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冥河使者駭然叫,立即暗中運氣,補充剛才耗損的真力:「你……你沒有受傷。」
國華淡淡一笑,挪了挪插在腰帶上的劍。
「狂龍在背後偷襲,一記沉重的撼山拳也要不了我的命,在前面雙方同時發招攻擊,我會傷嗎?」國華微笑著說:「怪的是他居然相信我已經受了重傷,居然迫不及待窮追不捨,居然一頭撞進屠龍洲來。像他這種聲威赫赫的人,行事應該冷靜些的,可措他就缺少這點修養,所以他注定了要失敗。」
冥河使者一冷戰,感到寒氣起自脊樑,好冷,冷得渾身像是掉在冰窟裡。轉頭四顧,四面全是敵人,只剩他一個人了。
對手是國華,可以承受狂龍撼山拳,可以擊破魅劍三絕的絕技滄海龍旋,他冥河使者哪有活命的機會?
「王老弟,敝長上不是來追殺你的。」冥河使者設法自救,希望拖延時刻,希望狂龍能夠及時趕來:「而是希望你能棄暗投明「閣下,拾回你的閻王令。」國華打斷對方的話:
「要不就徒手相搏。」
「老弟……」
「你不打算動手嗎?」
「你聽我說……」
「我重聽,我耳背。」
「你……」
一聲長笑,國華踏進一步,伸手虛空一抓,手上似乎毫無力道,而是用虛招逼對方動手。
冥河使者可不敢大意,向側一閃。
國華左手一兜,又是一抓,像是靈貓戲鼠,手爪仍然看不出用勁的跡象。
莫河使者心中大怒,也大喜過望,龜甲功護住全身,不再閃避,矮小的身軀區迎著抓來的大手直撞而入,左掌在一聲大吼中,全力吐出,以全部精力行致命的雷霞一擊,掌力以排山倒海的聲勢向國華湧去。
國華右掌一拂,湧來的兇猛掌勁被拂得轉移方向。
「咽……」冥河使者悶聲叫,渾身一震。
兩個已面對面而立,身形稍轉。
國華的右掌立掌當胸,隨時可以防衛或吐出攻擊,左手插入冥河使者的右肋,五指鉤曲沒人中。
「你的龜甲功火候不夠精純。」國華平靜地說,左手略動。
這一動可不是好玩的,五指連肉帶內臟抓了一大把。一動便撼動全身,痛楚加劇十倍。
「噢……」冥河使者狂號,渾身一軟。
國華左手一振,冥河使者仰面便倒。五指一張,一把血肉拋落,整隻手掌沾滿了鮮血。
「噢……」冥河使者滾動著叫號。
「姑娘們。」國華在一具死屍身上擦找手上的血跡,向冷雲眾女誠懇地說:「請不要再孤軍奮戰了,快與天地會的丘老位會合。
你們的星羅劍陣十分神奧,但碰上了內功精純、刀劍難傷的高手,仍然不管用。你們訓練他的弟兄結陣攻擊,他對你們十分尊敬,有你們在旁相助,他們會感激不盡的。」
「王公子,我……我只有五個人了。」冷雲淒然地說。
「你後悔了?」
「毫不後悔。反正這一天早晚會來的,是嗎?」
「對,這一天早晚會來的,除非狂龍父子死了,不然,他們不會放過纖雲小築。
「所以我們毫不後悔。」
「那就去吧!五個人加入,丘老伯的人也多一分勇氣和信心。」
「王公子你呢?」
「我去找狂龍。」
「我們……」
「你們千萬不要去。諸位姑娘,珍重。」
三名侍女擁簇著魅劍三絕陳紫鳳,進入一座凋林。四個人渾身浴血,一名侍女的右背肋受了傷,腳下瞞跚。
顯然,她們經過一場慘烈的搏殺,死傷慘重,只剩下她們四個人了。
「歇會兒吧!我頭暈得厲害。」魅劍三絕虛弱地說:「如果再碰上那些會匪,你們逃命去吧!往登洲的地方逃,不要管我了。」
「小姐,我們不能丟下你的。」侍女扶她坐在樹幹下:「就算能逃回去,老爺不活劈了小婢才怪。」
「唉!我真不該前來的。」
「是啊!小姐元氣末復,真不該上岸來的。」另一名侍女怨氣沖天地說:「碰上了強敵,我們還得分出人手來保護你。」
「那些會匪好可怕,似乎全是些不知死活的瘋子。一波連一波交叉搏擊,死一個卻填上來兩個。」那位受傷的侍女躺在樹下說,餘悸猶在:「我們好可憐,十四個人只剩下四個。
他們的武功有限得很,二個個人竟然擊潰了我們十四個高手,說來委實令人難以相信。」
「十一個高手。」那位怨氣沖天的侍女接口:「我們有兩個人,保護著小姐逃走,所以只能算十一個高手。」
「你少說兩句好不好?」那位扶住院劍三絕的侍女不悅地說。
「說了也是多餘,唉!」怨氣沖天的侍女深深歎息:「能否逃得上船,誰知道呢?會匪既然能跨全洲各處設優,哪能不派人奪船?恐怕……」
「小姑娘,你猜得對極了。」不遠處傳來了,人聲:「狂龍真該請你做軍師,做一個侍女,委屈你了。」
「王一鳴!」四個女人同聲驚呼。
國華與真如、無影刀,並肩排草而來。
「是你布下的十面埋伏嗎?」魅劍三絕吃力地扶著侍女的肩膊站起:「你原來真是會匪?」
「是我策劃的十面埋伏屠蛟龍。」國華站在兩丈外說:「但我不是天地會的人。」
「那……你為了什麼?」
「為了自保。」
「不為了反清復明?」
「我反清,但不談復明。所以,天地會不會歡迎我,我也沒有加人的興趣,被此保持尊敬,不是很好嗎?」
「反抗是沒有用的,你知道。」魅劍三絕輕搖螓首:「就算我爹死了,還有另一個狂龍,出來領導掃除叛逆,大清國皇朝你們是打不倒的。」
「相同地,我王一鳴死了,還有另一個王一鳴挺身而出反清。天地會九江香壇被你們挑了,明天第二個香壇就會建立起來。事實上在匡陽大屠殺的次日,天地會江右總壇已經源人前來九江重建香壇了,所以才會有今天的十面埋伏屠狂龍盛舉。」
「看來,你們是暫時獲勝。」
「是的,姑娘。」
「你要殺死我嗎?」
「我不會殺死你,畢竟你我竟經不懷敵意地相處過一段時光。」
「那你打算……」
「我會殺死你。」真如姑娘說得相當平靜:「因為你如果不死,將是一鳴哥日後最可怕的勁敵。」
「你說得對。」魅劍三絕說:「各為其主,我不會放棄我的天職。我不否認我對你的一鳴哥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但那是他未表明反清立場之前的感情。現在,兒史私情已經算不了什麼了,假使有那麼一天我有機會殺池,我會毫不遲疑地下手,但我仍然尊敬他,仍然愛他。他是我這一生中,所見到的最令我心折的男人。」
「你的想法不能改變嗎?」
「你的一鳴哥能改變他的想法嗎?」不能。」
「我也不能。」
「我只好殺你了。」真如向前邁進,撥劍出鞘。
一名侍女狂野地衝出,劍發絕招花雨繽紛。走中宮無畏地吐出漫天劍虹。
真如淡淡一笑,驀地一劍擊出,淡淡的劍芒從對方的漫天劍虹中奇準地楔人,先一剎那及體。
「啊……」侍女衝勢加劇,從真如身右衝過、衝出丈外腳下一虛,向前一仆,右胯出現了個劍孔。鮮血像泉水般當濕了裙褲,站不起來了,在地亡痛苦地掙扎。
真如身形續進,劍化經天長虹,射向臉色蒼白魅劍三絕。
「錚!」魅劍三絕傾餘力揮劍封架,似乎劍沉重得揮不起來,暴響聲中,劍翻騰著飛出三丈外去了。
「小妹,不要殺她!」國華的叫聲及時傳到。
劍尖停在魅劍三絕的胸口,鋒尖已刺破外裳。魅劍三絕搖搖欲倒,閉上了雙目,頰肉抽搐,發出一聲抖顫的絕望歎息。
假使她不是因施展滄海龍旋對付真如和國華,而至元氣耗盡精力未復,真如連近身也勢不可能,現在卻只能任由真如宰割了。
真如搖搖頭,也歎息一聲,收劍後退。
「陳姑娘,好自為之。」國華轉過身軀黯然地說,感到心頭覺得:「你說的,各為其主,這句話相當冷酷無情,道理卻簡單明瞭。我並不是對自己的信念讓步,而是以一個江湖人的身份,對一個可敬的對手,所表達的道義上的一點敬意。」
「碰你的運氣吧!」真中也黯然地說:「我尊敬你,祝你平安。」
兩人手挽著手,追隨在無影刀身後,頭也不回地走了,身影漸漸消失在闊林深處。
狂龍率領大群爪牙登洲的地方空蕩蕩,沒有船影,不見人蹤,小艇也不在洲岸上,屍首也不在原處。
罷風凜例,天氣奇寒,狂風刮起沙塵,一陣緊似一陣。江心船隻往來不絕,一艘艘揚帆飛駛,誰也不會注意江中那些無人居住的沙洲,即使看到了些什麼,也不會停下來察看查問。
飛沙瀰漫中,出現了國華如真如姑娘的身影。
無影刀則從另一面繞過來,他們已經把附近兩里之內的洲岸搜過了,並沒發現敵蹤。
國華已經計劃妥當,算定狂龍會回到此地來。因此嚴格要求丘老人約束天地會的敢死隊,留下通路不可沿途攔截,以免枉送性命。
洲岸並非純粹的沙,而是泥沙淤積的沙壤土,常年受江風吹刮,當風的地方只長草不長樹,連生長的蘆獲也比其他地方矮小,視野廣闊,人接近至兩里外便可看得到。要想不讓人發觀,就必須在草叢個學狗爬。
三人分為兩處,中間相距三丈。
三丈,正是輕功提縱術高手的縱撲距離。
人躲在草叢中,只要掩藏得好不移動,就不會引入注意,凍非對方懷有戒心,一步步搜進。
真如緊倪著國華坐在枯草中,頭債在國華的肩胸上假寐,抓住機會養抑。這是長期纏培的穩定情緒、養精蓄銳的不二法門,一天到晚窮緊張浪費精力、那是給自己找麻煩,支持不了多久的。
「哥,如果狂龍和他的兒媳同時到達。」姑娘閉著眼睛說:「你打算怎辦?」
「把他們引開追逐。」國華說:「他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的。」
「讓我引凌雲燕,你先對付狂龍。」
「決不!」國華說得斬釘截鐵。
「我的輕功……」
「我不管你的輕功如何,絕對不能讓你冒險,分開就糟了。」
國華突然抱住了她,抱得好緊好緊。
「哥,你……」她吃了一驚,但馴順地不加掙扎。
「我…我不要像抱著依依一……一樣抱住你。」國華的聲音走了樣:「我已經失去一個所愛的人,不……不能再失去二個了,不……」
她一陣激情,一陣輕顫,急急地用臉頰掩住國華的嘴唇,不讓國華往下說。
「柳姐姐在天之靈有知。」她覺得自己的聲音也變了:「她會在我們身邊庇佑我們。
哥,真的,我感覺得出,她已經不斷了,從天上下來了,就在我們身邊。雖然我沒見過她,不認識她,但已可以感覺出她的存在。」
「不要說傻話,真如。」
「我不是說傻話,哥,俗語說:英靈不泯。柳姐姐死和義壯山河,她的靈就配稱英靈。
就算她沒有留下形骸給我們看,但她會活在我們的心中,永不混滅。」
「是的,她會活在我的心中。」國華喃喃地說:「當我老了,快進入墳墓了,我仍然失主得她的音容笑貌。真如,不怪我嗎?」
「怎會呢?難道你不明白,我是多麼敬愛柳姐姐嗎?等我生了女兒的時候,我要給女兒取名念依。」
「兒子呢?」
「兒子當然叫小華。」
「父子同名?」
「當然是小名嘛!有什麼不對嗎?」
「你在編織美好的夢。」國華說,長歎一聲。
「不會是夢,哥。」她抬起帶淚的面龐,鄭重地說:「我有信心,你可以屠這條龍,捏死這只燕,我一定可以做你的妻子,你相信嗎?」
「我……」
「說,你相信,哥。」
「是的,我相信。」他精神來了,神采飛揚:「我們準備得很充分,而且,你說得對,英靈不民,依依應我們身旁,給我信心、給我勇氣,我一定可以屠這條龍。捏死這只燕。
你,也是我信心和勇氣的泉源,」
「哥,我……我好高興……」
國華突然熱烈地吻她的小嘴,吻得她忘了身在何處,吻得她像是一破跌在雲霧裡,吻得她覺得自己吞下了一千壺美酒。
「你是個多麼可愛的小精靈。」國華放鬆了擁抱,打著她的小鼻尖說。
「怎麼不說是一個可有的小妻子?」她額紅似火,嬌羞萬狀地說。
「哦!對,我可愛的小妻子,我不害臊的小妻子……」國華完全恢復了往昔的心境。
「你……你壞……」
兩里外,出現了狂奔的人影。
狂龍站在洲岸上,仰天發出一聲悲憤的長號。
身後,五神五魔木然屹立。其中受傷不輕的一神兩魔,也撐立著木然注視著波浪洶湧的江面。
洲這一面的河道不是航線,沒有大型船隻航行。兩里外的江岸,不時可以看到一兩艘代步小舟來往,即使聽得到洲上的喊聲,也不會有船過來查問。
江面後浪催前浪,三艘官船和那艘貨船,已不知駛到何處去了。
狂龍真像一頭失去乳虎的雌虎,或者像一頭失去小熊的母熊,仰天長號,聲勢驚人。
「岸邊有凌亂的足跡。」雷神沉聲說:「也有血跡。我們的人,受到無數人的恐怖襲擊。」
「會匪,是他們做的好事。」狂龍咬牙切齒吼叫:「我們輸了,輸得好慘。」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對,你們輸了,輸得很摻。」有人大聲說:「十幾年來,你們勝了無數場,殺了許許多多的人,搜掠了許許多多的金銀財寶。俗語說:十賭九輸,你們只輸了一場,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國華站在中間,兩旁站著真如和無影刀,三人站在三丈外,神定氣閒,泰然自若,像是局人。
「是你!」狂龍咬牙說。
「不錯,是我。」
「王一鳴,是你布下的圈套?」
「對,是我布下的圈套。」
「你與那些會匪有何干連?」
「我不認識他們,但卻是我指示他們來布網張羅的。由纖雲小築的姑娘,訓練他們使用星羅劍陣演變出來的刀陣,誓報匡陽村香壇被挑、三四百名男女老少不留的血海深仇。」
「混帳!什麼血海深仇?他們是叛逆、造反者族誅,他們是罪有應得。」
「他們的看法卻與你不同,我的看法也與你不同,所以作法也不同。」
「你又為了什麼?也要參加他們造反?」
「我為了我自己,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我沒有造反的天才的魄力,所以對造反興趣索然。」
「武昌三霸天兩死一廢,真是你做的案?」
「對。」
「為什麼?」
「因為他們假公濟私,橫行不法。公然謀財害命,吞沒了我一筆龐大的財物,我有權報復,用我自己的手段報復。」
「你簡直無法無天!」
「他們是執法人,瀆法玩法,才是真正的無法無天,率獸食人。閣下,你打算和我坐在這裡談法嗎?」
「我的船呢?」
「無可奉告。」
「不是你的人劫走的?」
「我只有無影刀和殷姑娘三個人。殷姑娘你大概聽說道,她是德化縣朝陽村殷家的小姐,你的爪牙抄了她的家,坐在她家裡指使爪牙捉人。所以,她跟來找你算帳,名正言順,雖則不合乎你們的王法。」
「一定與你有關。」
「我不否認。今天屠龍洲所發生的一切,都與我有關,我想賴也賴不掉。」
「我的兒子受了重傷,迄今仍未恢復神智,一切的事與他無關,我要你們釋放我的兒子。」
「蒼天!你知道你有個兒子。」國華仰天大叫:「你知道關心你的兒子,你知道說你兒子是無關的。可是,你卻忘了匡陽村的人也有兒子,他們也關心他們的兒子,他人也說他們的兒子是無關的。而你,卻把他們屠個精光大吉,雞犬不留。閣下,你賃什麼敢向我們討索兒子?你怎麼說得出口;」
「我……我要把你化骨揚灰!」狂龍怒極厲吼:「捉住他們,最好要活的!」
三個人大踏步邁進,沉著穩健氣勢洶洶。
手執鐵箭的策魔邁向真如;劍發龍吟的是毒魔,追向中立的國華;飛魔輕揮著尺二長的飛爪,爪愈旋愈急,通向冷然站立的無影刀。
一聲輕笑,國華躍退丈外。
毒魔一聲怪叫,挺劍飛撲而上。
這瞬間,另兩魔也同時發動攻擊。
鐵策伸向真如,蕭管內品芒瞬時。
飛爪帶起破風的厲嘯,丈八長的爪索一飛起,爪以雷霆萬鈞這威,向無影刀迎面飛抓。
這瞬間,左面的真如根本不理簫魔的蕭中藏針攻擊,身形快逾電光石火,向右斜掠而出,劍虹一閃,從攻擊無影刀的飛魔身後一掠而過。
同一瞬間,無影刀甚至看也不看攻來的飛爪,向左疾掠,與真如姑娘換位,閃是似的掠過蕭魔的背後,掠過時左手輕掠過蕭魔的後頸。
變化出人意外,快得令人來不及有所反應。一切超出情理之外。
同一瞬間,退出丈外的國華飛躍而起。而撲上的毒魔剛好好止住撲勢,左手先打出一把威震武林的斷腸它霧,同時劍亦攻出。
毒霧落空,劍也落空,國華已先;剎那飛昇,輕輕抓出一爪,身形前空翻連翻一匝,在原先站立處無聲無息著地,點塵不驚。
這些變化說來話長,其實在同一剎那連續發生,也在極短的時間內結束。
三個威震江湖的劫後殘存凶魔,在同一剎那問摔倒,在沙土中呻吟,掙扎,作垂死的抽撞。
「咦!」包括狂龍的內的八個人,不約而同駭然驚呼,似乎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蕭魔的後頸被無影刀割斷了頸脊筋,等於是折斷了脖子。
飛魔的背肋挨了真如一劍,劍從背肋縫中楔入,拔劍時鋒尖把內臟割得一團糟。
毒魔的天靈蓋被抓中,骨裂腦腐,頭皮仍是原好的,力道恰到好處。國華用的是普通鷹爪功,勁敵在後面,他不能妄用天狐爪耗費精力。
三人幾乎同時回到原處,神色泰然,似乎剛才並未發生任何事。其實,他們的確不曾受到攻擊。
「這是纖雲小築星羅劍陣的小變化之一,也算是其中奧秘之一。」國華說:「令郎用喪盡天良的惡毒手段,煎逼幻雲姑娘,要她交出星羅劍陣的奧秘,可惜失敗了。天地會的敢死隊,也用來對付你們,看你們所剩無幾的情形估計,他們成功了。」
「你以為你成功了?」狂龍傲然問。
「差不多。」
「你以為你禁得起本官一擊?」
「你少吹牛了,你那兒下撼山拳,在下領教過了,你還不配吹牛。你們這些妖魔鬼怪中,只有一個人,是在下真正的勁敵。」
「誰?」
「你的兒媳凌雲燕。」
「你是昏了頭,她床上的功夫不惜。」
「老天!這是你做公公的人該說的話?哈哈!原來你父子都是瞎子,竟然不知道凌雲燕的底細。可憐。」
「你胡說些什麼?」
「哈哈!你知不知道海東天魔其人?」
「海東天魔?他是毒龍島的殺人魔王。本朝定鼎之前,他是皮島守將毛文龍的貴賓。與那一群驕兵悍將相處得不錯。毛文龍被正法之後,他在遼樂、高麗,以及本朝龍興之地長白天地一帶出沒無常,八旗子弟恨之刺骨。他已經死了七八十年了。」
「人死了,武技仍可傳薪。」
「你是說……」
「令媳就是海東天魔門下的弟子。」
「胡說八道。」
「但願真的胡說八道。閣下,你最好等她來之後。兩看她和我來一次令你大開眼界的高手大決鬥、你就明白你配不配在我面前吹牛了。」
國華的打算不無道理,他將凌雲燕列為最可怕的勸敵,他要先除去凌雲燕再作打算。如果先和狂龍決鬥,必定耗掉七八成精力,那麼,凌雲燕就可以任意舉例他了。
如果先決鬥凌雲燕,就算成功了。也將耗盡精力,豈不同樣受到狂龍的任意宰割?
但他的計劃中,已安排好纏住狂龍的人。讓他可以在決鬥凌雲燕之後,獲得調息恢復精力的時間,然後再和狂龍了斷。
「你說的有何根據?」狂龍臉色一變。
國華一直就留意對方神色上的變化,心中一動。」
「憑我和她上床那一段經歷。」他微笑著說:「不但她的天魔爪功臻化境,勁道可及丈外傷人。她的龍蛻功更是不可思議,令郎的含光劍對她毫無威力可言。更可怕的是,她具有邪門異端的量心術……」
「且慢!你說她練了已臻化境的天魔爪?」
「半點不假,這是海東天魔的蓋世奇學。」
「我的兒子是被可怕的爪功所傷。」狂龍像在向自己說話。
「爪功的源流雖各有根源,但性質相去不遠,練至化境的人,鷹爪功也可傷人於三尺內,不需手爪母體,便可抓石如粉。」
「但傷人於丈外的爪功,卻屈指可數。」
「確是行家的口吻。」國華平靜地說。
「我有好幾位得力臂膀,是死在神秘的爪功上的。」
「該怪他們學藝不精。」
「這賤人!」狂龍跳起來怒吼。
「你怎麼啦?」
「她一直就獨自行動,有時候誰也不知道她幹了些什麼勾當。」
「不癡不聾,不做家翁。」國華嘲弄地說。
「我等她來。」狂龍咬牙說。
「我也等她。」國華輕鬆地說。
他已經猜出一些端倪,悟出一點頭緒。
海東天魔橫行關外,八旗子弟恨之刺骨。凌雲燕是漢軍旗人,投人海東天魔門下,豈不令人生疑?即使不心懷異志,消息傳入滿清八旗子弟耳中。也將有一場大麻煩。
凌雲燕與玉樹公子閨房失和,是盡人皆知的事,性情暴躁的狂龍,可能想到謀殺親夫這件大逆不道事情上啦!
他不願在這件事情上,占狂龍的便宜。
重創玉樹公子的人是他。用天狐爪擊斃走狗的人是他,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讓一個無辜的女人背黑鍋?」
「我以聲譽名號擔保。」他大聲說:「令公子與你那些傷在爪功之下的走狗,與令媳無關。」
「你?狗屁!」狂龍怪叫。
「我的保證是神聖的。」
「狗屁保證,神聖個屁!」
「我無影刀也提出神聖保證。」無影刀大聲說:「令郎受傷的那天晚上,住在鄰房十餘名令郎的爪牙,是我無影刀殺死的,你們查驗的人應該可以看出,小刀割斷心脈,這是我無影刀最拿手、最擅長的巧妙手法。」
「你不撒泡尿照照鏡子,憑你無影刀那兩手鬼畫符,你配嗎?」
「這老狗就聽不得老實話,剛愎固執自以為是。」無影刀輕蔑地說:「小兄弟,別管他了,讓他翁媳失和,對你豈不是大大的有利?」
「老哥說得也是。」國華搖頭苦笑:「最好是讓他們翁媳先火拚一場,死掉一個算是老天爺開了眼。」
狂龍呆了一呆,氣消了一大半。
「你這老狗還真說了幾句,人話。」狂龍盯著無影刀怪笑:「真要翁熄火拚,你們可要樂死了。」
「你說的一點也不錯。」國華接口。
「你們說這些對你們極端不利的話,為什麼?」
「道義。」國華說。
「狗屁道義!」狂龍粗野地說:「天下間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道義,一文錢可以買一筐。」
「那是你這種人的看法。」
「你又有什麼狗屁看法?」
「道義不是錢可以買得到的,那是生死與之的元價之寶。人的心中沒有它,豬狗不如。」
狂龍仰天狂笑,聲震蒼彎。
遠處,傳來了銅哨聲,與狂笑聲相應和,狂龍的人終於趕回來了。
只有三個人:凌雲燕、要命閻婆、一位侍女。三個人渾身浴血,唯一精力充沛的人是凌雲燕。
國華心中一寬,來的人愈少愈妙。
凌雲燕看清了這一面的情勢,身形加快。丟下兩個同伴,飛掠而來。
「咦!是你?」她在國華的左方三四丈外止步,臉色一變:「原來是你在搞鬼!那些會匪是你帶來的?」
「是呀!你們不是追我嗎?」國華笑笑:「你們追上了,不是嗎?」
「你這該死的……」她拔劍,要向國華衝去。
「燕兒,先過來再說,他跑不了的。」狂龍招手叫:「而且,他也不想跑。」
「哈哈!你說得對極了。」國華大笑:「我把你們引來,把蘆洲改名為屠龍洲,不把龍屠殲,我怎會跑?你們先喘口氣,慢慢了斷。」
凌雲燕哼了一聲向狂龍走去。
「公公,你只剩下這幾個人了?」她沮喪地說:「其他的人呢?」
「他們恐怕不會來了。」狂龍咬牙說:「我們中計了,栽得好慘。你的人呢?」
「死光了。」她咬牙切齒:「共碰上兩隊人。每隊有冊個會匪,而且還有人使用弓箭。
我一十六個人。只剩下三個殺出重圍,好慘。」
「我殺光了一隊,自己的損失也夠慘。」
「我們的船呢?」
「被他們奪走了。」
「哎呀……我……我們……」
「我們不可以殺出一路生路來。」
「恐怕不容易,公公。」凌雲燕苦笑:「等他們往這裡集中湧來,那就……」
「讓他們來吧!不屠光他們,此恨難消。」
「可是……」
「你怕什麼呢?我,千軍萬馬我殺得進去,衝得出來。你,龍蛻功不怕槍林箭雨,天魔爪可以殺人於丈外。哼!誰擋得住你翁媳一刀一劍?」
凌雲燕吃了一驚,臉色大變。
「我說錯了什麼嗎?」狂龍跟上一句,聲色俱厲。
凌雲燕駭然一震,警覺地退上兩步。
「公公是……是怎麼知道的?」她抽口涼氣問。
「我不該知道嗎?」
「這……」
「你爹,我那位好親家翁,也是海東天魔門下吧?」
「不錯,現在說出來,已經無關宏旨了。」凌雲燕挺了挺胸膛說。
「你知道這件事傳出去,會有些什麼結果嗎?」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得了。」凌雲燕冷笑:「了不起是天庭震怒,家父與陳家兩家人,被趕出旗貶為奴才,如此而已。」
「你……你這是為什麼?」
「你別忘了,你的血脈中,流的仍然是漢人的血。漢軍八旗子弟,地位雖比漢人高一級,其實仍然是奴才。當初旗人關打天下,漢軍八旗出盡了死力,立下無數的汗馬功勞。可以說,天下大半是漢軍八旗子弟出來的,漢軍八旗才是真正率領百萬降兵打出來的,而漢軍八旗的子弟,他們還不及蒙軍八旗。蒙軍八旗的人可以封王。漢軍八旗的人連封公的資格都沒有,難道你還不明白?」
「這我明白,另外還不明白。」
「好,我告訴你,讓你明白。」凌雲燕愈說愈大聲,「海東一脈已經四傳,我是第四代最優秀的弟子。對外,本門弟子創門立派有三:長白、東海、黑龍。長白稱派,以劍術稱雄;東海稱門,以仙術見長;黑龍稱幫,以短刃武鼓傳世。當初祖師在皮島與毛總兵結交,七總兵跋扈橫行也是事實。
「袁祟煥抓悍將開刀,殺毛總兵卻殺非其則,以至軍心潰散,有不少官兵逃往遼陽一帶,成了漢本旗人,家祖就是那時被編入旗的。祖師爺也入遼陽,他卻是個有心人;四處製造紛亂,開始收徒傳藝。
「他老人家志在搗亂人所謂龍興之地。使滿人有後顧之憂,可惜功效不彰,資志以投。」
「你卻是對皇朝忠誠的人。」
「不,我的忠誠是表面的。」
「骨子裡另有文章?」
「不錯,我要幫助你們暴虐,製造醜聞;讓天下人對你們仇視,就可以達到天下大亂的目標。」
「只要天下一亂,本門弟子就可以毀了你們龍興之地,屠盡你們的人,拔除你們的根本,斷絕你們的歸路,關外關內裡應外合,就可以絕殺你們滿人了。」
「你這毒如蛇蠍的女人!」狂龍暴怒地拔刀:「是你用天魔爪傷了我的兒子了,你這謀殺親夫賣國叛族的賤女人,你……」
「放你的狗屁!」凌雲燕是個什麼話都可以說出來的人,罵人也像男人一樣粗俗:「你那個兒子狗屁不如,還用得著我殺他?」
「是我傷他的。」國華拍拍胸膛:「狂龍,你那個狗屁兒子,用那種無恥的惡毒手段對付幻雲姑娘,是我看不順眼,重懲了他。要不要我曾經引誘你的兒媳,良心,有愧不忍下手,你那狗屁兒子早就死翹翹了。」
「你給我閉上嘴!」凌雲燕向國華尖叫:「都是你,你破壞了我的計劃,我上了你的當,一被你戲弄得七竅生煙,我要先和你算帳。」
「你……」
一聲嬌吒,凌雲燕飛撲而至,半途長劍出鞘,信手順勢脫手飛擲,劍化長虹破空飛射,居然尖前把後不會翻騰,幾若以神馭劍。
國華百忙中向側二閃,糟了,立失先機。
凌雲燕真像一隻半空捕蟲的飛燕,半空中雙手齊抓。
天魔爪,神奇的抓勁裂石穿雲而下,空間掩勁流激盪,刺耳的怒勁嘯風聲令人聞這毛髮森立。
生死關心,經驗與機智可以決定生死存亡。
國華倒地、側滾、後滾翻、飛躍。可怕的破空抓勁,把他身側的泥沙、枯草、草根,抓得漫天飛騰,地面出現十餘個徑尺大小,深亦近尺的不規則洞穴。
接著,是一連串的側空翻。
凌雲燕身形急落,立即再次飛騰而起。
兩人都像在飛,令旁觀的人眼花撩亂,委實令人難相信他們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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