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女生是我們華克山莊有責任保護的顧客,如果找到了孩子或者發現任何可疑線索,請用四號緊急線路立刻跟我聯繫。」
臻茵看著職員們紛紛用耳機接上無線電對講機,這是在有重大事件發生時,為了避免客人聽見無線電廣播而造成驚慌的動作。果然,除了值班的人員以外,所有可以調配的人手全在瞬間動了起來。
「是花店嗎?你們有沒有查過?請你們再次確認一下。」櫃檯人員打電話確認著。
臻茵無奈地看著他們忙碌,雖然現在不是她值班的時候,但她不能袖手旁觀。
「仁拾,你有沒有手電筒?」她對值班的櫃檯人員喊著。
「有,」他拿了一個手電筒放在櫃檯,「在這裡。」
臻茵拿起手電筒,「謝謝你。」她一定要自己把秀珍找回來。
不管當不當班,在這個時候誰都有責任,只要飯店出了事,誰也脫不了關係。
「對不起,總經理……」玄哲覺得很難過,「徐經理交代我要每小時查看一次,可是我一時忘了,真的很抱歉。」
「說什麼抱歉?事情萬一有什麼差錯,我們一樣都完蛋了。」泰俊邊說邊走進辦公室,「給我飯店的平面圖。」
「是。」職員們立即將飯店平面圖打開。
山莊佔地很廣,除了團體客人常訂房的大樓之外,還有別墅區、許多休閒設施和各個宴會廳及餐廳。
泰俊指著平面圖吩咐著,「你們查一下這邊有沒有確認過。」他轉而問玄哲。「外面的情形呢?」
「我想應該沒有到外面去,門房和櫃檯都沒有看到小女孩自己一個人出去,雖然也有可能跟著別人一起出去,但時間已經很晚了,出入的人沒有那麼多。」
「好吧,我們到廚房那邊去看看……」他急速地離開辦公室。
泰俊在走廊上走著,看到監視器時,他決定前往保安課的中央監控室,玄哲跟著總經理一路走到中央監控室。
「金課長,我們想看十一點以後的室內錄像帶。」泰俊下達命令。
飯店保安課職員迅速調出錄像帶一卷卷地播放著。
泰俊緊盯著屏幕,「可以了……」十四號機韻畫面上出現一個小女孩,「十四號,再看一下十四號。」他等金課長將畫面停格,「金課長,那裡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打開了呢?「大廳工地的入口,那裡本來是封住的。」
泰俊要親自去確認、「借我一下手電筒。」他站起來,「把手電筒給我,手電筒。」
臻茵從秀珍住的客房一直找到大廳,雖然不太可能,但她還是去了大廳工地那裡找一找。晚上的工地很黑,她拿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秀珍……秀珍,你在這裡嗎?我是姐姐,你在這裡的話,請回答我,秀珍。」
泰俊走進來,「你在這裡做什麼?我不是叫你回去了嗎?」
突然出聲害臻茵嚇得倒抽一口氣,她轉過身面劉泰俊,「我已經知道小孩不見了,你叫我怎麼能回去?何況剛開始說要幫忙照顧秀珍的是我,我也有責任。」
「這件事情發生在你下班之後,而且你已經把事情交給玄哲了,我不會追究你的責任,請你快回去吧!」他再度趕她走。
「你到底為什麼這樣對我?」臻茵發火了,「從剛才到現在,你一直在生我的氣是不是?因為歡迎會我沒到的事?那件事我已經解釋了嘛!那是因為客人拜託我陪他去市區遊覽……」
「你認為我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嗎?徐經理在下班之後跟什麼人見面,要做什麼事情,我不會管,知道嗎?請你回去吧!「泰俊硬著聲音說著。
該死的韓泰俊,「你不管我?你真的一點也不關心我?是這樣嗎,總經理?」她又難過又生氣,她一定要他說清楚。
泰俊顧忌地回頭看看玄哲,她到底想要幹什麼嘛?「玄哲,我們到後面去看看。」
她話還沒說完,「等一下,總經理,請你回答我的問題……」突然,一樣東西從工地上方掉了下來。
「啊!我的小白兔……」小女孩的聲音跟著傳來。
泰俊走進去一看,地上有一個玩偶,「她在二樓。」
臻茵朝上頭大喊,「秀珍……」她跑上前幾步,不小心被絆倒,「啊……」她一跛一跛地從廢料中站起來。
泰俊回過頭看著她,「不要跟著我。」他舉起手制止她跟上來。工地很危險,到時候他還得要分心照顧她。
泰俊一步一步地走上樓,然後在上頭看到那個令大家人仰馬翻的小女孩,「你就是秀珍嗎?我的名字叫韓泰俊,我是這家飯店的總經理,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跟小兔一起玩,可是小兔掉下去了。」秀珍很沮喪地說。
「叔叔會幫你找兔子,我們先下去吧!爸爸很擔心你。」泰俊一步一步地接近她。
「叔叔騙人,爸爸一點也不關心我,他都讓我一個人留在家裡,每天出去忙。」爸爸只知道自己的工作,不陪她玩。
臻茵朝著上頭大喊,「秀珍,難道你要一直待在這裡,都不去找爸爸?」
「我討厭爸爸,我不要去爸爸那裡,我不要去……」她嘟著嘴。
臻茵大喊著,「你在這裡不害怕嗎?」
「我害怕……」本來還有小白兔陪她,現在連它都不見了。
「你看……你在這裡不怕怪物出來把你咬走嗎?快下來!」臻茵嚇著她。
秀珍一聽到怪物就哭了起來,「鳴……我在這裡沒有人陪我玩,連姐姐也跟戴眼鏡的叔叔一起出去玩,只有那小兔子陪我而已,可是它也掉下去了。」
臻茵聽她這麼說,臉都綠了。
「秀珍,叔叔會馬上幫你找小白兔,」他示意玄哲拿小白兔過來,玩偶已經變髒了,「叔叔會幫它洗澡,洗得乾乾淨淨,再帶去給你,要不要回去了?」泰俊牽起女孩的手,「我們走吧!」
她走了一半又坐了下來,泰俊只好跟在她身邊坐下。
「秀珍,你喜不喜歡巧克力?」他從口袋拿出李經理剛才送的禮物,「來,我講故事給你聽。」這巧克力派上用場了,「這飯店的地底下……有暖氣管理室,以前叔叔的爸爸在那裡工作,一整天一整年地都在那裡工作。」
臻茵愣了一下,她不知道泰俊的爸爸曾在飯店暖氣室工作,她本來被這任性的孩子氣得背轉過身去,現在卻緩緩地轉了過來。
「叔叔有的時候會送飯過來,我在飯店看到了很多穿著漂亮的衣服,吃著豐盛食物的人,在這飯店裡有很多這樣的人……」他看著秀珍緩緩地說。
「我知道,我也去過很多飯店,還不只一兩家呢!」秀珍吃著巧克力。
泰俊笑笑;「這樣啊,那秀珍一定知道了,可是……比起那些穿
著又乾淨又漂亮衣服的有錢人,我爸爸他每天都穿著滿身污垢的工作服,而且因為機器聲音很大,所以他的耳朵有一點聾,聲音都聽不清楚。」
秀珍抱著玩偶,專心地聽坐在一旁的泰俊說話,她的爸爸總是西裝筆挺,跟叔叔的爸爸不太一樣。
「所以叔叔剛開始覺得有點丟臉,有一天我爸爸在很多人面前大聲喊我的名字,『泰俊,我的飯吃完了,你拿回去吧!』我假裝沒聽到就跑掉了。」泰俊的臉上有遺憾的表情,「因為我覺得很丟臉,自己的爸爸在那麼多人面前,穿著髒髒的衣服。」
「後來你被罵了嗎?」秀珍問他。
「沒有,那天晚上我爸爸他喝醉酒回來,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嗎?」他看著小女孩,希望她能瞭解自己在說些什麼。
「他說了什麼?」她用稚嫩的童音問著。
「對不起,泰俊……」泰俊的眼裡閃著淚光,「他說……泰俊,真的很對不起你。」
秀珍奇怪地問,「為什麼?」
「秀珍,爸爸們都是這樣,他們那麼辛苦工作賺錢,都是為了買孩子喜歡的炸醬麵、巧克力,那就是每位爸爸的願望,可是叔叔……」他垂下頭歎口氣,「竟然覺得有那樣的爸爸很丟臉,是叔叔做錯了事,對不對?」
秀珍點點頭,「那叔叔你現在馬上回去,跟你爸爸說對不起啊!」
泰俊溫柔地看著秀珍,「叔叔也很想那樣做,可是太遲了,我爸爸他已經去世了。」
「那怎麼辦……」她覺得很難過。
「所以,現在叔叔每天都在後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如果秀珍現在讓你爸爸傷心,以後你就會跟叔叔一樣後悔。」泰俊感傷地說。
「我爸爸生氣了嗎?」秀珍流下淚水,「我的小白兔要洗澡呢!」
「他沒有生氣,他只是很擔心你而已,現在要走了嗎?」他拿過她的玩偶,「叔叔幫它洗澡洗乾淨之後,再拿給你。」
臻茵在他們走下來時迎上去,「秀珍,跟姐姐一起走吧!叔叔現在有點忙。」
「我不要,我要跟叔叔一起回去。」她嘟著嘴說。
泰俊笑著看孩子,「原來我們的秀珍真的是很聰明的小孩子,不喜歡阿姨,只喜歡叔叔啊!」
「什麼?阿姨?」臻茵瞪著韓泰俊,想把她叫老啊?
「我是叔叔……難道你是姐姐啊?」泰俊回她一句。
「什麼嘛……」臻茵撇過頭去喃喃地說,「想氣死我,真是……」
泰俊傾身向小女孩說,「好了,秀珍,叔叔得幫這隻小兔子洗澡。你先跟姐姐回去,記得一定要乖乖地,知道嗎?」
「辛苦你了,總經理……」臻茵倒退著往後走,「剛才還沒有說完的話,等明天再說吧……」她往後走,卻沒有注意到腳邊,她一個不小心又被絆倒了。
泰俊看到旁邊堆著的箱子起骨牌效應全倒了下來,而小女孩秀珍卻站在那邊傻傻地愣住了,他趕緊上前護住孩子,任箱子砸在他身上。
「泰俊……」臻茵嚇壞了,「泰俊,你還好吧?」都是她太冒失了,全是她的錯。
泰俊撥開身上的箱子,「秀珍,你有沒有怎麼樣?」他看著懷中的孩子。
「我沒事,叔叔,你也沒事吧?」秀珍說。
泰俊一回到房裡就請醫護人員過來,他受了點傷。身上也有點瘀傷。傷口上點兒藥就可以了,但玄哲和臻茵都還沒有走,在一旁陪著他。
「有點痛吧?但我看應該不需要包紮了,明天請您一定要來醫務室一趟。」
有點?「是刺痛得很,我會去的。謝謝你,清林小姐。」泰俊皺著眉頭。
她驚訝地看他,「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我絕對不會忘記漂亮又能幹的職員名字。」泰俊打趣地說。
玄哲看著醫生離開。「再見,清林小姐。」然後對泰俊說,「總經理,差一點點就出大事了,還好天主保佑、佛祖幫忙,才會只割傷了幾個地方、安然度過。」
臻茵失笑,「玄哲先生,你好像有很多宗教信仰。」。,
玄哲點頭,「這樣比較保險一點。」他煞有其事地說。
泰俊也笑了,「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他讓玄哲回去了。
「辛苦了,玄哲先生。」臻茵等到玄哲關上門,才坐到泰俊身邊。「我問你……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什麼?」發什麼神經?
「你不是說漂亮又能幹的職員名字,你是絕對不會忘記的嗎?」臻茵看他。
泰俊笑了,「這個……」他斂起笑容假裝嚴肅地說,「你的名字是徐……徐太之。」泰俊忍俊不住。
記不得她的名字?「好了啦!算了吧!」臻茵笑了出來,「嚇了我一大跳……」她想到剛才那情形,實在是太難過了,「剛才你被箱子壓在下面的時候,我以為我也會死。」她快活不下去了。
「那當然了,如果我死了,你也會因為職務怠慢而被炒魷魚的。」泰俊說著。
「臭美!」臻茵用力拍他一下。
「啊……」泰俊摀住傷口,她怎麼每次都打那麼準啊?「這……」真是痛死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很緊張地看著他的手,「對不起……」
沒見過這麼粗手粗腳的女人,泰俊按著手腕倒下來要睡了。
臻茵看看他,「很困嗎?」
泰俊沒好氣地,「對。」他閉上眼睛。
「好吧,那你休息吧!不過……你為什麼一直都沒有跟我說過。那件事情?」
泰俊閉著眼睛。「什麼事情?」
「你爸爸的事情啊!」她都沒聽他說過呢!
「是你沒有問過我。」他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
什麼鬼態度?「我真搞不明白,那麼偉大的父親,怎麼會生出像你這麼心胸狹窄的孩子?你知道嗎?剛才我真的很難過,雖然我已經把事情交給玄哲……」
泰俊閉上眼睛,不想多說話。
「但這是客人直接拜託我的,你竟然說那是跟我無關的事情,還叫我回去,一時之間我覺得自己好像被孤立的孩子,所以……」她看了床上的泰俊一眼,「你睡了嗎?你睡著了嗎?韓泰俊……」她小聲地叫他,「韓泰俊……」
沒有回答,他睡著了?「晚安,泰俊……」她走到門口,替他關上燈。
「是你告訴她的嗎?」泰俊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李淳晴經理……」
她以為他睡著了,「說什麼?」她停在門口。
「我喜歡吃巧克力的事。」
臻茵點頭,「對。」
「為什麼?」泰俊想起今天送她回家的那個男人。
「什麼為什麼?」他怕人家知道自己愛吃甜食嗎?男人的自尊包括那個嗎?
「你現在沒錢買巧克力給我了嗎?」他很慶幸黑暗中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否則他可能說不出這件事,「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巧克力?我是喜歡你在每年的情人節包裝得漂漂亮亮送給我的禮物,難道你沒發覺嗎?」
「我只是沒有考慮清楚……」他的聲音讓臻茵覺得很悲傷,「那個……我只是……我沒有想什麼……」她真的不知道。
他打斷她的話,「你不能沒有考慮就說那樣的話,臻茵……」難道現在臻茵已經有了新對象了嗎?「以後別再這麼做了,晚安,你辛苦了。」泰俊下了逐客令。
等到臻茵關上門之後,他卻遲遲不能入睡,她的神經為什麼比別人粗好幾倍呢?
第二天,飯店終於開開心心地送走了秀珍和她爸爸;泰俊很佩服黃先生,如果是他有那樣的女兒,恐怕就會壽命不長了。
回到辦公室,正好看到客房部的金順和仁順在那兒交頭接耳
的,原來是金雲熙小姐在辦公室等他。
你好嗎?這個……」她拿起昨天他放在她房裡的文件,「你昨天放在我的房間裡。」雲熙故意打趣著,「我還以為這次又可以免費拿到牛仔褲和T恤,結果卻失望了。」
早晨她看見服務員送來新鮮果汁和鮑魚粥,還有一張小小的紙條,要她打起精神來,並提醒她吃藥,雲熙覺得心裡好溫暖,正巧看見泰俊留下來的文件檔案在桌上,所以就拿著當借口來找他了。
泰俊開著玩笑,「我的薪水沒那麼多。」泰俊看看那些檔案夾,昨天匆匆忙忙忘了帶走,「這個請人家拿來就可以了。」她抱著一顆籃球,好像是他擺在辦公室裡的。
「那麼上次的衣服也不是飯店送的羅?」雲熙覺得他答話的樣子好像在跟客人說話。
「有時候飯店也會送,但上次那些是找頭的,你就當作是禮物吧!不要有負擔。
有沒有什麼問題是從他那兒問不出答案的呢?「你經常送那種禮物嗎?」
「不會,除非特殊情況。」他坐在會議桌前看著她。
她緊接著問,「那麼在飯店裡會常常發生特殊情形嗎?」
「因為不常發生,所以才叫做特殊情況。」泰俊靠在椅背上,雙臂抱胸地看著她。
「飯店的經理通常都這樣回答別人的問題嗎?」好像一切都很有把握的樣子。
泰俊點頭,「沒錯,當客人間問題的時候,我們不可以說不太清楚。」
「可是如果真的不知道呢?」總有這種情形吧?
「那時候就應該要說『我會查看看』。」泰俊笑著看女孩,「好,你再問吧!」
「我如果繼續問你問題,你不會煩嗎?」她觀察著面前的韓泰俊,他真的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絕對不會。你可以問任何問題。」他笑容可掬地說。
「我真的可以再問嗎?」雲熙拭探他,「你有沒有結婚?結婚了嗎?」
什麼?泰俊的笑容僵在臉上,「沒有。」他還是回答了。
「那麼有沒有女朋友?」發現泰俊疑惑地直盯著她瞧,「你自己說可以問任何問題,所以我才問的。」
「可是問私人的問題是不行的,」泰俊覺得這個小女生有點奇怪,「我可以請問你為什麼問這些嗎?」
「因為我對你有興趣。」她很坦白,雲熙很肯定自己喜歡他。
泰俊錯愕地看著她,「呃……金雲熙小姐以個人的興趣……」他笑了出來,「換句話說,金雲熙小姐,你以異性的立場關心我……但我的年紀有點大。」
她想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你自己說任何問題都可以問的,居然出爾反爾?」
「你可以問任何問題,可是我不能全都回答。」他搖著頭。
耍無賴?雲熙拿起球站起來,「騙子……」她走了幾步,拿起球作勢要砸他。
她瘋了嗎?泰俊側身就要閃躲……
雲熙笑開了:「我有一位高中體育老師說,如果只是躲避而不接住飛往自己身上的球,那就沒有辦法投進球了,也就是說……如果你躲開接近你的愛……」泰俊那謹慎恐懼的樣子讓她笑了,「你不用怕,我還沒有向你發球呢!」她緊盯著他的眼睛,「我爸爸跟我媽的年齡相差十四歲,韓泰俊先生你幾歲?」
泰俊沒有回答她,他也不想回答她。
雲熙將手中的球丟給他,「我二十一歲。」她戀愛了。
她很滿意地看著球呈拋物線落在他的手中,而後笑著轉身走了。
泰俊愣愣地拿著球站著,低頭卻看到自己的籃球上寫著「金雲熙」三個字,看著被她用筆簽上了名字的球,泰俊忍不住覺得好笑。
泰俊接到東淑的電話到董事長辦公室見她,當敲門進去之後,他很驚訝容齊竟然也在場,他已經好幾天沒來上班了。
「請坐,」她指著身旁的位置,「容齊剛剛拜託找一件私事,他想讓他的朋友在我們飯店裡工作,你覺得應該怎麼樣?」她不能決定,任用員工是總經理的職權。
東淑覺得很無奈,兒子一個星期才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一見面就是要求替朋友找工作,如果不是為了那位朋友,她可能還見不到容齊呢!
是嗎?「很要好的朋友嗎?」泰俊覺得很有意思,容齊有想在飯飯店裡辛苦工作的朋友,這倒是很希奇,「你非得幫他的忙不可嗎』」他問著容齊。
容齊點頭,「對,我很想幫助她。」
容齊覺得很悶,他是這家飯店的股東,又是董事長的兒子,但是想幫朋友找個工作,還得要向泰俊哥低頭,連媽媽也無能為力,而泰俊哥一定會找他碴的,他已經好幾天沒來上班了。
「好。」泰俊很爽快地答應了。
容齊震驚地看著他,這麼乾脆,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但有一個條件,就是……你也要重新來飯店上班。」泰俊想要趁這個機會逼容齊回飯店學習,「這幾天你沒來上班,我會扣你的薪水,以後……不管任何理由都不准你遲到或請假,除非你病倒被送進醫院去。」
東淑在一旁忍住笑容,容齊這孩子只有泰俊有辦法治他,她知道容齊嘴裡雖直嚷著不在乎,但他其實也把泰俊當親大哥看待;不論是事業上還是家庭,她都得依靠泰俊了。
「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一定要到飯店來上班,還有……暫時不可以休假。這是對你翹班的懲罰。」如果是夠重要的朋友,他應該會答應吧!「假如你不遵守這一切條件,不只是你一個人,連同你的朋友也會被解雇。」
容齊臉色變得很難看,「你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任用一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你有這樣的要求,也應該要付出相當的代價,這樣才公平,不是嗎?」泰俊理所當然地說道。
「好,我答應……我答應就是了。」他不耐煩地說。
泰俊倒是很好奇對方是什麼人,「那麼,你待會帶你朋友到我辦公室來,還有……你從今天開始立刻工作。」
泰俊真的沒想到容齊的那個朋友竟然就是金雲熙,但約定就是約定,隨時他帶著雲熙去認識飯店裡的環境,容齊也跟在身邊。
雲熙對他笑著,剛才韓泰俊看到她的那種驚愕樣子,真的應該拍張照留念才對。她不是已經警告過他了?她已經朝他發球了,以後就請多多指教。
「飯店的職員除了特殊情況以外,否則不能從大廳進出,以後要經常使用這一條跟這一條路,你要記得……」他指著飯店的通道,「這一邊是往廚房的通道,路很多而且很複雜,所以你要記清楚。」
廚房?「應該沒有事情要到廚房吧?」容齊很緊張地問,泰俊哥這個壞心眼的傢伙要派什麼工作給她?「請你安排輕鬆一點的部門,不要那種老是要站著的,就安排……像推廣部或櫃檯那種地方好了。」
雲熙現在離家出走,她需要工作和錢,而容齊雖然討厭被人干涉,不喜歡來上班,但為了雲熙,他願意接受泰俊的條件到飯店上班。
泰俊拒絕了他,「櫃檯有點困難,那裡是管錢的地方,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去的,而且英文程度也要好……」泰俊問著雲熙,「有點不方便吧?」
雲熙點頭,「是,我也沒有想要一開始就在輕鬆的崗位上工作。」
「所以。我想安排你到餐飲部……」
「不行廠泰俊還沒說完,容齊就氣急敗壞地打斷他,「哥,你把她安排到餐飲部,雲熙會累死,何況她身體很虛弱!」
「你先不要插嘴!」她轉向泰俊保證,「我身體很健康,餐飲部是做什麼的地方?」
「你還不知道嗎?就是服務生。每天工作到晚上十點,有時候凌晨兩點才能下班。」他絕對不能讓雲熙在那種地方。容齊很氣泰俊哥,他就偏要安排她去最累的地方嗎?
雖然雲熙剛才已經跟容齊說明自己考慮的結果是否定的,甚至還告訴他,她有欣賞的對象,但容齊自認愛上了她,他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歡自己想要喜歡的人,就連雲熙也無法阻擋他。
雖然雲熙並沒有利用容齊,但他仍然想幫她。
泰俊覺得餐飲部很合適,「那裡可以學到在飯店裡工作所需要的基本的服務內容,也許會辛苦一點,但是可以很快學到該瞭解的服務。」
「我應該要跟誰學習?」雲熙沒有意見,她只要能在泰俊身邊就好,「有沒有像員工宿舍那種地方?在飯店裡工作還住在飯店套房我覺得不太妥當。」
「套房?我們飯店的套房?雲熙原來住在這裡。」容齊錯愕地看著泰俊,「雲熙住在我們飯店,哥……你本來就知道?」
「請你盡快去找你要住的地方,」泰俊對雲熙說,「雖然折扣很高,但如果讓其它職員知道你住在那麼貴的套房,我想還是不太好。」
「找到房子之前我想先繼續住在這裡。可以嗎?」雲熙要求著。
「當然沒問題……」容齊轉頭問泰俊,「哥,沒關係吧!」
「好吧,但直到找到房子為止。」泰俊提醒容齊,「容齊,不能讓別人知道,而且不要忘了你跟我的約定。」
「我知道了嘛!」容齊很不耐煩。
「約定?什麼約定?」雲熙很好奇。
「那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泰俊和容齊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淳晴在辦公室裡選著絲襪,一早就被冒失的廚房員工給撞倒,害她損失一雙絲襪。到底是黑色比較好還是一般的顏色呢?她認為這就跟在炸醬麵和辣湯麵之中做選擇一樣,真的很難,各有所長。
「還是這個好了。」她開始換穿絲襪。
吳享萬開門進來,看到她的樣子,愣了一下。
「你……這是幹什麼?怎麼突然走進來呢,真是沒禮貌,你連敲門的禮貌都不懂啊?」淳晴忙抓起絲襪躲到辦公室後面。
笑話,「我進我自己的辦公室,幹嘛需要敲門?」吳享萬轉過身去,「你趕快穿吧!我不會看……」他背著她。
「你不可以回頭看。」淳晴急忙地穿著。
「你叫我看我也不看,一大早要我逛動物園。我沒興趣!」他喃喃地說,「我才不想看大象腿,不然就是河馬腿!」
「你說什麼?」李淳晴大喊著,「跟你這種沒禮貌又無知的人一起工作,我真的是厭惡極了!」她拿絲襪丟他。
吳享萬準確地接住,然後將襪子丟到垃圾桶,「我只是開玩笑而已,幹嘛生氣?」他就是喜歡逗她。
「說淑女是河馬,難道這也是開玩笑?」侮辱像她這麼優雅的小姐,他該下地獄。
吳享萬笑了,「那好吧,我改說企鵝好了。」他一直覺得李淳晴很可愛。
淳晴發火了,「企鵝?你說我短腿?」她惡狠狠地瞪他,「如果我是河馬,那你是什麼?你簡直是豺狼。」她氣得要走。
不可理喻,她不能跟一隻陰險惡毒的豺狼在同一個空間裡,她要出去。
天哪。她穿了兩隻不同顏色的絲襪,「李淳晴小姐……」
「不要叫我的名字,叫也沒用……」她用無線電對講機指著他鼻子罵,「我才不會接受你的道歉,你這無知的豺狼。」她像企鵝般搖搖擺擺地走了出去。
淳晴不想理他,就這麼穿著兩腿不同顏色的絲襪走出去巡視了。
臻茵和淳晴前輩在辦公室裡一起補妝,她塗上粉色的口紅抿著唇。
淳晴睨著臻茵,「你應該很難過吧?即使用再貴的口紅,你的嘴唇還是沒有生氣。」
「什麼?」臻茵的手停在半空中。
淳晴嘟起鮮紅的嘴唇,「如玫瑰般紅潤又熱情的嘴唇,這不是很棒嗎,可是你……」她看著臻茵不停地搖頭歎息著。
玫瑰般?根本就是血盆大口;臻茵沒好氣地看著淳晴,「好了……好了,受不了你。」
「請問"。一這裡有沒有一位叫做徐臻茵的小姐?」
聲音是從外面來的,臻茵伸長脖子朝著外頭大喊,「是,我就是。」
當臻茵和淳晴兩人看到那一大束的玫瑰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氣,花店的職員拿著巨大的花束走到她面前,經過的同事們全都駐足圍觀。
他將花束放在桌上。「麻煩你在這裡簽個名。」花店請她簽收。
淳晴瞪大眼睛看著這束花,「這束花總共有幾朵啊7」她快要看不到坐在對面的臻茵了,她的身子幾乎全被花給擋住了。
「總共三百朵。」花店職員回答。
「三百朵花……」太驚人了,淳晴愕然地瞪著花,「是昨天約會的那個男生送的嗎」」
東賢先生送這麼大束花給她?臻茵也震驚地不知道怎麼說了。
淳晴遲疑地問:「那個男的是不是住在瑞草街?」天哪,三百朵玫瑰花,八成是開花店的,除了開花店,沒有其它可能了,「他家是不是賣花的啊?」
查到東賢先生此刻在撞球室,臻茵特地拿著上回的風衣來還他,她已經送洗過了。
「你好嗎?」她笑著走進去,「你今天看起來很悠閒。」她覺得他很適合休閒的感覺,比看計算機整理數據的時候輕鬆,看起來也比較帥。
東賢看到她驚喜地微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手持著撞球桿看著她。
「你住在我們飯店,我怎麼能不知道客人的事情?」她笑著對他說。
笑容從東賢的臉上褪去,「客人?」他不滿意這個答案。
臻茵高舉拿在手上的衣服,「我來還你這個,謝謝你。」
東賢指著旁邊,「你放在那邊就可以了。」他繼續注視著撞球。
「好。」臻茵將衣服拿到旁邊去放,又走回他身邊看他打球,「你是不是很會打撞球?」看得出來他很熟練。
送到她家裡?她不是那個意思。臻茵被撞球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剛才覺得那球快要飛出來打到她了。
「你不好奇第三次的客房服務是什麼嗎?」東賢看著桌面上的球,並換了個位置。
她希望他不要再送了,「你住在我們飯店的這段期間,我也想為你提供最好的服務,可是……」
「又可是?」他調侃地說。
臻茵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他這種態度真的讓人很難開口,「可是你這樣子會讓我覺得有負擔,讓我覺得很不方便。」
東賢抬起頭來,「我讓你不方便?」
他的眼神讓臻茵的心震了一下,「不是,我不是說你……」她急忙地解釋,「就是那些禮物什麼的……」
「Roomservice?」客房服務?東賢停下手來正視著她。
「對,Roomservice,客房服務應該是由我們提供才對,可是我卻讓客人……」
客人?她第二次說到這個詞,東賢覺得一股火氣冒上來,十分不滿。
他將球桿豎在地上,雙手拄著桿子看她,「客人?在拉斯維加斯……我也是你的客人嗎?」他盯著她不放。
雖然隔著一張撞球桌和他對望,臻茵仍然被似盯得口乾舌燥,好像話梗在喉嚨中,但卻發不出聲音來。
「如果因為是客人而讓你感到不方便,我會到別的飯店去。」他很嚴肅地說。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她連忙解釋。
「不然那是什麼意思?」他毫不放鬆地追問著。
臻茵慌了,「我不知道,」她脫口而出,然後驚覺地垂下頭,停頓了好幾秒之後,才吶吶地說,「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
又說可是!他不希望她搖擺不定,他加強語氣問她,「你到底不知道什麼呢?」他表現得不夠清楚嗎?
臻茵嚇呆了,她沒有料想到東賢先生會這樣單刀直人地說話。
他不可以讓她不知道,他也不可能讓她不知道,「你是說你不知道申東賢送的花是玫瑰還是百合?還是……」當然,他更不可以讓她假裝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是單純的客人,還是新出現的男人?」
臻茵抬頭驚愕地看他,卻被他的眼光抓住不放,她的腦袋一團混亂,幾次張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她垂下眼睛,想擠出個微笑卻僵在臉上。
東賢動也不動地盯著她看,他在等她的答案。
「我……」她匆匆地鞠躬,「我……要回去了,謝謝你的玫瑰花。」然後轉身就往外頭走去。
東賢原地僵著。他怎麼能讓她就這麼從他身邊跑開,「徐臻茵。」他叫住她。而後才轉過來看她。
臻茵不敢回過頭來,她有點怕東賢先生的眼神,雖然他總是對她很溫柔。
就算她不回過頭來也行,東賢不想讓她逃避,他一定要說清楚,「做生意也好、玩遊戲也好,我已經選好我必定要得到勝利的對象,」不管她怎麼躲,他是絕對不會放棄她的,「不過……這次的結果會是什麼樣子?我還不知道。」東賢盯著她的背影,臻茵只是停在那兒,「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先不去想它。」
東賢先生那富磁性的聲音中所蘊藏的感情是她從沒注意到的,因此臻茵還是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去,那深情的眼神令她重重一震……
「因為……」東賢凝視著她,「我已經開始了。」他已經為她付出感情。
臻茵覺得不能呼吸,她必須離開這兒,於是她轉過身逃走。
東賢看著她跑出他的視線,他沒有追上去,她以為可以這樣跑多久?雖然她到拉斯韋加斯不是為了找他,但他走了這麼遠來這裡見她,他是不會放棄的。
他轉身步向窗邊,靠著撞球檯,看著窗外的風景。這華克山莊對他的意義,只不過是一家有徐臻茵的飯店,但臻茵現在卻躲著他。
一切已經開始了。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收手;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讓他覺得有幸福的感覺,只要看著她,就覺得不孤單……
裡奧從外頭走進來,「原來你在這裡,我找你找半天了,健身房、三溫暖,我都找遍了。」他拿著一迭文件,「我已經查過市面上的股票價格,可是比我們預期的要高一點,如果我們一旦開始買進……」
東賢仍然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她要是退一步,他就得上前步。
東賢轉過身,「我今天不想談工作……」他走到外頭,拿起自己的外套走了出去。
他不想工作?裡奧錯愕地站著,工作狂不想工作?
想必不舒服得很嚴重,果然是生病了。
臻茵出了撞球室,一路小跑地衝上飯店樓頂陽台,她居高臨下
地看著飯店全景深呼吸著。
天哪!她緊抓著對講機用力喘著氣,從剛才就覺得空氣稀薄。
因為我已經開始了,我已經開始了……我已經開始了……
她的耳朵就像裝了磁鐵一樣,就這麼牢牢地吸住申東賢的話,臻茵覺得他的聲音在耳畔嗡嗡地揮之不去。
「你要醒一醒……」她喃喃地自語著,「徐臻茵,他可能只是試探你而已。」像東賢先生那樣的男人怎麼有可能喜歡她?「千萬不能被騙,你不可以被騙……」
當她想起他那專注的眼神,「不是,或許……」發現自己在動搖,臻茵拚命地搖著頭。不是說不能被騙嗎?
被她緊抓在胸前的無線電對講機突然發出沙沙聲響,臻茵嚇得跳了起來,她趕緊把開關扭上,「天哪!我真的要瘋了……」她用手摀住自己的額頭。
怎麼辦呢?
臻茵心煩意亂地在天台上踱著步,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
天哪,她真的快瘋了!
她走路的速度愈來愈快,看起來幾乎是在天台上……左右奔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