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是走不了啦!十天半月恐怕也不可能通航。
一早,三人各帶了一隻小包裹、踏上了西行的大道。
乾坤手並不認識驚鴻一劍秋茂彥。聞名而已。老一輩的高手名宿多得很,有些人一輩子也不曾碰頭、但相互之間彼此景慕、或者嫉妒,甚至受到朋友的牽連而仇視。乾坤手對驚鴻—劍所知有限,確也希望見識這位名氣不小的武林風雲人物。
兩百餘里本來需兩天腳程、但在他們來說,以平常步伐也要不了一天。
德平具有兩座大鎮:懷仁、孔家。西河鎮小得很。真是如假包換的小鎮,只有六七十戶人家、但幾乎每一戶都是小康之家。
這一帶的地肥沃得很。
這附近縱橫數百里全是平原、一眼看到天盡頭,仍然看不到山嶺。鎮距城二十餘里,一條大道直通縣城的西門。鎮北、百一座山。
說是山,真有點唬人,其實只可算一座丘,更像一座大台基、高不足五丈、叫基山、因為的硫像一座台基。
山頂平坦,長滿了槐樹。山南建了一座校場,是西河銀子弟跑馬射箭練武的地方,主持人就是驚鴻一創秋茂彥秋大俠。武林中一些稍有正義感的入、就有人稱之為俠,至於配不配稱俠、沒有人去計較。
三人看到西河銀,還是申牌時分,腳程快得很。
「奇怪!」走在叫司的末士弘注視著兩三里外的西河鎮,突然吐出兩個字。
「宋老哥,什麼奇怪?」乾坤手訝然問。
「你瞧,像不像是死鎮?」
「死鎮?唔!有點像呢!」乾坤手驚覺地凝神察看:「柵門緊閉,看不見人影,沒有牲口走動,甚至不見雞犬。唔!這小鎮有禍事了。」
「烏鴉嘴!」宋士弘笑罵:「有驚鴻一劍在,怎會有禍事?」
「敢打賭嗎?」乾坤手問。
「我從來不和任何人打賭。」
「賭你准輸。」
「爹,是有點不對。」末舒雲說:「會不會是被兵災搞空了?要不就是鬧瘟疫。」
「又是一張烏鴉嘴!兒子,別胡說八道。」
道路筆直,寬闊,可容兩輛馬車並駛。兩側,是綿綿無盡的高粱,真像青紗帳,所以遠在兩三里外,可以將鎮中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三人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宋士弘更是成了精的老g6狸、他當然已經看到不吉之兆,但卻不願看到小鎮真有不測之禍。
「要去看清楚嗎?」乾坤手腳下有點遲疑:「遠離不測,避開險地;這是江湖人的金科玉律。」
「不看清楚委實不放心。」宋士弘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去!」,兵荒馬亂、遍地豺狼,所以他們都帶了兵刃。宋士弘父子帶了劍,乾坤手是一根抓背癢的精鋼尺八如意。乾坤手的綽號固然來自一隻手十分靈活厲害,也與這把像手一樣的如意有關。
「爹和齊叔從鎮口進去吧。」末舒雲打出分開行動的手式:
「別讓人把咱們耍了。」
宋士弘打出從北面進去的手式,然後腳下一緊。
宋舒雲往青紗帳內一鑽,形影俱消。
「令郎的身手真不錯。」乾坤手一面走一面說:「老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話是不錯。但勝得已經絲毫不帶藍,甚至完全與藍殊異,那就離了譜啦!你那幾手鬼畫符,比我強不了多少、而令郎卻……」
「武林朋友有哪幾個不是易子而教的?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宋士弘得意地說:
「家傳絕學是靠不住的,技擊術日新月異,武學深如腦海,去蕪存著謙虛地吸收新識,參研探究精品求精,才能萬古常新。墨守成規敝帚自珍。就算能勝於藍,也成就有限。」
「呵呵!倒看不出你老哥有這種看法和胸襟,沒有門戶成見,難怪你永遠比我強啦[」
乾坤手不勝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老哥,令郎定會為武林大放異彩,天下大可去I導。」
「不要抬舉他。」宋士弘說:「智慧還嫌不足,二十四歲了還不夠成熟,我經常擔心他出意外。」
「年輕人嘛!你要他太早成為老奸巨猾?不像話!」
「老奸巨猾才活得長久哪[好人不長壽……」
「喝!你的牢騷似乎比我還要多呢!」
兩入談談笑笑,意態悠閒向鎮口的柵門接近。事實上,他們一點也不悠閒,銳利的目光尋找可疑的事物,拉長耳朵留意不尋常的聲息,全身完全警戒狀態、隨時準備應討突如其來的變化。
柵門緊閉,附近鬼影俱無,冷寂的小街路,連最平常的家犬也蹤跡不見。
真是一座死寂的小擯,給人的印象是令人毛骨依然的死村,一座出了可怕災變的市鎮。
每一家宅院都門窗緊閉,六七十戶人家,怎會在青天白日下沉寂如死的?難道遭到了雞犬不留的惡運摧毀了?那是不可能的尹。
他們不是從縣城方向來的,而是從距城三里的岔道,改走杜家集捷徑,從鎮西接近的。
杜家集距西河鎮約有十五里,那兒
切如常,沒看到任何岔眼的事物、西河鎮怎會成了雞犬不見的市鎮?
站在緊閉的柵門外向裡瞧,兩人真有點毛骨依然的感覺、那陰森不測的氣氛令人心中發虛。
「難道說,真有瘟疫毀了這座鎮。」末士弘倒抽一口涼氣說:
「可是,路上牲口留下的蹄痕和車轍、卻又那麼鮮明,說明不久之前,仍然有人在鎮上活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老哥,會不會是不久前遭了兵災。」乾坤手這位老江湖顯得有點不安:「響馬來過了?」
「唔!有點像。可是、房屋都是完整的,你把響馬看成大慈大悲的菩薩兵?」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末士弘訂出留心意外的手勢,鶴衝霄躍登丈二高的柵頂。
乾坤手不超越柵門,繞至右首四五丈,輕靈地飛越柵牆、飄落在一座村屋的牆角。
「不要光搜房屋。」宋士弘說:「咱們先在街上走一趟、沒有動靜冉搜屋。」
「走!」乾坤手拔出如意。領先便走。
宋士弘將劍挪至趁手處,小包裹繫在腰後,在後面三丈左右跟進,注意力放在後面。
鎮因為大道貫村而過,中間朋也有幾間供應日用品、以及供應路過此地旅客小食的小店,所以稱為鎮,貫鎮的大道自然形成一段小街。
鎮中心有處十字路口,南、北小道有如村巷,彎彎血曲貫連不規則排列的宅院,這些宅院格局一如平常的農舍,各自獨立、宅前有廣場,栽了樹。
秋家在鎮北,所以要走北面的村巷。
乾坤手仍然領先,折入北面的村巷。
「停!」後面的宋士弘突然急叫。
乾坤手身形疾閃,立即貼上巷口的牆角,全神戒備。
宋士弘沒有先找地方障身、卻屹立在十字路的中心。
「怎麼啦?」乾坤手訝然間。
「不是死襯。」宋士弘沉靜地說。
「那……人呢?」
「咱們請那值仁兄出來便明白了。」宋士弘用手向東面一座大宅的院牆頭招手:「咱們是路經貴鎮的外地人,可否現身相見?在下就教。」
沒有動靜,聲息全無。
「老哥,你真看到有人?」乾坤手似乎有點不相信宋士弘的聽覺和目力。
「不但有人,而且不止一個人。」
「真的?」乾坤手聲出入動,急衝幾步起勢,向院牆頭飛縱。
「巧燕翻云:」宋士弘沉喝,身形隨聲沖天而起。
變化就在乾坤手身形躍起時發生、院牆頭有一隻手出現。手中光芒閃爍,二枚透風鏢向縱來的乾坤手集中攢射,用的是聯珠手法。
乾坤手的輕巧真值得驕傲、半空中突然左空翻,輕靈地、幾乎不可能地斜掠而下,恰好飄落在牆根基部,三枚透風鏢失去準頭,全部落空。
牆頭,出現一個黑衣人,左手剛從鏢囊中抽出,手中有另三枚透風鏢。
末士弘恰好到達,半空扭身一腿急掃、在半空中竟能用腿攻擊,真是已修至化不可能為可能的不可思議境界。
接觸太快了,也大出黑衣人意料之外,雙腿尚本在牆頭落實、百忙中用手中鎳向掃出的腿送出。
宋士弘身在空個收勢不易眼看要被鏢刺入腔骨,太快了。
「唉!」他另一條腿就在這電光似的剎那間後發先至,踢中黑衣入的手肘。
「哎……」黑衣人倒栽而下,鏢丟掉了。
宋士弘同時飄落,一股踏住了黑衣人的右肘彎。
乾坤手隨後躍落,兩人配合得恰到好處。
「在下陪你玩玩。」乾坤手站在宋士弘的右側戒備,如意向剛從右廂角閃出的另一名黑友人叫:「你們是用鍛打了再說、想和咱們玩命?奸傢伙。」
一聲刀嘯。那伉黑衣人拔刀出鞘,鷹目中冷電四射、殺氣騰騰。
前院相當寬廣,堆放了不少農具,還有一部完好的拉貨大車。
兩個黑衣入都是年輕的壯漢、相貌猙獰,騾悍之氣外露,壯實的身材一看便知必定孔武有力。
「退!」對面屋角傳出喝聲。瞪出一位黑衣佩劍中年人、人才一表,可惜眼神太過凌厲陰森了。、
已撤刀的年輕人並末收刀入鞘,退至一旁虎視耽耽,似乎隨時皆有撲上的可能。、被宋士弘踏住手肘的黑衣人不敢移動,因為看到宋士弘的左手已完成往下抓扣的準備。
「兩位好身手。」中年人一面走來一面說:「名不虛傳。那位手中有如意的仁兄,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定然是曾在江湖風劇了二十餘年,也失蹤了近十年的乾坤手齊一飛齊老兄。」
「想不到居然碰上一個老相好。」乾坤手搖頭苦笑:「我齊一飛面容已改,不修邊幅形如乞丐,你閣下一眼就看出在下的身份,閣下真不簡單。」
「好說好說。」中年人在丈外止步:「在下是從尊駕手中的如意猜出來的,這把如意早年曾經威震天下,予取於求有如神物,曾有人稱之為尊駕的第三支魔手。哦!可否將在下的人釋放?可能這是一場誤會。」
「誤會?見面便用鏢偷襲行致命一擊,也叫誤會。」宋士弘收回腳冷冷一笑:「好吧!
就算是誤會奸了。閣下高姓大名呀?」
「在下姓陳,陳耀東。」中年人逼視著宋士弘:「閣下飛越院牆,身法已經夠高明了,半途在空中出腿攻擊,虛實相互為用,委實令在下心中懊驚。請教……」
「在下姓宋。陳朋友,這小鎮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變放,可否明告?」
「被縣太爺派人把鎮民送入縣裡的囚牢,已經好幾天了。」
「咳!全送入囚牢?這……犯了何罪?」
「通匪。」陳耀東泰然地說。
「通匪?通什麼匪?」
「響馬。」
「胡說?響馬在滄州一帶……」
「響馬一晝夜可以流竄千里,一個響馬要帶三匹坐騎,飄忽如天兵神將。就算陳某胡說好了,德平縣的縣太爺可不認為在胡說。」
「陳朋友可知道西河鎮的領袖人物是誰?」
「江湖豪傑,武林名劍客,驚鴻一創秋茂彥,沒錯吧?他就是通匪的主謀。」
「這……」
「兩位不是過路的,而是來找驚鴻一劍的,沒錯吧?」陳耀東發出一陣陰笑:「說了半天,你老兄裝得真像個人樣,哼!」
「陳朋友,你與驚鴻一劍是……」
「等在下擒住你們,你們就明白了。」陳耀東發出一聲短嘯。
再拔劍出鞘。
「朋友,有話何不先說清楚?」宋士弘不願捲入什麼通匪的殺頭罪案:「在下確是途經此地的外地人,西河鎮有一位江湖豪傑驚鴻一劍,這是盡人皆知的事……」
「等你成了待決之囚,你再說清楚好了。閣下是解兵刃投降呢,抑或要作困獸之鬥。」
「你閣下大話已經說得太滿了。」乾坤手怒火上衝,向前欺講:「夾吧!我乾坤手倒要領教你這位朋友的……咳!」一陳企東突然發起猛烈的攻擊,一閃即至,劍吐出突然創氣迸發,一把劍卻出現三道電虹,不知哪道電虹是真的,虹影一現便已近身,迅疾如電。
乾坤手竟然不敢接招,側閃丈外,只感到劍氣波及身軀,遍體生寒,幾乎脫不出劍虹的威力圈,驚出一身冷汗,悚然而驚。
宋士弘也吃了一驚,火速拔劍截出,擋在乾坤手面前,眼中驚容明顯。「「天樞七絕劍術!」宋士弘變色說:「難怪你說大話。咱們「你是識貨的行家,接我天樞七絕的奪魂三絕招!」陳耀東聲出劍發,募地風吼雷嗚、劍影漫天而至,這次不止是三道電虹,而是七道電虹幾乎在同一剎那攻出……
「錚!錚錚……」宋士弘用上了平生所學,在對方的劍出強壓下全力封架,剎那間接實了六創,第七創壓力似乎強勁王倍,整整退了七步。
陳耀東突然停止乘勢攻擊,反而止步收招。
「咦!閣下竟然硬接了在下奪魄一招。」陳耀東以意似不信的神情;狠盯著額上見汗的宋士弘:「好傢伙,在下走了眼了,你比乾坤手要強—亡百倍。」
「誇獎誇獎。閣下的劍術神乎其神,已獲天摳七絕劍術的神髓。但在下並不怕你,只是不願淌這種事的渾水,在下與齊兄要走了,請勿再煎迫。」
「你走得了嗎?」
「大概走得了,你攔不住我的。」
「你走不了的,我的人已經包圍丁此地,我只要纏住你就夠了。」
「哦!你還有……」
「還有比在下更高明百倍的人,對付你足有餘裕,他就要趕到了。」
院門發出響聲,有人從院門進入。
「是這位仁兄嗎?他趕到了。」進入的人大聲說,立即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可是,你已經得不到他的幫助了,閣下。」
是舒雲,將一個灰袍人從肩上放下。
灰袍人年約花甲,三角臉留了鼠鬚,腰帶上有劍鞘,是空鞘,躺在地—亡像具死屍,昏迷不醒。
陳耀東大吃一驚,臉色大變。
「你……你把他……」陳耀東結結巴巴語不成調。
「打昏了。」舒雲淡淡一笑:「這老不死偌大年紀,武功超;人,劍上已可發出劍氣,決不是無名之輩,居然卑鄙得從在下背後出創偷襲,打昏他算是便宜他了,真該割下他的一隻爪子以做傚尤,成名人物偷襲、成何體統?此風不可長。」
「我們可以走了吧。」末士弘神態輕鬆地收了創:「但不知、閣下還有什麼高見?」
「算在下的人栽了。」陳耀東乘機下台:「咱們本來要走的,但看到你們前來,因而不走了,沒料到卻栽在你們手中。一件事;請教:諸位真是過路的?」
「你認為如何?」宋士弘不直接回答。
「諸位最好是。」陳耀東心中明白,不會問出結果來:「涉入西河鎮的事,不會有好結果的。後會有期。」
「你們走,咱們並不反對,但是……」宋舒雲指指昏迷不醒的灰袍人:「這位偷襲在下的人必須留下。」
「什麼?你要……」陳耀東變色問。
「我要留下這個人間口供,我要知道你們潛伏在這裡到底有何陰謀?」
「好,你留下吧!」陳耀東的態度轉變得很快:「不久之後,四鄉的民壯便會往此地趕,在下已經將信號發出了,屆時你們想走也走不了。」
「哦1你們是公人?」宋士弘並不感到太驚訝。
「咱們奉命潛伏,捉拿與西河鎮逆犯有往來的人。」
「哈哈!」宋舒雲大笑:「冒充公人,罪名不小呢,老兄、公人辦案逮捕嫌疑犯,以活口為先。在下跑遍大半壁遼山,見過無數公人。迄今為止,還真沒見過不問情由便謀殺嫌疑犯的公人閣下如不吐實,我保證你一定沒有好日子過……」
「驚鴻一劍秋茂彥是武林風雲人物,所結交的朋友,那是了不起的高手名宿。咱們奉有密令,碰上這種人格殺勿論。」
「好吧!在下幾個人不走了,等民壯們趕到之後。他們會把咱們的身份告訴你們的。」
陳耀東沉靜的神情真可以把人唬住:
「但顯然諸位不是驚鴻一劍的朋友。進了縣衍大堂。諸位真得費神,證明你們是過路的人。」
「好啊!咱們就等吧,反正天色不早,這時要趕回城己來不及了,城門提早關閉,恐怕這時已經關閉啦!到屋裡去先找些吃的,填五贓廟要緊。」乾坤手的話像連珠炮。
老江湖鬼點子多,已看出對方色厲內徑,舒雲的判斷已今對;方心虛,將計就計先弄清對方的來路再說。
「在下辦事沒有英雄氣概,膽子小得很。」舒雲毫不臉紅地「你為何不乘機衝上遞劍呢?」舒雲向陳耀東接近:「失去機會了,很可惜是不是呢?」
「不要說話帶刺。」陳耀東咬牙說:「閣下的武功極為驚人,事實上你並沒有讓在下獲得進擊的機會,變化太快了。
在下也沒有料到,我這位已可名列武林高手的得力手下,居然荒謬得只有攻出一刀的機會。」
「他太過於自信了,其實他很了得。現在、你最好把在下列為最強勁的對手,可不要太過自信了。前車之鑒、聰明人最好不要犯相同的錯誤。」舒雲在說話中、已經完成攻擊的準備,劍己取得最佳的攻擊距離。
雙劍遲指,尋攏出手的空隙。
雙劍皆保護自己的中宮,事實上不可能暴露空隙,要攻擊奏效,必須移位製造機會,或者以雷霆萬鈞的聲勢強攻猛壓。壓迫對方暴露空間。
陳耀東心虛了,對自己的武功造詣信心不足。
再就是對面的舒雲出奇地冷靜,虎目炯炯氣勢磅礡有一種震懾人心的氣勢直憾內心深處。
像一座無畏的降魔神抵,舉劍的手穩定、鬆弛、潛勁內蘊,表示出強烈的信心和意志,氣魄就足以震懾對手,瓦解對手的鬥志
「不要欺人太甚。」陳耀東心怯地說、在宋舒雲強烈氣勢的壓迫下失去鬥志與毅力。
「在下有權從你們的口中,瞭解你們的底細,一點也不過份,而且理直氣壯。」舒雲沉聲說:「對付偷襲暗殺的人、在下已經夠仁慈了。」
「你什麼都得不到。」陳耀東厲叫,橫定了心拚命了、聲出劍發。
天樞劍法的狠招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一口氣攻了十餘劍之多,聲勢極為猛烈雄渾有勁。
表面上看,已主宰了全局,攻勢綿綿不絕,金鐵交嗚聲一陣緊似一陣。
舒雲的情形正好相反,劍在身前布下了小小的防衛網、作小幅度的封架,疾如電閃地撥、架、擋、攔、托,綿密得風雨不遠。
不管對方的劍從任何一方攻來,皆難以突破他布下的綿密創網。
他的身形也在五尺方圓的空間裡、作小幅度的轉移迴旋、對方的攻勢越猛烈,他封架得越從容。
有效地保存精力,卻大量消耗對方的勁道元氣。
乾坤手在一旁冷眼旁觀,不住點頭。
「一盛二衰三竭,姓陳的真是當局者迷,徒然浪費精力、巳注定必敗的厄運。」乾坤手笑笑說。
「姓陳的內力修為相去太遠,確是不宜強攻。」末士弘同息乾坤手的看法:「如果他的劍是軟劍,或者用其他可折向的外門兵見才能攻破舒雲的緊密防守,這種拚命的、不知自量的狂攻,支持不了多久的。」
「這傢伙的天摳七絕劍法確也夠火候,神奧霸道狂野絕倫。
老哥,難怪他敢吹牛,他的確可以纏住你呢!」乾坤手苦笑道:
「我比他差了一截,他沒把我乾坤手放在眼裡。」
「這幾年,江湖上確是人才輩出,天下大亂。有野心的人紛紛出來闖道揚名立萬,咱們這些老一輩的人,隨時都可能在江湖除名;」
「可能的。」乾坤手點頭:「令郎的身手,恐怕就不比宇內三仙差。」
「別抬舉他,不過,他的確是比我強多了,他已經摸透了天樞劍法,將要反擊了呢!」
「對,該反擊,勝利永遠屬於勇於攻擊的人,能守的人必定能攻。」
天樞劍法奪瑰三絕招,已在舒雲的緊密防守下瓦解、最後
劍終於找到空隙,全力突破創網排空切入,鋒尖光臨舒雲的右肋。
渾身大汗,但心中狂喜的陳耀東,創上注入全部勁道、劍氣強烈了一倍,志在必得。
劍影飛騰個傳出舒雲一怪笑。
「錚!」他那位於左前方、勢似不可能收回的長創、突然化不可能為可能,鋒尖下沉,反撩斜吐,化招攻招一氣呵成。
對方劍上的兇猛勁道觸劍即散、被撩出偏門收不回來丫。他的劍尖卻斜吐而出,閃電似的掠過對方的右脅外側。
陳耀東確是了得,左飄丈外立即穩下馬步。
舒雲並不追擊,淡淡一笑。
「天樞七絕劍法如此而已,在下見識過更神奧、更霸道的劍術。」舒雲平靜地說,他額上僅見汗影。
而陳耀東卻大汗遺體。呼吸不正常。
舒雲繼續說:「認輸吧:閣下,你希望在下把你廢了繳兵刀嗎?」
「哼!你也奈何不了在下。」陳耀東沉聲說。
「真的?摸摸你的右肋,你該知道這一劍在下手下留情。」
陳耀東伸手一摸右肋摸了一手血。
「你……」陳耀東的臉色,突眾蒼白得像死屍。
有些人發覺自己受了傷,精神會加速地崩潰的。
「下一劍,你就不會如此幸運了。」舒雲開始逼進。
「你……你想怎……怎樣?」
「我想要你招供。」
「休想!」
「好,在下……」
「且慢!」
「你接不下幾招,老兄。」
「你們到底是不是驚鴻一劍的對頭,找上門來……」
「哈哈!妙極了,你居然反問起在下來啦!」
「在下是保護秋家的人,是驚鴻一劍的朋友。言盡於此,你們瞧著辦好了。」
「哦!不是公人?」
「公人應該是來對付秋家的,秋大俠已經歸天,他的朋友已沒有幾個肯來與他生死相共了。」
「什麼?驚鴻一劍已經死了?」宋士弘吃了一驚,急步遠近:
「是怎麼死的?」
「拒捕被殺。」
「哎呀!他真的與響馬通聲氣。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陳耀東咬牙說:「秋大俠是否真的與響馬通聲氣,並無確證。
但官府卻一口判定他通匪、不由分說派兵包圍兩河鎮。就是這麼一回事。諸位如果不信,可以去打聽。」
「他的家小呢?」
「聽說死傷過半,有些被擒,有些突圍成功,下落不明。」
「你閣下是。」。」
「在下是秋大使的朋友,希望能保護秋家返回察看究竟的子侄。」陳耀東拍著胸膛說。
「這裡根本沒有官兵或丁勇看守,需要你們保護。」
「你們到達的前半個時辰,丁勇才撤走的。你們該看見、鎮民留下的牲口家禽,這幾天皆被宰光吃盡了,那就是那些朝來晚去的丁勇們所做的好事。」
「!諸位可曾等到秋家的子侄返回。」
「沒有,連鎮民也沒有一個被釋放回來。」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末士弘示意舒雲讓陳耀東之。
宋舒雲這時才收劍,往後退去!
「諸位可是秋大俠的朋友?」陳耀東收劍入鞘:「不是官府派來的密探?」
「你看咱們像官府的密探嗎?」乾坤手怪眼一翻:「密探會放你們走嗎?廢話!」
「咱們還不能算是秋老兄的朋友。」宋士弘接口:「都是武林人,說朋友也不算錯,秋老兄遭此橫禍,在下不能袖手不加過問、必須查明內情,這是道義。事發前後,陳老兄是否在場?」
「不在,在下是三天前方到達此地,打聽出事的經過。但其他村落的人皆不知內情,所以希望能等得到秋家的子侄、問明出事的詳情。」
「咱們各行其是,分頭調查,」宋土弘領先外出:「咱們到秋家看看,今晚就在此地安頓。」
陳耀東四個人並末遠走。
鎮南里餘的高粱地內,有一座用高粱桿搭起的小棚。
陌生人如果想尋找這座隱秘的藏身處,那幾乎像在大海裡撈針。
四個人垂頭喪氣藏身在棚內,點起一根牛油燭、無精打采地吃著乾糧。
陳耀東右脅的傷勢不算一回事,割裂一條日子而已、舒雲這一劍手下留了情。
「咱們還是早些撤走為妙。」三角臉花甲老人沮喪地說道:
「犯不著留在此地冒風險,反正大局已定、這裡的善後工作可有可無。」
「費老,你的意見何不向長上陳明?他相當尊重你的意見。」陳耀東懊喪已極:「我當然服從你的指示,更同意撤走為妙。歷不明的三個人……」
費老將乾坤手三個人到來,雙方交手的經過一一說了。
最後他又說道:「像這種來歷不明的可怕高手,是很難對付得了的,所以屬下要返城求見長上、這裡的事似乎可以不必照料了。
「官方的人已認定秋家是叛逆,秋家的朋友也知道驚鴻一劍因投響馬而被殺,咱們已沒有繼續在此地煽風撥火的必要了。」
女統領靜靜地聽完,中途不曾發問,臉色漸變。
「不管這些人是不是驚鴻一劍的朋友、他們插手的話。對咱們影響太大了。」女統領陰森森地說:「發現情勢不對,必須斷然掄制機先除去障礙。」
「那個年輕入很可怕,統領再加上咱們四個人、恐怕」也對付不了他,風險太大,統領必須三思而後行,還是先請示長上再說
吧。」
「長上午問離城北上了,領秋姑娘去見大總領。」女統須說:
「目下這一面的負責人,交由山東南路提調孫提調兼領。
「你知道,長上決定了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孫提調暫時兼領,怎麼肯隨便的更改呢?」
「哦!南路提調怎會調到北路來?」費老頗感驚訝。
「大元帥即將南下,孫提調趕到前面來迎接大軍。」
「真要從這裡南下?」
「預定是從這裡柑濟南之背,但情勢變幻無常、邊軍的行動。
影響大元帥的計劃,能否如願從此地出入、還是未定之數、但事先必須有所準備。
「事不宜遲,費老請趕快進城向孫提調稟報。你看吧!孫提調一定會把太陰七煞派來辦事的。」
「咦!太陰七煞不是在德州嗎?」
「她們是午後來到的。」
「唔!太陰七煞來了,成功有望。」費老興奮地說:「我這就動身。」
秋家的宅院佔地甚廣,但是房屋的格局仍與一般的農舍無異。
只不過房屋多一些而已。
宋士弘三個人,在秋家的正宅安頓。
由於每座房舍皆經過徹底的抄查。因此凌亂不堪。
正宅的大門貼上了封條,他們不想拆封替鎮民惹麻煩。所以i不開啟大門,連正廳的大廳之門也不曾開啟。
大廳只點了一盞菜油燈,因而顯得空曠明森。
三人已經梳洗畢。在廳中品著細談。」禍福無門,惟人自招。」乾坤手似有無限感慨:「犯真熾不通,驚鴻一劍總算是一代英雄,家大業大,怎麼可能投匪?」
「這可不一定哦!」宋士弘笑笑:「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老實說,財大勢足的所謂英雄豪傑,多少存在一些英雄造時勢的念頭,以及成王敗寇的意識,和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有權逐鹿的野心、。
:因此天下一亂。他們就躍然欲動。你不是驚鴻一創、怎麼知道他的心態和他的想法是如何?」
「你的話不無道理。」乾坤手不加反駁:「當然、我不認正驚鴻一劍秋老兄,更不瞭解他的為人,不夠資格批評他是賢是愚。
老哥,你真要管這檔子閒事。」
「在道義上,我該過問。」末士弘說:「在情理—亡、我卻又不該管。」
「此話怎講。」
「我與驚鴻一劍不打不成相識,相識也談不上交情我這次來,還不知道是否會受到他的歡迎呢!所以在情在理,我都應該避遠些,由他的親友善後。」
「依我的意思,我們還是回德州為上上之策。假使在官府露臉,老哥,即使不是大禍立至,也將灰頭土臉,日後休想有好日子過。」乾坤手鄭重地說:「咱們人地生疏,一旦被官府盯上、把咱們看成驚鴻一劍的同謀,咱們跳到大海裡也洗脫不了嫌疑。」
「呵呵!你害怕了?」
「我沒有什麼好怕的、老哥。」
「那就把當年豪情萬丈的乾坤手名號,正式向江湖重揚吧吁「反正已經被你拖下水了,白天那姓陳的傢伙不是好東西。
還伯他不替我宣揚嗎?」乾坤手笑了:「乾坤手退出江湖—廣幾爾了!真他娘的過了一段狗屁日子,去他娘的!就這樣忍受至不覽子不肖氣死在床上,遠不如在匯湖玩命,轟轟烈烈英雄地死去。」
「哈哈!你的事仍然不肯說?」
「不說!」乾坤手的臉沉下來了。
舒雲一直在旁喝茶,默默地、頗饒有趣地聽兩老談笑,他是晚輩,長輩不問,就輪不到他插嘴。
「不說就不說。」宋士弘不再追問:「你想,姓陳的會回來嗎?」
「你是說……」
「我認為他不會甘心。」
「這……迄今為止,咱們還弄不清他們的底細、很難猜測他們是否甘心。老哥,咱們真該把他們的老根挖出來的。平白放走他們的確是失策。」
「咱們對驚鴻一創的事一無所知,有關出事的經過都是他們一面之辭。如何挖根。」
「那……」
「所以我表示要在此地安頓,表示要過問這件事。」
「哦!你這老奸巨猾真可怕,挖好了陷阱,等著他們往裡面跳!」乾坤手一面說,一面大搖其頭。
「呵呵!有時候,不得不用些手段的,只要手段用得正當而合乎道義。」
舒雲突然放下茶杯,推椅而起。
「他們來了,爹。」舒雲的神色極為冷靜從容:「人數不少,奸像是傾巢而至呢。」
「非必要不可開殺戒,兒子。」宋士弘離座叮嚀。
「有些人,殺了他卻比傷了他更仁慈些。」乾坤手抗議:「老哥,你在自縛你兒子的手腳。對方不死不傷,那麼、死傷的將是你的兒子。」
「我不是說過非必要嗎?你嘀咕什麼?走,咱們不要在這裡礙手得腳。」宋士弘領先往內堂走。
廳中僅剩下舒雲一個人,他將菜油燈放在廳右的茶几亡、燈光更顯得幽暗,陰森孤寂的氣氛更濃厚了。
他踞坐在堂上案桌的大環椅內,朦朧的燈光從斜前方照來、在他的臉上映出倒還清晰的輪廓。
所穿的藍袍卻成了黑色,因此乍看去,似乎只能看到他的臉而不見身形,膽小的人真會嚇一大跳。
久久,他坐在椅內絲毫不動。
終於,右廂門的門簾輕拂,無聲無息地距出一個朦朧的身影。
一個令人毛骨驚然的身影。
詭秘陰森的氣氛,突然增加十倍。
長及腰下的黑髮,從雙肩披落掩住胸部,只露出一張蒼白如紙的白面孔,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似乎像獸類般反射燈光。
墨綠色的連身衣裙,劍挾在右脅內。
在朦朧幽光下,似乎也只能看到一張臉。
是個披髮女人,而且是年輕的女人
因為那雙眼睛是屬於年輕人的。
舒雲沒有嚇一大跳,披髮女人也沒有受驚。
就這樣,相距三丈外,你看我,我看你,不言不動。似乎中的熱氣已經消失淨盡,代之而起的是陰氣襲人、鬼氣沖天、:
流漸盛。
終於,披髮女人移動了,蓮步輕移,無聲無息,真假—個幽靈。
廳門的門槓又粗又長又沉重,但在披髮女人的手中,卻輕如無物,沒發出任何聲息,便被抽起、拔出。
廳門被拉開,涼風撲面而入。披髮女人的長髮飄動,面目似乎也在隨頭髮的拂動而扭曲變形。
又進來了三個同樣打扮,同樣鬼氣森森的女人,是從廳門進入的,原來先人廳的女人打開廳門,將同伴接入。
外面黑沉沉,星月無光,偶爾傳來一兩聲有如鬼哭的梟啼更增加三分恐怖的鬼氣。
舒雲安坐如故,不動如故。
似乎,他是個死在椅內的人,唯一有生氣的,是他的—雙黑亮的雙目。
四個一般高,打扮相同,臉上塗了粉成為鬼臉的女人、在堂下並肩而立,委實令人膽塞,令人以為自己眼花、把一個女人看成四個,分不出是幻是真。
舒雲紋絲不動,坐得安安穩穩。
「你膽氣不弱。」終於,最右首的女鬼忍不住發話了,聲調卻是俏甜的、柔柔的、怪悅耳的。
「好說好說。」他微笑著答。
「你不怕?」
「在下見識過更怪的、更鬼的、更驚心動魄的事,見怪不怪,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們是鬼。」
「就算你們是鬼吧!鬼有時也怪可愛的。怕什麼呢?我如果死了,還不是鬼。」
「閣下貴姓大名?」「
「姓宋,宋舒雲。」
「哦!你那兩位同伴呢?」
「睡啦!」他徐徐挺身站起:「原來諸位姑娘是姓陳的同伴。請問芳名。」
他這一挺身屹立,英俊的面龐,與修偉的身材,完全呈現在微弱的燈光下,雙方相距僅文余,已經看得夠真切了。
他那屹立的、年輕又英俊的形象、是頗令異性傾心動情的、他具有一切的吸引異性的魅力和條件。
四女的眼神逐漸在變,變得柔和了許多。
「不急。」仍是最右首的女鬼發話:「當需要告訴你時、我們會告訴你的。」
「姑娘們,這不公平。」他微笑著抗議。
「天下間沒有所謂公平,宋爺,不要大驚小怪。」
「姑娘說得對,天下問真的沒有所謂公平。目下的情約是四比一,甚至十比一,情勢不允許在下要求公平,你們也不會慷慨地給在下公平。諸位,有何見教?」
「請坦誠相告,宋爺是不是秋大爺的朋友?」
「很難說。」他說:「朋友的意義範圍甚廣,比方說:道義朋友,神交朋友,酒肉朋友……」
「宋爺,不要和我打哈哈,放正經些。」
「哈哈!在下正經得很。你們的來意,在下甚感困惑,至少姓陳的言詞顛三倒四,就今在下難分敵友。
不過,在下不願計較。但願諸位的來意帶給在下是福不是禍。
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禍福無門,惟人自招。末爺,是福是禍,在宋爺的一念之間。」
「在下願聞高論。」
「首先你要明白,我們是秋大爺的朋友。」
「好,在下姑且相信。那麼;在下也坦誠相告,在下的長輩是秋大爺的朋友。看來,彼此已經沒有利害衝突了,對不對?」
「本姑娘姑且相信。」
「謝謝姑娘相信。那麼,在下是安全的了。」
「請恕本姑娘冒昧,對宋爺提出要求。」
「在下洗耳恭聽。」
「宋爺既然是秋大爺的朋友,那麼,彼此該是同仇敵愾的人、該也算是朋友了。」
「謝謝姑娘抬愛。」
「宋爺客氣。秋大爺不幸死在官府的手中,宋爺應該義不容辭,與我們聯手替他素回血債和公道。」
「很抱歉。」他一口拒絕:「如果秋大爺真的通匪附逆、那是他罪有應得。朋友之義固然可貴,但是非黑白更可貴。
義與理不能混淆,大丈夫須明辨是非。這件事在下必須查明究竟,姑娘的要求太過份了。」
「你……你拒絕我們的要求了?」女鬼沉聲問。
「一點不錯,不容誤解。」
「宋爺恐怕由你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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