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床頭響個不停的電話吵醒了凱蒂。她昏昏沉沉地抓起聽筒放在耳邊。她母親的聲音沒有任何招呼便迫不及待地傳送過來。“凱蒂親愛的,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葛瑞蒙。”凱蒂答道,眼睛仍然閉著。
“我知道他的名字,你告訴過我。他和你在一起做什麼?”
“做什麼?”凱蒂喃喃道。“什麼也沒做。”
“凱蒂,別蠢了!那個男人顯然知道你有錢——我們有錢,我感覺的出來他在追求些什麼。”
凱蒂下意識地想替瑞蒙辯護。“他不是在追求金錢,是在追求老婆。”
電話那頭靜了下來,冰冷的聲音再起時,每個字都充滿了輕蔑。“那個波多黎各農夫真的以為他配得上你?”
“西班牙。”凱蒂糾正道。她母親的聲音使她清醒過來。
“什麼?”
“我說他是西班牙人,不是波多黎各人。事實上,他應該是美國人。”
“凱瑟琳,”她母親不耐煩地問道。“你不是發了什麼神經想嫁給他吧?”
凱蒂坐起來猶豫了一會兒。“我想不會吧。”
“你想不會?凱瑟琳,呆在家裡別處去,也別讓那個男人靠近你,我們吃過早飯馬上就到。老天,這會氣死你老爸的。”
“不,不要。”凱蒂說道。終於完全清醒。“媽,聽著,你這麼早吵我起來,我的神志還未清楚。其實你沒什麼好擔心的,我不會嫁給葛瑞蒙,甚至可能不會再跟他見面。”
“凱瑟琳,是真的嗎?你不是在哄我吧?”
“不,絕對不是。”
“好吧,親愛的。但如果他又來糾纏,你就打電話給我們,我們半個小時內一定趕到。”
“媽——”
“打電話給我們,凱蒂,你爸爸和我都愛你,想保護你,不要覺得承認你無法應付那個西班牙還是波多黎各人——管他是什麼東西——是可恥的。”
凱蒂本想抗議她不需要人來保護她,但隨即改變注意。她母親不會相信她,她也不想再和她爭辯。“好吧,”她歎道。“如果需要我會找你。媽,再見。”
她父母是怎麼搞的?半小時後凱蒂套上一件黃色寬松長褲和相配的黃色上衣後,生氣地想著。他們為什麼會以為瑞蒙會傷害她或做出任何她需要打電話求援的事來?她將頭發往後梳,用鬼殼發夾固定住,然後塗上唇膏及睫毛膏。她決定去逛逛,大肆采購,不要去想瑞蒙或她的雙親。
門鈴響了,正是她所害怕的。她把咖啡杯放回水槽。毫無疑問外面是她的父母,他們解決完早餐,現在他們要來解決瑞蒙的事了。
她任命地走進客廳拉開門,擋住陽光的高大身影使她驚訝地後退一步。“我——我正要出去。”凱蒂說。
瑞蒙肅然一笑,一腳跨進來堅定地關上身後的門,沒有理睬她的暗示。“不知道為什麼,我就猜到你會這麼做。”
凱蒂看看他六英尺三英寸的高大身影堵在門口,面對這麼一個充滿男性魅力及鋼鐵般意志的男人,她的選擇是先戰略性的撤退,讓自己的理智恢復正常。她轉身,又回過頭來說:“我幫你倒杯咖啡?”
她在倒咖啡時,瑞蒙的手放到她腰上,將她拉進他的胸膛,說話時呼吸幾乎就吹在她發上。“我不要咖啡,凱蒂。”
“早餐?”
“不要。”
“那你要什麼?”
“轉過身來。我就告訴你。”
凱地搖搖頭,手緊抓著料理台邊緣,用力得指關節都發白了。
“凱蒂,我沒有告訴你為什麼不讓你穿那套泳衣的主要原因,因為我不願意承認,但我想我們兩人之間應該要坦誠。”他停了一會兒,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事實上是我在嫉妒——我不要別人看到你美麗的身體。”
凱蒂咽一下口水,試著想說話。貼在她背後的男性力量令她感到震撼,不敢回頭。“我接受你的解釋,而且你也沒有錯,只是我不喜歡這樣。我穿什麼應該由我自己決定,不需要別人左右。很抱歉昨晚太孩子氣,我該出來和你道別的。但是我不能嫁給你,瑞蒙,這行不通的。”
她以為他會接受,但她早該學聰明了。他的手順著她的手臂往上溜到肩膀,溫柔但堅定的將她轉過來面對他。凱蒂的目光直視他的喉嚨,不敢看他。
“看著我,親愛的。”
沙啞低沉的親暱呼喚使她不由得抬起水汪汪的蘭眸望著他。
“你可以嫁給我的,它絕對行得通,我會讓它行得通。”
“我們的文化背景相差太遠了!”凱蒂叫道。“這種情況下,你要如何讓它行得通?”
他定定地凝視她。“因為我晚上會回到家,回到你身邊,不斷和你做愛直到你求我停止。早上我離開你後,你的身體仍會記得我的吻。我會讓你的每一天充滿快樂,如果老天要我們心碎,我會把你擁在懷裡,直到淚水已干,然後我會教你怎麼破涕為笑。”
凱蒂像被催眠了般望著他的唇慢慢地向她逼近。“我們會吵架。”她顫抖地警告。
他的唇輕刷過她的。“吵架是關心的憤怒表現。”
“我們會——我們會對每件事都有岐見,你那麼專制,而我那麼獨立。”
他的唇貼住她的。“我們會學習如何妥協。”
“一個人不可能光是付出,你會要求什麼回報?”
他的雙臂圈緊她。“只要把我給你的回報給我就好了,不多也不少。”他的嘴完全地覆住她的,誘使她張開唇歡迎他舌頭溫柔的入侵。
這一吻一發不可收拾,凱蒂的身上烈火熊熊,使她不停地顫抖。她倚在他身上,對他無止境的吻回以無助的嚶嚀。
“我們屬於彼此。”他低語。“告訴我你知道,我們的身體知道。”
他的手在她赤裸裸的肌膚上以及他大膽地貼著她的男性欲望,把凱蒂最後的防衛完全擊垮。她的雙手圈上他的肩膀,指甲激動地掐入他背後的肌肉。當他沙啞地命令“告訴我”時,她的唇在他的唇下近乎低泣地說道:“我們屬於彼此。”
這幾個字似乎在房裡回蕩不去,澆息了凱蒂的熱情。她退開一步凝視他。
瑞蒙看到面泛潮紅的她,驚慌地張著一雙藍色大眼。他用雙手捧起她的臉。“別害怕,親愛的。”他溫柔的說道。“我想你是在害怕為何它發生這麼快更甚於我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手指輕撫她發燙的臉頰,他又說道:“我真的希望給你一點時間考慮,但我實在沒辦法,星期天我們就得飛往波多黎各,那表示你還有四天可以打點行李,本來我兩天前就要走的,延到星期天是最晚的期限了。”
“但我——我明天還得上班。”凱蒂心神不寧地抗議。
“是的,去告訴公司的同事你下星期就要去波多黎各,不能再去上班了。”
在所有阻礙他們結婚的因素中,凱蒂提出最不嚴重的一個——工作。“我不能進辦公室就遞辭呈,紙留四天給公司緩沖,公司規定辭呈要在兩個星期前提出,我不能這麼做。”
“可以的,你做得到。”他靜靜的說。
“還有我爸媽——哦,糟糕!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他突然緊張地說道。“我忘了他們。我可不希望他們現在來看到你在這裡。今天早上我媽已經打過一通電話給我,還叫我凱瑟琳。”凱蒂說完急忙掙脫他的懷抱,催瑞蒙到客廳,抓了她的皮包就走,直到上車才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瑞蒙發動別克轎車的引擎,好笑地瞄了她一眼。“為什麼叫你凱瑟琳讓你這麼緊張?”
凱蒂欣賞著他長而有力的手指握住方向盤的自信。“當我爸媽叫我凱瑟琳而非凱蒂時,代表他們已經向我宣戰,大炮已就戰備位置。這是除非我舉白旗投降,否則他們就會向我開火的。”
他向她微笑,使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他轉上往東的四十號快速道路的交流道,凱蒂懶洋洋地問道:“我們要到哪裡?”
“到拱門紀念碑。”
“觀光客!”凱蒂嘲弄道。
那一天的早上和下午,他們像觀光客一樣開心地玩。登上一艘游輪,在密西西比河上航行。凱蒂心不在焉地望著伊利諾州這一邊的河岸,思緒紛亂。瑞蒙倚在欄桿上望著凱蒂。“你什麼時候要告訴你父母親?”
凱蒂光想到手心就冒汗。她腰搖頭。“我還沒決定。”她答道,故意不講清楚還沒決定什麼。
他們在河邊的紅磚道散步,然後到一家很棒的小酒館吃東西,那裡的三明治真是極品。凱蒂沒吃多少東西,知識望著窗外到這附近吃東西的上班族。
瑞蒙靠在椅背上,嘴叼著雪茄,眼睛透過煙霧微瞇地望著凱蒂。“要我陪你一起去告訴他們嗎?”
“我還沒想過。”
他們沿著美麗的風景區散步。凱蒂笨拙地充當導游解說這裡是美國境內最高的紀念碑,高達六百三十英尺,然後便不發一言,茫然地注視眼前的流水。她心不在焉地走上通往河邊的階梯,坐下來下想思考,腦子卻一片空白。
瑞蒙站在她身邊,一支腳跨在她身旁。“等得愈久愈會緊張,而且會覺得難以啟齒。”
“你要不要上去?”她逃避道。“我不知道電車現在有沒有開,上面的風景應該會很美,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給你聽,因為我自己每次都因為害怕那個高度,不敢張開眼睛。”
“凱蒂,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
他們走回車上。車子開動後,凱蒂建議他走臨德大道可能會比較好,瑞蒙馬上依照她的建議走。往西開過臨德鎮,瑞蒙問:“那是什麼?”
凱蒂看向右邊。“聖路易大教堂。”瑞蒙將車停在教堂前時她訝異不已。“為什麼在這裡停車?”
瑞蒙轉身伸手環住她的肩。“再過幾天我們就要走了,還有很多決定要下,很多事要做。我可以幫你打點行李,或幫你做任何我能力所及的事,但我沒有辦法替你對你父母親說,也沒辦法幫你辭職。”
“我知道。”
他的另一支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印下一記溫柔又具說服力的吻。
“你為什麼要進教堂去?”他過來幫她開車門時,凱蒂問道。
“在一般情況下,一個時期最精致的藝術通常存於教堂中,舉世皆然。”
凱蒂不完全相信他的理由,而她原已繃緊的神經,在他們爬上通往教堂的階梯時,更是幾乎要炸開來似的。瑞蒙打開一扇精雕細琢的大門,站到一旁讓她先進去。一進到裡面,昔日聖壇點滿蠟燭並布滿鮮花的情景便湧上凱蒂的腦海。
瑞蒙牽著她的手,她只得跟他走過中間的走道,眼睛只敢盯著一排排的座位與遠方金光閃閃的馬賽克圖案,就是不敢看那座大理石聖壇。
她和瑞蒙一起跪在前排的位子上,感覺自己像個騙子,一個不受歡迎的入侵者。她強迫自己望了聖壇一眼,但隨之而起的頭暈目眩迫使她閉上雙眼。上帝不要她出現在這裡——不要她以這種方式出現,不要她和瑞蒙在一起。和他跪在這裡太痛苦,這完全錯了。她要得是他的身體,不是他的人生。瑞蒙跪在她身邊,凱蒂有種可怕的直覺,覺得他是在禱告,她甚至知道他為什麼禱告。凱蒂也開始禱告,仿佛如此就可以脫離他的吸引。她幾乎語無倫次地祈求上帝,恐慌開始升起。上帝,求求你,求你不要聽他的禱告,不要讓這一切發生,不要讓他對我如此癡心。我做不到他對我的要求,我知道我做不到,也不想做。上帝,凱蒂無聲地哭喊道,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你有沒有聽過我說話?
凱蒂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一轉身便撞上瑞蒙堅硬的身體。“凱蒂?”他低沉的聲音充滿關懷,雙手溫柔地扶著她的手臂。
“放開我,瑞蒙,求求你,我要離開這裡。”
“我——我不知道剛剛在裡面的時候是怎麼回事。”凱帝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淚水。他們正站在教堂的階梯上,頂著燦爛的陽光,眼前的臨德大道車水馬龍。凱蒂依舊心煩意亂,困窘不堪,解釋原因時眼睛也不敢看瑞蒙。“從結婚以後我就沒來過教堂了。”
她開始走樓梯,瑞蒙驚愕的聲音令她停止腳步。“你結過婚?”
凱蒂點點頭,沒有轉身。“是的。兩年前當我二十一歲剛從大學畢業的時候,一年後離婚。”
承認這件事仍令她心痛,她又走下兩級階梯才發現瑞蒙沒有跟下來。一轉身瑞蒙正迷著眼陰沉地望著她。“你是在天主教堂結婚的嗎?”
他嚴厲的口氣嚇了她一跳。為什麼他對她是否在天主教堂舉行婚禮比她曾經結果婚的事更加關心?瑞蒙一定是個天主教徒。這個答案象一盆冰水般使她頓時清醒,但又令人痛苦不已。如果凱蒂是在天主教堂結婚又離婚,他的宗教便不允許他娶她,因為天主教不承認離婚。
上帝真的回應她的禱告了。凱蒂又高興又心懷愧疚,因為她即將對他撒的謊會引起他極大的痛苦。她確實是離婚了,但大衛在六個月後身亡,所以他們兩人若真要結婚,其實並沒有阻礙,但他不會知道,因為她不會告訴他。“沒錯,我是在天主教堂結的婚。”她靜靜地說道。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上車開往快速道路。凱蒂的心飛回痛苦的過去:大衛,粗獷瀟灑的大衛,為了平息她和律師事務所的資深合伙人之妻,以及其他幾位女客戶之間的緋聞而和她結婚。那時的她年輕貌美,聰慧無邪。曾經相信大衛那些緋聞的人們一看到她,便相信他們弄錯了。畢竟哪個神志正常的男人會在有了凱蒂這麼個可人兒之後,還會看上其他的女人呢?
但康大衛就會。他是個律師,前大學足球員,事故圓熟,有強烈的個人領導風格,以征服女人來強化他的自尊。對他而言,他所認識的每一個女人都是挑戰,每征服一個女人,就代表他比其他男人優越幾分。他一直都很迷人……除非他被激怒,那時他會一變而為一百九十五磅重的殘酷野蠻人。
他們結婚滿六個月那天下午,凱蒂請了半天假到市場買特別的東西,然後興奮地開車回家想給大衛一個驚喜,兩人一同慶祝。到家後,卻看到大衛已經在慶祝了——和他律師事務所合伙人的太太。凱蒂這輩子永遠忘不了她站在臥室門口看到的那一幕,即使現在想起,她都依然覺得惡心。
但接下來的夢魘更令人不堪回首。
那天晚上大衛在她身上留下的傷痕很快便痊愈了,心理上的傷口至今雖已愈合,卻留下了敏感的疤痕。
她還記得離開他之後,他半夜不斷打來的電話,開始時強調他愛她,一定會改變。繼而變成惡毒的詛咒,威脅她不准告訴任何人她看到的那一幕,否則就要報復,即使她想尊嚴的離婚都會不得安寧。離婚本身倒是悄悄的辦妥了,理由是他倆間許多格格不入的差異。但大衛卻一直不肯安心,怕她會洩他的底,逢人便說她、甚至她的家人的壞話。那些話難聽到多數人不是惡心地轉開頭就是開始懷疑他的心志是否正常,但凱蒂那時屈辱的幾乎要崩潰,根本沒想到這些。
離婚四個月後,她終於走出長久以來的恐懼和悲慘,望著鏡中的自己說:“柯凱蒂,難道你要讓康大衛毀掉你這一生?你要讓他志得意滿嗎?”
她重拾昔日殘余的一點斗志和熱情,開始逐漸恢復正常的生活。她換了工作,從爸媽家搬到現在的公寓,生活裡又開始有了笑聲,回到命中注定要過的人生,而且這次她決定要開心地過。只除了有時她會覺得這一切似乎膚淺、空洞、而且毫無意義。
“那個男人是誰?”瑞蒙的問題打斷她的思緒。
凱蒂頭靠向椅背閉上眼睛。“康大衛,一名律師,我們過了六個月的婚姻生活,又過了六個月才離婚。”
“告訴我一點他的事。”他粗聲說道。
“我不想說他的事,甚至連想都不願再想。”
“說一點。”他咬牙道。
和大衛的悲慘婚姻依然啃噬著她的心,再加上瑞蒙不斷逼她嫁給他,她只好抓住眼前這唯一的機會。雖然她鄙視自己的懦弱,但現在只有欺騙瑞蒙說大衛還活著才能阻止他再逼她嫁給他並去波多黎各。“沒有什麼好說的。他三十二歲,高大黝黑,英俊瀟灑。事實上,想到他就使我想起你。”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和他離婚。”
“因為我鄙視他,怕他。”
“他威脅你?”
“沒有。”
“打你?”瑞蒙似乎又氣又恨。
凱蒂決定輕描淡寫。“大衛說他是在教我適當的禮儀。”
“而我讓你想起他?”
他似乎快氣炸了,凱蒂連忙安撫他。“只是外表有一點象,你們倆人都是膚色黝黑、黑頭發、黑眼珠,大衛大學時踢足球,而你……”她偷瞄她,看到他怒氣沖天的模樣,緊張地退縮了一下。“……你看起來好像是打網球的。”她怯怯的說道。
車開進公寓的停車場,凱蒂突然想到這無疑將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天。如果瑞蒙象一般西班牙人一樣是虔誠的天主教徒,便不可能再考慮跟她結婚。
想到沒辦法再見到他居然令她痛苦萬分,絕望又孤獨。她不要這一天就這麼結束,她要多和他在一起,但不能單獨在一起,不能在他可以將她抱入懷裡的地方。她會在五分鍾內陷入欲海,向他坦誠一切,再度陷入先前的困境中。
“你知道今晚我想做什麼嗎?”送他到門口時,她說:“當然,那是假設你不用工作的情況。”
“我不用工作,你想做什麼?”他咬牙說道。
“我想去一個可以聽音樂、跳舞的地方。”她簡單的一句話招來他一臉陰霾,青筋暴露。他氣瘋了,凱蒂害怕的想。她很快地道歉:“瑞蒙,我早該設想到你可能是天主教徒,而我以前在教堂行過婚禮會是我們不能結婚,很抱歉以前沒想到該告訴你。”
“你‘抱歉’的想出去跳舞?”他苛刻地諷刺道,接著顯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氣,簡短地說:“幾點來接你?”
凱蒂看看外面的太陽。“大約八點鍾好了。”
凱蒂選了一件和她的眼睛一樣的藍色露背佯裝,他仔細端詳鏡中的自己,以確定胸部不會太露。如果今晚真是他們的最後一夜,她不要他們又為她的衣服爭執而破壞。她戴上一副金耳環及一個金鐲子,穿上和洋裝一樣顏色的涼鞋,便到客廳等瑞蒙。
他們的最後一夜,凱蒂一下子沮喪起來,她到廚房給自己倒一小杯白蘭地,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慢慢啜飲,眼睛瞪著牆上的鍾。八點整門鈴響起,她緊張地跳起來,杯子放一邊就去應門。站在門口的瑞蒙是她和他認識以來從沒預料到的模樣。
深色的西裝與背心,完美地配上雪白的襯衫和傳統的條紋領帶,風度翩翩,令人屏息。“你好帥,”凱蒂以崇拜的眼光笑道。“象個銀行總裁。”她退一步,仔細欣賞他運動員般的體格。
瑞蒙一臉嘲諷,“碰巧我不喜歡銀行家,他們大部分沒有任何想象力,只急於賺取暴利,卻從不願意承擔任何風險。”
“哦,”凱蒂略顯手足無措,“不過他們都很會穿衣服。”
“你怎麼知道?”瑞蒙回答。“難道你曾經嫁過銀行家卻忘了提了?”
凱蒂正伸手去拿一條配洋裝的披肩,聽到這話,手僵在半空中。“當然沒有。”
他們到河邊的小船上去聽南方爵士樂,然後到碼頭附近的三家點裡聽爵士和藍調音樂。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瑞蒙顯得愈來愈冷淡而難以接近,凱蒂因此愈喝愈多,試圖讓自己快樂一點。
他們到機場附近一個很受歡迎的地方時,凱蒂已喝的滿臉通紅,有點緊張而且十分難過。
星期二的晚上,這地方顯得初期的擁擠,所幸他們還在舞池邊找到一張空桌。然而凱蒂的好運似乎用光了,瑞蒙拒絕和她共舞,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他冷冰冰的態度多久,他嘲弄的眼神令她局促不安。
她環顧四周,不是想熟悉這兒的環境,而是想避開他的眼神。吧台邊一個帥哥用嘴形問她要不要跳舞,凱蒂只好絕望地點點頭。
他走向前來,打量一下瑞蒙的身高及魁梧的身材之後,謹慎有禮地請凱蒂跳舞。
“你介意嗎?”她問瑞蒙,急著想走。
“一點兒也不會。”他不感興趣地聳聳肩。
凱蒂很喜歡跳舞,優雅的步伐與身體的擺動令人注目,而她的舞伴不只愛跳舞,還愛炫耀。頭上的燈光不停地閃動,音樂撼動人心,凱蒂讓自己完全融在其中。“嘿,你跳得很好嘛。”她的舞伴說道。接著強迫她做一些她不喜歡的花哨動作。
“你在炫耀。”凱蒂說,舞池裡的人開始退開讓他們有更大的空間發揮,最後甚至全部停下來,一曲終了,所有的舞客或非舞客都抱以熱烈的掌聲。
“他們希望我們多跳一點。”凱蒂想回座時,她的舞伴抓緊她的手臂說。另一首迪斯科舞曲隨之而起,她別無選擇,只好再露一手。中途她偷瞄了瑞蒙一眼,又馬上轉回視線。他已經把椅子轉向舞池,兩手插在口袋中,仿佛一個懶洋洋的西班牙征服者在看一個廉價的舞娘似的。
音樂終了,全場掌聲雷動。她的舞伴還想留她再跳一曲,但這次她堅定地拒絕。
她在瑞蒙對面坐下,啜飲自己的飲料,對於他們倆今晚的氣氛愈來愈不耐煩。“如何?”她略帶敵意地問,因為他對她跳的舞沒有說一句話。
他嘲諷地揚眉。“不壞。”
凱蒂真想揍他一頓。這時音樂換成慢拍的情歌,她看到旁邊有兩個男人正朝他們這桌走來,想邀她跳舞。瑞蒙看到他們,不情不願地站起來,一言不發地托著她的手肘走向舞池。
羅曼蒂克的情歌再加上身在瑞蒙懷中的甜蜜,使凱蒂的防衛完全瓦解。她貼近他,臉頰靠在他深藍色的西裝上,真希望他能樓緊她,親暱地吻她的額角,就想上次他們在游泳池畔一樣。真希望……這些都是幻想,不可能實現的幻想。
他們回到公寓時,她還在夢想他能像以前一樣多情。他送她到門口,她懇求他許久,他才同意進去喝一杯睡前酒。但他一口喝下白蘭地便站起來不發一言地走向門口。
“瑞蒙,不要走。別這麼無情。”凱蒂哀求道。
他轉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凱蒂走向他,在離他幾步時停下來,心碎的哀傷和渴望沖擊著她。“我不要你走。”她聽到自己說,接著雙手抱住他的頸子,身子貼上他,絕望地吻他。他冷冷的唇毫無反映,雙手一動也不動。
凱蒂覺得羞恥而受傷害,退一步,淚眼婆娑地問道:“你甚至不想和我吻別嗎?”
他全身先是一僵,繼而一把將她拉入懷裡。“該死的你!”他沙啞的聲音傳達憤怒的情緒,封住她得嘴唇無情而熟練地輾轉,凱蒂立刻無助地回應。他的手在她全身游移愛撫,粗暴地摟緊她,突然間又一把推開她。凱蒂全身顫抖又氣喘吁吁地望向他,他殺人似的目光使她警覺地別開視線。
“這是你唯一想從我這裡獲得的,是不是?”
“不!”凱蒂迅速否認。“我不要任何東西,只——只是我知道你今晚不開心,所以——”
“所以,”他打斷她,惡毒地說道。“你叫我進來玩得開心一點?”
“不是的!”凱蒂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她想說的話又吞回肚裡,因為他的黑眼睛正從頭到腳地打量她。他要走了,她想到。但他卻轉身走到茶幾旁拿起電話旁的鉛筆,在小紀事本上寫了一點東西。
走回門口,手轉開門把,他說:“我寫了一個電話號碼,星期四以前打這個電話可以找到我。如果你有話要說,就打電話給我。”他凝視她的臉好一會兒,然後便關上門走了。
凱蒂站在原處不動,驚愕轉成悲哀。他走前那最後的一眼……仿佛想記得她的模樣。他恨她、氣她,但又想記住她。她的心為之碎裂,熱淚盈眶,喉頭哽咽。
她慢慢轉身走進臥室。她是怎麼了?這不是她要的嗎?呃,不完全是。她的承認她是要瑞蒙,但他要依她的方式:待在聖路易,找個高尚的工作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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