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後頸上的擊打,我躺了至少五六個小時,因為當我甦醒過來,並努力將鉛一樣沉的眼皮睜開一點之後,天已經亮了。我的眼睛馬上又閉上了。我處於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我覺得就像我死了,就像我的精神從永恆向這邊過來傾聽著在我的屍體旁進行的談話。但我不能聽懂單個的字,直到我聽到了一個聲音,將我從死亡中喚醒:
「這只阿帕奇狗什麼都不願承認,而我把另一個打死了!非常可惜!假使我只是將他打昏了而沒有打死,我會很高興的。」
我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凝視著這個因為他現在留的濃密的大鬍子沒有立即認出的人。他原來是桑特,不是別人而是惡棍桑特。我想再閉上眼睛,不想讓人看出我還活著,但我沒有做到。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桑特,不能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直到他有所察覺。這時他跳了起來,他的臉在極度的興奮中放著光。
「他活著,他活著!」他興奮地喊,「你們看到他睜開眼睛了嗎?我們還是馬上試驗一下,看我是不是弄錯了!」
桑特向我提了一個問題。當我沒有立即回答時,他在我身旁跪了下去,抓住我的兩個肩膀,上上下下地晃我,我的後腦勺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我不能反抗,因為我被捆得一點兒都動不了。桑特一邊咆哮:
「你必須回答,混蛋!我知道,你活著,你有意識,你能回答!」
在這樣上下擊打的時候,我的頭轉了一個方向,這使我有可能向旁邊看。這時我看到溫內圖倒在地上,扭曲成一團,成一個指環的樣子,這樣的一種狀況即使對一個橡膠人也會造成極大的痛苦。也許他的四肢已經被以這種不人道的方式捆在一起幾小時之久了。
除了他和桑特,我只看到埃文斯同他的兒子和他的侄子,羅林斯不在。
「那麼,你要講話嗎?」桑特繼續說,「難道要用我的刀子割下你的舌頭?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認識我,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誰,你是不是聽到了我說的!」
沉默有什麼用?這樣只會更糟。為了溫內閣的緣故我不可能表現得執拗。當然我是不是能說話,我不知道。我試了試,還行。我說出話來,儘管是喃喃的聲音:
「我認出了你!你是桑特!」
「啊,啊!你認出了我?」這惡棍譏諷地當面嘲笑我,「在這裡看到我你大概喜不自勝?我給你帶來了一個絕妙的無可比擬的驚喜!不是嗎?」
我對是否回答這個陰險的問題猶豫不決。這時他拔出刀子,將刀尖抵在我的胸口上威脅道:
「您願意大聲說『是』嗎?否則我立刻將刀刺入你的身體!」
這時溫內閣不顧疼痛地提醒我:
「老鐵手不會說是,而是寧可被人刺死!」
「閉嘴,混蛋!」桑特向他咆哮,「如果你再說一個字,我們就把你綁得緊緊的,使你的骨頭都斷掉。好吧,老鐵手,我的朋友,不對嗎,你再見到我喜不自勝?」
「是的。」我響亮而堅定地答道,違背了溫內圖的勸告。
「你們聽到了?你們聽到了嗎?」桑特幸災樂禍地咧嘴笑著瞅其他三個人,「老鐵手,赫赫有名的、不可戰勝的老鐵手對我的刀子這樣害怕,他變得像一個受棍棒威脅的男孩一樣聽話了!」
我不是第一次落入敵人手中,但似乎我現在的情況還要更糟。
在我面前坐著桑特這個惡棍,他為了可憐的一點錢財不惜去進行暗殺,他整個的生活就是一個由罪惡行為組成的鏈條,一隻人形的猛獸,冷酷無情,卑鄙無恥。
那麼我們兩個沒救了?真的沒救了?
當我飛快地把這個問題在腦中過了一下,將所有的思緒拚命地集中,答案突然如同一道微弱遙遠的光線閃過。
那時在齊利礦是怎麼回事?野蠻的佔有被使桑特成了殺人犯。野蠻的佔有慾看來是他一切行為的動力,它一定是他的弱點,甚至比他的殘忍更厲害。大概這種慾望現在也控制著他。如果人們不管怎樣要找到一個把柄反對他,人們就必須抓住他的這個弱點。
那麼保持冷靜,我對自己說,迫使自己顯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氣。
「那您就大錯特錯了,」我盡可能鎮定地答道,「我不是因為害怕您的刀子才說是。」
他愣住了,以一種惡毒的目光打量著我。
「那又為了什麼?」
「因為事實。我真的很高興終於又見到了您。」
這種保證聽起來那麼嚴肅,它使這個不知改悔的罪犯目瞪口呆。他驚得頭向後一仰,豎起眉毛,井審視地打量了我一會兒。
「怎麼?什麼?我聽對了嗎?擊打把你的腦子震盪得讓你說胡話了?你真的高興嗎?」
「當然。」我點頭。
「這是毫無根據的可惡的放肆!混蛋!我要把你像溫內圖一樣捆成一團,或者我將你反吊在樹上,頭朝下,讓血從你所有的血管中噴出來!」
「你不會這樣幹的!」我急忙插話說。
「不會?為什麼?我有什麼樣的理由?」
「一個您知道得那麼清楚的理由,我都不需要向您說明。」
「哦,我不知道這樣的理由!」
「嘿!您別騙我。把我吊起來好了!然後我不久就死了,而您不會得知您想知道的!」
我說對了,這點我從他身上看出來了。他向埃文斯看過去並搖了搖頭。
「我們認為這個無賴死了,但他連意識都沒有喪失,因為他聽到了我向溫內閣提的一切問題,這個可惡的紅種人卻連一個都沒有回答我。」
「你又錯了,」我說明,「我確實昏過去了。但我的腦子轉得足夠快,能看穿您。」
「是嗎?那就告訴我,按照你的看法我想從你們那裡知道什麼!」
「胡扯!」我拒絕他,「別這樣幼稚!你什麼不會得知的。我的確對我們的相遇感到高興。我們那麼多年徒勞地盼望著您,現在我們的歡欣絕對是衷心和誠摯的。我們終於,終於,終於見到你了!」
桑特目不轉睛地盯了我好大一會兒,然後爆發出一連串的咒罵,向我叫嚷:
「流氓,你一定瘋了!難道你當真幻想你們能靠自己的力量從我手中再次逃脫?」
「我想差不多。」
「是啊,你們兩個認為自己是整個西部地區最最聰明的傢伙,但事實上你們是多麼蠢!那時溫內圖是怎樣追我的!他逮住我了嗎?其他任何人處在他的位置都會為此羞愧得不再在人前露面!而現在你會承認,你們昨天晚上看到了我的眼睛嗎?」
「是的。」我點頭。
「溫內閣想向我開槍?」
「不錯!」
「我看到了並馬上消失了,這時他離開去潛近我。你也承認這個嗎?」
「為什麼不呢?」
「潛近我,哈哈哈哈!我可是知道我被發現了。他仍然想潛近我,就是一種絕無僅有的愚蠢行為。為此你們的確該打。溫內圖沒有潛近我,我卻施計騙過了他,並在他來的時候,一下子用槍托把他打倒了。然後我取來他放在一旁的獸皮,披上它並向你襲擊。當你看到那是我而不是阿帕奇人時,你究竟在想什麼?」
「我對此感到高興。」
「也對你挨的打感到高興?無論如何不會的。你們像未成年的男孩一樣受人愚弄。現在你們完全受我們控制,得救對你們來說是完全不可能的。不排除我會寬容,但只有在惟一的情況下,即你坦率地告訴我情況。看這三個人!他們是屬於我的人,我派他們到你們的路上施計騙過你們。你現在對我怎麼看?」
他是誰和是幹什麼的,我不僅料到了,而且現在知道得很清楚,但明智禁止我讓人看出這點。因而我答道:
「你始終是一個無賴,過去是,現在還是。我不需要知道得更多。」
「好!我想告訴你,現在我平靜地忍受這種侮辱。等我們的談話一結束,懲罰就到了。你牢牢記住吧!我想先坦率地向你承認,我們當然寧可收穫而不是播種。播種那麼辛苦,我們將它托付給其他人了。不過我們在哪裡找到了一片使我們不費很大勁的莊稼,我們就會趕快出手,不怎麼問那些宣稱這片地屬於他們的人對此說些什麼。迄今為止我們就是這樣幹的,我們也將繼續這樣行事。」
「大概什麼時候會是這個樣子?」
「也許很快。因為在這附近有一處長滿飽滿成熟的果實的田地,我們想收割。如果我們成功了,我們可以說,我們掙了大錢了。」
「但願如此!」我嘲笑說。
「謝謝!」桑特做同樣的回答,「因為你祝願了我們,也就是對我們懷有好意,我就認為,你會幫助我們找到這片田地。」
我滿意地斷定,他不自覺地正合了我要利用他的佔有慾抓住他的計劃。但我作出毫不猜疑的樣子並問道:
「啊,你們還根本不知道它在哪裡?」
「不知道。我們只知道,它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能被找到。」
「這是令人不快的。」
「哦,不,我們會從你那裡得知地點的!」
「嗯,這點我懷疑。我不知道什麼是適合你們的田地。」
「你只是這樣以為。我會給你幫忙。那當然不是一塊通常意義上的田地,而是一個我們想掏空的藏寶之地。」
「藏什麼東西?」
「皮子,獸皮這一類的。」
「嗯!我會知道它?很可能你們弄錯了。」
「哦不!我知道我在幹什麼。不過你得承認,你們到過錫達河邊老克羅普利那裡?」
「是的。」
「你們想在他那裡幹什麼?」
「只是一次拜訪。」
「還是不要企圖騙我吧!你們離開後我遇到了克羅普利,並從他那裡得知,你們在他那裡尋找誰。」
「那麼是誰呢?」
「一個叫布拉登的商販。」
「克羅普利不必說這個的!」
「他卻說了。商販會從你們那裡買下獸皮,很多的獸皮。」
「從我們這裡?」
「與其說是你們兩個,不如說是老槍手,他指揮著一個毛皮獵人的團體,擁有大批的獸皮。」
「真令人佩服,您消息很靈通!」
「不對嗎?」他幸災樂禍地笑道,沒有注意我的嘲諷,「你們沒有找到商販,而只找到了他的一個助手,並帶上這個人跟你們走。我們趕快追趕你們,想抓住你們。但可借這個叫羅林斯的傢伙跑掉了,就在我們必須收拾你們的時候。」
我習慣了觀察一切,即使看似最無關緊要的東西。因此桑特在做這種保證時向我們昨天晚上看到他的眼睛的地方看了一眼,也沒有被我放過。這一目光引起了我的注意。難道那裡灌木叢中有什麼同他說的羅林斯有聯繫?這個我一定要得知,但我避免將我的眼睛馬上轉向那個地方,因為他很可能發覺。桑特繼續說他的:
「但這沒什麼損失,因為只要我們有了你們,我們就不需要這個羅林斯了。您認識老槍手嗎?」
「是的。」
「他的營地呢?」
「是的。」
「啊!您這麼爽快地承認使我非常高興!」
「為什麼我要否認真實的事情。」
「好!現在我就認為,您不會給我造成很大的麻煩。」
「在多大程度上?」
「在您大大地減輕了您的命運的程度上。」
「您這樣說是指哪種命運?」
「死亡。您瞭解我,而我瞭解您。我們清楚地知道,我們相互之間是什麼關係:誰落入了另一個人的掌握之中,他就完了,他就得死。我逮住了您,這樣您的生命就即將結束了!我始終堅持要慢慢地把您折磨死。但現在,因為關係到老槍手的藏寶地,我不再這麼想了。」
「那是怎樣?」
「您告訴我老槍手在哪裡。此外溫內圖還要把從他父親那裡繼承的金子中付相當大的大筆數目給我。」
「而我們為此得到什麼呢?」
「一種快速的無痛的死亡,即一顆迅急的子彈穿過腦袋。」
「很好!但您這樣做不很聰明。」
「為什麼?」
「為了得到一種快速容易的死,我們可以向您描述隨便哪個地點,它卻根本不是正確的。」
「那您就認為我太不小心了。我開始時就已經能從您那裡得到證據,事先我只想知道,您是不是樂意向我洩露地點並且尤其是付錢。」
「洩露,這是合適的詞。但您也許會知道,老鐵手不是洩密者。我聽說,溫內圖也沒有順從你的意願。他也從不會這樣做,大概他連一個回答也沒有給你,因為他太驕傲了,不會同像你這樣的無賴說話。我卻同你講了話,因為我這樣做時遵循某種意圖。」
「意圖?什麼樣的意圖?」桑特在提這個問題時十分急切地看著我的臉。
「這個您現在不需要知道,以後您會得知的。」
現在他惱怒地跳了起來:
「那麼你也想拒絕了?」
「是的。」
「什麼都不說?」
「一個字都不。」
「那我們就把你像溫內圖一樣捆成團兒!」
「隨你們便!」
「並把你們折磨死。」
「這不會給你帶來什麼好處。」
「你以為?我告訴你,我們無論如何會找到老槍手的營地!」
「最多通過意外的情況,但那肯定是太晚了。因為如果我們沒有在確定的時間回去,老槍手會產生懷疑並轉移。我們是這樣同他約定的。」
桑特陰沉而若有所思地向下看,一邊玩弄著他的刀子,不過他的手的這種活動對我來說並不意味著危險。我看穿了他和他的雙重計劃。第一部分失敗了,現在他不得不向第二個邁進。他竭力掩飾他的尷尬,但不很成功。
事情是這樣的,他的目的在於我們的性命,但也在於老槍手和溫內圖的財富。對他來說收益要比他對我們的恨更重要,為了收益無論如何是準備暫時放我們走的,假使不發生意外的話。應該強調的是:暫時!因為很清楚,他沒想過最終釋放我們,但我因而就越發堅決地想到最終獲得自由,因此我現在絕不再是憂慮或者恐懼了。這時他終於又抬起頭並問道:
「那麼你不準備向我洩露什麼了?」
「不。」
「如果這立即使你付出生命的代價呢?」
「更不會了,因為一種快速的死亡比充滿痛苦的等待去死要好得多。」
「好!我會逼迫你。還是讓我們看看,你的四肢是不是也像溫內圖的一樣沒有感覺。」
他向另外三個人示意。他們站起來抓起我,把我架到溫內圖躺的地方去。這種做法使我很詫異。為什麼桑特不把我們兩個留在身邊近處?那樣他可是能最方便地監視我們的。
這個問題一出現,我就已經相信找到了正確的答案。按照我的看法,桑特要在這裡嘗試一種我也在我眾多的冒險經歷中多次用過的手段。如果人們捉住了兩個敵人,他們相互結成了聯盟,並在分開的審訊中固執地拒絕說出人們一定想知道的東西,人們就把他們看似不受監視地塞在一塊兒。然後可以十拿九穩地賭定,他們恰恰會開始相互談論被他們仔細地保藏起來的秘密。就是說人們只需暗中偷聽他們,就能得知他們盡力隱瞞什麼。
我認為桑特也是這樣盤算的,因為他把溫內圖和我同他自己及他的同謀們隔離了。與此同時我像阿帕奇人一樣被捆成一個圓團,我一聲不吭地忍受了這種痛苦。此外我努力向敵人的營地窺望過去,我證實了我的推測。桑特看似加入了他的人那一夥,但他是不是呆在那裡,或者被其他人掩護著又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是不能看清楚的。因此我有把握,他現在潛近了溫內圖和我,要在我們這裡偷聽。
我決心已下。無論我們的境況多麼地不適合於進行一次閒談,我現在必須同溫內圖開始一場小聲的談話,而這場談話必須使桑特確信,在一個巧妙的借口之下暫時還給我們自由對他來說是妥當和有好處的。
我考慮這種談話怎樣進行。此刻它還不需要開始,因為桑特還不可能到達他在灌木叢中在我們後面或我們旁邊的偷聽者的位置,但也許我必須簡短地將我的計劃告知溫內圖。我這樣認為並已張開了嘴要說第一個字了,這時,像在我跟溫內圖並肩闖蕩的生涯中經常發生的那樣,我們又一次不謀而合了。
「我們要裝作秘密地交談,」溫內圖用他的部族的語言搶在我前面說,「我們必須使桑特相信,金子的藏匿處在這裡附近。然後他的佔有慾就會戰勝他的復仇欲,他會做蠢事放了我們。」
這完全是我的設想,我可以放棄表達我對這種預計一致的驚訝,而只是問道:
「那麼你也認為,桑特現在想偷聽我們?」
「是這樣。——聽,灌木叢中簌簌作響!他來了!」這只是輕輕地耳語著說的。然後溫內圖用英語大聲一點繼續說,為了讓桑特聽到:「如果你以為,桑特的目的只是在於獸皮,他想不付錢就從我們的兄弟老槍手那裡奪去,你就錯了。」
「此外他還會要什麼?」我按照我們的計劃答道。
「要金子,我從前在這裡要騎足足一天那麼遠的地方埋下的金子。」
「啊!我知道你指的哪裡了。但桑特不可能會知道。」
「不過必須是這樣。老槍手和他的獵人們收集的皮子對桑特來說,不買它們也能以別的方式得到的。他提前襲擊了我們,就證明桑特知道金子所在的位置。」
「怎麼會?如果他知道,他早就掠奪了財寶。」
「他知道得不確切。這就像在齊利礦,那裡桑特也知道我的秘密,但還是不能找到什麼。因此他在這裡襲擊了我們,要我們將他引向金子的藏匿處並將金塊交給他。」
「我們不會幹的。」
「是啊,我的兄弟會沉默,不管受什麼折磨,我也會寧可承受一切想得到的痛苦,而不向桑特讓步。」
「那麼我們就得認真地為死做好準備了。」
「溫內圖和老鐵手會眼都不眨一下地去死。但也許我們也會活命。我們已多次被捉住過,沒有什麼得救的希望了,這時善良的大神就以奇妙的方式幫助我們,就像他始終幫助不氣餒的人一樣。如果在這裡也是那樣,那麼我們必須首先努力使我們的蹤跡不被人看到,然後騎馬到金子的藏匿處去,把金子撤到安全的地方。桑特一定料到了它們在什麼地方。」
「您說得對,」我似乎是急切地贊同,「問題只是,就我們兩個是不是能將寶貴的獵物運走。」
「我們有獸皮,我們可以把金子裝在裡面,而我們的兩匹馬強壯得足以將沉重的負擔一直馱到老槍手的要塞。我的兄弟現在知道一切是怎麼回事了。現在我們別說話了。有可能桑特的人我們沒有發覺就來到了附近,他不能聽到只有老鐵手和溫內圖可以知道的東西。」
我們旨在欺騙對手的談話順利地進行著。現在計謀的效果就得表現出來了。按照我們的謀算桑特一定會讓步,我甚至相信預先知道,他會以哪種方式掩護自己撤退,也就是說,在表面上對他的讓步說明理由。
因為我在被架到溫內圖這裡的時候,向我昨天晚上發現眼睛的地方掃了一眼。我的預感證實了,那裡藏著一個人。為了看看我怎麼樣了,他從樹枝中探出一截頭來,我相信認出了羅林斯的臉。
我有整整三個小時被扭成團捆著躺在溫內圖旁邊,我們沒有繼續說什麼,並且沒有使我們的折磨者聽到大聲地吸一口氣或者看到一副痛苦的神氣。桑特每十五分鐘過來一次問我們是否願意招認,他根本沒有得到回答。這是在考驗,誰能堅持得更久——他還是我們。
將近中午時,當桑特又徒勞地問過之後,他向他的三個同伴坐過去並小聲地同他們商談。過了一會兒他大聲地說話,我們都聽到了:
「我也認為,他還藏在附近,因為他沒有帶走他的馬。再仔細地檢查一次這個地區!我呆在這裡看守俘虜。」
桑特指羅林斯。他這麼大聲地說話,使我們看穿了他。如果人們真想捉住一個藏在附近的人,他說話不會讓人聽到。那三個人拿起他們的武器離開了。這時溫內圖用阿帕奇人的語言向我耳語:
「我的兄弟預料到會發生什麼了嗎?」
「是的。」
「他們會捉住羅林斯並帶過來。」
「肯定的。人們料想他是一個敵人,然後會證實,他是桑特的一個老相識。他會為我們請求——」
「——而桑特會在必要的躊躇之後釋放我們。這會做得一如白人們在宏大漂亮的房子中表演戲劇。」
「是的,桑特就是商販,現在自稱布拉登。羅林斯使我們落入了他的手中。現在我們會被釋放,他們好能暗中跟蹤我們。為了這個目的,羅林斯沒有留在同夥那裡,現在要看起來像事後還會受到攻擊,以幫助我們獲得自由。」
「你跟我想的一樣。如果桑特聰明的話,他這一切都沒有必要。我們可是事後才用藏金的故事騙他的。他可以讓羅林斯跟我們走,然後從他那裡得知,可以在哪裡找到老槍手也找到我們。」
「桑特行動草率。當奧卡南達蘇族人想襲擊克羅普利時,他是在他們那裡。他是他們的結盟者,而羅林斯是密探。當羅林斯聽說我們是誰對,他報告了桑特,因為蘇族人不能損害我們,桑特決定親自襲擊我們。羅林斯跟我們一起騎行,另外三個助手必須在我們前面步行,而桑特自己帶著馬跟隨而來。這個計劃在逮住我們的巨大喜悅中被太快和漫不經心地制定了出來。這群傻瓜們這樣做時沒有考慮到,我們可不是會出賣老槍手的無賴。但因為他們無論如何想找到和洗劫老槍手,除此之外也還想搶到編造出來的金塊,他們必須以此彌補他們的愚蠢,他們再次放了我們,以便能暗中跟蹤我們。」
我們不動嘴唇地進行這種思想交流,桑特就發覺不了我們在相互交談。此外他向我們半側著身子坐著並向森林中側耳傾聽,過了一陣在那裡面響起一聲大喊並且又有了一聲,第二個,第三個聲音答應著。然後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激烈的叫喊,直到我們看到那三個傢伙從灌木叢中出來。他們把羅林斯夾在中間,他似乎是拒絕跟著他們。
「你們把他帶來了?」桑特衝他們喊道,一邊跳了起來,「我不是說過了嗎?他還在附近。把這傢伙帶到另外兩個俘虜那裡去,把他也捆成團就像——」
這無賴在說話中間停下了,做了一個驚喜的動作,然後,像高興得結結巴巴了,說下去:
「什——什——什麼?究竟是誰——誰?我看清楚了,或者只是相像?」
羅林斯同樣裝作高興驚奇的樣子,掙脫那三個人並急忙向桑特奔去。
「桑特先生,是您!這可能嗎?哦,現在一切都好了,現在我不會有什麼事了!」
「有事?您?您不可能有什麼事,羅林斯先生。那麼我沒有弄錯,您是我想捉住的那個羅林斯!誰想得到!那麼您現在在布拉登那個商販那裡了?」
「是的,桑特先生。自從我們分手後,我的境況時好時壞,但現在我很滿意。恰恰在這次騎行中我希望做一筆極好的生意,但可惜我們昨天晚上被——」
羅林斯也中斷了他的話。他們像好久沒有見過面的好朋友一樣熱情地握手。現在他突然裝出一副震驚的樣子並像驚呆了一樣看著桑特。
「是啊,我到底怎麼了?難道您就是襲擊我們的人,桑特先生?」
「當然。」
「天哪!我被您襲擊了,您是我最好的朋友並且有好幾次要感激我救了您的命!您是怎麼想的?」
「根本沒什麼。我沒能看到您,我能怎麼想?您可是趕緊溜了。」
「這當然是真的。我以為最好是先自己撤到安全的地方,然後幫助跟我在一起的那兩位紳士逃走。因此我藏在這裡,等候適當的時機。但我看到了什麼!他們被捆住了,還是以一種這麼殘酷的方式?不能這樣,這個我可不能夠容許。我要把他們解開!」
說著羅林斯就轉向了我們。桑特卻抓住了他的胳膊。
「等一下,您想什麼呢,羅林斯先生!這兩個是我的死敵。」
「他們卻是我的朋友!」
「這跟我沒有關係。我同他們有一筆賬,他們得用生命償付,所以我襲擊並逮捕了他們。我當然沒有料到,您是跟他們一起的。」
「好傢伙,這難辦了!您的死敵?但我必須幫助他們!難道您竟有那麼恨他們嗎?」
「我掐死他們十次還不解恨。」
「但考慮考慮他們是誰!」
「難道您以為我不認識他們?」
「溫內圖和老鐵手!這樣的人沒人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殺死!」
「正因為是這兩個人,我才沒有仁慈。」
「您是當真的嗎,桑特先生?」
「我是非常嚴肅的。我向您保證,他們完了。」
「即使我為他們請求?」
「那樣也不行。」
「您還知道,您要感謝我什麼嗎?我有幾次救了您的命!」
「這我知道,也永遠不會忘記您這點,羅林斯先生。」
「那就想想,在最後一次發生了什麼!」
「什麼?」
「您向我發誓,您會滿足我的任何願望,任何請求。」
「嗯,我這樣說過。」
「如果我現在懇求您呢?」
「別這樣做,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能滿足您,而我卻不想食言。還是以後向我提出您的耍求吧!」
「我不能這樣,我有義務。來吧,桑特先生,讓我跟您談談!」
羅林斯抓起桑特的胳膊並拉著他走了一段,他們在那裡站住了並做著激烈的手勢交談,不過我們不能聽懂那些話。他們將戲演得那麼好,要是別人處在我們的位置,大概就被他們騙了。
然後羅林斯獨自走向我們並說道:
「我至少得到了允許,使你們的姿勢稍稍輕鬆一些,朋友們。你們看到和聽到了,我費了多大的勁。但願我還能使你們完全得到自由。」
他將我們的繩索松得使我們不再被扭曲地捆著,然後又回到桑特那裡,十分熱烈地繼續假裝求情。過了很長時間以後,他們倆走向了我們,桑特對我們說:
「就好像魔鬼想保護你們。我曾經給這位紳士一個許諾,我必須信守諾言。他現在依據這一點堅持不放鬆。我願為使他喜歡做我一生中最大的蠢事釋放你們,但你們帶在身邊的一切,就是說你們的武器是我的財產。」
溫內閣和我沒有回答。
「怎麼?難道你們對我的寬宏大量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當隨後也沒有回答出現時,羅林斯說:
「他們實際上說不出話來了。我要把他們解開。」
他抓住我的繩索。
「等等!」這時我喊道,「讓皮帶保持原樣,羅林斯先生!」
「您瘋了嗎?究竟為什麼?」
「要麼全部放了我們,要麼就根本別放。」
「您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我們的武器和我們其餘的財產的自由我們不樂意要。」
「這有必要嗎?」
「其他人可能跟我們想法不一樣,溫內圖和我卻沒有財產就寸步難行。我們寧可死,也不丟棄我們的武器。」
「還是慶幸吧——」
「別說了!」我打斷他,「您瞭解我們的看法,沒有人會改變它。」
羅林斯又把桑特一塊兒拉走了,其他人也被拉去進行現在繼續接著的商議。
「這點我的兄弟做得對,」溫內圖向我耳語,「他們肯定會順從我們的意願,因為他們以為,以後他們還是會得到一切。」
我也對此深信不疑,他必須同意我的要求。當然桑特還必須長時間地假裝抗拒。終於他們都過來了,桑特宣佈說:
「你們今天有一種不人道的運氣。我的諾言迫使我做一些瘋狂的事。你們會嘲笑我,但我向你們發誓,笑到最後的會是我。你們聽著!」
這無賴停下了,以強調下面的話,然後繼續說:
「我這次放了你們,你們保留一切屬於你們的東西。但直到晚上你們都會被綁在這裡這些樹上,這樣你們暫時就不能跟蹤我們。我們現在騎馬離開,到我們來的地方去,並帶上羅林斯先生,這樣他就不能提前解開你們。但我們會讓他回來,這樣當天黑了以後,他就會來到你們這兒。明天黎明時你們就可以在後面騎馬追我們,只要你們樂意。你們要感謝羅林斯先生救了你們的命。」
此外沒有人說話了。我們被固定在兩棵緊挨著的樹上,然後他們把我們的馬拴在附近,隨後我們的一切都被放在我們旁邊了。我是多麼高興武器也在那裡!然後那五個騙子就騎馬離開了。
我們靜默了大概有一小時之久,只是忙於用我們的感官確定每一種聲響。然後溫內圖說:
「他們還在這裡,為了在我們動身時能馬上跟蹤我們。為了不被看到,他們在晚上才會釋放我們。我們必須抓住桑特。我的兄弟設想要怎樣捉拿?」
「當然不是把桑特一直引到老槍手那裡。」
「不,他不能瞭解要塞。我們整夜都騎馬,那麼明天晚上就會到達要塞。但我們早些停下,羅林斯在我們身後騎馬過來,會偷偷地給他們留下標記,他們則跟隨標記。如果時機來了,我們就除掉他並向後騎一小段,在我們的蹤跡上等他們。我的兄弟同意這個計劃嗎?」
「是的,這是惟一正確的。桑特確信會抓住我們,我們卻會抓住他。」
「就這樣!」
溫內圖叉說了幾個字,但聽起來那裡面卻有一種深深的無盡的滿足,那個被長時間徒勞地尋找的惡棍現在終於要落入他的手中了。
天終於變陰暗了,這時我們聽到了一匹馬的蹄聲。羅林斯來了,他下了馬為我們解開繩索。他盡量顯示自己是我們的救星,並欺騙我們說他同我們的死敵還騎了多遠。我們做出相信他的樣子,並使他確信我們的感謝,但做時避免流於過分熱情的表達。然後我們上了馬慢慢地騎馬離開了。
羅林斯又跟在我們後面。我們聽到,他為了弄出清楚的印跡,經常讓他的馬蹦蹦跳跳地走。當後來鐮刀形的月亮掛在空中時,我們可以觀察到他不時停下,折斷一根樹枝並扔到路上作為標記留下。
早晨我們做了一次短暫的休息,將近中午時又休息了一會兒,這次休息的時間卻更長。桑特早晨才能跟蹤,我們想使他盡可能地接近。隨後我們還繼續騎了兩個小時。現在是同羅林斯講個明白的時候了,我們停住並下了馬。這必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也從馬鞍裡跳了下來問道:
「為什麼停下,朋友們?這在今天是第三次了。這樣可到不了老槍手那裡。我們走完這段路程不好嗎,而不是在這裡再宿一次營?」
溫內圖這個通常那麼沉默寡言的人答覆他。
「沒有一個惡棍可以到老槍手那裡去。」
「惡棍?阿帕奇人的酋長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認為你就是一個惡棍。」
「我?」這個面孔粗俗的人威脅地皺起眉頭,「從什麼時候起溫內圖這麼不公正和忘恩負義了,竟辱罵他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你真的相信騙了老鐵手和溫內閣?我們都知道了,桑特就是布拉登,而你是他的密探。你在整個騎行中都給他留下了標記,以便他會找到我們。你想把我們移交給桑特,卻說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觀察了你,你卻沒有料到。但現在是我們同你算賬的時刻了。」
溫內圖向羅林斯伸出手去。這個人馬上明白了形勢,向後退去並飛快地躍進馬鞍逃走。我同樣快地抓住了他的馬的韁繩,溫內圖更快得多地在他身後躍了上去,掐住他的後頸。因為我拉住了他的馬,羅林斯拔出一隻雙管手槍,把槍口對準我並扣響了扳機。我彎下身子,同時溫內圖拿起了武器。兩槍都發了,沒有打中我。一會兒之後羅林斯就被溫內圖拋了下來,從馬上飛落。又過了半分鐘,他就被解除了武器被捆上,嘴裡塞上了東西。我們用捆過我們的皮帶暫時把他綁在一棵樹上,並把他的馬拴在附近。我們打算在制服桑特之後,在這裡接走他。然後我們又上了馬,往回騎了一段,不是沿我們的痕跡,而是跟它平行著,直到我們到達了一處向外突出的灌木叢。桑特一定會經過這裡。我們將我們的馬拉進這片灌木叢並在它們旁邊坐下,等著桑特一夥。
他們一定從西北來。在這個方向上伸展著一片小小的開闊的草原,這樣我們就可能在桑特到達我們的埋伏地點之前存到他。按照我們的計算他不可能在我們後面很遠。還有一個半小時為白天,直到那時,但很可能還早得多,他一定趕上了我們。
我們靜靜地挨著坐著,沒有交談一個字。以我們的相互『」解和理解,沒有必要因為襲擊而商談。我們鬆開了套索。抓住桑;『和其他三個傢伙我們是十拿九穩了。
但過了十五分鐘,又過了半個小時,我們的期望卻沒有實現。幾乎整整一小時過去了,這時我發覺小草原的西面有一個快速移動的物體,同時溫內圖指向這個地區說:
「唔!那邊有一個騎手!」
「當然,一個騎手。這真奇怪。」
「唔,唔!他飛快地向桑特一定會從那裡來的地區疾馳。我的兄弟能看清馬的顏色嗎?」
「看起來是一匹栗色的。」
「是的,那是一匹栗色的,而羅林斯的馬就是栗色。」
「羅林斯?不可能!他怎麼能脫身?」
溫內閣的眼睛閃閃發光。他的呼吸更急促,他臉上淡淡的古銅色變得更深了。不過他克制了自己並平靜地宣佈:
「再等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過去了。騎手早就消失了,而桑特沒有來。這時溫內圖要求我:
「我兄弟趕快騎馬到羅林斯那裡去並為我帶來他的消息!」
「如果其他四個在此期間來了?」
「那我獨自制服他們。」
我從灌木叢中牽出我的黑馬往回騎。當我十分鐘後到達我們捆住羅林斯的地方時,他離開了。我又用了五分鐘,仔細地檢查我在這裡發現的新痕跡,然後回到溫內圖那裡去。當我告訴他羅林斯不見了,他像一個繃緊的彈簧一樣一下子跳了起來。
「到哪裡去了?」他問道。
「向著桑特的方向去警告他。」
「你看到痕跡是這樣的嗎?」
「是的」
「呵!羅林斯知道,我們會沿我們自己的蹤跡回來捉桑特,就向西走了一點並走了一點小彎路,為了不必在我們旁邊經過。因此我們在那邊森林的邊緣看到了他。但他怎樣脫身的?你沒發現什麼線索嗎?」
「有的!有一個騎手從東南來並在他那兒下了馬,這個人放走了他。」
「可能是誰呢?蘭德爾堡的一個士兵?」
「不。腳印那麼大,它們只能是我們的塞姆-霍金斯巨大的高統靴印。在坐騎的痕跡中我也認出了他的瑪麗的痕跡。」
「唔!也許還有時間抓住桑特,雖然他得到了警告。我的兄弟來吧!」
我們上了馬,向著西北騎馬飛馳而去,一直沿我們的蹤跡往回去。溫內圖什麼話都沒說,但在他的內心深處激盪著風暴。三次都便宜了桑特,儘管溫內圖捉住了他!
太陽已經在地平線邊緣的後面消失了。五分鐘後我們就過了草原,三分鐘後逃跑的羅林斯的印跡從左面過來並同我們的會合在一起了。又過了三分鐘後我們到達了羅林斯碰上桑特和三個同夥的地方。他們只停留了一會兒,聽羅林斯的報告,然後迅速地掉了頭。如果他們在相同的蹤跡上這樣做了,那麼我們認為,因為我們知道痕跡,不管黑暗降臨就去追他們了,但他們聰明地避開了並選取了另一個方向。因為我們不熟悉這個方向,當天更黑了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放棄追捕,因為再也看不清蹤跡了。溫內圖沉默地調轉了他的馬,我們騎馬往回奔馳。又是向東南,先經過我們等桑特的地方,然後過了羅林斯被我們捆住的位置,飛們向要塞騎去。桑特又一次逃脫了我們,但願不是永遠!追捕必須等到明天早晨桑特的印跡能被認出來時進行,可以預料到,溫內圖會盡最大可能跟蹤。
當我們橫穿曼吉錫塔來到峽谷中時,月亮剛剛升起,崗哨就站在那裡的棉花叢林中向我們喊話。對於我們的回答哨衛說道:
「我這麼嚴厲地問,你們不能見怪,今天必須比平常更小心。」
「為什麼?」我探詢道。
「看起來在這周圍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
「我知道得不清楚。但一定發生了什麼,因為那個小個於的人,叫做塞姆-霍金斯的,回家後做了一次長時間的布道。」
「他離開過?」
「是的。」
「還有什麼人嗎?」
「沒有,就他自己。」
那麼不會錯了,平常那麼聰明的塞姆做了蠢事並放走了羅林斯。
當我們騎過隘口和石門來到要塞中時,我們得知的第一件事就是老槍手的健康狀況惡化了。雖然沒有危險,但因為這種情況把我跟溫內圖分開了。
溫內圖把韁繩搭在他的馬上並向營火走去,「三葉草」、哈里和蘭德爾堡的軍官陪老槍手坐在那裡,他裹進了柔軟的被子中。我跟著溫內閣。
「謝天謝地!」老槍手用微弱的聲音歡迎我們,「你們找到了商販了嗎?」
「找到了又丟了,」溫內圖答道,「我的兄弟霍金斯今天出去了?』
我到過外面。」小個子毫不疑心地證實。
我的小個子兄弟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嗎?」
一個西部人,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
不,不是西部人,而是一個新手,這樣的新手溫內圖還沒見過並且也永遠不會再見到了。就這樣!」
說著這句申明的話他就轉過身去並走開了。一向如此冷靜甚至是體貼的阿帕奇人的粗魯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但當我坐下並講述〕我們的經歷,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原因。找到桑特,然後又失去了!不可能有比這更重大的事情了。小個子塞姆不知所措,他用兩手在他的鬍子叢中撓,卻沒有得到安慰。他從頭上扯下假髮並把它壓成各種各樣的形狀,但這樣也沒有平靜下來。他氣惱地把它扔到地上,並叫道:
「溫內圖說得對,完全對,我是最大的新手,最愚蠢的笨蛋,並將直到我生命結束都會這麼笨。」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親愛的塞姆?」我問他。
「正是由於我的愚蠢。我聽到兩聲槍響,就向它們傳來的地方騎去。在那裡我遇到一個被綁在一棵樹上的人和那旁邊一匹馬,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我問他怎麼到了這種境地,他冒充自己是老槍手想找的商販,他被幾個印第安人襲擊了並被綁在那裡。」
「嗯!不過向印跡看一眼您就一定會明白,那只能是一個印第安人和一個白人。」
「對。但我攤上了運氣差勁的一天,我沒有先檢驗,而是解開了他。我想把他帶到這裡來,他卻跳上他的馬並沿相反的方向飛馳而去。現在我覺得奇怪了,尤其是因為他說到的印第安人,於是我認為最好是趕快騎馬回家並要人們小心,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我氣得想把所有的頭髮一根一根地拔出來,但我頭上一根也沒有,因而我毀壞我的假髮,而這也沒有使事情兩樣。但明天一大早我就會尋找這些傢伙的蹤跡,直到我把他們捉住和於掉!』
「我的兄弟塞姆不能這麼做,」這時只聽溫內圖說,也又來到了附近,「我將獨自追蹤兇手。我的白人兄弟們必須都留在這裡,因為可能桑特仍然在尋找要塞以洗劫它,這樣就需要聰明和勇敢的人來進行守衛。」
後來,當人們對發生的事件暫時平靜去休息了,我尋找著溫內圖。他的「旋風」在水邊吃草,他伸開四肢躺到了附近草叢也當他看到我過來時,他站起來並抓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我的兄弟想對我說什麼,你想一起去捉住桑特?」
「是的。」
「你不能這樣。老槍手更加虛弱了,他的兒子還是一個男孩,塞姆-霍金斯老了,像你今天看到的,迪克-斯通和威爾-帕克在緊急情況下也許不夠沉著鎮定。老槍手更急需你。溫內圖獨自去追捕桑特不需要幫助。如果在我找他的時候,他糾集了無賴並闖入這裡怎麼辦呢?你保護老槍手吧!你願意滿足你的兄弟溫內圖的這個願望嗎?」
我覺得很難同意分手,但他那麼長時間地催促我,直到我讓了步。他說得對,老槍手比他更需要我。但我一定要陪他走一段。晨星還在閃閃發亮,我們一起騎到了森林中,正當天亮的時候,我們停在先前在桑特的新蹤跡前轉回的地方。溫內圖銳利的眼睛還是能認出它來的。
「我們在這兒分手,」他決定道,在他的馬上向我轉過身來並把他的右手放在我的肩上,「我們現在分開了,但在適當的時候我們又相聚在一起,因為老鐵手和溫內圖不能長久地分離。仇恨將溫內圖趕走,友誼把你留在這裡。愛會再將我們聯合起來。就這樣!」
他用手緊握了我一下,向他的黑馬發出一聲響亮的尖利的呼喚,他飛馳而去,長長的頭髮在他的身後飄動。我目送著朋友,直到他不見了。你會捉到敵人嗎?什麼時候我再見到你,我親愛的,親愛的溫內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