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外打打殺殺,集內安靜如恆。山村民風強悍,集內的子弟已經開始武裝防備意外,單刀花槍紛紛磨利擦亮,箭社的子弟也備弓箭防險。裡正已公開揚言,誰敢傷害集中的人,必定不惜犧牲,搏殺兇手報官。
千手靈官十幾個人,借住在近集場的一位甲首家中。
「該死的小於,你為何不斃了那老魔為世除害?」千手靈官聽完羅遠說出經過,跳腳埋怨大為光火。
「韓老哥,你是執法的公人,怎麼說這種玩法的話?你是這樣教導後生晚輩的?像話嗎?」羅遠正經八百反駁:「即使交手拚命,我也不會下毒手殺人;從背後偷襲,下毒手殺人算甚麼玩意?」
「你……你就不知道權宜行事嗎?你……」
「你少來,少給我說這些玩弄權術的話。哦!那老魔是何來路?」
「早年十大妖魔之一,滿手血腥的攝魂天魔駱天威。他不但可用攝魂魔音殺人,那九隻小金鈴,叫九音攝魂鈴,所發的魔音也可殺人,兩音合用,威力倍增,甚至在百步內,可令人變成白癡或變性瘋狂。小子,他不會放過你,這魔頭牙齜必報,今後你必須千萬小心提防。有這老魔參予奪金,武道門如果不能及時高手齊集,這一千五百兩黃金,得主必定是老魔。在瑞雲谷主事的陰陽使者周大年,絕對禁不起老魔的攝魂魔音擺佈,天知道會有多少人遭殃?你小子沒把他宰了,也許是天意吧!」
「我聽說過這個老惡魔。」羅遠並不因沒把老魔宰了而後悔,有一股執著的牛脾氣:
「我不能聽說過某個人的罪行,就見面宰了他。我問來路的意思,意指老魔是那一個組合的人,那些爪牙稱他為軍師。你是精明幹練的老江湖,應該知道他的來路底細呀!」
「去你的,我又不是萬事通。
早些年,我知道他曾經在山東一帶地面作惡,有好些年月銷聲匿跡,突然在這裡出現,我也感到震驚意外呢!看來,我改變計劃行程,打算從瑞雲谷陰陽使者身上,追查武道門山門所在地,不但計劃落空,而且走錯門路大禍連連,日後更為凶險了。」
「武道門作案,每件案都有主事人。這件綁架案由陰陽使者主持,他是武道門的重要人物,你想從他身上查出他們的山門下落,簡直異想天開,你就是把他剁成肉醬,他也不會吐露半個字的。放棄吧!乖乖按計劃到荊山踩探,離開桐柏山是非地,以免枉送性命。老魔的武功是否可怕我不清楚;他那位會排山袖的黨羽,決不是你能接待得下的超等高手。也許你的暗器可以對付他,但勝算不多。至於攝魂天魔,在百步外便可把你擺平,你的暗器,能在百步外傷得了他嗎?」
「你少替他吹牛了,他的攝魂魔音,絕對傷不了卅步外的人,而且兩衰三竭,喊幾聲就成了拉了一天破車的老牛。小子,你不怕他的魔音?」
「我那能不怕?所以在他背後偷襲呀!」羅遠說這兩句話怪腔怪調:「我那幾個隨從逃了個無影無蹤,不知到那一個狐洞躲起來了,必須把她們拖出來懲討,意在叛逃罪不可恕,走也!」
「該死的!你怎能找那三個蕩婦做隨從……」
羅遠已經走了個無影無蹤,聽不到他的數落了。
他已成為風雲人物,至少在這些前來奪金的江湖群雄心目中,他是唯一大出風頭的新秀,表現得最為明亮燦爛的新星。不論仇視或友好的人,都對他刮目相看,他的第九隻鷹八極雄鷹的名號,正式在江湖廣為流傳,有他應有的地位,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攝魂天魔出現大寧集的消息,發揮了相當驚人的震撼力,雖然膽敢前來奪金的人,都是敢和武道門抗衡的成名人物,但對這位凶殘的老魔,卻心中懍懍極感不安。
理由很簡單:鬼怕惡人蛇怕趕。
武道門是天下第一的綁架組合,與一般江湖朋友很少發生利害衝突,從不做喪心病狂的小案,綁架的對象全是巨戶豪門,出不起贖金的對象決不沾手,嚴守信用,廿年來從沒發生撕票或傷害肉票的事故。在公門人眼中,武道門當然罪大惡極。但在!」大的江湖朋友心目中,武道門根本不是威脅,甚至有人為他們喝采,沒有利害衝突值得尊敬。
最重要的是,武道門對打該門主意的仇敵,有相當寬宏的容忍量,不會肆行報復。容許苦主聘請高手名宿,至指定交換地點交涉,按江湖規矩解決,勝家有權主導大局,苦主一方獲勝,可以無條件接回人質。當然在人數上有所限制,不能帶一隊官兵前往圍剿。
南天一劍護送苦主前往瑞雲谷,就有與陰陽使者一決雌雄的念頭。
江湖朋友並不真的怕武道門,卻怕凶殘惡毒的魔道凶神惡煞;攝魂天魔就是可怕的凶神惡煞,滿手血腥殺人如刈草的惡魔。
凶殘惡毒的人,不一定武功高強;固執講理的人,常會在理上吃大虧。和武道門講理,很可能佔些少便宜;和攝魂天魔講理,不啻自掘墳墓。
八極雄鷹講不講理,尚待日後事實證明,所以這期間,最好不要妄下定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如無必要;最好不要招惹他。
一個成名人物,遭嫉遭謗也是必然的事,仇敵更會積極相圖,務必盡早除之而後快。
他樹了不少仇敵,所以特別小心提防意外,在集內公然走動表面若無其事,其實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開始體會到成為名人的甘苦,開始告別這逍遙自在的生活。這段創業期他如果撐不過去,就不再有日後了。
大寧集是前往瑞雲谷途中,最後一處可供應食物宿處的市集,也就成為奪金群雄暫時住宿的聚集區。即使在附近的山林露宿,也須至大寧集採購食物,因此在贖人時間以前半天,群雄大多數不會離開大寧集,這期間除非碰上了仇敵,群雄之間通常會避免惹是招非,保持平衡與江湖禮數。黃金有了得主,才會你砍我殺各顯神通謀奪。
正確的說,等到武道門收到贖金,放了人質之後,才是奪金大搏殺的開始。武道門的人能否安全帶了黃金遠走高飛返回山門,得看他們有否保全的實力了。
不義之財,見者有份。但黃金如果仍在苦主手中,那可不是不義之財,而是買命錢,按規矩道義是不能動的。搶奪時用命相搏,則是理所當然。
黃金已由武道門的人保護入谷,但在交換肉票之前,講道義的人是不能動的,除非動手的人是不講道義的下三濫毛賊痞棍,任何一位成名人物,都不會做這種江湖朋友不恥的混帳事。
幾乎可以肯定,在大寧集逗留的人中,除了千手靈宮一群人之外,皆有意圖奪金的嫌疑。連八極雄鷹也不例外,雖則他已聲稱無意奪金,肯相信的人不多,連千手靈官也對他不敢全信。
他無意繼續戲弄宇內三狐,問題是宇內三狐仍然忘不了兩千兩銀子,仍然與玉虛天師那些人保持接觸,繼續明暗之間計算他。玉虛天師損失了不少弟子,與他勢不兩立亟謀報復理所當然。
在街上走了一圈,見到他的人,不論識與不識,大多數向他頷首揮手打招呼示意,他已成為目下大寧集的風雲人物。
寄宿的小食店住了幾個人,他不知道這些人的底細,反正見面善意地保持禮貌,不便進一步打聽來歷。
踏入小房前面的小院子,後房寄宿的中年旅客,在小院向他含笑打招呼。這人叫飛熊許全,高大雄壯卻輕功驚人,昨天便在店中雙方通了名,算是點頭之交。江湖人士見面稱兄道弟,通了名便算是朋友。
「羅兄,今晚你最好另找宿處。」飛熊許全鄭重地向他低聲說:「已經有人來踩探,晚上可能會來對付你,他們人多勢眾,沒有必要和他們拚命。」
「他們?他們是誰?」他並沒感到意外,仇敵晚上行兇毫不足怪,人多可以一擁而上,用暗器更易得手。
「攝魂天魔那些人呀:他們在集西北的小溪旁樹林露宿,人數甚多,把那一帶劃為禁區。目下他們要對付另一群實力不差的競爭者,如果進行順利,晚上就會來收拾你了,你最好趁早另覓藏身處,沒有必要和大批高手拚命,那老魔的爪牙厲害得很。」
聽這位飛熊許全的口氣,分明怕被連累,希望他另找宿處,老魔來時肯定會全店遭殃,他一走,全店自然不會再發生襲擊事故。
各路牛鬼蛇神實力如果明朗化,清除竟爭者的行動便會發生,尋仇報復更是理所當然。
羅遠出其不意制住了老魔,老魔有一千個報復的理由來找他雪恥。
「咬,那老魔應該先來找我才合情理呀!」他大感困惑:「我才是他最急欲報復的仇敵,先找其他的人,有點不合情理。」
「白天他們不會來集上行兇,他們畢竟不是強盜。」
「那可不一定哦,老凶魔是甚麼都不怕的。」
「你最好到山林偏僻處躲起來……」
「開玩笑,你要我像懦夫一樣逃避?我八極雄鷹剛展翅,就找地方躲起來,假話嗎?日後我還有臉在江湖叫字號?」他光火地大聲說。
「畢竟比被殺死好,好死不如惡活。」飛熊仍然想說服他遷地為良,明時勢是聰明人該走的道路。
「他娘的!我去找他,免得他以為吃定我了。」
「羅兄……」
他氣沖沖轉身出店,在店中等候大批高手襲擊,氣勢上就輸了一半;主動去找老魔解決,他就可以主客易勢成為強者。
飛熊許全到了客房的走廊,臉色一變。不遠處的廊門,踱出一個魁梧的大漢。
這種小食店兼營安頓趕不上宿頭的旅客,也安頓趕集來不及返鄉的鄉民,容納的旅客有限,沒有店伙照料,一切得自行料理,因此在客房區出現的人,必定是投宿的旅客。
飛熊許全如果不是高手名家,怎敢前來奪武道門的贖金?當然是見多識廣,經驗豐富,一看大漢的神色,便知來意不善,而且不是住店的旅客,油然興起戒心,本能地挪動腰間的佩劍。
「我想,你是那位蘇姓小美女的同夥。」大漢一面走近一面冷冷地說:「所以唆使羅小輩,前往搗亂以策應小美人的黨羽。」
「閣下的想當然想法很可笑。」飛熊也神色冷然,暗中凝氣行功準備應付危機:「我是實話實說,談不上唆使。如果我所料不差,閣下定然是老凶魔派在集內活動的眼線。」
「是嗎?」大漢已接近至丈外:「你閣下的名號,真叫飛熊?」
「有甚麼不對嗎?閣下的真名號又是甚麼?」
「你不需知道。姓蘇的小美女有不少爪牙,保鏢人數經常加減,活動神秘得很,其他的爪牙飄忽不定,行動鬼祟,只有小美人出面招搖引人注目,委實令人莫測高深。閣下,你願意把底細和意圖告訴我嗎?」
「呵呵!你說的是外行話,提的是不上道的要求,任何一個江湖三流混混,也知道你是個不懂事的混球。」飛熊的劍徐徐出鞘:「你只有一條路可走:用武力迫供。拔劍吧?我也要用武力掘你的根底。」
「就算你是真的名浪人飛熊許全,也不配和我拼劍。」大漢做然地說:「那浪人頗有名氣,但只能聊算一流高手。而我,是超等的。躺!」
躺字與伸手同時發去,遠在丈外,手一抬便拉近了三尺,只伸出一個食指而已。
飛熊怎知指上有乾坤,也沒料到對方敢用手攻擊,剛發覺不對,可怕的外發指勁已經及體,像一枚禿的鋼錐,重重地打擊右期門穴。
「嗯……」飛熊右手一鬆,長劍墮地,右半身立即發僵,仰面便倒。
如果對方志在殺人而不在制穴,他的右胸可能已出現一個深入肺腔的血洞。
「我帶你到外面問口供。」大漢傲然上前伸手抓人:「憑你這種浪得虛名的一流高手……」
身後傳來一聲輕咳,有人到了身後;
大漢十分機警,反應超人,猛然大旋身,右手隨轉勢一指點出。
轉錯了方向,人在左後側一指落空。連發兩指,精力已耗掉了一半了。還沒練至化境的內功,每次攻擊的爆發力愈大,所耗的精力也愈大,通常如果連續攻擊,三次爆發之後,便無以為繼了。用內力御劍也一樣,如果每一劍攻擊皆全力以赴,揮舞一二十招,所發的真力每下愈況,最後將連劍也舉不起來了,拚鬥時蓄勁養力的技巧,可決定誰是最後的勝家。
「射天指,很不錯。」身後的人順勢切入,左手扣住了大漢的左肘,右手食中二指,點在左耳後的藏血穴上:「給你運功抗拒的時間,看能不能抵抗在下的指力,我叫十聲數,準備了。」
「五湖游龍,不要管咱們的閒事。」大漢有自知之明,藏血穴是要害,那能抗拒高手的指力攻擊,大血脈一斷,非死不可。
是五湖游龍歐陽天虹,這一代江湖新秀的風雲人物,三龍四鳳的第一龍,名動江湖的年輕名劍客。上次在金剛禪寺被玉虛天師暗算,這位劍客便盯上了妖道和宇內三狐,像伺鼠的貓,有耐心地等候機會摸上去。論真才實學,妖道還真接不下他多少劍,但妖術與眾多的人手,卻讓他不敢妄動。
「在下管定了,算你運氣不好,認命吧:我也要掘你的根底,你一個超等的高手,居然擔任眼線,委實令人生疑,必須摸清你們的底細。我曾經宰了你們一個人,也得防範你們報復,不摸清底細,日後那有好日子過?」
「有人來了,快?」廊後傳出天涯孤鳳的催促聲。
五沏游龍一掌把大漢劈昏,扛上肩向飛熊含笑打手式示意,飛快地進人後廊。
飛熊本來躺在地上發僵,這時卻一躍而起,拍拍胸口,有堅硬的聲音傳出,摸摸右胸出現洞孔的衣襟,洞孔的纖維像是腐蝕而成的。
胸口穿了甲狀背心,可能有鐵片保護要害,右期門穴並沒受傷,受傷倒地是故意裝出來的可憐像,吸引大漢得意忘形,讓五湖游龍乘機下手。兵不厭詐,避免了一場惡鬥。
「好厲害的射天指,這混蛋真是奪魂一指江彬。」飛熊拾回劍搖搖頭苦笑:「如果事先不懷戒心,我真禁不起他三指兩指。」
原來五湖游龍並非單人獨劍走上這條奪金路,連天涯孤鳳也不是真的孤。
像宇內三狐這種漂亮女人,身旁沒有隨從,在山林間露宿,是相當危險和不便的事,蛇蟲猛獸的威脅,比強盜歹徒更可怕。在江湖玩命,浪費生命的男女,時運來時一條龍,倒起楣來一條蟲,不可能永遠在錦衣肉食中神氣得意,嬌生慣養的人絕對活不長。三狐在情勢不利的緊要關頭,不得不冒險設法露宿,危險和不便可以克服,總比在集內住宿被捉被殺好得多。
逃離奇宿的農舍,她們自然而然地跟在蘇若男一群人身後急走。蘇若男有七個人,目下所有的人皆元氣來復,走在一起,至少在氣勢上仍然壯大。
他們知道羅遠正在引強敵追逐,所以從相反的方向脫離險境,一口氣逃出兩三里外,進人山坡下的樹林深處,透過枝稍,可看清下面大寧集的動靜。
有五六名男女迎接她們,原來這裡是蘇若男的露宿處,砍枝條搭了四座草棚,總人數共計十四名之多,有強大的實力自保,事急時也可迅速撤走。
比起鑷魂天魔那群高手男女,她的實力仍然差了一大段距離,人數上也少了三四倍,論個人武功,她仍然沒有能與老魔一拼的人才。
跟來的宇內三狐並沒感到意外,她們早就知道蘇若男有許多人手可用。
「你們跟來做甚麼?」蘇若男在自己的草棚前,向放下包裹的三狐下逐客令:「走遠些,不要在這附近逗留,免滋誤會。以往的過節,我不再計較,今後如果再對我有不利的舉動,我一定會讓你們後悔。」
「不是我們有意跟來,而是情勢所使然。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你以為我們是漏網之魚嗎?」白妖狐走得太急,乾脆坐在包裹上歇息:「你們不把人集中,幾個人躲在這裡住宿,聰明嗎,你禁受得起武道門,和攝魂天魔那些人的襲擊!」
可看到的人只有十四名,因此白妖狐以為蘇若男把人分散了。
「你怎知道我的人不曾集中?」蘇若男略感意外。
「羅遠知道你有許多人,那天他把飛天蜈蚣丟給你們,親見你有許多人手,而且知道你的地位並不高。你們與武道門為敵,又招惹上老魔這股實力雄厚的人,居然把人手分散,你帶了幾個人就敢四出招搖,是不是有意自掘墳墓?」白妖狐心中不以為然,說話不中聽:
「你連對付我們三狐也不見得穩佔上風,如不早些將人手集中,老魔的主子早晚會把你這個小美人抱在懷裡快活。」
「閉上你的嘴,」蘇若男冒火地嬌叱:「當我提高警覺有所準備時,老魔無奈我何。」
「你算了吧!不要死鴨子嘴硬。我明白了,你的人是不是已經潛赴瑞雲谷了?你留在這裡誘敵,吸引其他的人注意,實力又嫌不足,委實不智。所以,你有意誘使羅遠替你賣命。」
「隨便你怎麼說。」蘇若男悻悻地說:「你對他的野心更大,居然不自量力,要他替你們奪金,還想將他賣給玉虛妖道,他不會放過你們的。如果你們聰明,最好立即前往瑞雲谷潛伏待機,在這裡躲在山林裡等候,並不比到瑞雲谷潛伏山林安全。走吧,還來得及。」
「你們也該前往瑞雲谷潛伏,別讓老魔的人一網打盡。你說得對,到瑞雲谷反而安全,老魔這些人堵在這裡,不知有何用意。也許,他們是武道門的人,知道你們弄走了他們的飛天蜈蚣和飛虎,所以全力對付你們。我如果和你們在一起,很可能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走也,去瑞雲谷左近潛伏。」抓起包裹,立即準備動身。
「最好從後面走。」蘇若男說:「後面是一處崩崖,我們裝設了四根縋繩,以便情勢危急縋繩撤走,是安全的退路。你往前面走,說不定會恰好碰上他們。」
「謝啦?就借你們的縋繩遠走高飛,我承認惹不起老凶魔,避之大吉。」
露宿處備有安全退路,可知只有前面一帶能接近,左右的山林地勢峻陡不平,接近不易,會發出聲息,住宿的人可及早發現敵蹤。
宇內三狐真有點害怕老凶魔,打算提早前往瑞雲谷潛伏,雖則可能受到武道門的人驅逐,但總被老凶魔殘害好得多。
至坍崖僅四五十步,僅走了一半,身後便傳來警哨發現敵蹤的警哨,扭頭一看,蘇若男正率領手下急撤,心中一緊,立即拚命飛奔。
蘇若男比她們快,一衝便到了崖上方。
後面,四五十名男女,出現在百步外,從樹隙可以看到依稀的急速奔掠人影,其中果然有那位佩了雁鋼刀的大漢,確是老魔的人大舉來襲。
「遭了!下面有人。」白妖狐臉色大變,叫起苦來:「你們的退路一點也不安全,他們已先派人堵死了退路,你們落人他們的暗算中了,我們也跟著倒楣。」
坍崖下沉三二十丈,高得令人目眩,好在不是陡落的,半途有幾處稍緩的崩坡。四條線繩下掛十丈左右,是最危險的一段崩崖,以下便可小心地攀降,小心攀爬不至於失足,即使滾至第二段崩坡,也不會摔死。
崖底的確有人,而且人數不少,可能有廿名男女,一個個堵在崖下神色緊張。在崖下等候,真可以下來一個捉一個,比甕中捉鱉差不多,下降的人不可能一同衝下,接近崖底三四丈,便會被牛毛針逐一擺平。
崖下的人影清晰可辨,沒錯,其中有穿了黑綠色寬長衫的攝魂天魔。
可是,所有的人並非抬頭向上瞧,不像是等候擒捉縋降的人,而是半弧形列陣,面向側方緊張地凝神戒備,無暇分心留意崖上的情景。
蘇若男急急察看下面的情景,看到了些甚麼。
十七個男女如果分據崖頂,與奔來的四十餘名高手決戰,在牛毛針雨的狂亂攻擊中,一照面便可能損失一半人手。所付的代價未免太慘重了。縋降下去,同樣是死路一條。
「下去,快!」蘇若男急急下令:「有人纏住了老魔,機不可失。」
縋繩粗大,承受千斤負荷綽綽有餘。眾人一個接一個迅速下降,捷逾猿猴降下第一段崩崖。有進無退,毫不遲疑散開分別向下攀降。
崖下雜草矮樹叢去,坍下的土地堆泥塊錯落參差,風化的崖塊已生長草木,視野有限。
攝魂天魔廿名男女,列陣面向崖左。依地勢估計,崖左不可能沒派有人埋伏,想封鎖崖下,必須將人排列整個崖底,才能一網打盡下降的人。
崖左不見有人現身,可知那一帶的人決非畏死叛逃,而是不明不白夫了蹤,因此封鎖出現缺口,難怪包括老凶魔在內,神色緊張情況不明。
「去看看。」攝魂天魔沉不住氣了,向兩名大漢下令。崖頂已現人蹤,封鎖豈能出現缺口?
兩大漢互相一打手式,一右一左猛然急鼠而出,從兩座土堆的草叢中鑽入,要繞至崖左的矮樹叢察看。
聲息全無,這兩個人像泥牛入海。
「咦!孫勇,李雄。」一名中年人訝然高叫。
毫無回音,兩大漢也平白失了蹤。
「再去幾個人。」中年人悚然地下令,已經知道不妙了,兩大漢應該聞聲回答,為何聲息全無?
「不能再派人了。」老凶魔取出九音攝魂鈴:「他們早一步在這裡設下埋伏,掩護上面的人下來,本軍師把他們趕出來。」
怪異的嘯聲從老凶魔口中發出,左手的九音攝魂鈴有規律地搖動,發出令人心神散亂的鈴聲,與嘯聲相應和,威力倍增,形成怪異的聲浪,向崖左一陣陣湧傳,似乎草木也被撼而震動搖曳。
崖上的人,正快速下降至第二段崖坡,距崖下仍有十八丈,不受魔者所震撼,但也有兩名男女,出現神色恍惚現象,沒有人敢再向下攀降,以免半途被魔音所制,失足滾下十餘丈土崖,老命難保。十餘丈,那可是將近十層樓的高度,神智不清向下滾,不摔得骨裂肉綻才怪。
嘯聲綿綿不終,金鈴的鳴聲更急。可是,毫無反應,崖左的草木叢中聲息全無,草木不驚。
魔音的威力其實僅及廿步左右,再遠些便威力第減,卅步便毫無威力可言,四面散逸變成了噪音。
廿步外的土堆頂端草叢中,突然站起羅遠的身影,左手有一段兩尺長寸半寬的竹片,右腰齊吊著一個布包,裡面重甸甸地,看外形便知裡面盛了許多鴿卵大的小石子,他的右手就拈有一顆。
「不要再獻寶了,老天魔。」他聲如洪鐘,用嘲弄性口吻高叫:「再發片刻魔音,你便會精力耗盡賊去樓空,你連放屁的力量也沒有了,省些勁吧!你還得憑手中劍闖我這一關呢!」
四名大漢飛掠而進,打旗的先上。
他居高臨下,石子搭上了竹片,竹片彎成弧形,猛地向前彈出。石子雖大,但速度太快,對面的人雖見形影,石子飛出三丈外,才可聽到震撼心魂的破風厲嘯聲。
第一名大漢腦袋向後一仰,身軀卻向前摔倒。
第二顆石子彈出,第三顆立即破空。
第二名大漢向下一栽,聲息全無。第三名……
「石丸彈雀,中者必死。」羅遠的叫聲震撼山林:「來一個死一個,我八極雄鷹開始大開殺戒,倚眾行兇的人,殺無赦。攝魂天魔,你最好保持魔道至尊的風骨,和我公平地決鬥,不要派爪牙送死。」
四名大漢的身影,已隱沒在草木叢中,自始至終,不曾發出任何聲息,每一石子皆擊破頭顱,一擊斃命,說狠真狠,彈石之狠准,驚心動魄。
片刻間便損失了六個人,連老凶魔也感到毛骨悚然。
從金剛禪寺嶄露頭角,直至偷襲攝魂天魔、這期間他傷人而不殺人,下手有分寸,將人廢了拉倒。現在,他正式大開殺戒了。
老凶魔橫行天下滿手血腥,千手靈官的話,激起他的殺機,何況對方人數太多,他如果仍然保持婦人之仁,日後死的恐怕是他,老魔也將繼續殘害其他的無辜。
老凶魔的所有爪牙,每個人都使用一具牛毛毒針梅花弩。他必須遠在二三十步外,把這群一擁而上的大群爪牙擊斃,不然死的將是他。
竹片彈石,是他小時候用來彈雀的玩具。兒童生性近乎殘忍,在沒有人灌輸仁愛的觀念前,踐踏蟲蟻彈雀打蛇,幾乎是最佳的發洩性遊戲。他對此道尤其專精,尺長的竹片彈出小石,久而久之,可說發則必中。隨年齡的增長,竹片愈來愈長愈厚,彈力更為猛烈,三四十步內彈麻雀,不論是停留的或飛翔的,一擊即落絕少落空。現在,學以致用,用來彈擊巨大的人體,得心應手石石命中。
老凶魔十四名男女,驚得心膽俱寒,那曾見過這種殺人的怪器具?廿步外發則必中,似乎被殺的人比小麻雀還要脆弱,石發似連珠,上去的四個人一聲不吭,在瞬息間便一一倒地,即使最勇敢的人,也被這種上去一個死一個的殺人技巧,嚇了個膽裂魂飛。
羅遠所說的話凶狠冷酷,更增三五分懾人心魄的威力。
「老天爺?這比弓箭更可怕。「有人駭然諒叫:「箭還可以看得見,有機會躲閃。軍師,不能再派人上去送死了。」
「一起上!」老凶魔凶性大發,厲聲大叫,顧不了高手名宿的一代魔頭身份,瘋子似的下令群起而攻。不是派人送死,而是一起上拚死。
爪牙們不敢不聽命,散開拔刀劍硬著頭皮急衝。
羅遠沉著地發彈,共發射五顆小石,跳落土堆下的叢草中,一閃即沒。
有五個人被擊中,僅有一個人發出瀕死的叫號。
攝魂天魔最先躍登上堆頂端,頂端的羅遠已經不見了。
「哈哈哈哈……在這裡。」右側方另一座土堆頂,羅遠現身狂笑招引。
遠在卅步外,第一顆小石破空而至。砰一聲大震,一名狂奔的爪牙重重地摔倒。
老凶魔心中一涼,倒抽了一口涼氣。對方採用游鬥,移位的速度快得有如逸電流光,像這樣追逐一次少掉幾個人,最後不全軍覆沒才是奇跡呢!
只剩下八個人了,還能追逐幾次?正想不顧一切再下令追逐,卻發現最外側的兩名爪牙,臉無人色像是見了鬼,轉身撤退狂奔。
崩崖下,蘇若男十七個人,已全部安全降下崖根,正咬牙切齒向這裡奔來。
崖上方,追的人到了,但縋繩已經被拉下,只能在崖上吶喊咒罵,無法下來追逐。
發出一聲狂怒的急嘯,攝魂天魔利用草木掩身,含恨撤走,急嘯聲是撤走的信號。
撤走的速度奇快,留下屍體不顧了。
蘇若男那些人使用雙鋒針,殺人的距離,比牛毛針遠一倍以上,十七比八,老凶魔不得不忍痛撤走。一個羅遠已經對付不了,再加上蘇若男十七名男女。已經注定了是輸家,再不走鐵定會全軍覆沒。
羅遠收了竹片,手中有一把拾來的劍,突然從一株大樹頂梢飛昇,半空中張臂伸腿一振一抖,再來三記美妙的前空翻,橫越三丈空間,再一展手腳,輕靈地飄降,著地點塵不掠,恰好堵住蘇若男一眾男女的去向,隱在財後的劍拂出,劈面擋住了。
「好哇!你們叛逃藏匿,找得我好苦,可被我找到了,必須接受懲罰。」他擺出霸王面孔,橫眉豎目威風凜凜:「如不早日把你們整治得服服貼貼,日後你們肯定會奴欺主謀殺主人造反。」
「你……你想怎樣?」蘇若男怒叫,其實色厲內荏。
她的十三名手下,左右一分撤刀劍躍然欲動.每人的左手露出雙鋒針的針尖示威。
「你們這些爪牙最好不要妄動,以免引起在下的誤會誘發殺機。」羅遠掃了左右的爪牙一眼廬色俱厲地警告:「誰要妄想用暗器撒野,在下一定把你們都擺平在這裡,多殺你們十幾個人,老天爺決不會感到心疼。你們四個婆娘不規矩,每人要抽十記竹板。」
兩尺長的竹片塞在腰帶內,抽出就成了最佳的刑具,挨上十下,那滋味一定不好受。竹片一拂,發出呼嘯風聲,表示用勁甚猛,打在細皮白肉上,必定皮破血沁災情慘重。
「你……你不要潑野。」白妖狐驚惶地後退,完全失去拔劍一斗的勇氣:「我們不是你的奴……奴婢……」
「隨從就是奴婢,你否認沒有用。」羅遠輕拂著竹片逼進:「把手掌伸出來,伸!」
包括蘇若男在內,這麼多人,竟然不敢發射雙鋒針,被他的獰猛神情鎮住了。
「講講理好不好?」艷狐一面說:「就算是奴婢,你也不能虐待我們。」
「三妹,你別被他扣住了。」白妖狐大叫:「除非他能帶我們去瑞雲谷,奪取武道門的一千五百兩黃金,不然休想協迫我們做隨從,決不?」
「我不會去瑞雲谷奪金,我八極雄鷹不是黑吃黑的強盜。」羅遠沉聲說:「而你們的隨從身份已經決定了,因為你們已公然表明了。哼,不揍你們一頓,你們是不會服貼的。」
白妖狐轉身撒腿便跑,背領一緊,被羅遠抓住了,信手一拖,仰面便倒。
「住手!」竹片剛舉起,蘇著男的嬌叱聲傳到。
「最後才輪到你受罰。」羅遠用竹片向蘇若男一指:「管教三個隨從,本來是你的責任……」
「你可惡,你……我一定要殺掉你,打!」蘇若男羞憤交加,抖手就是一枚雙鋒針。
羅遠聲稱她是情婦,早已讓她恨之切骨。現在這兩句話,弦外之音她是女主人,應該負責管教女的隨從,更激起她的憤怒,不顧一切立下殺手,相距甚近,這一針快得肉眼難見形影,她是恨極了。
羅遠早已料定她受不了激,必定怒極走險,竹片一揮,拍一聲把奇速如電的雙鋒尖打落,丟掉白妖狐,閃電似的切入,抓住她的右手大喝一聲,飛摔出丈外,毫無憐香惜玉的大丈夫風度。
羅遠受過毒針的傷害,而且這人是她的隨從,從身後暗算,怒火急升,新仇舊恨一併爆發,那有憐香惜玉的心情?人摔出劍已在手。
「誰再敢向我動針,殺無赦,決不手軟。」他虎目睜圓,向六名男女隨從怒喝,殺氣騰騰,發起威來的形象極為獰猛攝人。
六名男女隨從早已氣懾,怎敢妄動?
上次他面對十具梅花弩,也毫無所懼威風八面。在近距離中,梅花弩的牛毛針,威力比雙鋒針更大些,因為梅花弩發射不需用勁作勢,何時發射無法估計預測。而雙鋒針發射,至少可以看到手的動作。
蘇若男的輕功身法十分高明,居然能半途扭轉身軀,控制身形挫身著地,沒被摔翻相當了得。
「不要傷害我的人。」她尖叫著踉蹌站穩。
「你給我牢牢地記住。」羅遠像一頭發威要吃人的老虎:「你的爪牙追魂浪子武起風,在我背後打了我一枚小型毒針,幾乎要了我的命,這筆賬我會找你們還。今後你的人如果再敢向我下毒手,他必須死!」
「你……」蘇若男被他聲色俱厲的神情嚇一大跳。
「不要以為你們人多勢眾,認為從我手中,奪走了飛天蜈蚣,就以為吃定我了。那時,我不想捲入是非漩渦。現在,我已是有了名氣的八極雄鷹,為保護我的聲威權益,任何人想殺我這頭鷹,他必須付出同樣的代價。
不是狠,而是有此必要。我已經開了殺戒,你已經看到了。你的人很多,但比起攝魂天魔那一大群陰毒可怕高手來,仍然實力差了一大段距離,而且你的人已經趕到瑞雲谷去了,哪禁得起他們全力搏殺?趕快帶了你的劫後餘生者,加快逃往瑞雲谷去吧?能不能安全逃出大寧集附近,憑你們的運氣了。」
「你……」
「我不要你了。」羅遠冷冷地說:「天下間漂亮女人多的是,宇內三狐就比你多幾分女人味。滾吧?祝你們沿途順風平安。」
攝魂天魔大舉迫躡搜捕她們,人數比她們多好幾倍,僅一個攝魂天魔,就可以把她們在廿步外擺平。顯然追攝的人不會死心,仍在這附近準備大舉襲擊,這次如果沒有羅遠出面,誰也走不了。老凶魔的長上,指定要活的蘇若男,其他的人能否活命,不問可知。上次那位使用排山袖的人,就曾經下令,除了小美女蘇若男之外,其他的人全斃了。那個人的排山袖攻擊時石破天驚,很可能就是老凶魔這些人的長上。雖然某個組合的首腦,不一定是武功最高強的人,這位長上顯然比老凶魔高強,所以老凶魔被稱為軍師,軍師不需武功驚世的人擔任。
羅遠不但沒把老凶魔看成超等高手,也擊敗了老凶魔的長上,瞭解老凶魔這批人的強大實力,也知道蘇若男那些人實力雄厚,他卻兩方面的人都得罪了,如果換了旁人,早就嚇得逃之夭夭保命要緊啦:那敢在大寧集逗留玩自己的命?
千手靈官的實力已經可觀,就不敢沾惹這兩方的人。
蘇若男的主力,的確已經不在大寧集了,只留下一些人,在這裡擔任監視騷擾等等任務,真要和大批高手周旋,她還不足以撐大旗挑大樑。
羅遠並不知道打了他一毒針的人,到底是不是追魂浪子武起鳳,那是千手靈宮這位暗器大師猜測的。但這個人確是蘇若男的隨從,錯不了,因此要說他心中沒有怨恨,那是欺人之談,他不是聖人。
他對蘇若男起初確有幾分好感,認為是頗為亮麗的可人少女,那一枚毒針,逐漸談化了他的好感。
「這次暫且記下你們的錯誤,不加處罰。下次,哼?一併懲處。」羅遠丟下發怔的蘇若男,轉向宇內三狐沉喝:「回大寧集安頓,日後如敢妄想逃跑,嚴懲不貸。還不快走?」
白妖狐被他近身擊落有如電閃的雙鋒針,所表現的超人武功嚇了一大跳,總算完全明白,她和玉虛天師栽得不冤;攝魂天魔也栽得不冤。
「走就走。」白妖狐恨恨地拾回自己的包裹:「你給我記住,一有機會,我……」
「你一定殺掉我,還你自由,我知道。」羅遠搶著接口:「在抓住機會之前,你也得記住,必須安份些馴順服從不要有虧隨從的職守,以免我一天揍你三五頓;保證你沒有好日子過,萬一揍壞了臉蛋破了相,日後你用色相感人的本錢將賠個精光。少囉唆,走!」
靈狐與艷狐更不敢反抗,其實也不想反抗,目下攝魂天魔那些人不會放過她們,在羅遠身旁反而安全些。而且羅遠人才一表,她們本來就打算網羅作為羽翼,助她們參予瑞雲谷奪金,當然也牽涉到女人對男人的心理因素。她們之所以憤恨,主要是羅遠不受她們的美色所惑,並沒把她們看成絕色大美人,讓她們對自己的美貌失去信心,同時也不慣被人呼來喝去藐視,她們是艷名滿江湖,男人們阿諛奉承的名女人。
她們確是對自己的美貌失去信心,明白用美色決難誘使羅遠拜伏在她們裙下。蘇若男的美貌,雖然像還沒成熟的青蘋果,不能和她們成熟女人的艷麗風華比,但清新亮麗的可人氣質,她們那能比?雖說要蘇若男做女人,卻只是說說而已,一點不如意就輕易地放棄,可知連蘇若男的魅力,也發揮不了作用,她們不是唯一失敗的人,色誘對羅遠無效。
「你放過了蘇若男,為何不大方些也放過我們?」白妖狐知道不能不低頭了,用懇求的口吻說:「我發誓,今後決不招惹你。我們是起來奪金的,半途碰上亡命而逃尋找天絕星的玉虛天師,被他騙去捉千手靈官和你。玉虛天師知道我們已經靠不住,根本就沒有再用銀子請我們下手的誠意了。放過我們,你少了三個仇敵,而增加了三位朋友,大丈夫該如是,是嗎?」
「你少給我花言巧語。哼!你這種女人陰險狠毒,所說的話都不算數的。」
「何必呢!羅兄……」
「你叫我甚麼?」羅遠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厲聲問。
「這……主人……」她失色發抖,被嚇了一大跳。
「這還差不多。」
「你知道我陰險狠毒,你得時時提防。把我們帶在身旁,你能睡得安枕嗎?」
羅遠一怔,突然感到問題嚴重,把這三個陰險狠毒的女人帶在身旁,他那能時時刻刻提防她們報復?用武力協迫她們就範,她們豈肯甘心?
就算她們沒有勇氣報復,潛逃決無困難。以目下的情勢來說,三頭狐分三方一竄,他只能追上一頭。走在一起她們逃的機會更多,在經過城鎮時,在大街上一叫嚷,他的麻煩大了。
就算一個普通的人,不是心甘情願追隨他,也可以輕而易舉把他擺脫,豈能寸步不離把對方看死?
「你們滾吧?」他揮手趕人:「把你們三個江湖艷婦浪女帶在身旁,影響我的英雄形象。我警告你們,離開我遠一點,日後再有任何對我不利的舉動,你們將後梅八輩子。給我滾吧!」
不等三狐有所表示,他一躍三丈如飛而去。
「糟?弄巧反拙了。」白妖狐跌腳叫。
「你弄甚麼巧?」靈狐訝然問。
「我只想說動他,不要擺出主人面孔逼我們,以後相處就可以自由自在,他卻乾脆放棄一走了之。沒有他在身旁,不但至瑞雲谷奪金無望,碰上老凶魔那些人,我們性命難保,真糟?這個混蛋男人,根本沒把我們看成女人,真是豈有此理,他生理定有毛病。」
「你算了吧,大姐。」靈狐不以為然:「我可不想被人當奴婢役使,不想生得賤找個主人來伺候。走吧!先遠離險境再說。」
一直在不遠處留意變化的蘇若男,也沒料到羅遠說走就走,大感意外,真沒科到羅遠不但放棄她,也放過美艷的宇內三狐。
「你們不是要到瑞雲谷,向武道門奪金嗎?」她高聲向三狐說:「這裡已經不宜留了,那些神秘的人物,不知為何在大寧集左近大舉活動,到底有何陰謀,何不提早趕往瑞雲谷潛伏候機?我們這就動身,何不結伴一起走?多幾個人聲勢也壯大些。」
「免了。」白妖狐不上當,斷然拒絕邀請:「老凶魔那些人,目的在活捉你,和你結伴同行,肯定會受到池魚之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走。」
宇內三狐並不笨,老凶魔那些人,出動時成群結隊,走在一起多她們三支劍,不過多死三個人而已,安全更無保障,那敢和蘇若男走在一起?
三狐一走,蘇若男也就急急離去。老凶魔的人,將很快趕來善後,再不走可就晚了,她實在惹不起老凶魔,禁受不起攝魂魔音的擺佈。
至瑞雲谷約有七十里左右,如果腳程加快些,一個時辰趕卅里綽綽有餘,天黑時便可趕到。大寧集不宜再逗留,也沒有必要再留下,冒不必要的風險,這裡的事已用不著進一步偵查監視了。
蘇若男這六位男女隨從,有一半是新更換的。她的隨從經常更換,可知她的人手眾多,每一次行動展開,便更換幾個武功更高明些的人。那位曾經打了羅遠一枚毒針的男隨從,已經換走了,以免被羅遠認出,鐵定會被羅遠以牙還牙置於死地。
目下她的兩位貼身男女隨從,無疑是武功更高的,都是四十上下年紀,舉動沉著穩健,氣概不凡的中年人,雖是隨從打扮,行家卻可看出兩人曾經化裝原容,有意隱起本來面目,扮隨從並不怎麼合乎身份。
「小姐,咱們恐怕脫不了身。」中年女隨從一面走一面說:「那小子一定是大搖大擺返回大寧集,老凶魔那群人不會注意他。附近一定有老凶魔的眼線留下監視,肯定會集中全力對付我們。小姐,老凶魔很可能猜出咱們的底細了。」
「我也懷疑他們得到了某些風聲。」蘇若男的憂慮寫在臉上,而且有點緊張:「所以,他們集中全力對付我們,而且似乎迫不及待。糟的是迄今為止,我們仍然查不出老凶魔這群人的底蘊。三姨,會不會與那群襲擊南天一劍的人有關。
「似乎他們無法扯在一起。」三姨的神情也呈現不安,一腳幾乎踏入一個狐穴身形不穩:「我們已獲得正確的口供,那群人確是一群雜亂組合,目的在南天一劍所攜帶的黃金,失敗後餘眾星散。而老凶魔這群人實力雄厚,晚到兩天,卻又不急於前往瑞雲谷,潛伏在這附近,向前來渾水摸魚的人不斷挑釁騷擾,甚至擄人殺人,行徑令人莫測高深。我們的實力最雄厚,老凶魔居然專挑上我們,無謂地消耗自己的實力,原因何在?他們應該選力弱的人下手清除競爭者,沒有急於向實力強的人,全力相圖的理由呀!小姐,真得弄到有份量的人取口供,追出他們的底細與意圖來,以兔誤了大事。」
「我覺得老凶魔這群人,很可能與瑞雲谷那批人有關,在外圍以另一面目出現騷擾,尋找我們的蹤跡。唉?我們真該把重要的人手留下來偵查的。」
「那能把重要的人手留下?一不小心就可能暴露我們的底細了。奇怪,姓羅的小子取綽號為八極雄鷹,證明他確是初出道的年輕後輩,怎麼可能知道追魂浪子的根底?他不可能看穿襲擊他的人外貌呀!」
「他與千手靈官走得很近,千手靈官是人精。」蘇若男信心十足地說:「一定是千手靈官告訴他的;千手靈官是暗器的宗師級人精。」
「小姐,他會不會是千手靈宮擺在暗處的椿腳,」三姨神色有點不安:「千手靈官踩探武道門的根底,不走荊山走瑞雲谷,擺明了要改變計劃,改從武道門的人身上打主意。但他們並不重視武道門兩員大將,已落在我們手中的事,並沒向我們查證或討消息,難道已經看出蹊蹺不屑理會?」
山林內無路可走,必須穿枝鑽草攀山越嶺,視界不及十步外,發出的響聲遠傳百步。鑽出山坡的樹林,走在前面的開道的人,突然發出一聲信號,向後面的人打出有警的手式。
蘇若男丟開三姨提出的重要疑問,加快往前急竄,在坡頂的茂草中伏下,只感到心中一涼。
前面是地勢比這一面稍高的山腳尾坡,中間的坡底是茂密的茅草,風一吹,草浪十分迷人。這種茅草是蓋茅屋的建材,根入藥稱白茅根,遠看像稻麥,猛虎喜歡在這種地方嫁戲打滾。小動物在草中走動無所遁形,人在其中行走,十里外也可看得到。
坡底茅坪叢長有三四里,寬也有里餘。而兩里外對面的坡頂,有十餘名男女,正向這一面眺望,似在討論該往何處走。看穿著打扮,一眼便可看出是老凶魔的爪牙,幸好沒有老凶魔在內,到底有多少人則無法估計。
如果改道從上面的山脊,或從下面的山尾繞走,最少得繞遠十里地,而且可能迷失在林深草茂裡不知方向。繼續通過,便可能一頭鑽入對方的口袋裡了。
「讓他們過來。」中年男隨從低聲說:「沒看到有踏草,咱們十分幸運呢!」
他們確是幸運,再早片刻,必定被堵在草坡脫不了身,即使能重新逃人山林藏匿,早晚會被搜出劫數難逃,對方人數太多了。
片刻,對面坡頂的人一一消失在坡後。」
「糟!他們不過來,很可能在對面佈伏。」中年女隨從大感不安:「左右七八里上下,咱們無法飛渡而不被發現,警號一發,他們的人四面齊聚,咱們除了最後一拼之外,別無他途。」
潛伏不動也非良策,搜索的人會循蹤搜到,他們所經的山林,皆留下分枝撥葉的遺痕。
「退回大寧集,出其不意不進反退。集上群雄萃聚,老魔有所顧忌,不敢集中全力行兇。」蘇若男斷然作正確的決定:「或許我們的人會趕回來接應,說不定反而可以弄到他們幾個人掘出根底呢!」
「小姐,也只有退回去才有生路。」男隨從欣然同意:「我們繞遠些,從集南折返讓他們疑神疑鬼,摸不清我們的意圖。」
急急後撤,有如漏網之魚,敵勢過強,出其不意繞回去是唯一的去路。
蘇若男心思慎密,並不認為住在大寧集真的安全,而是認為羅遠住在大寧集,是老凶魔的剋星,老凶魔也許不在乎前來奪金的群雄,但絕對不敢冒付出重大傷亡代價,向羅遠發動襲擊的凶險。
當她們出現在大寧集時,讓有心人大為驚訝緊張,而且她們公然借住集內的民舍,不再在郊外的山林露宿,引起一些人不安與猜疑,弄不清她們的意向。
借宿的民宅,位於小食店的右鄰。小食店內有羅遠寄宿,一龍一鳳也在店內歇息。其他聞風趕來意圖奪金的江湖豪客,有些乾脆在店堂打地鋪,兩張食桌也可以拼成一張床,店傢伙計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宇內三狐也不笨,在小食店的右鄰借宿。
其他聞風趕來看風色的江湖群雄,並不知道這兩天所發生的事故經緯,反正事不關己不勞心,即使聽到一些枝節,也懶得過問,僅暗中小心留意防險,避免被意外波及,可別黃金還沒看到,便意外地送了命,豈不冤哉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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