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還有四丈長的布繩,正好利用作為縋降崖脊之用,如果沒有布繩縋降下去,無法穩下身子,豈不完?除了縋降,想爬下等於是自殺,決難逃過巨石連珠碰砸的厄運。
他將布繩做好套環,用神匕削石成椿,捆得牢牢地,另一端捆在腰上,全神注意下砸的石聲。
石塊下砸,不可能從一處下墮,同一處下墮的石塊,也不可能一塊跟一塊,推石豈能一塊跟一塊推下?又不是小娃娃丟石子,每一塊巨石重有數百斤,豈能一塊連一塊向下滾?堆石的地方也容不下如許多一推便下的石塊。
他抓住一塊巨石砸落的後一剎那,向下躍去,「噗」一聲下降四丈,恰好爬伏在壁脊上,第二塊巨石在他穩下身子充份時刻後,方砸在頂上方三丈處,並未砸在脊頂上,偏右了些,從石側方滾落,絲毫不受威脅。
左右五丈內,巨石接二連三向下飛砸。他定下心神向下爬降,雙目注視頭頂上空的石雨,以便知所趨避。
不消多久,他到了江畔,湧身一縱,與幾塊巨石同落江中,在如雷水聲和浪花激湧下,他鑽入奇冷徹骨的江底,向下游潛泳。他的水性極為高明,派上了用場。
爬上江岸,已是隘道的前端,遠遠地,他聽到崖上怒吼如雷。九地人魔的咒罵聲刺耳傳來,怪叫慘嚎驚心動魄。
「三位老爺子趕來了。」他狂喜地想。
雙魔和山海夜叉確是趕來了,趕得正是時候,原來白無常發現安平已經到了路下方安全地帶,大急,不知路下方情形如何,急怒交加之下,下令全力集中石塊,不少石塊向崖根滾砸,崖根躲不住了。小雲和兩位姑娘只能用靈巧的身法,閃避滾落崖根的石塊,幸而能滾落崖根的巨石並不多,有驚無險,但崖根的石塊愈堆愈多,閃避便不靈活了,眼看要糟,生死關頭將到。
正危急間,崖上有了變化,下墮的石塊突然減少,雙魔和山海夜叉的吼聲傳到,解危的人終於在千鈞一髮時趕來了。但他們不敢立即脫困,兩端都是危險區,無處可躲避石雷,只好忍耐靜候機會。
安平上得岸來,一股無名孽火直衝天靈蓋。他像一頭狂獅,從側方掩近隘口,果然不出所料,八名大漢把守在路兩側,共有六張強弓,封鎖住路口,任何人也休想從狹窄的隘口衝出來。
他悄然掩近左面三名箭手後,突然發出三把小飛劍,人如怒豹般竄至路右,寒影劍的朦朧光華狂野地揮舞,手下絕情。
「啊……」慘叫聲震耳,路左三名箭手背心全被小飛劍射入,慘叫聲蹦起,嚎叫聲搖曳,掉下十餘丈深的江岸陡坡,活不成了。
慘號聲驚醒了路右的人,三名箭手與兩名主事的大漢驚得渾身一震,剛聞聲扭頭觀看,光華已經近身,他們只看到一個幾乎亦裸的濕淋淋模糊人影,閃電似的越路撲來。淡淡的奇異光華入目,劍氣已經及體。
「誰?」主事的一名大漢大聲喝問,火速拔劍。
箭手事先毫無警覺,箭並未搭上弦,即使上了弦,也來不及了。
安平用殺人作為答覆,宛若豹入羊群,手起劍落,左右兩名箭手的腦袋飛起三尺高,一聲暴叱,寒影劍已透人剛引弓搭箭的第三名箭手的左臉,慘號聲驚心動魄。
兩名主事大漢心膽俱寒,但仍揮劍刺到,一左一右,在安平拔劍的剎那間攻到,劍氣徹骨。
安平挫身暴退,一聲怒嘯,從兩支已近身的劍尖前滑出,人化狂風先向左反擊,光華一閃,左面大漢的長劍齊愕而折,光華一吞一吐,劍已貫入大漢的咽喉。
右面大漢一劍走空,便知完了,火速轉身急逃,一面發嘯聲傳警,奔上了山坡,沿山崖頂向南狂奔,宛若喪家之犬,一面狂叫道:「金華兄,快助兄弟一臂……」
坡頂的矮叢中鑽出四名壯漢,為首的人拔劍大喝道:「甚麼人?」
安平狂迫而至,怒吼道:「太爺神龍夏安平。」
四壯漢一怔之下,安平到了,寒影劍光華似電,風雷俱發。兩名壯漢舉劍招架,劍接觸鋒刃立折,光華乘勢突入,無情地左右分張,寒影劍發揮劍鋒的威力,斷劍殺人捷如電擊雷轟,劍到人倒。
另兩名壯漢機警,連滾帶爬,向側飛逃,一面狂叫:」神龍夏安平,神龍夏安……
平……」安平心懸雙魔與山海夜叉的安危,放棄逃走的人,沿崖脊急奔。
十餘丈崖脊,沿崖前堆了無數巨石,但看守石塊的人不多,全聚集在先前四人藏身的五六丈寬闊的懸崖上,圍住雙魔和山海夜叉。
雙魔的藝業超塵拔俗。山海夜叉最弱,但三個人皆陷入重圍,在一個渾身白衣的人,與十六名黑衣高手,還加上八名灰衣高手名宿的圍攻下,岌岌可危,渾身浴血,漸感不支。四周還有二十餘名村夫打扮的壯漢吶喊助威,圍得風雨難透、要脫身難比登夭。
崖脊南端,不少人影也吶喊著向這兒趕來。
白衣人身高八尺以上,年約五十開外,相貌奇醜,乍看上去,確像個白無常鬼,揮舞著一根沉重的有刺無常棒,勇悍如獅,他一個人便擋住了九地人魔,與一百二十斤的鐵童子硬架硬拚,銳不可當。加上兩名黑衣人從旁抽冷子攻上一兩劍,迫得九地人魔手忙腳亂,怒叫如雷。
地面上,凌亂的躺著四具屍體,顯然是被九地人魔出現時突然擊斃的,腦袋碎裂,死狀甚慘。
脊南傳來的叫聲令雙魔精神奮振,喜極欲狂。
虎踞山莊的人聽到叫聲,卻大吃一驚。
「李賢弟,去查查看。」白衣人向一名灰衣人叫。
不用查了,安平已趕走看守石塊的人,狂風似的衝到,怒吼聲像石洞中響起一聲焦雷。
「住手!」
除了白衣人外,其他的人感到腦門發炸,氣血翻騰,心向下沉,恐懼地飛退。
山海夜叉身受五處傷,壓力一減,只覺心神一懈,腿一軟,丟杖挫倒。
一退得最慢的黑衣人想檢便宜,順手就是一刀。
人影一閃,光華耀目,安平到了,劍將刀架偏,順勢一腳踢中黑衣人的小腹。
「哎……」黑衣人狂叫,仰面倒飛丈外,「叭」一聲跌了個手腳朝天,在地上掙命翻滾,滾出崖緣跌下崖去了。
安平人如電閃,到了白衣人身側,以令人目眩的奇速衝到,遞劍大喝道:「接招!」
「錚」一聲暴響,白衣人在這一剎那和九地人魔硬拚一記,身軀側退,鬼使神差避過安平一擊。
安平反應奇快,扭身就是一腿掃出,「噗」一聲踢中白衣人的小腹。
「哎……呀!」白衣人大叫一聲,踉蹌後退。
九地人魔衝上,鐵童子如天雷下擊。
「要活的。」
安平叫,劍如狂龍,捲向神魂入竅重新撲上的大批黑衣人和灰衣人。
白衣人小腹挨了一腳,受傷並不重,但小腹是要害,禁不起打擊,這一腳力道不輕。退了四五步腳下一軟,支持不住失足坐倒。九地人魔的鐵童子凌空下降,力道萬鈞,他不甘就死,用無常棒雙手全力上架。
「噹!」這一記真正接實,無常棒下沉,距頂門不足半寸。
鐵童子也向上崩起半尺,勢均力敵。
沒有旁人夾攻,九地人魔不再顧忌,一陣怒嘯,鐵童子大展神威,連珠似的劈砸掃揮,勢如狂風暴雨。
白衣人一時抓不住站起的機會,坐在地上雙手握棒,左遮右欄上架斜撥,接下了四記狠擊,兵刃交擊聲驚心動魄,第四記勢盡,他扭身滾倒,滾出丈外一躍而起。
這瞬間,圍攻安平的人橫屍六具,重傷四名灰衣人,嚎叫聲令人聞之心中發冷,其餘的人紛紛後撤。
北面人影來勢如電,小雲和兩位姑娘趕來了,像是三頭餓虎,小雲的怒吼聲震耳欲聾。
「大哥,留幾個給我們。」
縹緲鬼魔一面揮劍迫攻三名黑衣人,一面還得照顧力盡受傷的山海夜叉,甚感吃力,小雲和兩位姑娘來得正是時候,兩支劍風雷俱發,捲入了刀光劍影之中,立即血肉橫飛,宛若虎人羊群。
小雲拾取一支劍,殺入人叢與縹緲鬼魔會合。皓姑娘不殺人,她削斷了一名灰衣人和一名黑衣人的右手,衝入人叢與安平會合,一面叫道:「安平哥,放他們活命。」
女孩子畢竟心腸軟,她不願安平多造殺孽。
安平不再追殺,向後急退,恰好在轉身的一瞬間,發覺剛躍起的白衣人連發三把飛刀。
阻止九地人魔追襲,竟在利用暗器奪路逃命。
九地人魔真力將竭,不敢冒險追襲,閃身躲避飛刀,一面怒叫。「白無常,你死定了。」
白無常正待逃命,安平已先一步到了他身後,大喝道:「白無常,接招。」
白無常走不了啦,聞聲知警,大旋身一棒疾揮接招。
安平並未出劍,站在丈外,一棒落空。
「閣下真是白無常麼?」安平冷笑著問。
白無常橫棒戒備,舉目四顧,只感到心中發冷,暗叫完了!四周的同伴死的死,逃的逃,只有兩名灰衣人和三名黑衣高手,小雲和兩位姑娘纏住了三個人,縹緲鬼魔纏住了兩個,其他的人已經逃散了。
他剛牙一銼,挺了挺胸膛厲聲道:「在下就是白無常,你閣下是誰?」
「我,神龍夏安平。」安平冷冷地答。
「你想怎麼?」
「向閣下討公道。」
「你為何先騷擾在下的山莊?咱們無冤無仇。」
「誰能指證夏某騷擾閣下的山莊?」
「事實俱在閣下不必抵賴。」
「在閣下未能抓住確證之前,便設伏截擊突下毒手,這就是你白無常欺世盜名的一貫手法麼?」
「這叫做以牙還牙,不值得大驚小怪。」
「那麼,在下今天殺死你,也是以牙還牙羅?」
「目下還不知鹿死誰手,你說早了些。」白無常傲然地說。
「早不早即將分曉,在殺你之前,夏某想請教一些事。」
「在下拒絕回答任何事。」
「你如果不回答,咱們便亂劍分了你的屍,回答的話,夏某給你一次公平決鬥的機會。」
「在下是武林名宿,你是江湖崛起的後起之秀。在下有權要求和你公平決鬥。」
「然則剛才你並沒給夏某公平的機會,是麼?」
「事實在下已是大敗虧輸。」
「你輸不起?」安平笑問。
「在下仍能孤注一擲。」白無常強硬地說。
可是,他卻是色厲內荏,四周已沒有他的人,除了死屍,便是三個被擒的人了。他四周全是敵人,身陷重圍。
縹緲鬼魔扶著已裹好傷的山海夜叉站在正北,九地人魔在正南,腳下踏著一個灰衣人。
小雲在正東,也擒住一個黑衣人。兩位姑娘在西面,小翠身前躺著一名臉無人色的中年黑衣大漢,她的劍尖頂在大漢的咽喉上,只消向下送劍,隨時可以要大漢的命。
九地人魔重重地哼了一聲,怒吼道:「這狗東西太可惡,居然小看了咱們這幾個人,憑你這塊料。還敢說仍能孤注一擲。夏哥兒,等老夫砸破腳下死囚的腦袋,再擒下這個志大才疏自命不凡的匹夫。」
他挪開腳,鐵童子掄起了。
白無常正想衝出,安平卻伸劍相攔,冷笑道:「閣下,你沒有機會,自顧尚且不暇呢……」
白無常雖知短小的寒影劍是神物,但他的無常棒粗大沉重,寶劍難傷,對寒影劍並無多少顧忌。乘安平說話分心的機會,驀地招出「攔江截斗」,突起發難驟然進擊,罡風乍起,勢似奔雷。
安平不希望用寒影劍接沉重的無常棒,一時興起,向側避招縱出丈外,收劍入鞘向九地人魔笑道:「崔老爺子,借鐵童子一用。」
九地人魔應聲將鐵童子拋出,叫道:「接住,小心了。」
安平剛伸手去接,白無常已如狂風般捲到,無常棒攔腰便掃,兇猛絕倫。
安平突然收手下挫,但見人影倏然變形,一閃之下,已貼地搶入白無常的懷中。
「蓬」一聲大震,鐵童子墮於兩丈外,安平並未接住。
安平早料定白無常不懷好意,必定乘機進擊,生死關頭,對方是不會放棄大好良機的。
所以不接鐵量子,卻乘機冒險貼身博出。
白無常做夢也來料到詭計已被安平識破,滿以為安平決沒有接住兵刃的機會,更沒有閃避的餘地,所以放手行雷霆一擊,豈知一棒掃出,安平卻在棒臨身際時突然下挫。棒以力道萬鈞的兇猛狠勁掠安平的頂門而過。危機間不容髮,不等他收招,安平已從下迫近懷中了。
「呔!」他大吼,雙手急沉,捧桿向下急壓。
來不及了,安平已撞入他的懷中,左肩一頂,不偏不倚撞中他胸腹交界處的蔽骨,如撞皮鼓,蓬然震響。
「哎……」他驚叫,手腳立即發軟,體向後仰。
安平得理不讓人,右手撥偏下沉的棒桿,順勢扭身進步,如影用形同進,「噗」一聲右肘擊出。撞擊在白無常的左助上,右腳撥出。
「啊……」白無常狂叫,「碰」一聲仰而跌倒,無常棒也丟到身後去了,墮地隆然發聲。
他居然受得了兩記沉重的打擊,忍痛滾了半匝,虎撲而出,抓住了剛著地不久的無常棒,吃力地站起。
安平並未追襲,若無其事地拾起鐵童子,舉步迫進說:「閣下,夏某並未用全力傷你,以便讓你開開眼界。進招啦!微生大莊主。」
白無常臉色泛灰,身上冒著冷汗,剛才安平如果用全力對付他,胸肋的碎骨可能撞進內腑去了,他強忍痛楚,凶狠地說:「在下不會白死,至少也得拉上個人陪葬……」
話未完,向皓姑娘撲去,他還以為皓姑娘是所有的人中,最弱最差的一個哩!
安平當然不許他向姑娘遞棒,鐵童子從側方貼地掃截,大喝道:「打斷你的狗腿。」
白無常不敢不接招,腿怎禁得起打擊?止步沉棒轉身,全力急架。
「蓬!」兵刃交接,安平退了兩步,白無常倒挫八尺。
「接著!」安平大喝,撲上來一記「天雷震妖」,兜頭便砸。
白無常不接不行,大吼一聲,掄棒斜崩。
「噹!蓬啪!」一連串動魄驚心的暴響震耳欲聾,四條膀急速揮動,四條腿八方盤旋,兩件重兵刃火雜雜地撞擊,展開了兇猛絕倫的拚搏。
較量了八記狠招,最後一擊石破天驚,白無常的無常棒突然脫手飛拋丈外,人亦踉蹌暴退,腳下不穩。他滿頭大汗,虎口迸裂,臉白如紙,呼吸有聲,臉貌更為恐怖,肌肉扭曲完全變了形,確像一個傳說中的無常鬼,令人望之心悸。
白無常身形搖搖欲倒,仍然用上盤手封架。「噗」一聲封住了,但力道不夠,封不緊,拳仍著肉,正中右頰。
安平的右掌接著擊出,「噗噗」兩悶響,劈中白無常的頸根。接著左拳閃電似的擊實,「蓬蓬」兩聲搗在白無常的小腹上。
「哎……」白無常厲叫,一掌劈在安平的左肩上,左手疾抓安平的右肋。用上了鷹爪功。
安平不加理會,雙拳急如暴雨,以快速絕倫的聯珠打擊作為回敬,拳拳著肉,在白無常的腹肋要害痛擊,白無常的掌爪自然無力傷人了。
白無常不是鐵打的人,挨了十餘拳,渾身力道全失,雙手抬不起來了,上身前俯,絕望地用手護住腹肋。
「噗啪!」安平轉攻上盤。兩手擊中白無常的雙頰,捷途電閃,力道奇重。
學拳千招,不如一快,白無常已經脫力,護得住肚腹,卻保不住臉面,閃電似的打擊一再光臨,力道奇重,怎受得了?他根本無法躲避快速凶狠的打擊,只有挨揍的份兒。這兩拳他委實受不了,大牙鬆脫,「嗯」了一聲,扭身踣倒。
「爬起來,看你還挨得起多少拳。」安平站在他身旁凶狠地叫,作勢迎擊。
白無常掙扎著好不容易手肢在地面找到支撐,驀地一聲怒吼,蹦起凶狠地衝撲而上。
安平扭身一閃,右掌倏劈,「噗」一聲劈在白無常的背心上,力道奇重。
「啊……」白無常狂叫一聲,重新仆倒,重重地沖趴在八尺外,仍在絕望地掙扎,但已無法爬起了。
安平走近,冷笑著問:「閣下,你是千手神猿的表弟,沒錯吧?」
白無常不予置答,趴伏在地上喘息。
「說!閣下。論輩份,你該是游龍劍客的表叔羅?」
白無常突然蹦起,揮拳上撲。
安平左手架開揮來的一拳,右拳」砰」一聲搗在白無常的小腹上。
「啊……」白無常狂叫,弓著身子暴退五六步,「噗」一聲失足坐倒,跌了個手腳朝天。
安平跟上,一腳踏在白無常的小腹上,聲色俱厲地說:「閣下,夏某耐性有限,不要激怒夏某,免得受到分筋錯骨的酷刑折磨。」
「除了死,我微生懷德任何不怕。」白無常虛脫地叫。
「哦!原來你老兄仍然怕死。」
「不死何必活著?世間誰不怕死?」
「你如果怕死,夏某就要你死。」
「怕死並非丟人的事,真要到了非死不可時,死就死,沒有甚麼了不起,你下手好了。」
「在你未死之前,在下有話問你。」
「微生某人寧可死,決不回答閣下的話。」
「你要回答。」九地人魔接口,走近說:「夏哥兒,人交給我,你心腸不夠硬,迫供你還得好好學一學。」
話未完,他已俯身伸手,「克勒」,白無常左肩左肘的關節,已被抖脫。
「哎……老狗你……」白無常厲叫。
「別罵別罵,讓老夫把你的舌頭掏出來。」老人魔笑道說。
不等他伸手,白無常已大叫道:「住手!在下認栽。」
「早些認栽,豈不少吃苦頭,其實咱們根本不須向你問口供,萬松莊的信差有兩個落在咱們手中,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還用得著向你迫供麼?」
「你們到底有何用意?」白無常軟弱地問。
「借用根無常棒,和你老兄這個人。你閣下不是要前往萬松莊聚會麼?咱們的人已押著萬松莊的兩個信差先走,到萬松莊向令親攀交情去了,咱們只好勞駕閣下帶路羅!此至萬松莊還遠著呢,腳程快的人要兩天,山長水遠,咱們不認識路,只好借重你閣下了。」
「你們區區幾個人,到萬松莊不啻飛蛾撲火。」
「沒關係,咱們死你也活不成。」
「敝表兄與你們無仇無怨。你們為何……」
「令表兄的為人,我老人魔對他倒無成見,只是令表親表妹夫青雲居士,老夫卻不敢恭維。令表侄游龍劍客在外揚名立萬,明裡行俠仗義,暗底下男盜女娼卑鄙齷齪,你不是死人,應該知之甚詳,不錯吧?」
「狄家的人所行所事,在下從不過問,找我未免……」
「呸!你說得好聽,你如從不過問,為何傾巢而出前往萬松莊與會,今晨老夫在城外等候,跟蹤閣下前來。沒有想到你詭計多端將人分為兩撥,留一批人在後面走,你帶人先到前面的葡萄山設了第二道埋伏,後一批人在這一帶設石雷陣。老夫幾乎上了大當,在葡萄山等候,你卻悄然溜回此地,把老夫留在葡萄山喝西北風。要不是山海夜叉靈機一動。要回頭看看風色。咱們無法趕上這場廝殺了,你說,你當真從不過問狄家的事麼?再耍無賴,老無先剜出你的一雙眼珠來。」
「在下到萬松莊,是應敝表兄之召,與狄家無干。」
「哼!令表兄袒護妹夫,助紂為虐,你也不是東西,不但不規勸千手神猿,反而帶了莊中的爪牙,前往助長聲勢。更且心狠手辣,貪功搶先動手,要置夏哥兒於死地,還想巧言狡辯脫罪?老夫不屑和你廢話,走啦!」
說完,制了白無常的氣海穴,用腰帶捆上手腳,挾起便走。
安平剝下了一名黑衣人的衣褲。躲入林中換了濕衣,挾起無常棒,說:「咱們趕到新城市,替馮老治傷,走!」
縹緲鬼魔背起山海夜叉,小雲和兩位姑娘押了兩個黑衣人和一個灰衣人,一行浩浩蕩蕩,取道北行。
入暮時分到達新城市,會合了神筆客留在當地接應的人,將四個俘虜用麻袋裝了,連夜秘密運走。
山海夜叉傷勢不輕,由神筆客的人妥加照料,留在一位黑道上頗有名氣的弟兄家中秘密調養。
四更末五更初,雙魔領先乘夜出鎮,小雲和小翠在中,安平和皓姑娘斷後,不走官道,由一名熟悉小路的人帶路,抄小道奔向衡州府。
衡州府,是湖廣南部的第一大城,附廓稱衡陽縣。那時,雍王府撤除不久,王府的建築仍在,等候另一位龍子龍孫前來瓜代,可知此地必定民豐物阜,不然怎會有龍子龍孫前來坐享清福?雍正前年死在本地,沒養有兒子龍封,地方官得以喘過一口氣,地方官民皆大歡喜。
衡州雖是湖廣南部的大府,但城池並不是最大的。只有七里城周,可是,卻是本府一州九縣中,五座磚造城中最大的一座。以豐陽來說,只有簡陋土城,城周只有兩里地,小得可憐。
城東臨湘江,以江為池,南北西三面擁有深壕,北面二里地有一條蒸河,所以兩面臨水,兩隅環山,南嶽衡山七十二峰中,在附廓衡陽境內佔有七峰,最有名的兩座一南一北,北叫岣嶁,南名回雁,岣嶁峰離城五十里,回雁峰在城南里餘,據說北雁南飛,至此而返,是衡山七十二峰之首,其實僅是一座城郊的小山而已。
這半個月來,城中有時發現些不三不四形跡可疑的人出沒,這些人來自北東南三方,去向西面,來去匆匆,當然也有不少人在城中逗留。
王府與府衙皆位於城北,附廓衡陽縣的縣衙原建在城東南角,後來遷至西北角。府衙中這幾天與平時有異,經常有些岔眼人物進出,同知大人這幾天忙得不可開交,縣衙的縣丞和巡檢,也在衙門內住宿。
城東北二里湘江石鼓山的東巖下建有一座大宅,這半月來,夜間經常有神秘人物進出,來路不明。
天清氣朗,陽光普照,但特別冷,雪封大地,初春已臨,仍然奇冷徹骨。
未牌左右,安平一行六人,踏入了府城,今晨他們四更啟程,抄小道趕路,並非有意隱起行蹤故示神秘,而是防患於未然,掩護神筆客的弟兄秘密將俘虜安全帶走,也為了在新城市養傷的山海夜叉的安全設想。
到了府城,天色尚早、他們公然出面,不再隱起行蹤,要吸引萬松莊的注意,以便潛赴萬松莊的人有從容佈署的時間。
十字街口往西走,西街中段靠九井巷的轉角處,有一座名氣不算小的雁峰酒樓,樓左是湘安社棧。六個人在湘安客棧投宿,要了三間相鄰的上房,兩位姑娘在中。左是安平和小雲,右是雙龐。
未牌時分,早著哩!不等他們外出亮相,便有人找上門來了。
西大街是城中的繁華商業區,九井巷旁是崇真觀,更是本城夜市的集散地,人暮時分,崇真觀前面的廣場燈光如晝,遊人似蟻,三教九流的江湖朋友,在這兒混飯餬口,因此,湘安客棧不但客人多,而且住的人龍蛇混雜。
安平住的上房在三進東廂,前面的二進院是大客房,住的客人比較複雜,大統鋪包羅萬象。
安平和小雲梳洗畢,打發店伙離開,正準備到街上走走,房門突然響起輕叩聲。
安平以為是店伙去而復來,信口叫道:「門沒加閂,進來。」
房門徐徐推開,崩簧乍響,銀星人目。
安平站在桌旁,機警地抓住木桌一掀,擋在小雲身前,自己凌空上躍,貼在房頂的承塵下。
小雲也機警萬分,向地面一伏,暴響乍起,兩寸厚的沉重木桌,被六枝勁矢貫入四寸以上,勁道驚人。其餘三枝箭射入壁中,火星直冒。
門只開了一條尺餘寬的縫,看不清外面的人是誰,光天化日之下,來人居然敢明目張膽地下手暗算,委實膽大包天,出乎意料之外。
不等安平飄下搶出,房門「砰」一聲大震,被人撞開。
安平左手已拔出三把小劍,正待發出,門外已跌入一名穿棉襖的大漢,另兩個人隨同搶入,領先的人急叫:「夏老弟,你可無恙?」
安平飄身而下,笑道:「還好,這些傢伙可惡,竟然用蟠龍連弩在白天下手,情急拚命啦?甘兄,情形如何?」
來人掩上房門,掀開風帽,一手提起倒地昏厥的大漢,另一手檢起跌在地上的一具連弩塞在壁角下,含笑地抱拳行禮道:「兄弟已派人在附近警戒,卻未料到這廝扮成店中的雜役冒死前來行刺,老弟無恙兄弟放心了。兩位老弟,兄弟替你們引見同道中一位血性英雄。」
來人是神筆客甘柏,另一人年約半百,粗眉大眼,相貌威猛。外表流露著一股驃悍的氣息,目光犀利,顯得精明機警。他不等神筆客介紹,先抱拳行禮豪邁地說:「兄弟魏恭,江湖匪號是踏雪無痕,一向在大河北岸行道,與甘兄是十餘年的知交,不久前接到甘兄的柬帖,因此兼程趕來相助。老弟名震江湖,名聞天下,今日得見風采,三生有幸。」
「魏兄在黑道中大名鼎鼎,橫行大河北岸,藝業超塵拔俗,輕功尤佳,這次不遠千里而來相助,足以獨當一面。魏兄是前天到達府城的,昨天方與兄弟見面,聽說老弟剛到,渴望與老弟親近。老弟自大鬧九江之後,聲譽鵲起,名滿江湖,魏兄不勝傾慕,迫不及待要兄弟相伴前來拜會。」神筆客進一步加以解釋。
安平客氣一番,替小雲引見。小雲極少與江湖人打交道,可說是默默無聞的江湖小卒,除了神筆客知道他的底細外,外人無從知悉他的身份與藝業修為程度。踏雪無痕不敢輕視小雲,少不了客套一番。
安平肅客就座,由小雲奉上香茗。神筆客放低聲音說:「目下府城中龍蛇混雜,聞風趕來看風色的三山五嶽群豪,不分晝夜絡繹於途,已經引起官府的注意,可能引起麻煩。兵貴神速,不宜久耽,請教老弟有何打算?」
安平淡淡一笑,從容地說:「甘兄,小弟亦知下手愈早愈好,攻其不備,該是上上之策。可是,萬松莊眼線密佈,想瞞住他們勢不可能,小弟剛到,他們便搶先下手了,可知小弟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們監視之下。因此,小弟認為不宜操之過急,讓他們一夜數驚提心吊膽,旦夕提防心中焦慮,比立即進襲要好得多。甘兄且放心,小弟心中有數,請耐心等候。
萬松莊的動靜如何?牛兄有消息麼?」
「老前輩們已經深人虎穴,正積極搜集踩探莊中的虛實。兄弟的朋友,亦已充分準備停當,只等老弟令下,殺人莊中與他們決一死戰。」
「甘兄,你們還來了些甚麼人?」
踏雪無痕向神筆客問。
「是幾位前輩。」神筆客信口答。
「誰?」
「長青堡歐陽老堡主,以及破扇竹簫兩位老前輩。」
踏雪無痕搖搖頭道:「如此說來。咱們的實力仍嫌單薄了些。夏老弟,聽說黃泉二魔與山海夜叉與老弟同來,但不知……」
「二魔在鄰房投宿,他們不接見任何人。山海夜叉身受重傷。無法趕上這場激鬥了。」
安平坦率地答。
踏雪無痕眼中掠過了陰森的光芒,一閃即逝,笑道:「那麼,老弟究竟有何打算。能見告麼?」
安平呵呵一笑,說:「魏兄,不是小弟故作神秘,不肯言明,事實是今已雙方勢均力敵,雙方參與的人甚多,老實話,時至今日,小弟還未摸清對方的底細,這時談打算,未免言之過早。不錯,進襲的大計劃是有的,但必須因勢利導,致於臨機應變的小計小策,必須等至最後方能決定。千手神猿胸懷城府,青雲居士雄才大略,瘦靈宮狡詐陰險,不老書生仇恨滿腔,這些人無一弱者。咱們豈能小看了他們?鬥智鬥力,咱們皆難與之抗衡,必須小心從事,大意不得,這時說出如何進襲的計策,等於是紙上談兵,不合時宜,不著邊際。目下天下群雄萃聚,時勢千變萬化,把握不住臨機應變的機會,一切都是枉然。」他轉向神筆客,笑道:「甘兄,一切妙計全在小弟心中,即使是牛大嫂那兒,小弟也不會奉告。目下甘兄所要做的事,便是等待。諸位老爺子方面,希望甘兄少去打擾他們,以免暴露咱們的行蹤和弱點。」
踏雪無痕不同意,惑然地說:「夏老弟,這樣說來,豈不是太過於守秘,令人莫知所從麼?目下甘兄和雙星的朋友,皆磨拳擦掌急於救人報仇,老弟卻既不告訴他們該如何著手進襲,又不肯及早指示他們如何準備……」
「魏兄,小弟坦白地說,人再多也派不上用場,萬松莊已萬全準備,小弟不希望冒險倉卒下手,教兄弟們枉送性命。咱們在這兒必有相當時日逗留,除了忍耐,別無他途。」安平搶著說。
踏雪無痕正想接口,神筆客卻說:
「老弟,兄弟信任你。那麼,兄弟告辭,靜候佳音。」
「甘兄,不妨放出小弟住在此地的風聲。」
「老弟不怕……」
「小弟是希望他們多來找麻煩。小弟住在此地,等於是插在萬松莊咽喉上的一把刀,千手神猿如不能把這把刀拔掉,他們將寢食難安,惶惶不可終日。因此,他們必將不斷派人前來送死,不來便罷,來了管教他肉包子打狗。」
「拖延過久,牛大哥豈不……」
「請放心,千手神猿不是傻子,小弟已請歐陽老爺子傳出了消息,萬松莊有二十四位朋友在咱們手中,再加上千手神猿的表弟,牛大哥一條命換二十五條,千手神猿再笨,也會知道這種賠老本生意做不得,放心啦!」
「人質囚在何處?安全麼?」踏雪無痕問。
安平目不轉瞬地盯住他,久久方笑道:「目下在何處,小弟尚不敢斷定,但至遲後天一早,將囚禁在靖居巖下的光遠寺附近。」
「哦!在城郊附近,豈不太過冒險?」
「正相反,只有在府城附近,方是安全的地方。萬松莊距城百里,他們如想劫人,談何容易?再說。所有的人質,皆預先服下九地人魔的慢性奇毒,何時毒發外人不知其詳,連小弟也不知道。他們如果冒失地將人劫走,不啻早促其死。」
小雲莫名其妙,困惑地注視著安平朗朗高談。
「這麼說來,咱們放心了。」踏雪無痕說。
神筆客解釋道:「魏兄有所不知,兄弟幾位朋友,直接交由牛大嫂指揮。牛大哥的幾位兄弟,則由紫雲娘統轄。紫雲娘與牛大嫂雖直接與夏老弟聯繫,但另撥出一些人交由九地人魔老前輩掌握,直接囚禁俘虜,外人決不許干預,以免被萬松莊偵悉下手劫人。夏老弟,兄弟告辭了。」
兩人行禮告退,到了門旁,踏雪無痕笑問道:「夏老弟,山海夜叉在何處養傷?兄弟想去探望他哩!」
安平搖搖頭,憂形於色地說:「馮老前輩傷勢沉重,大概一年半載中起不了床,他已到騎田嶺養傷去了。」
「可惜!兄弟無法面致慰問之忱了。」
「魏兄的心意,小弟日後定然代為轉達。兩位小心。小弟不送了。」
兩人拱手道別,沿走廊出廂。安平倚門相送,突然叫道:「甘兄,你回來一下。」
神筆客應聲轉身,向踏無痕說:「魏兄請稍候,兄弟去去就來。」
踏雪無痕本想跟回,不得不知趣止步。
安平將行刺的人提出,交給神筆客,行刺的大漢已經昏厥,軟綿綿地人事不省。
「姓魏的問任何事,告訴他不知道,小心了,不可太信任人。」安平在交人時低聲吩咐。
神筆客一怔,隨即含笑點頭,一言不發地挾著人走了。
安平轉回房中,掩上房門,小雲惑然叫:「大哥,你怎麼胡說八道?」
內房中出來了雙魔和兩位姑娘,九地人魔笑道:「哥兒,你露了腳了,誰都知道我老人魔善解毒藥和迷香,卻從不用毒。」
「呵呵……」安平大笑,笑完說:「這只怪你老人家的聲譽欠佳,大敵當前,用毒並非不可能,是麼?」
「大哥,你……」小雲不放鬆地問。
「雲弟,我問你,初次見面,你會問我那麼多有關大局的事麼?」安平反問。
「我……」
「你不會的,因為你並無二心。」
「你認為魏……」
「我還不敢斷定他是敵是友。但不久便可知道了,有他在甘兄身旁,雖然風險甚大,但也有好處。咱們立即傳信給紫雲娘,把老江湖邪道中的佼佼者山海夜叉秘密找來。便可證實其事了。如果所料不差,後天晚上將證實我的判斷。將有人到光遠寺送死來了。請兩位老爺子先行佈置,我和雲弟與兩位小妹到街上走走,亮相去也。」
雙魔會意地走了。四人上街溜一圈,已是申牌末酉牌初,不再返店,逕登雁峰酒樓。
兩位姑娘已換了男裝,用上易容藥,臉上要黃且帶褐色,穿棉直裰,像煞了兩個小廝。
兵刃隨身帶,四個人大刺刺地登樓。
樓上酒客並不多,樓下方是進餐的地方,樓上通常是地方名流與闊綽客人宴客處。衡州民風淳樸,雖聊算大埠,但酒樓少見賣唱的粉頭,有錢的大爺們稍嫌美不不足。
樓上寬敞,每一桌皆設有火盆,和可移動的屏風,上得樓來暖流撲面。
安平走在最後,本能地感到身後有人跟蹤,立即提高了警覺,戒備著踏入樓口。
兩名店伙含笑欠身相迎,用近乎卑謙的口吻引領走在前面的小雲,直趨北面近窗的一副座頭落坐。
兩位姑娘剛踏入屏風內,安平倏然轉身,上掌一勾,便鉤住一隻滑膩的小手。
「哎!老天!你輕點兒好不好?」小手的主人驚叫,三分兒叫痛,三分兒撒嬌,加上三分吃驚,聲音又俏又甜。
他呵呵一笑,順勢將人帶入,燈光下,原來是一個書僮打扮的小伙子,臉色微黧,長了不少青春豆,但一雙大眼明亮而銳利,光閃閃地像是午夜朗星。
「夥計,弄幾味貴店的拿手好菜來,來兩壺酒,快些。不聽招呼,請勿前來打擾,在下帶有人前來張羅。偌!就是這一位。」他神氣地向店伙吩咐,順手將小伙子按在一旁。
安平在一旁坐下,向驚訝的小雲和兩位姑娘說:「弟妹們,見過這位大名鼎鼎的青狐李姑娘,皓妹不陌生,你曾經會過她。」
「你怎麼認出是我?」青狐訝然問。
「呵!你身上的女兒香我可不陌生。」他笑道答。
「你不是個好人。」青狐笑罵。
「好人世間沒幾個。李姑娘,你也來湊熱鬧?」
「我是要見識見識神龍鬥神猿。昨天碰上了無敵金刀,這位北地第一高手很客氣,要我替他致意,請你有暇到石鼓山東巖下二守祠旁三古宅內一會。我與鍾姐姐藏身在城中,他要你客氣些,水裡火裡,我姐妹義不容辭。只是,皓小妹可不能吃醋,叫你一聲弟,千萬不可認真,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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