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告訴你,我們不光把那只抹香鯨的鯨脂割了個精光,而且還砍下了它的腦袋。
你要知道,抹香鯨可是沒有一個恰當的可以稱之為「脖子」的地方的。
不僅如此,在我們通常叫做「脖子」的地方,正是它全身最粗的地方。
所以,要把一隻抹香鯨的脖子割下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有很多水手誇耀自己割鯨頭的本領。
斯塔布就是其中的一個。
他誇下海口,說自己只消用十分鐘就可以利利索索地把這事兒幹完。
斯塔布開始了他的工作。
他就像是一個外科醫生,拿著鯨鏟,對漂在濁水中並且不停地隨水滾動的龐然大物實施手術。
他面對著離自己有十來英尺遠的大鯨,在頭和脊柱之間準確地找到了自己要下手的位置。
他揮動鯨鏟鏟了幾英尺厚的一圈兒,要知道,這一切都是在很不順手的情況下進行的。
不出十分鐘,大鯨的頭被斯塔布砍了下來。
水手們把被砍下的大鯨頭拖在了船尾,用一條大纜繩把它綁住。
這要等以後再慢慢地處理。
因為是一隻非常大的鯨,所以就不可能把它拖到甲板上來了。
先不說有沒有地方來放它,並且也沒有辦法把它弄到船上來。
要知道大鯨的頭幾乎要占它整個身子的三分之一呢!
在這種情況下,吊車根本起不了作用,就像用珠寶店裡面稱金銀的秤去稱一頭奶牛一樣,一點兒也不可能。
那隻大腦袋就這樣被拖在船後,有一半兒露出了水面,血淋淋的。
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大夥兒都回艙了,或者吃飯,或者休息。
船頭樓裡傳來了笑聲。
又過了一會兒,甲板上安靜了起來。
這時,亞哈船長從自己的艙裡走到甲板上來了。
亞哈船長在甲板上轉了幾趟。
他看見了拖在船尾的東西。
亞哈船長看了一會兒,彎腰從甲板上撿起了斯塔布的鯨鏟,對著那只血肉淋漓的頭狠勁戳了幾下。
之後,他把鯨鏟收回來,當做枴杖拄在腋下,不聲不響地站在船尾,看著那東西。
亞哈船長說話了。
「你這個精怪,你怎麼不說話?」
亞哈船長自言自語地對著那只頭。
「在這深不見底兒的海洋裡,數你最有發言權了。來跟我說說話吧。」
亞哈船長奉承著鯨頭。
「這海洋風雲變幻,多少船隊折楫沉沙,永遠地腐朽在裡面,這海底裡堆積著多少人的白骨,埋葬了多少人的雄心壯志呀!」
「可這兒卻是你的家,你的樂園,你比任何人任何同類都更瞭解大海,更熱愛大海。」
「世事變幻,你就是這大海上所發生的一切的一切的見證啊。」
「災難中,相愛至深的戀人緊緊擁抱著,從燃燒的船上跳向大海;陰謀中,被謀殺的人被靜悄悄地扔進大海;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寧肯葬身魚腹;卑鄙的小人,看著在死亡中掙扎的生命卻見死不救!」
「一切的一切,只有你看得最最真切呀!」
亞哈船長由衷地讚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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