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的維農-喬丹屬於那種徹頭徹尾的華盛頓都市權威,一個朋友目錄裡有總統——包括比爾-克林頓——和其他權貴朋友的律師。從他專門定制的襯衫到言語談吐,一切的一切都彰顯著階層和品位,即使自認時尚品位出眾的莫妮卡-萊溫斯基也對他印象深刻。事實上,當1997年11月5日她第一次和喬丹見面,討論工作前景時,她認為他比總統還要令人望而生畏。
見面的一個月前,喬丹出現在莫妮卡的“雷達”范圍內。10月6日這個充滿宿命意味的日子裡,琳達-特裡普扔給她一個炸彈般的消┤-—她已經被列入了白宮的黑名單。兩個女人在討論莫妮卡去紐約工作的願望時,特裡普提到了喬丹這個名字,他是“搞定先生”,除了是Akin、Gump、Sreauss、Hauer&Feld等華盛頓法律事務所的合伙人外,還出現在無數重量級公司的董事會裡。
那會兒,莫妮卡依然完全信任特裡普,後者也還扮演著一個關心她、支持她的好朋友的角色。“我一生都需要你。”她告訴莫妮卡,催促她離開華盛頓,鼓勵她向總統要求一個新工作,比她現在五角大樓的那份收入更高,甚至嘲笑莫妮卡6萬美元年薪的目標實在太低。當莫妮卡在給總統的一張留言中談到,她希望能得到一份級別G12或G13(低級)的政府工作時,特裡普告訴她能有更好的工作。
莫妮卡希望從總統那裡得到兩樣東西,一個道歉和一份工作。她在一次電話聊天中告訴特裡普,他應該承認“他也有份搞砸了我的生活……如果我還打算再和一個已婚男人——特別是一個總統——搞上一段,那麼就殺了我。”
除了信任特裡普,莫妮卡聽說她不可能再在白宮工作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打電話給貝蒂-庫裡,希望能和總統講話。不幸的是,他當時正和以色列總統一起晚宴,不能接聽電話。所以,在特裡普的支持下,她給他寫了一封短信。這也是她給總統一系列信中的一封,發洩著她的不快、憤怒和對他們那段關系的期望,他曾經許諾了如此之多,可是付出卻如此之少。在這張紙條中,她說最近這段時間自己肯定沒希望重返白宮了,因此希望能和他見一面,討論她的工作問題。她的語調很悲傷:“英俊的先生,過去幾個月來你一直在疏遠我,摒棄我。我不知道原因。是因為你不再喜歡我了,還是你害怕了?”
第二天,10月7日,她把信快遞出去,然後再次打電話問貝蒂她何時可以見總統。當貝蒂回答說只能和總統打一個電話時,莫妮卡非常憤怒,脫口而出:“我受夠你們倆了。我不想再和你說話,你把我整整晾了一年,現在我想請你滾蛋。”貝帝非常平靜地聽完了這些冒犯的話,沒有什麼不快的表示。到了下午,她打電話給莫妮卡,表示晚上總統會給她電話,還強調說如果總統願意見莫妮卡,無論多晚她都會到白宮安排,並且親自把她帶進白宮。
“我不清楚他是否會打來電話。”莫妮卡回憶說,“要麼就打來,要麼就徹底玩完。就算在感情還沒有結束時,在夜晚入睡之前,我也總是無法預料他是不是會打電話給我。我一直醒著,望著鍾,幾次突然哭起來。太痛苦了,這不是他的錯,他根本不知道我在承受多大的折磨。我終於嘗到了懲罰的滋味——頭腦不清醒,或者缺乏逃避感情的力量,就會陷入可怕的境地。”
幸好,這次總統的電話來了,10月10日凌晨2點30分。那麼晚了,她還想不顧一切沖到白宮去見他,不過他用夜太深的理由拒絕了她。“你不可能總是順著自己的意思來,所以別沖著我發火。”這是一段序曲,之後是他們之間最漫長最凶狠的一次爭吵,就像莫妮卡說的那樣,整整90分鍾的“咆哮比賽”,“他太生氣了,肯定氣得臉都紫了。”
她一直在哭,他則沖她吼叫,完全不理會她對自己工作的抱怨,也不在乎她對白宮那段時光的懷念。更糟糕的是,他居然在吵架中說出這樣的話:“如果我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肯定不會和你發生關系。”對莫妮卡來說,這是他說過最刺人的話,她當時覺得自己“傷心透了”。
她告訴他,當1996年4月她發現自己即將被轉送五角大樓時,多麼希望他能干涉一下,讓她留下。不過,她說:“我不想把你卷進來,選舉更為重要。如果我有什麼麻煩,我都自己耐心去解決,我沒有要求什麼。我是一個好女孩,相信你的承諾。”她的話沒緩和什麼氣氛,總統嗤之以鼻,重重地回擊道:“如果我早知道那麼麻煩,肯定一開始就打住了。”
他繼續大聲咆哮,那是他憤怒時的習慣。“我能想到的一切,除了你,就是你的工作。每天早上醒來,我一想到這些就心中不安。除了你和你的工作,我的生活空空如也。我擁有的一切,除了工作就是這份困擾,我和你是一起的。”莫妮卡把這段出人意料的情感表白,理解為他支持她在白宮找一份工作,雖然現在一無所獲,但這並非他的過錯。他們都發洩了自己的不滿,重新冷靜下來,談話回到正常的軌道。在總統掛上電話之前——那時是凌晨4點——他答應會幫助她在紐約找份工作。
10月11日,周六,那天是克林頓結婚22周年。因此莫妮卡接到貝蒂要她去一趟白宮的電話時,非常驚訝。那會兒只有早上8點30,她馬上推遲了和弟弟在紐約見面的計劃,去見總統。9點半過一點,她到了白宮,被帶進橢圓辦公室。風暴過後世界恢復了平靜,總統語調溫和地告訴她,他掛了電話之後才意識到,其實自己根本不清楚她到底想要什麼。
莫妮卡站在那裡,和他隔著一張餐桌,告訴他自己想去紐約,因為她母親生活在那裡。而且水門公寓已經被出售了,她必須在10月底前搬出去。這個消息並不完全是真的,但是鑒於他為她在白宮找工作時的拖沓表現,她認為有必要撒一點小謊,這回她可不想把這又演變成一個長期計劃。她還講到需要白宮裡某個人提供些工作指導,和幾個可能的工作崗位——聯合國,或者他朋友維農-喬丹能幫她找個私企的職位。“好主意!”總統對後一個提議更感興趣(其實,莫妮卡在幾天前和特裡普的談話中才想到這點)。
這是一次輕松的見面。莫妮卡描述自己的工作計劃時,他親切地微笑著。當她不再侃侃而談,發現他正沖她促狹地笑著,不禁問道:“有什麼好笑的?”他回答說:“沒什麼。只是看著你很開心,過來,我們擁抱一下。”莫妮卡的回憶略帶幾份憂傷:“這是我們感情生活中,人們絕不會強調的那部分,如此具有感染力,如此溫柔,如此親切。他總是這樣溫柔可愛,我們之間總是禁不住相互吸引,即使分手在即。”她離開前,下周將出訪南美的總統要她交一份“工作意願”,以便他回國後研究一下。
莫妮卡滿懷著對她“愛人”的愛意和溫暖離開了白宮。那天的晚些時候,她到了紐約,流連於跳蚤市場為他尋覓一件聖誕禮物。她知道他正在收集白宮紀念品,特意為他淘到了一件只售10美元的刻著白宮的玻璃鎮紙。她的慷慨甚至壓倒了預算,還為他花重金買了一個昂貴的古董雪茄架子。
整個周末她都在考慮自己的前程,發覺自己其實不想在聯合國工作,那地方太像白宮了。因此,當她給總統發送“工作意願”時,明確表示她改變主意,不想去聯合國了,強調她的工作興趣轉移到了PR(公共關系),那個讓她覺得“富有挑戰、激情和興趣”的領域。
太晚了。這次總統一改作風早早采取了行動,告訴貝蒂他想給莫妮卡安排類似聯合國的工作。在他出訪南美期間,人事部門主管約└病れ潑迪斯塔——他曾經幫助莫妮卡申請重回白宮——向美國駐聯合國大使比爾-理查德森簡單地提了一下,讓他給貝蒂的一個朋友在聯合國紐約總部安排一份初級工作。
10月底的一個周末,莫妮卡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要她“接聽理查德森大使的電話”。她後來回憶,大使是個“開心家伙”,聲音溫和:“嘿,我是比爾-理查德森。我知道你想到我這裡工作。”談了幾分鍾後,他們約定在10月31日面談。掛了電話,又困惑又惱怒的莫妮卡打電話給貝蒂,說她想和總統談談最近尋找工作中的麻煩,想知道他是不是想直接把她送到聯合國去。
總統的電話真來了,這次沒有歇斯底裡的尖銳言辭。根據莫妮卡的描述,他們享受了一次“甜蜜的”談話,她告訴他自己不想在聯合國工作,他回答說“我希望你有所選擇。比爾-理查德森真是個好人。”他還承諾會找喬丹好好聊聊,“維農不在市裡,不過我會盡快和他談談。”
然後他們就開始交換黃色笑話——這是萊溫斯基的強項——大多關於猶太人。莫妮卡說了一個:“為什麼猶太人喜歡倒著放黃片?這樣他們就可以看到妓女給錢了。”總統也說了一個:“當你用一個蘋果和一個猶太裔美國公主干,會得到什麼?一台不聽你使喚的蘋果電腦。”他們還為她最近發給他的那批下流E-mail而大笑不已。當他們准備掛線時,她說了一句“我愛你”,然後馬上意識到這麼輕松的談話裡,這句話顯得太沉重了,急忙加了一句“這個傻瓜”。
直到10月30日,她和理查德森大使約好面談前一天,她才和總統再次通話。隨著這大日子臨近,她越來越緊張,所以打電話給貝蒂,問總統是否能指導她面試的正確方法。他告訴她肯定能表現良好的,為了不讓她過分擔心,他還表示,那些相信她有背景的白宮人,會讓大使對她的能量產生錯誤的印象。
他們結束交談時,她問總統能否戴上她送給他的萬聖節別針,他答應了。第二天,她高興地看到總統在一次訪問學校的講演中,專門提到自己在衣服上別了個別針,來代表萬聖節。一個孩子問能否送給他,不過總統拒絕了,“是我的一個朋友送給我的。”
不過,在和特裡普一次奇怪的談話後,莫妮卡面試前的緊張情緒不減反增。當她表示自己會在她的水門公寓和大使見面,特裡普暴跳如雷,叫了起來:“如果你要去那酒店房間,除非我死了,他們想引你上鉤。”出於保護和關心,她反復強調莫妮卡為了預防可能的危險局面,應該要求將面談安排在酒店餐廳。
莫妮卡覺得她朋友太堅持己見了,不過沒有懷疑她的動機。其實,特裡普的堅持是她和邁克爾-伊斯科夫陷害莫妮卡和總統的計劃的一部分。伊斯科夫安排了另外一個《新聞周刊》的記者坐在餐廳裡,假裝只是另一個客人,他會看到莫妮卡和理查德森坐在一起,這樣就證實了特裡普的猜測——總統正在濫用權限,為女友安排政府工作。
萊溫斯基與比爾的“搞定先生”關於工作的見面。這個女人已為工作或者回到白宮的問題而陷入瘋狂的臆想中。她正在被命運,或者一個可怕的神秘之手,推向理想的犧牲品。減肥成功的特裡普,在她的衣櫥裡發現了那件沾有總統精液的藍色衣服。而後來特裡普甚至試圖去偷這件衣服。當然,萊溫斯基卻認為,“這段衣服插曲是整件丑聞中最令人羞愧的事情,真是惡心。”
也就在這段時間,葆拉-瓊斯的律師團收到來自一個女┤恕—相信是特裡普——多個匿名電話,聲稱他們應該傳召莫妮卡和特裡普。10月早些時候,瓊絲律師團剛拿下兩次關鍵判罰,聲勢大振,他們被授權可以質詢總統,了解他和其他女人的“性關系”,還能指出任何被發現有問題的人。
莫妮卡渾然不覺這些法律進展和特裡普的馬基亞維利式陰謀,只是擔心她只有聯合國這
樣惟一的工作選擇。她的面試進展得相當順利,和大使見面後幾天就得到了一個在聯合國美
國代表團內的低級職位。
她還是牽掛著沒和維農-喬丹見上面,就給貝蒂發了張催促信,表示了自己對在聯合國工作的疑慮,還想見一見克林頓的“搞定先生”。貝蒂打電話給莫妮卡,讓她和喬丹的秘書聯系並安排見面。莫妮卡照著辦了,和喬丹的面談約在11月5日。
沒見喬丹之前,莫妮卡對總統的律師朋友所有的了解不過是他和克林頓打過許多次高爾夫,在非裔美國人族群中地位卓著,是一個出了名的“搞定先生”。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發現他一個最好的朋友正是彼得-斯特勞斯,兩人已經認識了二十多年,而斯特勞斯正是她未來的繼父。
對於和律師的見面,莫妮卡即使不說害怕,起碼有點緊張。一開始他那嚴肅的眼神和沉默寡言的態度就讓人望而生畏。他問她到這裡找他有什麼事,她再次搬出那套“香草”故事,講述自己離開華盛頓的願望,向他解釋自己希望能重返白宮,不過幾個高級官員,比如埃夫林-裡貝曼並不喜歡她。“哦,她也不喜歡我,沒什麼好擔心的。”喬丹微笑著說。這樣他們大概談了20分鍾,他說道:“好吧,我們切入正題,我會幫你在紐約找個工作。”又神秘地加了一句:“你的來頭很大啊。”這句話讓莫妮卡覺得之前他和總統有過談話。最後,他們約定兩周後再度見面。
第二天,莫妮卡給喬丹寫了張感謝信,上面寫著“我知道我們的朋友對你充滿信心,真令人高興。”她對這個華盛頓律師的個人魅力可是傾倒不已,告訴凱瑟琳-奧爾黛-戴維斯“這一輩子都沒遇見如此的人物”,不過喬丹明顯對她不怎麼感冒。事實上,他後來告訴大陪審團自己根本不記得那時和她見過面。這種遺忘,被獨立檢察官肯尼斯-斯塔爾歸結為喬丹沒有把為莫妮卡尋找工作太當回事。斯塔爾根據這個想法推導出一個結論——只有當莫妮卡卷進葆拉-瓊斯案,並要簽署那份書面陳述後,喬丹才真正想幫助她找工作。不過,當斯塔爾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調查喬丹在莫妮卡尋找工作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時,現實生活中,他只是她兵工廠裡又一件武器,只有在她的自我臆想中才卷入了第一線。
還有許多人因為莫妮卡的工作問題而經受責問,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瑪西婭-劉易斯。自從她9月搬到紐約後,就不斷吹噓著這城市的好處,慫恿莫妮卡也搬過去。所以不難理解,當10月份莫妮卡決定結束這一切,她母親位於第五大道的公寓裡肯定是歡聲一片。
一旦莫妮卡下定決心去紐約,她母親也不再需要遮遮掩掩,采取措施,不給她什麼回頭路。她聯系紐約的朋友,看他們是否知道有什麼空缺,還找到一個職業顧問馬裡林-烏爾曼幫著為莫妮卡尋找工作。10月初,莫妮卡和烏爾曼見了一面(她為總統買白宮鎮紙的同一天),在過去的一年裡,她學到了一件事,就是再也不能依賴別人的同情心了,即使是總統的。她和華盛頓的朋友,還有NBC負責五角大樓報道的記者一起討論了在媒體全職工作的可能性。她甚至還申請了一個主持人ConnieChung身邊的工作,不過她最終沒得到這個崗位,因為有人早已通過內部關系霸了那個位子。
這段時間,她母親知道莫妮卡每向前邁一步,就是離華盛頓和總統遠一步,就一直不懈地鼓勵她。回想那段時光,瑪西婭說:“就我所知,她決定離開華盛頓就是一個勝利,這意味著她放棄了對總統不切實際的幻想,知道那段關系沒有前途,只會毀滅自己。”
除了幫莫妮卡和烏爾曼搭上線,瑪西婭還尋求未婚夫彼得-斯特勞斯的幫助。晚秋時節,斯特勞斯親自找到老朋友維農-喬丹,還詢問了他社交圈中其他的人物,比如著名的酒業巨頭Seagram的主席埃德加-布羅夫曼。“我找了一堆我們認識的人物。”斯特勞斯回想道:“問他們‘需要一個年輕貌美、想離開白宮的小姑娘嗎?’”他強調說,他的朋友喬丹每年都會給六七個雄心勃勃的年輕人安排私企的工作,不過他同時也承認,就莫妮卡這個問題,他和喬丹的私人交情、總統的影響力,都會讓這律師更加出力。
其實,莫妮卡的圈子都覺得,總統的幫助都是她該得的,既然她因為和總統的關系丟掉了白宮的工作,那麼在敷衍了她一年後,他該像個體面人那樣給她另找一份工作。她的姨媽黛布拉評論說:“我們都覺著總統該幫她找個工作,這合情合理。所以,當他開始行動,幫她搞定問題時,我們都覺得太棒了。”這個觀點也一再得到她朋友的支持,凱瑟琳-奧爾黛-戴維斯就說:“當她決定離開華盛頓,遠離那一切,我非常高興。我不覺得總統幫她尋找工作有什麼大不了的;每個人找工作時都會得到點幫助。”
不僅是莫妮卡的朋友、家人希望她搬去紐約,特裡普也強烈建議她應該離開華盛頓。雖然知道特裡普就是洩露凱瑟琳-威利的源頭,還有她突然的舉止變化,這些都讓莫妮卡有點不安,但是她依然相信她,依賴她。如果有先見之明,莫妮卡或許那時應該質問特裡普什麼是真正的友情,不過忠誠是莫妮卡最主要的性格之一,她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特裡普建議她,給白宮裡的總統和貝蒂寄東西時,可以通過更便宜有效的快遞公司,莫
妮卡以為這不過是友情又一次的流露。其實,特裡普又一次在堆砌的笑容背後暗地使壞。她推薦的公司屬於戈德伯格家族,他們後來給邁克爾-伊斯科夫提供收據及其他文件,這成為莫妮卡和總統親密關系的鐵證。
然而,一些零碎的跡象提醒著莫妮卡。她開始和特裡普不斷爭吵,後者好像有意挑起爭端,然後暴跳如雷。莫妮卡有時驚駭於她的所作所為,“這時我可以看出她是如何睚眥必報之人。”她回憶說:“因此我就拍她馬屁,我擔心她可能會將那個關系公之於眾。我真正害怕的是,如果那事發生了,那麼總統就知道我把我們的戀愛故事告訴了別人。”
莫妮卡陷入了這個痛苦的問題,腦子裡開始盤算對付“最壞可能”的計劃。如果特裡普真的把事情曝光,莫妮卡決定自己去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一口否決特裡普的說法。如果需要,她甚至會說是她自己編造了和總統的所有緋聞,去接受公眾隨之而來的辱罵和嘲諷。
在莫妮卡的鼓勵下,這一年特裡普的長期減肥計劃非常成功,她的體重明顯下降,可以穿上莫妮卡幾件偏大的衣服了。因此,為了慶祝,莫妮卡在9月邀請特裡普去她的水門公寓,從她所謂的“肥衫衣櫥”裡挑幾件衣服。當她們打開衣櫥,挑選合適的衣服,莫妮卡向朋友展示了那件現在已然臭名昭著的沾染精液的藍色衣服。
她根本不像有些說法那樣,把保存的那件衣服當作戰利品或證據,只是自從2月以來她一直穿不了。莫妮卡的體重一直波動很大,當她再想套上那衣服,發現根本扣不上紐扣。她是一個不怎麼在意個人整潔的年輕女孩,又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錢包,沒理由在根本不會穿的情況下馬上把衣服送去洗,那是浪費金錢。不過到11月,她瘦下去了,又可以穿那件衣服了,因此決定感恩節那天穿著去舊金山參加父親家的晚宴。莫妮卡總是擔心該穿什麼衣服——過去是,現在也┤恰—特別是這個場合,她所有的堂姐妹都很苗條,這件GAP牌的藍色衣服也是纖長漂亮,因此她決定送去干洗。
這時,她犯下生命中最大的一個錯誤,11月16日她把這件事告訴了特裡普。後者知道這衣服可能會是將來一個確鑿無疑的證據,拼命勸莫妮卡改變主意。特裡普錄下的她們的對話證明她是如此處心積慮,甚至設下圈套讓莫妮卡去陷害總統。她激動地警告莫妮卡別去動那件衣服,“現在,我只想告訴你,前面還有漫長的生活道路,我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你也不知道。我希望你還是保留著那衣服,或許未來有用得著的地方。”
她還說她有個從事基因指紋方面工作的表哥,曾經告訴過她只要用一根弄濕的脫脂棉簽,就能輕易地在干的精液中提取DNA樣本。毫不為奇,這個所謂的“表哥”也根本不是那回事,他叫馬克-福爾曼,1995年O-J-辛普森案中被指控有種族歧視的那個偵探,現在是盧西安-戈德伯格的客人。特裡普不甘心失去這麼重要的證據,極力勸說莫妮卡“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把衣服放在塑料袋裡,和自己的首飾一起保存。當莫妮卡迷惑不解這麼做的原因的時候,特裡普說了句不祥的話:“我只是多一句嘴,腦子裡面總有一種可怕的感覺。”
莫妮卡根本不打算保留這個紀念品,只想著穿這件衣服,因此沒有全信。特裡普改變了策略,後來兩人在辦公室聊天時,她再度否決了莫妮卡穿這件衣服的計劃,說她覺得莫妮卡穿這件衣服顯得太胖了,建議她換一件試試。這招有用多了,非常注重儀表的莫妮卡決定聽從建議,把那衣服留在了衣櫥裡。
然後,事情還沒完。就這段時間,莫妮卡和特裡普有了一次很奇怪的談話。她們在辦公室裡聊天時,後者突然說自己缺錢,想去賣幾件舊衣服換點錢。她說有個朋友正好想買她那天穿的衣服,問莫妮卡自己能否去她的水門公寓借一件毛線衫和外套頂兩天。莫妮卡就說陪她一塊回去,不過特裡普不答應,說自己去就行了,免得麻煩她。莫妮卡還是要陪她回去,說不習慣自己不在家的時候讓別人進去,不過特裡普非常堅持,還說莫妮卡這是不信任朋友的表示。最後,特裡普出於自尊放棄了這個要求,困惑不已的莫妮卡也繼續工作了。
只有當丑聞發生後,《新聞周刊》報道說特裡普和戈德伯格有個有趣的計劃,要去偷那件沾染精液的衣服來作為這段關系的證據,她才意識到特裡普的隱蔽目的。毫不出奇,莫妮卡一點也不覺得這計劃“好笑”:“這段衣服插曲是整件丑聞中最令人羞愧的事情,真是惡心。”
即使特裡普的背叛完全公開化之後,有個謎團也一直沒有揭開,甚至少人問津:她的行動在多大程度上,是受到她和以下人士的關系所驅使——右翼的戈德伯格、《新聞周刊》記者伊斯科夫,還有通過他們聯系到的由富有的反克林頓組織投資的葆拉-瓊斯律師團?雖然表面上,她把莫妮卡的東西錄音是因為如果——僅僅是如果——她被傳召擔當瓊絲案的一個證人的話,她自己也被鮑後-貝內特指控撒謊。
她干的可不只非法錄音那麼點事。給莫妮卡和大使的見面制造麻煩,快遞,還有試圖偷竊那件沾染精液的衣服,是否都是一個大陰謀的一部分?這些看似獨立的事件正能體現葆拉-瓊斯律師們的指┘亍—克林頓用工作交換性服務,也符合伊斯科夫需要的“公眾要素”,這些是否僅僅是一種巧合?
11月12日,總統打電話來時,特裡普恰好在莫妮卡的公寓裡過夜。丑聞曝光後,她再次
給出了不真實的描述,暗示這晚電話打來時她正在莫妮卡身邊,聽到了她朋友的說話。事實上根據莫妮卡的陳述,她睡在另一間屋子,根本聽不到。
這周早些時候,莫妮卡焦急等待和喬丹的面試結果,也擔心這個事情會像她的白宮工作那樣吊在那裡,就給總統留了消息,讓他打電話給她。她的焦躁情緒也受到特裡普的影響,後者老是鼓勵她要不斷奮力爭取,搞得她又急又氣。這段時間,她的情緒不斷左右搖擺,既渴望離開華盛頓,又為想到以後沒有機會再見總統而心痛不已,還有因為無法再在白宮工作的遺憾。
總統打電話前兩天,莫妮卡給他寄了便條,想和他在老兵日(11月11日)見一面。她還加上一段懇切的言辭,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三周前,我要你注意我最近的經歷,和我保持聯系,不過我現在依然只能徒勞地寫著便條。我不是傻子,知道這世界正在發生的大事更重要,但是我並不認為自己在無理取鬧……日子太艱難了,我努力處理如此多的事務,無人傾訴。我現在需要你,不是一個總統,而是一個男人。請你做我的朋友。”
這次的午夜長談,總統態度和藹。他告訴她橢圓辦公室的主行政主管南希-亨內奇第二天正要處理希爾基金的財務問題,她不在的時候,莫妮卡可以來找他。他還問她是否能帶點貝蒂忘記買的藥過來。
期待會面的那天,正是標准的喜憂參半。不出所料,亨內奇出了白宮,沒人會找麻煩了。所以莫妮卡按照安排,打電話給庫裡,要她安排一個合適的時間,因為她自己還要擺平五角大樓那邊。庫裡放了她鴿子,說總統正在打高爾夫,她之前也沒空和他講這事。
莫妮卡不僅買了他要的藥,還有專門對付感冒的鋅片糖。這不是她第一次送他糖。一次,她送他一些“回憶膠丸”,其實是一種果凍軟糖,還附了張“藥方”:“吃一粒就能想起你看到我時有多麼開心,再吃一粒就能想起我有多麼漂亮。”類似的事還有幾次。下午,她把那些藥交給貝蒂,留在了白宮。然而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她逐漸不耐煩起來,對貝蒂明顯的搪塞也越來越憤怒。
最後,剛入夜,貝蒂打來電話,說總統因為她沒有給他們安排見面而大發雷霆,讓莫妮卡馬上到白宮。因為這樣的見面越來越需要隱蔽,莫妮卡到白宮的經歷就像一部B級片裡的場景。庫裡要莫妮卡先到白宮停車場裡找到她的車,在那裡等她。可是莫妮卡到那裡發現車鎖著,只能淋著雨,站在車邊,拉下帽子蓋住了臉。最後,貝蒂終於出現,帶她溜進白宮,為了不被看她不順眼的人發現,她們飛奔過走廊,沖到總統後書房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總統的這位秘書顯然不希望有人知道後書房有人,所以莫妮卡只能不開燈,在黑暗中等待。她邊等待總統,邊在黑暗中摸索,幼稚地以為能打開書桌抽屜,卻發現鎖著。上一次在這個房間,她因為放有自己送他禮物的一個包被隨便扔在那裡而沮喪,現在那包已經不在了。
庫裡沒有通知總統莫妮卡在後書房,他還在橢圓辦公室裡工作。因此,他最後只能見她短暫一面,馬上就要趕去參加為招待墨西哥總統埃內斯托-塞迪略舉辦的正式晚宴。她只來得及把那個古董式白宮鎮紙給他,還開玩笑說口交前咀嚼ALTOID薄荷糖有不少益處,最後他離開前兩人匆匆吻別。
熱烈興奮的等待,不滿的憤怒,一出鬧劇,這天最後以失望收場,莫妮卡非常無精打采。現在她不會再讓總統在白宮安排工作了,沒了這個負擔,她覺著他應該多花點時間陪陪她這個朋友兼過去的情人。她在五角大樓裡用自己的電腦給總統寫了一封信,裡面談到自己的沮喪:“我不想讓你認為,我沒有感激你現在為我所做的一切,如果沒有這一切,我可能現在就在精神病院了。但是我也被這隨之而來的失望、挫敗和憤怒耗空了。”然後細想他們過去匆匆的會面,她繼續寫道:“我需要的你所有的安慰,不過是看看我,抱抱我,或許這個要求太過分了。”
她的經驗告訴她,保持親密接觸是維持他們關系的鑰匙,最後她決定,與其送另一封信給總統,不如把想說的話錄在磁帶上給他。在磁帶上她不僅表達了自己的感受,還為他設計了如何不引起懷疑來和自己約會的方法。她甚至建議某個晚上去白宮劇院看電影,那他們就可以趁黑溜出去找些樂子了。
莫妮卡錄了兩個版本,11月20日,她在電話中把這兩個版本都放給特裡普聽,而特裡普當然把她熱戀中的朋友的每個肉麻的句子都錄了下來。當特裡普聽她錄下來的磁帶時,她對於莫妮卡的嗓音記憶猶深,後來評論說“她的聲音像夢露一樣狐媚”,毫無疑問,總統肯定喜歡跟她進行電話性愛。就像特裡普許多其他評論那樣,這句點評和錄音帶的談話內容無關,而是用來向別人證明莫妮卡和總統的真實關系。
第二天,周五,11月21日。清晨,莫妮卡把放有她錄音卡帶的包裹交給快遞公司,送給庫裡,焦急期盼著總統的回應。想到上周的混亂情形,她催促庫裡把東西快點給他。莫妮卡整天都在打電話,可是總統一直沒有收到她的私人錄音,她每打一次電話就更加不安,還哭了起來。終於,晚上7點,他收到了郵件,不過叫貝蒂告訴她,自己太忙了,這個晚上沒空見她。
不過同時,莫妮卡在和總統的一個手下巴亞利-內爾維斯交談時,打聽到總統正在和埃斯金-鮑爾斯一起看電影——除了有參謀長在場,簡直就和她在錄音帶裡設想的一模一樣。憤怒氣惱之下,歇斯底裡的莫妮卡打電話給貝蒂,叫她別讓總統打開裝有錄音帶的包裹。她一邊啜泣,一邊告訴他的秘書:“我再也受不了了。”然後一下掛斷電話。深夜,這位秘書出於關心,打電話過來看莫妮卡是否冷靜下來了。不過她的安慰根本不能讓憤怒的女人平靜,莫妮卡告訴她:“明天我就告訴父母,不想再跟你們發生什麼關系。我不能再忍受這一切了,感謝你對我時好時壞的那些時光。”
她的評論就像字面上那麼不真實,對莫妮卡來說從未真正想過告訴父母,無論何時她都知道應該保持沉默。莫妮卡只是覺得總統在她面前占盡便宜,她只想著報復他,讓他明白他們的關系如何影響了她的生活。前一個月,她在和安迪-布萊勒的一次短暫交談中就同樣談到這個問題,她告訴他自己依然無所適從,傷痕累累。
在給貝蒂打電話的中間,她還打給特裡普以尋求安慰。特裡普自然錄下她的每次啜泣,每句傷心話。莫妮卡後來回憶說:“這次談話中,我在電話邊的嗚咽哭泣後來在全世界廣播,供世人評點,這是整場噩夢中最痛苦和羞辱的一段往事。”
更晚的時候,莫妮卡又打電話給特裡普,表示自己將為之前的言行向貝蒂道歉。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出人意料,特裡普說如果她打電話去,連白宮都會覺得她是個瘋子;而且她也會為摻和到這起事件而難過。她接著給出了最後通牒:如果莫妮卡向貝蒂道歉,她將永遠不再和她說話。然後狠狠地掛斷電話。
莫妮卡面臨著痛苦的兩難境地,無論選什麼都會失去一個朋友。最後,她選擇了正確的道路,給貝蒂打電話。貝蒂接受了她的道歉,並且保證盡可能讓即將出訪范庫府的總統在感恩節給她電話(最後他沒打)。
擺平了貝蒂,周五,莫妮卡想去安撫特裡普,她們再次打起嘴仗。重要的是,這次通過電話互相發洩的不滿沒有被錄音,或者是錄了,但卡帶被毀了。最後,特裡普還是決定不再和莫妮卡說話,只有答錄機記錄著莫妮卡瘋狂發來的訊息。爭吵一直持續到下周一,她們上班時用辦公室E-mail繼續爭論。莫妮卡告訴特裡普,如果她想絕交,那就請便,不過她沒資格因為莫妮卡不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就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她們就此不再交談,直到12月初。回想昔日好友的行為,莫妮卡說:“即使她在偷偷錄音的時候,我都以為她掛電話只是因為脾氣火爆,只是因為我沒按她想的去做而生氣抓狂。她想搞定事情,當木偶不聽令起舞的時候,她就沒轍了。”
爭吵……想念……重歸於好……再度爭吵。萊溫斯基與總統的情感游戲使她陷入到自己的陷阱中。而這樣一個通俗的故事的女主角,在總統陷入另一場丑聞時,她建議他應聘一個女律師去對付瓊絲的指控和證據。她覺得女人在美國公眾中的影響會比男人更好。她根本沒意識到,不管願不願意,自己馬上將卷入這個不斷演變的傳奇故事的核心,她私人的情感戲將面對一群龐大的聽眾,甚至比美國公眾還要龐大。
當莫妮卡跟全家到西海岸慶祝感恩節的時候,基本切斷了和華盛頓的橋梁。不僅因為她和特裡普交惡,她還決定拒絕聯合國的工作,而且早早遞交了五角大樓的辭職信。她計劃在12月24日離開這座讓她傷心的城市。她母親早就計劃在紐約給她找一套公寓,甚至盤算起未來的室友了。所以她的燃眉之急不是一個安身立命之處,而是她還沒一份工作。在西海岸期間,她設法聯系到喬丹,她辭職的消息讓後者感到驚訝。他要她下周再和他打電話約一次面談,還保證會盡力幫她在紐約找份工作。
這樣的故事莫妮卡聽過太多次了,到目前為止都沒什麼指望。11月底,就在她到英國和比利時執行五角大樓最後一項任務前,她給總統寫了信,說她急著想討論一下工作前景問題,還強調她希望在12月的第一個星期和總統碰面。從歐洲回來後,她沮喪地發現貝蒂根本沒把這信箋遞給總統,在她反復糾纏下,總統最後收到了信,不過回信說他不可能見她,因為按照日程安排他將和自己的律師們開會。
碰巧的是,12月5日從歐洲回國的班機上,她和國防部參謀長博布-泰勒聊了起來,當泰勒說起自己將參加白宮聖誕晚宴時,她問他:“我能否當你的舞伴?”因此,派對上,克林頓總統驚訝地在迎賓通道上發現了莫妮卡。她回想說,他在向她問好前還往後捋了捋頭發,好像正在約會。他擁抱了她一下,轉身問泰勒:“你在五角大樓有沒有照顧好她?”他依然是如此光彩照人,和藹可親,不過莫妮卡就是生氣,氣他這個周末不能抽空見她。
這時候,她還給貝蒂打了電話。後者說她第二天——12月6日,周六——要帶一批參觀者去白宮走一趟,還說她會爭取讓總統趕在律師來之前,在清晨見她一面。
莫妮卡這晚回家後,孤獨憂郁。她思緒萬千,種種情感交織在一起:憧憬著原本可能發生的事情,對愛情走到末路的悲傷,擔心在紐約找不到工作,還有更為沉甸甸的思索:她即將永遠沒機會和總統單獨相處,沒機會再和他像和一個男人,而非總統那樣說話。
一回到自己的公寓,她決定如實告訴他自己的所思所想,開始在電腦上寫信。是思考,也是後悔,她試著表達對他的感情,總結他們愛情的實質:“今天,看到你是如此悲傷,因為我為你再次拋棄了我而憤怒,我只想屋裡的人統統消失,只有你擁抱著我。”
她接著說自己全心全意地愛著他,每時每刻只想著和他在一起。她記得當他送她的《草葉集》點燃了她心頭的火焰,讓她明白他就在自己靈魂深處,而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痛楚。相比那時,現在她悲傷地發現他的生活根本不需要她了。自怨自艾中,她悲歎著他們那次凌晨2點半在電話裡的爭吵:“我確信,你不是第一個對我有那種感覺的人,我為那糟糕的一切說聲對不起。”信的最後一句是她情感的勃發:“我知道,說聲再見是多麼傷感,我從來沒想到會在紙上說。請保重。”
莫妮卡的精神憂郁很快就打破了,第二天她打電話給貝蒂,留言說想在西南大門和她會面,給她信件和送給總統與她的聖誕禮物,如果有可能的話再見一會兒總統。當她到了白宮,看到了瑪莎-斯科特,於是馬上再給貝蒂打電話。一個穿制服的值班特工告訴她會帶她走一走,還透出消息:總統正和他的朋友、一個漂亮又有名的CBS電視台女記者艾黎諾-芒黛爾呆在裡面。
好一個和律師的會議。用了極大工夫才克制住自己,莫妮卡說:“好吧,我晚些時候再來。”然後轉身就走,滿懷憤怒,難以抑制:他欺騙了她,一直還在見她心目中的主要情敵。她在旁邊的酒吧裡發現了公用電話,就打給貝蒂,那邊一接,她立馬開始了長篇咒罵,後來她承認這對貝蒂不公平:“我太過分了,說給她的那些話實在是太難聽了。”
她回到水門公寓後,收到了總統秘書寄來的信箋,語調哀傷,不過她不願意回復。那邊哭泣的貝蒂請求她不要激動,哀訴說如果總統知道一切就會把她炒掉的。莫妮卡在回復中堅持要和總統說話,不過貝蒂以總統正和首席檢察官見面為理由拒絕了,還說莫妮卡這個狀態絕對不能和總統說話。
莫妮卡憤怒沮喪,氣得發抖,決定馬上飛去紐約找母親。她立刻拎了個包,搭的士去機場,到那裡才發現自己沒帶錢包,等她回到公寓,冷靜多了,頭腦也清醒了。她又決定打電話給貝蒂,要求和總統說話:“我現在冷靜下來,想和他說話了。”貝蒂回電過來,把她接進總統的電話。
這次,輪到莫妮卡享受語言暴力了。長達56分鍾的通話,總統就像剛才的她那麼憤怒:“我這輩子,還沒誰對我,像你剛才對我那麼差過。除了我的家人、朋友和手下,我陪伴你的時間超過世界上任何一個人。你怎麼能搞成這樣,我見誰和你無關。”
不過,莫妮卡可根本不吃這套,她指責他和芒黛爾有一腿。他反駁說:“我根本和她沒有曖昧關系,她是我的一個朋友,事實上正是我撮合了她和她現在的男友。”莫妮卡則還擊說,他有一次去加利福尼亞開會時,芒黛爾跟他一直呆到早上3點40,第二天也一直跟著他。“你是否覺得,我傻到會跟一個我一直玩弄的人一起出去?DoyouthinkIwouldbestupidenoughtogorunningwithsomeone?”他問道,咄咄逼人地要她的答案:“你還需要我回答這問題嗎?”
總統改變了語調:“你不該對貝蒂說那些事情,你沒有權利對任何人那麼說話。你要見我,然後就能因為我忙著工作而大發雷霆。”“我想見你?”莫妮卡對此嗤之以鼻:“我說了我要離開你,要去紐約,想做的只是見你一面。你卻始終不給我答復,真不明白有那麼難嗎?”
面對她的質疑,他有些不解地回答:“我倒不明白,現在理都在你那邊了。那事發生後,你告訴我,一切結束時不會給我任何麻煩。”可能是下意識作祟,早就料到的莫妮卡馬上回答:“麻煩?你覺得我現在給你麻煩了?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麻煩。”
就像他們所有的爭吵一樣,最後總能轉危為安,冷靜下來,總統甚至同意讓她過來看他。莫妮卡根本不需要再次邀請,下午1點就又到了白宮。她早把那封寫著“英俊的,再見”的信留在家裡,帶上的都是送給他的聖誕禮物,包括有在紐約買的那個雪茄架,一個星巴克的“聖誕老人”咖啡杯,還有最近一次去倫敦時買的一條領帶。
他們見面時的氣氛,和電話戰爭時的完全不同。坐在搖擺椅的總統大方熱情,撫摸著坐到他大腿上的莫妮卡的頭發。她則光彩照人,傾訴著那封信裡的傷感話語。他們天南地北無所不談,講到他對女性的吸引力。莫妮卡說無數女人覺得他英俊瀟灑,他則不那麼同意,還講了自己減肥的故事。他說自己小時候太胖了,跑得比別人慢多了,每年復活節彩蛋比賽,等他跑到終點早就沒有巧克力彩蛋了。他的體重問題一直延續到整個高中生涯。“太悲傷了。”她回想說。他成功地避開了和她討論教育改革的問題,那是她以前為他在一份備忘錄裡准備的。他告訴她,自己訪問范庫府時給她買了一份禮物,聖誕節前會送給她,他還答應給她一個聖誕節之吻。正如他所說,聖誕節時接吻是允許的。
對莫妮卡而言,一個再次見面的許諾就是一個突破,要知道前個晚上她還覺得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她准備離開時,總統鄭重地告訴她:“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把你晾在一邊,我不會拋棄你,會給你打電話,叫你來拿聖誕禮物。”他講的話真有意思,承認他對她的糟糕處境負有責任,還暗示他們的關系還能繼續。
莫妮卡情緒復雜地離開了白宮,飛去紐約和母親度完周末。雖然還在為總統在她工作問
題上的遮遮掩掩而隱隱作痛,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是她的心靈伙伴。就像她這時寫下的一段自我思考:“對我的生活而言,我不明白為何你可以對我如此時好時壞。每當我想起你用陽光布滿我內心的時候,再想到你讓我整天哭泣、痛不欲生的時候,我就會惡心。”
這個下午晚些時候,克林頓總統從他的律師那裡知曉,一直致力於葆拉-瓊斯對他的性指控案的律師們提交了一份可能的證人名單,莫妮卡的名字就在其中。至於總統為什麼要在近兩周以後告訴她這點,這還是個謎。
完全不知道這些新進展的莫妮卡幾天後給他寄了一張有趣的卡片,上面寫著:“惟一比再次看到你更讓我興奮的是,看到你全身赤裸,一手拿著一沓彩票,另一手拿著一罐奶酪。”裡面還夾著一張紙片,她說要為上次道歉,指出他們爭吵的原因在於他、她和貝蒂三人之間的誤解。她說她更想成為他生命中快樂而非痛苦的源泉。接著她說:“我願拿2分錢打賭,葆拉-瓊斯案和我無關。”
莫妮卡仍然想著保護她的男人,她建議他除了自己的律師鮑伯-貝內特外,還應該專門聘請一個女律師去對付瓊絲的指控和證據。她覺得女人在美國公眾中的影響會比男人更好。她根本沒意識到,不管願不願意,自己馬上將卷入這個不斷演變的傳奇故事的核心,她私人的情感戲將面對一群龐大的聽眾,甚至比美國公眾還要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