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他們開始拔營,五千名騎士、外籍傭兵和侍從攜著沉重裝備走出山谷。
珍妮和莉娜並排騎著,兩旁有全副武裝的騎士亦步亦趨地看守。對珍妮而言,她週遭是一片紛亂的噪音和灰塵,而她則充滿了困惑,她不知道自己在何處,要朝哪裡去,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她的整個世界彷彿都亂了,每個人都變了。現在是莉娜對她露出安慰的笑容,而原應聰明、理智的珍妮卻茫然地期待著藍洛伊看她一眼。
她曾有幾次看到他騎過去,他看起來彷彿一個陌生人。全身披掛著黑色盔甲和戰袍,看來是如此孔武有力——這是一個要摧毀她心愛家園的可怕陌生人。
那天晚上她睡在莉娜身旁,只能無助地希望莉娜的預測是正確的,希望詹姆士王會派援兵幫助她的族人。然而她又拒絕相信會真的有戰事發生,也許是因為她不相信那個曾如此熱情地親吻她的人會真的翻臉無情,殺死她的家人與族人。她不能相信前一天晚上還在和她談笑的人會這麼做。
但是她又不盡相信昨晚的事是真的。昨天晚上他是一個溫柔、熱情的愛人,而今夫他又是一個全然忘記她存在的陌生人。
洛伊並沒有忘記她的存在——即使在上路後的第二天也沒有。擁她在懷的那種甜美、陶醉的記憶使他一連兩個晚上無法成眠。昨天一整天裡,當他騎經行伍之間時,總是不自覺渴望地看她一眼。
即使此刻他騎在大軍的最前面,一面目測著太陽推斷時間之際,也彷彿又聽見她那悅耳的笑聲。他搖搖頭想讓腦筋清醒一點,卻又彷彿看見她對他側臉輕笑……
你認為我為什麼不結婚?他說道。
因為沒有合適的女士?她開玩笑反問道。
他又依稀聽見她忍住笑地說:你不必嘗試用言詞諂媚女士,大人,因為你一點成功的希望也沒有……
據我所知,我只能斷定你會把她放在腿上打一頓讓她答應……
洛伊想告訴自己,他之所以這麼為她著迷,只是由於前天晚上被她撩起的性慾。但是他知道其實不然。她是被他的溫柔愛撫喚醒了,不像別的女人是被他征服。她知道許多關於他的可怕謠傳,卻仍獻出她純真的甜蜜來回報。也許她以為他儘管有惡名,實際上卻是她夢中的白馬王子吧!想到她可能是出於一種少女天真的幻想才有如此甜蜜的激情,他突然覺得很不是味道,於是毅然決定不再想她。
中午的時候,珍妮剛在莉娜身旁的草地上坐下來,準備和她一起吃那又硬又臭的麵包,卻見裡克朝她們這邊走來。他在距珍妮一碼外停住,說:「來。」
珍妮早已習慣這個不肯多話的金髮巨人。她站起來,莉娜也正要站起身,裡克卻伸手止住莉娜說:「不是你。」
他握住珍妮的上臂,帶著她走過其他士兵面前,然後朝路旁的林間走去。
洛伊的侍衛在樹下駐守著。
高菲和尤斯往旁邊站開,他們平日愉快的面孔此刻竟是板著的。裡克把她輕輕一推,她就踉蹌地站到了林後的一小塊空地上。
洛伊坐在地上,寬闊的肩靠著一棵樹幹。因為中午天氣熱,他已卸下盔甲,看起來不像昨天那麼駭人。珍妮知道他並沒有忘記她,心裡竟高興起來,然而自尊使她不便表示自己的高興。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反應,於是靜立在原地回視他。他那沉默的注視使她越來越不安,最後她盡量保持禮貌地說:「我想你要見我?」
他的眼裡現出嘲意。「不錯。」
她不解地問:「為什麼?」
「有一個問題。」
「我們——有話要講嗎?」珍妮小心地問著,卻見他仰頭大笑出來。
她的臉真是一種可愛與困惑的綜合體。洛伊想著。她那楚楚動人的純真使他笑出來,同時又比前天晚上更想要她。他朝旁邊地上鋪的白布揮手示意她坐下來,上面擺著一些麵包、蘋果和乳酪。他平靜地說:「我喜歡有你作伴,同時我想你一定不喜歡在那麼多士兵中間吃東西,對不對?」
要不是他說他喜歡她作伴,她原想否認的。但她心裡也在說,其實他是想念她。她小心地在距他稍遠之處坐下來,經過幾分鐘閒聊之後,她終於放鬆心情,開始輕鬆地談笑。她沒想到他是有意使她覺得安全,使她忘記他前晚突然中止的做愛序曲,也使她不會再抗拒他下一次的嘗試。
洛伊知道自已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但是他告訴自己,也許他能奇跡似地不再碰她,把她完整地交還給她父親或他的國王。
他們的話題扯到武士,洛伊發覺自己突然很嫉妒上一個向她求婚的人。「說到武士,」他突兀地問道:「你的那位武士怎麼樣了?」
她疑惑地看著他。「我的什麼?」
「你的武士,」洛伊說。「包艾得。如果你父親同意這樁婚事,你又是怎麼使老包打消念頭的呢?」
她攏膝靠在胸前,下巴枕在膝頭上,抬眼笑看著他。洛伊覺得她此刻宛如林中仙子一般迷人。林中仙子?下一刻她會使他寫詩頌揚她的美了——這包準會使她父親高興,也會在雙方宮廷中掀起話題!「這問題很難回答嗎?」他有點惱自己。「要不要我換一個容易的?」
「你真沒有耐性!」她對他的口氣有點惱。
洛伊笑了。「你說得對,」他對這個像孩子般的女人說。「現在,告訴我為什麼包艾得會退縮。」
「好,可是你不能取笑我。這是私人的事情,而且實在很窘。」
「誰很窘?」洛伊問,「是你還是老包?」
「我很窘,包爵士則很憤怒。」她笑著說。「我以前從來沒有看過他,直到他來梅家堡簽署婚約那天晚上。那真是一次難堪的經驗。」她的表情既有趣又畏懼。
「怎麼了?」他追問道。
「如果我告訴你,你一定要記住我那時就跟所有十四歲的小女孩一樣——滿腦子都是對武士的浪漫幻想。」她帶著微笑回想著。「我一直把他想成年輕英俊、強壯威武,而我父親也沒有告訴我他是什麼樣子。」
洛伊想到老包艾得的樣子,皺起眉頭。
「我在進到大廳之前,還在房間裡練習了好幾個小時如何走路。」
「你練習走路?」洛伊的口氣又好笑又難以置信。
「當然,」珍妮愉快地說,「我心裡有一幅美好的畫面,希望自己走出去時一切中規中矩。我還要兩個異母兄弟亞力和馬康給我意見,而我比較喜歡的威廉那時候和我繼母一起出去了。」
「他們一定會告訴你包艾得是長什麼樣子的。」但她的眼神告訴他並非如此。她搖頭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心疼不已。
「正好相反,他們還說我穿的不夠好,要我換一件綠衣服,戴一堆珠寶。他們當然是在開我玩笑,但是我滿腦子都是幻想,根本沒注意。」
洛伊想到她兄弟的惡意,突然覺得自已恨不得一拳打在她兩個兄弟的臉上——開玩笑。
「我花了好久的準備工夫才走出去,」她笑著說。「你應該看我繼母當時的表情,我的脖子上、手上、腰上都是珠子寶石。她當時沒有說話,後來才說我看起來就像一個長了腿的珠寶箱一樣。」她瞄一眼洛伊,趕緊又說:「她並無惡意,其實她很同情我的。」
洛伊見她又沉默下來,追問道:「你妹妹莉娜呢?她怎麼說?」
珍妮的眼裡充滿愛意。「莉娜永遠會想一些好話對我說。儘管我的外表和言行糟糕透頂,她卻只說我像『太陽、月亮和星星一樣燦爛耀眼』,那確實不假。」
洛伊的口氣充滿感情。「有的女人不需要珠寶就能燦爛耀眼,你就是其中之一。」
珍妮驚異地望著他。「真會恭維!」
洛伊聳聳肩。「我是個軍人,不是詩人。我說的是事實而已。再說下去吧!」
困惑的珍妮遲疑了一下。「不過包爵士可不像你這麼對珠寶不感興趣,他的眼珠子都要跳出來了,事實上他只見到我的珠寶,根本沒注意到我的臉,就轉頭對我父親說:『我要她。』」
「然後你們就那樣訂婚了?」洛伊皺著眉問。
「沒有,我差點昏死過去——我一見到他的相貌,震驚得昏過去了。威廉扶住我,把我抱到椅子上。等我恢復知覺以後,就一直瞪著包爵士。他比我爸爸還老,跟竹竿一樣瘦,而且還戴著假髮。」洛伊和珍妮的笑聲融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我發現他一直在吃一種我從沒見過的東西。我哥哥馬康見我一直盯著那東西,就告訴我他每餐都要吃那種朝鮮薊,而且還告訴我理由。然後我就開始笑……」她笑得肩膀都在發顫。「我本來想忍住笑,但後來實在掩不住了。我大笑出來,連莉娜也被感染了,結果父親只好把狂笑的我們請出去。」
她抬起帶笑的眼睛望著洛伊。「朝鮮薊!你有沒有聽過那麼荒謬的事?」
洛伊假裝不解地說:「是說朝鮮薊能壯陽?」
「我——呃——」珍妮發覺這個話題實在不便講,但已經來不及了,此外她也很好奇。「你相信嗎?」
「當然不信,」洛伊板著臉說。「每個人都知道韭菜和胡桃才有用。」
「韭菜和——」珍妮困惑地說著,然後才注意到他強忍住笑的樣子,她笑著搖頭。
「總之,包爵士決定那些珠寶還不夠讓我做他的妻子。幾個月以後,我又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蠢事,」她比較正經地看著洛伊。「然後我父親就決定我應該去接受更嚴格一點的管教。」
「你又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蠢事?」
她說:「我公開向亞力挑戰,要他收回他所說有關我的壞話,要不然就在梅家堡附近每年一度的比賽中作名譽決鬥。」
「他拒絕了。」洛伊溫柔地說。
「當然,這兩個條件在他都是不名譽的事,除了因為我是女孩之外,也因為我才十四歲,而他已經二十歲。我不管他怎麼想,因為他——人不很好。」
她好不容易才出這樣一個評語。
「你為自己的名譽復仇沒有?」洛伊問道,心裡又是一股莫名的刺痛。
她點點頭,唇間露出笑意。「父親不准我接近比賽場,但我說服管理人借了我一套馬康的甲冑。然後在比賽那天我穿上甲冑騎出場面對亞力,場中誰也不知道我是誰。」
洛伊想到她被長矛擊落地的樣子,覺得自己的血都冷了。「算你運氣好沒被殺死,只是被挑下馬而已。」
她咯咯笑了。「落馬的是亞力。」
洛伊不解地瞪著她。「你把他挑下馬了?」
「以某種方式,」她笑著說。「他正要舉起長矛向我刺過來的時候,我把面盔揭開吐舌頭。」
在接下來短促的沉默之中,她補了一句:「他滑下馬背了。」緊接著洛伊就爆笑出來。
洛伊的笑聲直傳到林子外面,那些騎士、侍從和傭兵都停下手中的工作面面相覷。
洛伊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定下神來,帶著欽佩而溫暖的微笑看她。「你這戰略真高明,我會當場封你為武士。」
「我父親可不那麼想,」她說道。「亞力的武藝一向是我們家最引以為傲的——而我卻沒考慮到這點。我父親不僅沒封我為武士,反而當場打了我一頓,然後他就把我送到修道院去了。」
「然後他就讓你在那裡待了兩年。」洛伊幫她把故事結束,語氣充滿溫柔。
珍妮望著他,心裡突然緩緩明白,這個人人稱他冷血殘酷的人,其實全然不是那樣。他能同情一個年輕的傻女孩,他臉上每一處變柔和的線條都說明了這一點。她著迷似地看著他站起來朝她走近,那銀灰色的眼睛直盯著她的眼睛。
珍妮不自覺地也站了起來。「我想,」她望著他的臉說。「許多關於你的謠傳都不對,他們說你做的那些事情都不是真的。」她輕聲說著,美麗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他的靈魂。
「是真的。」洛伊想到自己所打過的無數戰爭,那些血淋淋的屍體。
珍妮不知道他的記憶是怎樣的。她只知道眼前這個人曾悲痛地望著他死去的愛馬,也曾為她的故事流露同情之色。「我不相信。」她喃喃地說。
「你要相信!」洛伊希望她不要把他當成征服者,但也不希望她自欺地把他想成一個高尚仁慈的武士。「大部分是真的。」他平靜地說。
恍惚之間,珍妮感到他伸手摟住了她,把她的身子拉近。她看見他的唇緩緩向她湊近,她出神地望著他的眼眸,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警告自己已陷入太深。
珍妮驚惶地想別開臉,呼吸急促起來。洛伊吻著她的額側,然後他溫暖的雙唇沿著她的臉頰滑下,直到她的頸間。珍妮覺得體內都融化了。「不要。」她顫慄地喘著把臉別開,雙手卻抓緊他的上衣,以穩住自己已開始天旋地轉的感覺,他緊緊摟住她的身子,舌頭探索著她的耳際,一隻手則在她背部上下游移。「請你不要這樣。」她痛苦地說著。
他無法停止,也不願停止。他另一支手移到她頸後撫摩著,促她抬起頭讓他吻。珍妮終於禁不住,緩緩抬起頭迎向他的唇……
他好不容易才與她的唇分開,又把她緊緊摟在胸前。她閉起眼睛,傾聽他那急促的心跳和呼吸,飄浮在一種祥和與喜悅的感覺之中。兩次了,他使她感到這種神奇、刺激又駭人的感覺,但今天他還使她感到另外一件事:她使她覺得被需要,覺得他想要她、想珍愛她,而這是她一直渴望的事情。
她抬起頭望著他那迷濛的銀灰色眸子。他平靜地說:「我要你。」
這回她絕對明瞭他的意思。她不加考慮地輕聲說:「你想要我的程度強到願意保證不攻打梅家堡嗎?」
「不。」
他這個字是那麼無情、毫不遲疑地說出口,就像拒絕吃一頓飯一樣容易。
這一個簡單的字對她彷彿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她挺直身子,他的手滑落開來。
她又羞又驚地緊咬住發顫的下唇,轉開臉木然地整理著她的頭髮和衣襟。
她忍住淚,恨不得立刻跑出這片林子——離開這裡發生的一切。她明白自己要求他的實在是愚蠢之至。最令她傷心的是他竟那麼輕易地就把她甘願獻出的一切棄之不顧——她的名譽、她的自尊、她的身體,犧牲她所看重的一切信仰。
她轉身走出林子,他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珍妮,」他的語氣依舊是那麼平靜而威嚴,此刻更讓她覺得嫌惡。「你這一路上都騎在我旁邊。」
「最好不要,」她頭也不回地說。她寧願淹死也不願讓他看見她被傷害得有多深,「是因為你的手下——我一直睡在你的帳篷裡,但有佳文在旁邊。如果我再和你一起吃飯,和你並騎,他們會……誤會。」
「他們怎麼想無關緊要。」但洛伊知道並不盡然。如果他公開把珍妮當「客人」對待,他很快就會在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友前失去顏面。他的士兵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忠心耿耿的,尤其那些僱傭兵之中有盜賊也有殺人犯,他是靠威信使他們聽命。但無論是忠貞的騎士或一般傭兵,他們都相信洛伊應該把她當敵人一般騎在胯下凌辱。
「當然無關緊要,」珍妮越想越覺得自己屈順在他的懷抱中真是奇恥大辱。
「受損的不是你的名譽,而是我的。」
他平靜地說:「他們要怎麼想就怎麼想。你回去以後,讓侍衛帶著你和你的馬到前面來。」
珍妮一語不發,嫌惡地瞄他一眼,昂起頭優雅地走出林子。
她只不過瞄他那麼一眼,就已留意到他眼中那抹怪異的光采和嘴角的笑意。
她不知道其中含義何在,只知道他的笑更使她惱怒。
也許是外面的侍衛曾經由林間瞥見她和洛伊的擁抱,也許因為聽見了他們的笑聲,當珍妮走回去時,她感到大家都在斜眼瞄她,那種眼光令她難以忍受。
洛伊從容地走出林子對裡克說:「她將和我們一起騎。」然後他走到自己的馬前,縱身上馬。其他的騎士也都跟著上馬,整支隊伍開動了。
珍妮決意不服從他的命令,依然留在後面。洛伊對她這種叛逆的勇氣感到有趣又欽佩,他忍住笑對裡克說:「去把她帶來。」
洛伊的主意已經打定了。他先前的神情就是表示他已經決心面對挑戰,決心要擁有他所想要的。如今他一旦決定要她,就不再抗拒自己內心的慾望,精神因而格外振奮起來。他想到擁有她、愛撫她的情景,就益發神往。到了哈定堡之後,他們會有豪華舒適的軟床,也有充分的隱私權。他今天晚上就可以享受到她在身旁的喜悅。
他沒想到那個溫柔、天真的女暴君也許並不是那麼容易安撫。在戰場上他所向無敵,因此被一個女孩子擊敗在他是無稽的想法。他要她,而且想要的程度遠超過他的想像之外。他決定要她了。他不會接受她的條件,但情願讓步——合理的讓步。以目前看來,那也許意味著珠寶皮裘以及做他情婦所受的尊敬。
珍妮看見巨人裡克朝後面騎過來。她想起剛才洛伊臉上的笑意,不禁怒火高昇。
裡克騎到她旁邊勒轉馬頭,揚起眉毛冷冷地望著她。珍妮假裝不懂他的意思,轉頭對莉娜說:「你有沒有看見——」她的話聲突然中斷,因為裡克伸手抓住她的韁繩。
「放開我的馬!」珍妮斥著,一面拚命拉扯著韁繩,她的馬困惑地踏著踉蹌的步子。珍妮把怒氣都發洩到裡克身上,怒視著他喊道:「鬆開你的手!」
裡克漠然地看著她,終於勉強說出一句話:「走!」
珍妮盯著他猶豫起來,她知道他只是聽命行事而已,於是說:「那就請你讓開!」
走到前面的這一段路對珍妮真是難堪無比。大家都轉頭看她,對她評頭論足,眼光直在她身上打轉。
到了行伍前面,洛伊望著這個生氣的美人,忍不住笑容滿面,她看起來就像那天晚上要拿匕首刺他之時差不多。「似乎我又不受歡迎了。」
她輕蔑地說:「你,根本不配和我講話!」
他笑了。「那麼糟嗎?」——掃校:晴蟬轉自:菜青蟲之家 把酒臨風世紀童話重新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