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下了一天的雨。沒有辦法只好作罷,但第二天還下大雨。這分明是要出大事的先兆,我們卻什麼也沒有覺察到。
已經比預期的搬家日期晚了兩天了,我們和喵喵的幾個朋友決定,不管下不下雨,都要搬。
主人的爸爸媽媽也過來幫忙,喵喵和我還有美亞坐在了行李車上。爸爸的轎車裡面坐的是喵喵的朋友們。這樣的安排是一個最大的失誤。
有生以來,從來都沒有這樣害怕過。
看見過50多歲的男人毆打20多歲的男人的場面嗎?看到過一個20多歲的女孩,在勸架時被打的情景嗎?我看見過。
事件大概是這樣的:
載有行李、喵喵和主人還有美亞的車從半地下室出發。爸爸的車也帶著朋友們緊隨我們。
爸爸轎車中的人:主人的父母、喵喵朋友1、喵喵朋友2、喵喵朋友3。
去屋塔房的途中,喵喵的朋友很自然地聊天。
朋友1是屋塔房,可以說是一間居室房。
朋友2可以把貓放開養了。
朋友3以前住的房子是兩室的,我們去玩也挺方便的。
朋友2什麼?你經常去玩嗎?
朋友3是。有三次吧,喝醉酒後去過。
朋友1真是!人家新婚生活,你怎麼那麼不識趣!
爸爸就把車停了。喵喵的朋友1也是好心,就是想讓我們單獨相處。
當警察的爸爸沒用3分鐘就把案件弄清楚了。他的怒視讓那些朋友們魂不附體結結巴巴地交代了一切。到了屋塔房偏偏喵喵第一個碰見了爸爸。喵喵像平時一樣面帶微笑給爸爸開了車門,爸爸更加惱火了。
爸爸(揪著喵喵的頭髮)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我女兒那麼純真竟然勾引她!!!你去死吧~,混蛋!!!
喵喵(被爸爸揪著頭髮)啊啊~!伯父不,不是那樣的!啊啊啊啊~~~~!!
不是那樣的。什麼『純真』的女兒……,喵喵的三個朋友,從車裡出來勸爸爸。
朋友1,2,3伯父,請您不要這麼衝動。伯父,先把頭髮給放開……
爸爸(一直重複前面的話)@#$%^&&*
喵喵伯父!您先聽我說,啊啊啊啊啊~~~~!伯父!
一邊哭一邊勸架的我被爸爸踢了一腳,蹲在角落裡抱著美亞哭。在這樣緊急的事態前,美亞毫無同情心地在我懷中一直叫著『喵~喵~!』估計它是餓了。
爸爸打夠了喵喵,向我撲過來了。喵喵的頭髮被揪下了一大把。我想逃跑,但兩條腿不我使喚。自然而然我的頭髮也被爸爸揪住了。
從餘光中看見美亞從身邊跑走。給你吃給你喝,把你養成這麼大,竟然在關鍵時刻逃跑?嗚嗚~!
幸虧這次是媽媽勸說爸爸,我才沒怎麼挨打。爸爸最後咆哮了一聲,鑽到車裡面。
我除了怕以外其他什麼想法都沒有,不是怕挨打,而是怕以後不能與喵喵在一起。
怎麼辦,怎麼辦?我一直跺腳大聲哭著。這時喵喵抓住我的手到爸爸的車前面雙膝跪下,磕頭求饒。我也忙跟喵喵一起下跪、磕頭。跪下來才發現美亞也在我的旁邊。貓也跟我們在一起……
過了好長時間,(其實也就幾分鐘而已,可對我們來說好似過了幾個小時。後來才聽說那時爸爸甚至想把我們三個東西一起撞死。就是說我們可是共同面臨過死亡的哦)過一會兒爸爸從車裡走出來,喵喵說了一段話,就像電影裡的台詞。
喵喵伯父,請您相信我!我絕對沒有玩玩算了的想法。我們一定會結婚的,也一定會找到一個好的工作。其實我們早就想跟您說了,但一天拖一天,拖到現在。真對不起,請相信我。伯父!
我怕得連頭都抬不起來。在這種情況下,沉默應該是上策。
爸爸氣呼呼地喘了幾口氣,抓住我的衣領一下子把我扔進車裡。行李、喵喵、小貓都留在了那個地方,我被拖回了家。
回到家裡爸爸再次揪住我的頭髮,我怕得哭不出來。憤怒不已的爸爸狠狠地拍著桌子。
爸爸你,你看你在幹什麼?說什麼想安靜寫作、培養獨立能力,你純粹是想跟那個男的鬼混才到外面住的。你做出這樣的事,讓我怎麼抬頭見人。看你做的好事!
主人(有口難言)……
爸爸你說話呀,說話!
每次做錯事的時候媽媽總是幫我,但這次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一切都結束了,除了這句話,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爸爸怎麼不說話?你也不是一兩歲的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就一句也不想解釋!
主人……我錯了,對不起爸爸。
爸爸對,你說得對。你這是犯罪!
主人但,爸爸……
爸爸但什麼但?
我一下哽咽住了,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在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
爸爸不停地大聲訓斥我,我默默流淚。就這樣一天過去了。
之後的一個星期,我被關在家裡。爸爸下了不許我離開家一步的禁令,連電話也不能隨便用。媽媽見到我也只能搖頭歎氣。
爸爸下班後我連房門都不能出,有好幾次我想跟他談談,但連走近他的機會都沒有。
委屈。剛開始時倒有犯罪的感覺,但到後來他變成了極大的憤怒。我難道真犯了那麼重大的錯誤嗎?這一個星期內每天我只睡三四個小時。身上每根神經都高度緊張,甚至出現了胃痙攣。
我想見喵喵,我不在他身邊,他過得怎麼樣?是不是按時吃飯?是不是按時給美亞喂東西?真是什麼都想知道,心裡煩燥不安。
我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在這25年裡,真正讓我開心快樂的時光就是與喵喵生活的那段日子。
為什麼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沒有結婚就生活在一起真是這樣罪不可恕嗎?
我每天都沉浸在莫名其妙的疑問當中,一個星期後的某天凌晨2點,我終於偷偷溜了出來。
真的很想見喵喵,坐公共汽車大概是7站,這樣在太陽升起來之前還可以回到家裡。
快要走出公寓大門的時候,黑暗中有人在叫我。
媽媽這麼晚了,去哪兒?
是媽媽。媽媽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凌晨才回來,竟然讓我碰見了。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站在那裡,終於大哭起來。
主人(嗚嗚!嘩嘩嘩~!)媽?!
媽媽怎麼了?想離家出走?
主人我能跑到哪兒去。
媽媽跟我說實話。
主人我就想見喵喵一面……
媽媽唉……
媽媽是去凌晨教會祈禱剛回來。我們倆坐在了台階上。
主人媽媽為什麼不生氣?
媽媽你犯錯誤也不是這一兩次,每次都生氣的話我早就得癌症了。
主人癌?
媽媽看你做的好事。說什麼獨立,當初我那麼勸你爸爸,你現在讓我怎麼開口幫你!
主人我又要哭了。
媽媽少來!我知道喵喵是善良真誠的孩子,所以我不說什麼。但反過來,在你爸的立場上想想。能不生氣嗎?
主人我知道。
媽媽你知道還做出這樣的事?
主人可跟喵喵在一起感覺非常好。
媽媽不能感覺好就住在一起,既然你們要結婚,再等那麼一段時間也沒有什麼。你說呢?
主人啊~!再過一兩年會讓我結婚嗎?
媽媽我是說應該會這樣……
主人家裡哪有錢給我結婚呀?
媽媽就算借錢也要給你……
主人我嫁出去還要讓父母背那麼多的債,我寧願不嫁。我都知道爸爸媽媽為我受了多少苦……
媽媽你要知道這些,你應該乖一點呀。
主人雖然這樣,但……
媽媽那又怎樣?
主人我們兩個在一起獨立生活之後,才感覺到了父母把我們養大成人是多麼辛苦的事情。我自己洗衣服,自己收拾屋子,這才明白了過日子多不容易。
媽媽是不是在外面生活過以後,覺得家裡特別好。想回來了?
主人什麼!很幸福……
媽媽雖然我當時也很驚訝,但我瞭解喵喵的為人,也就不那麼反對。再跟你爸談談吧,沒別的辦法。能忍你這種脾氣的也只有他了。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一直把你關在家裡?還是砍掉你的脖子?
主人爸爸還說過要砍掉我的頭啊?
媽媽你不知道我替你說好話,說得嘴都磨破了。
主人媽,不結婚跟一個男人同居真好累呀。
媽媽這就是女人。女人要是脫離了正常的軌道,就會被粉碎。這就是女人的命運。媽媽嫁給你爸這樣脾氣不好的男人,受了不少氣。
主人這點我最清楚。我不理解媽媽誰能理解呀。
媽媽我知道你這件事情之後也非常生氣,但反過來想,你能跟我過不一樣的生活,也挺好的。
主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媽媽我這一生就是給你爺爺、奶奶、爸爸做飯,還有養活你和你弟弟。因為這些家務活我都從來沒有參加過同學聚會。這就是女人的一生嗎?老實說有時候覺得特別冤。應該不只是我,每個女人都是這樣的命運。等你生養孩子,伺候婆媳的時候自然會明白。但我覺得你應該要比我好一點。你經常說什麼只要有一個房間就可以,我還以為這只是你說大話。我還想你絕對不可能生活在條件差的地方呢。更何況那段時間你們應該沒有多少錢,這樣困難的日子你都挺了1年,真是不一般!
主人多虧有喵喵,我才能堅持下來,我才能活下來的。
媽媽人如果沒有錢就會經常發脾氣。喵喵從畢業到找工作這段時間,你要好好打理生活。雖然我知道喵喵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但躲避別人的眼睛也是非常重要的。現在你覺得快樂,但要走的路還很長,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困難。不管怎麼樣,你們畢竟還沒結婚,總要在乎別人的閒言碎語。
和媽媽聊了許多,雖然沒有解決什麼問題,我的心情好多了。
那天晚上,我徹夜不眠給爸爸寫了一封信。我怕直接跟他說,他又發大火。
致爸爸
我不知道這封信該怎麼開頭,這段時間我讓您操心了!
您就我這麼一個女兒,還這樣每天都讓您操心,真是對不起。從小到大爸爸寬容地原諒了我好多過錯,女兒衷心感謝。
這次也許是我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錯誤。我心裡一直很不安。我曾努力地想堂堂正正站在您面前,但我的心總是惴惴不安。因為我覺得辜負了您的一片苦心,心裡愧疚。
我總是想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下去,跟你們頂嘴、鬧彆扭。我卻從來沒想過您在背後為我操了多少心。
您對我的愛,雖然我不能說全部都懂,但我還是明白一點,那就是父母對子女的愛有多深,子女們永遠不會完全知道。
我是您的女兒。
爸爸,女兒想過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讓所有人都羨慕我,我想展翅高飛,飛出更美麗
的人生。
我不會因為您約束我而恨您。這說明還有一個人在擔心我,關心我。您是女兒心中最踏實的一座靠山。
和喵喵在一起的日子,我每天都擔心爸爸會不會因此而對我失望。
爸爸,以後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我堅信總有一天爸爸會對我有一個嶄新的看法。
喵喵是一個非常好的人。除了爸爸,他是我最喜歡的一個男人。(啊,還有弟弟。)
我們兩個人相互成為對方的動力,為了對方更加認真地生活。我在離開家的那段時間寫的東西,比以前在家寫的多幾倍。
如果爸爸最終還是不同意,我也再不會強調什麼要過自己的生活。
爸爸,您就原諒我,相信這最後一次吧。
那天早晨我把那封信塞進了爸爸的公文包。然後一天都呆在屋子裡,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也許爸爸會說,你們分手吧……)1秒2秒的時間好像1年2年那麼長。我不敢相信一向急躁的自己竟能在家足足等候一天。
叮鈴鈴~!
主人喂?
爸爸不讓你接電話,你為什麼又接?!
主人噢,哦!因為家裡誰也不在……
爸爸你的信我看了。
主人(羞澀的)……
爸爸你到我單位這邊來吧,爸爸請你吃飯。
主人啊~,真的嗎?
爸爸我掛了。
主人啊!稍等爸爸!
爸爸怎麼了?
主人我沒有車費。
爸爸我去接你,你在家等著。
主人好,我掛了。
爸爸等會兒。
主人怎麼了?
爸爸讓喵喵一起過來吧。
我激動地快要哭了。掛斷爸爸的電話後,我馬上給喵喵打了個電話。
叮鈴鈴~!
喵喵(有氣無力的聲音)你……好……
主人喵喵!
喵喵主人?!!!
主人嗚嗚~,我好想你呀。
喵喵(沒有言語)……
主人喂?喂?喵喵!
喵喵嗚嗚~!嗚嗚~!
主人你,在哭嗎?
喵喵我還以為,你被你爸爸打死了呢。
主人我還活著,挺好的。
喵喵怎麼樣了?你怎麼能打電話?
主人爸爸說想見你。
喵喵我……?
主人好像有什麼話要對你說。
喵喵看見我不會把我槍斃了吧?
主人沒關係。爸爸只有一隻汽槍。
我在爸爸的單位派出所前面見到了喵喵。在一周中喵喵已經瘦得不成樣子。我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來,再哭下去只能說明自己軟弱。
爸爸請我和喵喵吃牛排。從訂完餐後到上餐之前,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吃裡脊牛排,但卻沒嘗出什麼味道。
記得那個牛排不是很嫩,我嚼好久才能嚥下去,甜品送來之後爸爸才開始講話。
爸爸(對喵喵)你什麼時候畢業?
喵喵還有兩年。
爸爸畢業之後想做什麼?
喵喵我學的雖然是工科,但想從事電腦方面的工作。
爸爸你們家父母知道嗎?
喵喵還沒有來得及說。
爸爸暫時沉默。
爸爸我曾想過要打死你。
喵喵那我也沒有話說。
爸爸你怎麼看我們家主人?
喵喵……在我沒有遇見主人的時候,生活無聊的要命,上學也索然無味,活的就像看黑白電視機。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也沒有理想。但是自從認識了主人之後,我的人生就變成了彩色電視機。只要主人在我身邊,我就覺得活著是一件非常快樂幸福的事情。伯父,認識了主人之後我才知道了我應該怎麼活,也有了自己的理想。沒事先得到您的允許真是對不起。雖然我們現在只能租房,但以後一定會掙錢靠自己的力量成家的。希望伯父能夠同意我們的事。請答應我們吧,伯父。
爸爸一句話也沒有。說完喵喵也一直忐忑不安地看著可樂杯。
爸爸你為人真誠,這點我也知道。
喵喵……
爸爸要是你們沒有騙我,我也不會發這麼大的火。即使犯下了死罪,也不能瞞著父母呀。現在的年輕人不是都敢於面對現實嗎?你們要對你們的行為負責任。你不是流氓,這期間你做的好事也挺多的,關於這件事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
喵喵非常感謝!
爸爸我們家主人有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不想看見我的女兒一輩子在家圍著鍋台轉。她要做什麼事情,你要鼓勵她。別看她這麼不懂事,可也是我的心肝寶貝。她以後能過什麼樣的生活,現在都靠你了。社會很險惡,需要堅強的意志才能活下去。世界並不會像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
喵喵沒有哭。好像他知道這個時候要表現得堅強,表現出他的肩膀有多麼堅實。一起度過了短暫的午飯時間,爸爸要回單位了。
突然間,我感覺爸爸的背影很渺小。一直都覺得爸爸像黑社會(對不起,爸爸!但這是事實)。肩膀又寬又堅實。但現在看來那麼瘦小,爸爸也快要年過花甲了。我
又哭起來。
主人嗚啊啊啊啊啊~~~~!
爸爸(轉身看我們)喂,小傢伙!哭什麼哭?
主人覺得爸爸老了……嗚嗚嗚~!
爸爸(回來拍我頭)你這麼不聽話,我能不老嗎!
主人爸爸!對不起……!!嗚嗚~~~~!!
爸爸一路勸著我,把我送到了那個屋塔房。
屋塔房裡面所有的行李已經都整理好了。美亞雖然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看見我了,但抬頭看了一眼又閉上眼睛睡去了。(可惡……)
那天晚上我給家裡打電話。爸爸說完『晚安』後一直都沒有說什麼。我想說『爸爸,謝謝』,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那個時候媽媽從爸爸手裡搶過話筒。
媽媽行李什麼的都整理好了嗎?
主人喵喵都整理好了。
媽媽那個炕最少也要擦三遍。
主人那當然。(其實我只擦了兩遍)
媽媽你可是第一次住那樣的地方。
主人這樣的地方,什麼……?
媽媽正雁!(弟弟)不是說過不要吃那個東西嗎……!(掛斷)
嘟,嘟,嘟!
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這樣的地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越加疑惑。但是這個疑惑沒過多長時間就被我們揭開了。
啊,對了。之後過幾天我們去了喵喵的家,去爭取喵喵父母的同意。喵喵家也上演了同樣的一幕,但這次只有喵喵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