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單身男子房間,達爾西馬上換上一件土耳其睡衣,腳上套上拖鞋,用拉塔基亞煙草裝滿了一隻長煙斗,這只煙斗的管子是用波斯尼亞1的野櫻桃木造成,用白色的琥珀做的煙嘴。他坐在一張墊褥隆起、外有皮套子的大沙發椅上,頭向後仰,細細品味著煙草的滋味。有人會奇怪,在這種時刻,他也許應該作詩意的夢想。為什麼他卻在作這種庸俗的事?我會回答,對於夢想來說,一支好煙斗如果不是必要的,也是最有用的;要享受一種幸福,必須把這種幸福同另一種幸福聯繫起來。我有一個朋友,是非常講究享受的人,他每次打開情婦給他的信,總要先把領帶解下來,如果是冬天,還把火爐弄旺,然後躺在一張舒適的長沙發躺椅上,開始看情書——
1波斯尼亞,現屬南斯拉夫。
「老實說,」達爾西對自己說,「我如果聽從蒂勒爾的勸告,買了一個希臘女奴帶到巴黎來,那我就是最大的傻瓜了。真的,這就像我的朋友哈勒布-埃方迪所說的那樣,把無花果帶到大馬士革來。感謝上帝!我不在的時候文明已經大踏步前進了,看起來嚴正的風紀並沒有發展到極端的地步……這個可憐的夏韋爾尼!……哈!哈!如果我幾年前相當有錢的話,我會娶了朱莉,那麼今天晚上也許就是夏韋爾尼送她回家了。將來我結了婚,我一定叫人經常察看我妻子的馬車,省得她跌落在溝壕裡時要有遊俠騎士來救她……好吧,重複一下看我們該做些什麼吧。總的說來,她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女人,很聰明,如果我不是像目前這個年齡,那我一定會想這全在於我有非凡的價值!……啊!我的非凡的價值!……唉!唉!也許再過一個月,我的價值就降到那位留著小鬍子的先生的水平了……見鬼!我真希望我十分喜愛的小納斯塔絲亞能讀能寫,而且能同上等人談話,因為我相信她是唯一愛過我的女人……可憐的姑娘!……」他的煙斗熄滅了,過了一會兒,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