他是第一個給我留下真正好感的男孩子。他皮膚很白,白得有些病態,手指很長,人很瘦,看上去觸覺非常敏感。面孔帶著稜角,眼睛是雙眼皮,非常的黑亮,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藝術的美感,神經質的美感。

    我曾經悄悄地問他姐姐,他會彈鋼琴麼?他姐姐笑著跟我說,他不會,但是他的體育很棒,別看他那麼瘦那麼白淨。然後我也笑了。

    那個夏天,我的媽媽再也不給我穿兒童商場買來的裙子。那時候我已經有一米五八那麼高了,媽媽開始給我用布料做衣服,做成少女裝的樣子,再穿上有一點半高跟的帶有蝴蝶結的涼鞋。也是那年夏天,我開始有了初潮。整個人處在發育之中,我想屬於我的時代已經來臨了。

    認識他的三四天後,他便開始在上課的時候用腳踢我的鞋跟,而我總是不說話,偶爾回頭看看他,他也是低著頭笑。放學以後,他和他的同學跟在我們的身後,說說笑笑,他的姐姐讓他去買冰棒給我們吃,他就去買。

    課程上了一段時間後,有一天下課,他問我要不要送我回家,我說不用了,然後就轉身走了。我之所以不要他送我回家,是因為我們的家屬區離計算機樓很近,家裡人站在陽台上就能看到我的身影,我可不敢和一個大男孩走在一起,如果從一排排的宿舍樓下走過去,不知要有多少人看見,那媽媽要氣死了!

    可是我沒想到,那天到家後,媽媽說:「明天不去上課了,我們出去旅遊。」我一聽,急了。

    我說:「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也讓我有個心理準備,我,我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呢!」

    媽媽用不解的目光注視著我:「出去旅遊的事你不知道嗎?還要什麼心理準備?」

    我就耍賴:「我的課還沒上完呢!」

    媽媽說:「你不是說你們的課本上完了,下面就是上機練習了嗎?我們家裡就有機子,什麼時候不可以練呢?」

    我就求媽媽:「再等幾天……一天,一天行嗎?」我心裡想,我只需要一天就行了,那我就可以和他交換電話,和他多聊聊彼此。

    可是,媽媽冷酷地說:「不行,票都買好了。」

    就這樣,我與生命中第一個給我留下好感的男孩子分開了,彼此也沒說過什麼話,更沒有交流過什麼,他惟一給我留下的就是白皙的皮膚和青澀的眼神。如今,我已記不起他是什麼樣兒,每當我看到與他相似身材的男孩,心裡就悵悵的。也許是第一次的情竇初開,心目中充滿了美好記憶。

    二、盼望白馬王子或黑馬王子

    W是一個很好的男孩,他的學習成績非常好,人也非常爽快。頭很大,很聰明的樣子,大家都說他像一個倒過來的驚歎號。他的爸爸是刑警大隊的隊長,媽媽是公共汽車售票員。他也不是我們大學的子弟,好像是通過什麼關係進來的。他總是憑著自己的努力在學習,或者去競賽,我一直都很佩服他這種頑強和堅韌的學習精神。他總是給我送點小東小西的,有時還托人給我拿過來,惹得我的好友F一回一回地側目(在「有些美麗不能錯過」中有敘述)。可我總是摸不透他,不知道他心裡邊在想什麼。

    有一次我和媽媽逛新華書店,迎頭碰到他和他的媽媽。他的媽媽馬上就和我媽媽說起話來,而他呢,躲在他的媽媽身後,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媽媽提醒他:和你的同學說說話啊。他不,理都不理我。我心說:這叫什麼事啊,同班同學搞得像陌路人似的!他這個樣子,令我非常的不喜歡他,一點也不。

    那年的寒假,有一天我在家看書,聽到樓下有幾個男孩在喊我的名字。我趕快跑到廚房

    ,打開窗戶向下看,一看,原來是W和幾個班上的男孩。見我露面了,旁邊幾個男孩就鼓勵他:「說啊,快說啊。」

    W就大聲說了:「喂,我對你的感覺是『恨』的反義詞!」說完,幾個男生拔腿就跑。

    媽媽正在廚房燒飯,她也聽到了。媽媽就問我:「樓下那幾個小屁孩說什麼,對你的感覺是『恨』的反義詞?什麼意思?這是一種什麼表述方式?」

    我慌忙遮掩:「沒什麼啦,大家在教室裡經常開玩笑的。」說完,我趕快往自己的房間撤。

    「『恨』的反義詞?」媽媽還在琢磨,「那不是『愛』嗎?咦,那小屁孩對你的感覺是『愛』!」媽媽恍然大悟,好像特務破了一個密碼,還有點興奮。可是話剛落音,她終於明白過來了。

    她一步跨到我的房間,說:「大冬天的,他從市內趕來,跟你說這個字是開玩笑?你說,你在學校幹什麼了?」媽媽目光如炬,盯得我頭都不敢抬。可是,這事怎麼能問我呢,應該問闖禍的W才對啊。媽媽懷疑我早戀了,整個寒假,媽媽狐疑的雙眼在我的身上如探照燈似的掃來掃去,讓我十分不自在。

    媽媽常說,現在生活好了,小孩子早熟多了。朦朧中,我希望有男孩子注意我,W的這個做法,好像不是我想像中的樣子,到底應該怎樣,我也不知道,W給我帶來的是恐慌和不自在,沒有一點電視裡的那種感覺。到了深圳後,W還在給我寫信,有一次,我也煩了,就把信交給了媽媽,以示我的「清白」(這是我一生中做的最蠢的事,我很內疚),媽媽後來給W去了一封非常婉轉的信,從此,W再也不來信了。

    W現在發展得很好,開始自己學做生意,威風凜凜地騎著一輛摩托車四處走動,見到我的時候除了要請我吃飯以外,就是天南地北沒有中心思想地海扯,全然沒了當年的作派。我一直惦念著當年的同學們,大家在一起,只談現在,不談過去,我們都變了。我發現自己好像沒有當年對他們那麼陌生了,然而又感到非常的難以深入。我感慨,真是物是人非,我們對以前的事情一概不提,就讓它變成一個秘密,永遠地留在心底吧。

    那時候,還有一個附中的男孩B與我有接觸。我們的附小與附中在一個大院子,每天我們進了校門,先是附中,再過去就是附小,回家的路上必經中學。中學裡的許多師兄師姐,都是以前小學時和我一個合唱隊的隊員。星期六的時候,我喜歡比較晚回家,和同學坐在附中的草地上看男孩子們踢球。

    一個星期六下午,我從家門走出,去附小上課。斜刺裡衝出一輛自行車,等我看清楚了,是B,比我高三級,在附中讀初三。他說今天要來送我去上學,我覺得很奇怪。

    B有時也給我打電話,有時聊一些比較遠的東西,比如理想,說一些我們都熟悉的人和事。還要借我一些書看,鼓勵我好好考初中。我總是恩恩吾吾地說好。有時大家沒什麼話說就抱著電話聽呼吸聲,我說算了天色不早了都睡吧,然後我們就都擱下電話去睡覺了。

    那段時間,六年級的女孩子似乎都知道B在追我,這些人經常在一起議論中學的男生哪個好看,哪個不好看。B也是被她們所羨慕的人之一,因為B是學生會主席。她們議論的那些曾經和我在一起搞過活動的男孩子,我真的沒想到,幾年之間,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形象,在我的感覺中他們都成了「異性」,再也不是小時候那些喜歡拿著拖把跟我打仗的淘氣包了。小學的老師總認為我們會早戀,那段時間,我經常被叫到老師辦公室去,問問我今天跟誰聊了什麼了,其實,什麼也沒發生,我們就是好奇而已。

    事實上在那個夏天之後,我就已經開始關注異性之間的事了。有時候,我一遍又一遍地讓媽媽給我講她當年被男孩子追的情景,媽媽做夢也沒想到,她的輕描淡寫的敘述,在我的心靈深處卻萌生了一種企盼——白馬王子?不是,黑馬王子?也不是。總之,希望生活有一個變化,能令自己的眼前豁然開朗。

    三、少年不知愁滋味

    從初一起,我來到深圳讀書。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與同班的男孩子在一起,怎麼也找不到他們是男孩,我是女孩的感覺,我和他們永遠都是哥們的關係,一個班的男孩都喊我「弟弟」。我其實是個挺調皮主意挺多的人,所以和他們在一起,要闖禍一起闖,一起在班主任面前挨罵,有時還為他們背黑鍋。老師曾經懷疑我和他們是戀愛關係,結果特別悲哀的是,找他們幾個去年級談話,他們都拍著胸脯說,我們已經玩到沒有性別的程度了,她不可能成為我們的女朋友(在「有些美麗不能錯過」中有敘述)。

    我知道我沒救了,男孩子喜歡跟我玩,玩到沒有性別的地步,那我還是女孩嗎?為了和男孩子能迅速地把關係密切了,我模仿報紙上的一個小漫畫對一個男孩說:你的扣子沒扣

    對方臉一紅,趕快低下頭來,看自己的褲子前面。我哈哈大笑,我說:我是說你的上衣扣子沒扣。

    幾個男孩一起臭我:臭屁,你會不會開玩笑啊,不像個女孩子!

    還說我不像女孩子,我真的好傷心啊!

    有個女孩悄悄地告訴我說:高二有個男孩長得真帥,劍眉英氣。

    不說我不注意,一注意發現她講得真沒錯。我決定要像個女孩子一樣的去好好地看男孩子。

    C也是合唱隊的,他的眼睛是屬於那種非常亮非常大的,戴著一副金框眼鏡,圓臉,長得非常吸引人,笑起來的時候尤其讓人感覺一臉的英氣,確實非常的好看。加上合適的身高,整個人站在那裡熠熠生輝。他發現我在看他,所以也會靜靜地看我,我們就這麼看著,然後望著對方傻笑。我感覺那時天天都是很快樂的。

    每次下課,我從三樓抱著作業本往樓下跑的時候,樓道裡的人很多,本子又重,我的步子總是歪歪斜斜的,他和他的同學站在樓道上,總是幸災樂禍地望著我笑。我的心裡一點也不生他們的氣,還有點甜滋滋的。有幾次,我也衝著他們笑,禮尚往來麼。

    有一天,象棋比賽搞得很晚才散。原因就是C扯著另外一個文藝部長要下盤棋,而功能室的鑰匙就在我手裡,我必須等他們下完了才能鎖門。

    眼看天色不早了,我瞪著C,只等他們下完。那個傢伙衝著我一臉鬼笑,弄得我毫無辦法。我敢保證他是存心的,因為那個傢伙實在笑得太鬼了。臨走時還是嘿嘿地衝我一樂:「抱歉,搞得這麼晚讓你們難做」。

    我當時一肚子氣地愣在那,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同行的文藝部長問我是不是看見帥哥就發愣,給我一頓好罵。

    和C的第一次接觸,說起來也很好笑。我心情不好的時候,特別不喜歡有人衝我笑。而這個傢伙隨時隨地見到我,都是笑得歪七歪八的,不知道是在笑我還是笑誰。偏偏眼睛又大,輻射面也廣,於是有次我毫不客氣地走上前去,對他說:你,給我過來。

    他馬上就過來了。我眼珠一轉,問,你在外語學校認識人嗎?他傻瓜一樣地點點頭,我說,外語學校初二有「希望杯」比賽的題目,你能搞到手麼?他想都沒想,又點點頭。我很滿意地命令道,那你給我搞一套。他就愣在那裡,然後我非常瀟灑地離開了。

    當晚我就收到了他的電話,我裝著聽不出來的樣子。我用廣東白話問,你是誰啊,他說,我是C,我特別得意地再用普通話問了一遍,結果他就特別無奈地用普通話答了我一次,非常地尷尬。我終於報了每次他見到我都笑得東倒西歪的仇。我說,你幹嗎啊?他說我們明天中午去拿試題。我說,好。後來,我又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們家電話的?我可從來沒給過你。他不回答,然後就把電話給掛了。但我隱隱地聽到,他在那邊偷笑了。

    我之所以對我們第一次一起出去的那一天那麼記憶猶新,是因為這個傢伙很快在第二天就把我玩回來了。他讓我在校門口等他,結果上午最後一節體育課一下課,我就站在了學校大門外。等了好半天,他才晃晃悠悠地蕩了出來,緊接著,「忽」地一下,從斜刺裡衝過幾輛自行車,一字在我們倆面前排開,衝著我倆怪笑起來。

    那都是他的哥們,我認識他們。C和他們幾個是學校裡每次學校開大會時點名的幾個調皮蛋,他們望著我們起哄,C就望著我做鬼臉,我一下子明白這是他故意導演的一場戲,好出我的醜,向我報仇,我一時間想不到其他辦法,就低著頭沖車站走去,氣得眉頭緊鎖,他們那班哥們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他也笑著追上我,我一言不發地上了車,他再一次笑得東倒西歪地跟著我上了13路。

    在我的印象裡他非常喜歡笑,而且笑起來特別好看。我也特別喜歡看到他笑,因為他的笑特別有感染力。五年後我們重逢,他又是笑。我問他為什麼總是笑,他說覺得初中時的我不像現在這麼實際,那時的我實在很可愛也有很多顧慮。比如那天我們一起去外語學校拿題目沒有拿到,那天他要請我去麥當勞,我很不好意思地答應了,並且將自己手中惟一的10塊錢遞給他,並且跟他說,多10塊錢就可以多買些薯條。我聽了以後就笑了,說我當年真的有那麼傻瓜麼?他說是啊,去麥當勞的時候他讓我先去佔一個位子,我卻不幹,一定要站在他身邊等他買好食物以後一起去找位子,他說感覺那時候的我非常沒有安全感,而且非常青澀。

    我想那時候的我應該是如此的,那是我在深圳的第二年。和他去麥當勞的那次是我來深圳兩年中第三次去麥當勞,他也不會明白我的感受。他家裡是做生意的,非常富裕。他又是廣東本地人,對這種移民的不適應感是沒有辦法理解的。而我們家剛從內地來,在深圳剛剛起步是沒有那麼多的銀子的。不過感覺上C一直是個非常懂事也對事情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孩子,他對我的情緒很照顧,每每我遇到問題他也願意盡心盡力幫我解決,幫我弄懂一些當地的風土人情。這些都是他們那個年紀的人很少能做到的事。據說,他經常徹夜不回家,在外面幫著父母打理生意,看盡了社會上許多黑暗又骯髒的東西,但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是顯得非常的正直純情,而且說話非常中肯。

    我們班的一個男孩子告訴我,說C的家開了一間啤酒屋,很牛。那個時候我還不明白一個啤酒屋意味著什麼,但是現在回過頭來看,才知道為什麼C會那麼早熟,對人的心理瞭解得那麼透。同學說,C是以很高的分數考上本校高中的,因為家裡生意太忙,他耽誤了學習。

    C在我面前出手很大方。那時候很喜歡跟他在一起是因為他的成熟,他很會逗人笑,非常的開心。我那時壓力很大,班裡做班長,學校是文藝部長,還得負責廣播站,哪裡對我來說

    都是目光,做什麼事都像現場直播。我跟C在學校裡根本不敢打招呼,生怕被別人誤會。有幾次約好下午一起去逛街,都是我在校門口打他的CALL機等他出來,有時候他去合唱隊陪我唱完歌,我們一起出來。

    說是逛街只是一種說法而已,其實也只不過是走路,兩個人走很長時間的路說很長時間的話,有時候傻乎乎地逛商場卻什麼東西都不買,搞得他很不好意思,他的哥們都以為我們是傻瓜。還有一次合唱隊下午排練,我們排練完以後一起去地王大廈看陳慧琳演出,演出沒看著,兩個人卻遇到一場大雨,給淋個稀里華啦。他送我回到了家,還要走一長段路去13路車站搭車回家,後來聽說他病了,大概就是那場雨淋的。想一想,我們真是干了許多連傻瓜都不會幹的事情。

    C的朋友都懷疑我們是戀愛的朋友,至於是不是,我也說不清楚。關於這樣的話題我跟他從來沒有提起過,不過我也知道那時他沒有像接觸我一樣接觸其他女孩子那麼多。我們沒拉過手,沒接過吻,什麼都沒有幹過。但情不自禁地兩人就會一起參加什麼活動,就會走在一起,站在一起,坐在一起,一起回家什麼的。有時放學了我不想回家,他帶我到處逛,跟我說這裡是什麼地方,那裡是什麼地方,連我家附近他都比我熟悉。現在回想起來,我和C的交往是那個年齡的女孩尤其是獨生子女的孤單使然。

    我很喜歡跟他聊天,心裡有什麼不痛快都願意跟他講,他不是,他總是說些很讓人開心的事。有時我給他打CALL機,他馬上回復,每次問他,他都在不同的地方,要不是在玩,要不就是在幫著照料生意,然後他要花一大堆電話費跟我聊上一兩個鐘頭,直到我說累了不想聊了他再掛電話。

    這樣的感覺並沒有維持很久,高三以後,他很忙。初三的我也面臨很多挑戰,心情時常不好,更不要說跟人聊天打電話。我們很少能見到面,很少聊天。只有中午在飯堂吃飯的時候彼此會遇見,他會幫我買飯,然後我對他說聲謝謝。他的成績一天比一天差,終於沒能考到自己想要考的大學。我卻如願以償地考去了深圳外國語學校。

    考上深外的一天,他打電話給我,跟我說,他家搬到了我家的後頭,離我家只隔一棟樓,感覺很興奮的樣子。我也覺得挺高興,以後有時間了都可以見到他再和他聊天。我說,有空的時候,我就會過去看看你,可他總是不願意見我。我能瞭解他的心情,大學沒考好,他家的生意也做敗了,家裡本來想送他出國的願望也沒能實現,他只能上一間學校的成人高考部,過完三年的光陰。

    上高一沒多久,我家就搬到了現在的生活小區,我給他寫了幾封信,鼓勵他,但他一直沒回。寒假舊朋友見面,他也一直躲著我。雖然我心裡很難受,可是我始終沒有說話,高一到高三,我們的聯繫就這麼斷了。有一天他的好朋友問我,要不要把我家現在的電話和e-mail給他,我徹底沉默了,我真的拿不準他是否還記得有我這麼一個人。

    然而命運真的很捉弄人。考上大學後,我喜歡泡網吧。一次深夜,我加了一個人,是他申請通過我的QQ的,他叫小C。我當時並沒怎麼在意。我們聊天的時候,他說他也是深圳的,大我三年,我才警覺起來。我問,你以前是哪間學校的?他說他高中在XX中學。當時我的心都要蹦出來了。我又問,你是哪一屆的,畢業後上了什麼學校?他說他是九八屆,在華農。

    我確定是他,九八屆去華農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另外一個是女的。

    我告訴他,我比他小三屆,但是我認識他。

    過了好一會,他才送來一個微笑的符號說:你是不是很煩人的那個XX?

    那時我也笑了,我沒想到,我們五年後,是這樣相見的。

    後來我們就見面了,我去了他那邊玩。他過得很慘,一個月不到1000塊的工資為人打工,只是為了學手藝。當年的C不是這樣的。每個月兩三千的零花錢,簡直要什麼有什麼。他幹的是計算機,看得出來十分在行,他整個人完全變了,變得勤奮好學。我在他的書架上看到許多許多的書,和各種考試的試題。我沒有問他過得好不好,但我知道他一定很辛苦,那時感到很心酸。他聽說我考上了廣外非常高興,並且鼓勵我好好學習。

    C還是像當年那麼英俊,面貌一點都沒有改變過,笑起來依舊陽光燦爛的。只是「話」,明顯得沒當年那麼多了。

    他再沒有請我去麥當勞,那屬於我們的回憶。他說,今天他只有12塊錢請我吃飯,我們一人吃一碗米線吧,我說好。

    我問他為什麼我上高一後他就一直不再理我,他不說話,他只說那時有了新的女朋友,處得並不好,一直換,換了三個以後就沒有再談過,幾年過了一直沒有再談戀愛,只是工作和學習。家裡情況大不如以前,他又是兒子,必須幫助家裡的生活。我說那你不是很辛苦?他又立即回過頭來,像當年那樣,鬼鬼地笑著說,是啊是啊,全家都等我一個養,我能不辛苦麼?

    可是這次我並沒有在他的眼中看到狡黠的神情,我相信他的玩笑話是真的。因為早在幾個月前,我拿到大學通知書時,曾打過他們家的電話,而那頭聲稱,這個電話已經不存在了。

    大一寒假回到家裡,我打開了半年多都不曾用過的SOHU信箱,發現裡邊靜靜地躺著一封信,信是C來的。信中說:高中三年知道你一直在勤奮學習,所以沒敢和你聯繫,怕耽誤你,

    現在高考完了,你考得如何?還記得我麼?時間是幾個月前的。

    直到那時我才明白,原來過往三年裡,雖然我們一直沒有聯繫,但彼此並沒有忘記對方。感謝上天讓我們在網絡上相見,否則我怎麼也割捨不掉初中那一段的美好時光。

    可惜,造化弄人,五年後相見,他也不是當年的他,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人在決定擁有一樣東西時,總是先問自己:如果以後不想要了,可以給誰?如果不小心失去了,會不會心痛?人生減法,會讓人減去不少煩惱。一輩子,我們可以要多少呢,又能享受多少呢,又能帶走多少呢?長大了的我,相信「人生是一張單程車票,一去無返」,對於情感,再不敢輕言「yes」還是「no」。

    我與他就是這樣擦肩而過!

    四、這不是愛情

    別看我在初中校園裡那麼活躍、那麼自如,可是一到高中(深外)馬上就不行了。說到底是一隻家貓,貓一見到狗就不行了,深外在我的眼中就是一隻「狗」。深外的外語教學能與高校的外語系相媲美,可是其他課並不比別的學校強,這給我很大打擊。初中時,我的各科成績都比較平均,可是來到這裡,我的外語成績顯然不如人,尤其是口語。還有深外的排外,這個學校大多數都是初中直升高中,而我是從外校進來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外來戶,初來乍到,處處地與環境格格不入,

    我發現,深外學生的精神面貌與我初中的同學完全不一樣,他們似乎很拘謹,也很深沉。也許上了高中,大家都有了壓力,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麼無拘無束吧,總之,就是不一樣。他們好像個個有背景,家家有錢似的,用什麼東西都講究牌子,還有說起話來,也很有套路。老師平常的說話中,也有意無意地格外看顧那些家長是老闆或家長是官員的孩子,像我的父母只是一般的知識分子,人家連眼皮都不撩你一下。與我原來的學校相反,我們那個班苦孩子很多,我的知識分子家庭很醒目。這些都給了我很大的壓力,我很自卑,那時我的內心常常埋怨父母,怨恨他們到了深圳為什麼不當官,所以跟父母說起話來,常常有鄙視他們的語言。

    這種心情一直到上大學之前才得到緩解,因為中央加大反腐敗力度,許多貪官和有錢人的日子都不好過,很多人家一夜之間敗了。而我的家,依然山清水綠,我這才明白父母的人生選擇是多麼重要。這是後話。

    在當時那種誨澀的心情中,15歲的女孩,人生地不熟,又沒有兄弟姐妹,心中的苦悶越積越多,不知向誰述說。就在這種情況下,我遇到了E,一個比我大五歲的深圳大學大三的學生。儘管與他交往的時間非常短,但他卻給我後來的生活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他和我第一個喜歡上的男孩子一樣,白皙而具有神經質的美,手指指節粗大而神經質,對事物敏感領悟性很高。他主張「過一種高質量的生活」,但我現在至少明白他那個時候過的生活並不是高質量的,儘管他有大量的金錢,有無比的聰明,並且看了許多許多艱澀難懂的書。他留給我的回憶大部分都是傷疤,認識後,他總是對我說,他很壞,可是我不信。

    他確實很聰明,原來是深圳中學「超常班」的學生,高考失誤了,棲身在深大讀書,有些憤世嫉俗的樣子。他刻意要與眾不同,總想標新立異,與我當時的失落感一拍即合。我像一個落水的人,抓住他這一根稻草,拚命地向他靠攏。

    和他走路的時候,我不愛說話。我對他有距離感,他也善於製造距離,很多話題他不願意觸碰,也不願意說。很久以後,我才體會到他那時的心情:他在廣州有一個分了手的女朋友,和我在一起的那一陣,他是最痛苦的時候,我想他那時一定非常的寂寞非常的混亂。與我交往,也是他排遣空虛的一種方式吧?但他沒有一顆寬容的心,內心也不夠平靜,沒有正視、面對問題的勇氣,只是選擇了逃避和抱怨。豈不知「抱怨本身就是一種消極的人生態度」。

    我們不說話,他就唱歌,唱無印良品和游鴻明。他還喜歡sting,並介紹我去聽。他說用非常好的音響聽那些歌曲覺得高音很清很純。後來我真的回家聽了以後,也喜歡上了他們的歌。

    他教會我的是一種形式上的小資生活和小資感受,可那時的我根本沒有理解,這樣一種生活,到底要用怎樣的付出才能得到。

    每次,他都要帶我去非常具有小資情調的地方吃飯,我不太習慣。在沒有跟他認識之前,我幾乎不去那種地方。

    而現在的我就不是了,大概大學生都挺追求那種小資氣氛的,現在每每跟朋友聚會,我們不是選酒吧,就是選西餐廳,那種小資情調的地方我們經常光顧。

    他手中的錢很多,而我那時每個月零花錢才100塊,真的非常少。自己買書還來不及,基本上就沒有為他付出過什麼。我知道他對此非常耿耿於懷,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多麼斤斤計較的人,但我沒有辦法。我對此也耿耿於懷,記得有次我大聲質問他,是不是以為我跟他在一起就是為了花他的錢,他停頓了一下,竟然小家子氣地說:是。

    他對錢的張揚,對一些事物的不屑一顧也極大地影響了我,直到如今我仍然有這個毛病。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大事做不來,小事不肯做。」嘴上說錢不是個東西,心裡暗暗地還是把錢看得很重。

    也許是迫於他的壓力,自認識他後,我常常會幻想自己家裡突然來了一闊親戚,或者親屬朋友中有誰有了一個大發展並惠及到我家,我不知不覺地開始說謊,或者編造一些很小的

    謊言。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東西會很隨意地就從嘴中流露出來,想都不用想,真的和假的,分辨不清楚。

    我們的認識是在第一屆「高交會」上,我們都在做義工。那天我站在太陽底下沒有帽子戴,感覺很曬,在發牢騷,他就讓同學把他的帽子給我,讓我戴,然後我就接受了,我們就開始了交談。他的知識很淵博,也很風趣,把我吸引住了。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很善良的人,但憑我現在的閱歷,我才能體會到他當年的狠心,他說得沒錯,他也許不屬於壞,只是非常的自私而已。因為他太聰明對人世太精通,所以可以在精神上非常容易地擺佈我,並讓我生活在痛苦之中。

    與E的交往,一度改變了我的人生走向,它令我失去了對人生的判斷。

    斷絕來往很長時間後,他曾經約我出來聊天,我說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聊的了。他說,他只是想和我聊一聊。他說那個時候一直沒有顧及過我的感受,對我造成了傷害,他過意不去。他還說,如果你願意改掉你說謊的毛病,也許我們可以重新成為朋友。

    我輕輕地把電話掛上,以後再沒有找過他。

    羅曼-羅蘭說:痛苦像一把犁,它一面犁破了你的心,一面掘開了生命的新起源。

    我相信這不是我的初戀,因為我聽說:世上有兩種行為只需要勇氣而無須理由,一是守財奴對金錢的追求,二是有情人對真愛的癡迷。我想我還沒達到這一步,我根本沒有勇氣和他再交往下去,離開了他,我如釋重負。

    回過頭來想想過往的生活,真是迷惘加慌亂。

    那些整天擺出一副有錢又講究的人,對我再也沒有吸引力了,這些迷人的招數,連我都能做出來了。有一句話說得好:「如果你真的有錢,你大概不需要數錢,如果需要數錢,你大概就不是真正有錢。」

    有的人張揚自己的小資、布爾喬亞、布波,其實也就是為自己的囊中羞澀找一個聽起來冠冕堂皇的理由,給自己貼一個閃亮的標籤,也屬於招數之一,真正有品位有料的人是不事張揚的。《讀者》上介紹,美國的富人並不是都住在別墅群裡,那些別墅是一些錢並不是很多的人在貸款供著。

    貧窮和富有都只是一種感覺。對有些人來說,10萬也許還不夠讓他滿意,而對另一些人來說,10萬就足夠讓其大為知足。正因為此,家財萬貫者並不一定幸福,而食僅果腹者或許常常心懷喜悅。只有知足的人才能領會生活的樂趣,只有不知足的人才會有前進的動力。因此,完美的人生應處於知足與不知足之間。

    五、對愛情的理解

    上了網以後,我開始面對各式各樣的人,各式各樣的愛情騙局和情感欺騙,那個時候才知道社會險惡,人心難測。

    我自出娘胎就沒單獨面對人群,一直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著。對與錯,是與非,都由父母來告訴我,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從小到大,我就沒有一個人在家裡呆過一天,媽媽即使出差也要把我帶著。上大學,是我第一次離開家,真正接觸社會,失去了父母的指導,就分不清對與錯,有的時候只好靠一些物質的標準來判斷一個人對感情的付出。然而我依然相信愛情是存在的,儘管這純潔的情感嵌入了現實就成了一堆沒用的玻璃,但我還是挺珍惜它。春天竟是如此嫵媚,我應該珍惜她的每一寸時光。我越來越認為,信任、坦誠是感情的基礎,雖然很多時候面對現實我們都無法做到,但戀人之間我們必須做到,一旦出現信任危機,那麼傷害到的就是雙方,而不是一個方面。

    婚姻是船,男女雙方是魚,雖然同在一個水域,但不能保持高度一致。有人說:「人們由於瞭解而離婚,由於不瞭解而結婚。」男女雙方不可能瞭解透了,人是社會的人,人性惡和人性善是在環境的變化中而變化的,只能說基本品質,或有沒有惡習。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也逐漸明白,感情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我們要肩負的社會責任遠比我們可以承擔的要大得多,我們的感情,摻雜在所有的社會關係中,動盪著,平衡著,我們需要經受許多許多的考驗。

    父母常常告誡我,將來你的戀愛對像一定不能是獨生子女。我說,為什麼?媽媽說,孩子,你沒有考慮過嗎,你們兩個都是獨生子女,將來你們就會有四個老人的壓力,儘管我們的現實條件不會讓你來養,但是精神上的,你還是要承受。我說,考慮的那麼具體,那麼愛情的位置呢?媽媽說,愛情當然有位置啦,好幾億人呢,可以發生愛情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嘛。她好像也是滿有道理的耶。

    所以,對於愛情,我依舊持著保留的意見和等待的態度。我不期待愛情出現奇跡,但我仍然希望它有個美好團圓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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