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噫嘻傷哉!此書譯成付梓,竟幾歷十載,誠始料所未及耳。白駒過
隙,韶光易逝,斯驗矣;此其可傷者一。殺青之初,即投諸某社,答曰:
「可」,謂不餘欺!然則一延再宕,終至泥牛入海,其間幽深曲折,言之
鼻酸,余雅不欲披陳瀝數;此其可傷者二。有此二傷,夫復何言!所幸者
,賴李君文合鼎力贊襄,遂使五十萬言汗漿之勞,得酬世人,此余所以銘
於五內者也,第樗櫟之文,非敢擬於楊意韓荊之賞,惟余心感焉。
蓋譯事之難首推信,不信則愈雅愈荒唐。余觀夫邇來譯作,強作解人
者易可勝數。子曰:「不如為不知」,然不知者惟以彌縫譯文為能事,窈
窕之章,閱之悅焉,而我囗諸原作,竟滿紙荒唐言!此時下舌人之大病耳。余弄茲道有年矣,胼胝而作,雖匪敢自譽信筆,然臨事而懼,拳拳此心
,寧有稍懈。質之同道中人,冀其勉哉。
陳亦君者,余老友也。疇昔攜手,囗譯哈代氏之《遠離塵囂》等作品
五部,而此書之前十萬言,亦經其斧削,謹此註明。人生睽離,有跬步霄
壤者,有天涯比鄰者;今陳君遠之香港,謀面幾稀,然憶昔清夜奮筆,共
耕譯田,砥礪琢磨,衣帶同寬,此得非天涯比鄰之誼耶?遙望南天,不勝
感懷。夜寒料峭,星漢闌干,不能自己,是以為記。
曾 胡
已巳正月十日於後牛肉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