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哈船長的標槍已經焊好了好幾個星期了,可是莫比-迪克卻毫無影蹤。
別說是莫比-迪克,就是別的抹香鯨也沒有碰到。
直到現在,亞哈船長滿懷希望打造出來的標槍還沒有被派上用場。
於是,亞哈船長的心情有些陰鬱起來。
這就使得全船都籠罩在一種沉悶不歡的氣氛中,幾乎是每一個人都清楚地感覺到:
「裴廓德號」的命運已經越來越明顯地被亞哈船長復仇的念頭統治了。
正當船在寂靜無聲中向前駛去的時候,一艘充滿快樂的捕鯨船——「單身漢號」迎面駛來了。
從「單身漢號」的吃水程度和船上洋溢著的喜慶氣氛來看,他們的船已經裝滿了最後一桶油,正在漁場中做著得意揚揚的巡視,之後就要凱旋了。
「單身漢號」現在可以說是躊躇滿志,從一切的跡象都可以看得出他們現在的心情,甚至可以說,離著好遠就能從空氣中聞到。
它的全船都被花花綠綠的東西點綴著,首旗和其他各種信號旗,甚至桅頂上三個水手的帽子後面都飄著長長的紅色垂帶,教別的船離老遠就看得見。
在它的三個桅樓之間,斜綁著兩桶抹香鯨油,在中桅的橫桁的地方,也綁著兩隻細長的油桶,裡面肯定也裝著同樣貴重的鯨油。
看這副樣子,「單身漢號」真的是滿載了,這判斷直到後來才得到了驗證。
「單身漢號」此次的收穫幾乎叫人吃驚,就是在大海裡打了一輩子鯨的人也不禁有些瞠目結舌。
跟在大漁場裡常年累月的巡遊但卻一無所獲的捕鯨船比,「單身漢號」簡直叫人羨慕得眼珠子都要紅了。
他們早就把艙裡裝滿了油,之後又把盛牛肉和牛油的桶騰出來裝上了油。
甚至,連水手們自己盛東西的箱子都被獻了出來,用瀝青修補了縫兒之後裝了油。
還有甚者,廚子用最大的鍋裝了油,茶房用咖啡壺裝了油,水手們把自己的標槍頭撥下來,將油灌進了承口裡,總之,除了船長衣服上的那幾隻大口袋兒之外,船上可以做容器的一切東西都裝了油。
可這還沒完,他們還和許多捕鯨船交換來了不少的大桶。灌上油後堆在了甲板上。
甲板上堆不下了,索性就堆在了船長室和其他高級船員的房問。
為了開闢空間,連屋裡的飯桌都被打掉了,船長就在一隻大桶上吃飯。
還有什麼能比這更讓捕鯨人興奮的呢?
「單身漢號」上籠罩著一派歡慶的氣氛,大煉油鍋被罩緊一張魚鰾(也有可能是黑魚的肚皮)充當人鼓,被野裡野氣地擂著。
後甲板上,三個長島的黑人手裡拿著提琴弓,正在演奏,神采飛揚的大副和標槍手們正在和一些女人們熱烈而節奏很快地跳著舞。
那些女人們皮膚是棕色的,想必是她們從波利尼西亞群島跑出來的。
剩下的一些船員正忙著拆除煉油間,這可真是一件快活的差事。
磚頭兒被不斷地拋向海裡,隨之傳來一陣陣狂野的笑聲,簡直就像是當年法國人在攻打巴士底獄。
船長衣衫筆挺地站在後甲板上,高高在上地看著自己的船員們狂歡,似乎是正在欣賞一場專門演給自己的喜劇。
亞哈船長蓬頭垢面,愁眉苦臉,站在自己的後甲板。
「裴廓德號」和「單身漢號」相遇了。
「嗨,朋友,上我們的船來吧,讓我們好好樂樂。」
「單身漢號」的船長手裡拿著酒瓶和酒杯,熱情地向亞哈船長發出了邀請。
「嗨,朋友,你可看到了白鯨麼?」
這是亞哈船長的惟一目的。
「沒有,只是聽說過,可我不信,上船來吧!」
「你們真痛快呀,可我們不行啊,我們還要找那傢伙。」
「別費那勁了,看你愁的,還是上我的船來,讓我們好好喝幾杯,就什麼事都忘了。」
「謝謝,可我們……」
「那我也沒什麼好辦法,你們接著奔命吧,我們可要滿載而歸了。」
「你這傢伙在笑話我們麼?走你的吧,我們互不相干。」
亞哈船長有些惱怒了。
「把帆都升起來,前進!」
亞哈船長大聲地下了命令。
看著同鄉的船駛回了家鄉,「裴廓德號」的人們不禁有些黯然。
亞哈船長倚在船尾的欄杆上,從兜裡掏出一隻小瓶,小瓶裡盛著多半瓶黃沙。
他望望逐漸遠去的「單身漢號」,又望望手裡的瓶子,不禁思緒萬千。
瓶子裡裝的是南塔開特海邊的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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