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傳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如果要選一座最髒、最亂、最複雜、最靡爛、最沒有朝氣的城,除了京師,別無他處。

    外城的西市,是最亂最複雜的地方。其次是廣寧門外以西一帶,龍蛇混雜是非多。

    暮春,溫暖的陽光帶來了夏的氣息,驅走了春寒,令人反而覺得有點懶散。

    辛文昭回到京師又已三年了。

    今天他一腳踏入白雲觀前廣場,左首一座賣磁州磁佛的棚屋中,鑽出一個青衣大漢向他走來,他正想招呼,大漢卻向他打眼色示意噤聲。他會意地轉首他顧,信步走向右面不遠處的一行棚屋。

    那兒,是賣日常百貨的攤位,逛觀的香客們在此地買些便宜貨,同樣的貨色要比城裡便宜得多。

    他走近賣范陽帽的攤位,擠在眾客中取過一頂范陽帽,裝模作樣地察看手工是否精細。

    大漢已到了身後,也取過一頂氈帽,舉至眼前擋住面孔,低聲說:「辛爺,離開此地為妙。」

    他一怔,也低聲問:「李三哥,有事麼?」

    「目前沒有,等會要出事。」大漢李三哥低聲回答。

    「出事?為何?沖誰?」

    「這裡最少也有二十名番子坐記,不知要向誰打樁。」李三哥咬牙切齒地說。

    番子,指東廣的一群狐鼠。也稱幹事。

    坐記,是指在這一帶訪輯。

    打樁,則是指勒索。

    辛文昭放下范陽帽,低聲說:「與我無關,我約定了朋友在此地會面、不能走。你走吧!謝謝你。」

    李三哥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走了。

    辛文昭離開人群,向西北角的一座茶棚走去。

    他挽髮未戴巾,穿一青袍,未繫腰帶,既不像讀書人,也不像大戶人家的子弟。

    衣著比他華麗的人多的是,比他年輕的公子哥兒也不少,但誰都比不上他出色。

    要想看女人,在京城附近,以趕各地的廟會最方便。

    其次是上西山踏青。最後是崇文門外南小市東西的魚藻池附近,五月五日馳馬野宴,達官巨富的內眷皆盛妝而來。

    當然,普通平民百姓在五月五日端陽這一天,是不許走近的。

    白雲觀以元月十八、十九的燕九節最熱鬧。但平時,這裡的香客也常年不絕,形成一處集市。

    香客之中,少不了有女眷。

    他看到茶棚內坐了兩位大嫂,不由一怔,心說:「唔!是何來路?」

    兩位大嫂坐在荼棚的角落內。凳上放了有蓋香籃、可看出是進香的人。

    在旁人看來,這兩位中產人家的中年婦女、平常得毫不引人注意,三十出頭臉色已現老態,平凡的五官,樸素的衣飾,毫無異處。

    但他卻看出有異,她們那沉靜的神態中,蘊藏著一股陰冷無情的民氣,和神秘莫測的氣氛,似乎,她們並不屬於世間,而是從地獄深處來到陽世遊蕩的鬼魂。

    他走進茶棚,就在鄰桌落坐,叫來一壺荼,一盤核桃與糖栗子,泰然自若地察看喧嚷的人群。

    兩位女香客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毫無表情。

    但他知道,他已引起對方的注意了。

    他用目光搜尋可疑的人。

    本來,東廣的鷹犬如果穿了制服,當然人人認得,他們那頂尖頂帽和白皮靴。非常顯眼,一目瞭然。

    但如果改裝「坐記」,就難以分辨了。

    東廣有無數的番子,足跡遍及紫禁城和每一處蛇巢鼠窟,上起王公大臣的一言一動,下這販夫走卒的房中秘事,可說無一不曉,比毒蛇猛獸更令人害怕。

    他混跡京師已有一段時日。是京字號人物中的佼佼者,在他那精明銳利的大眼睛下,一切妖魔鬼怪無所遁形。

    憑著他的經驗和本能,一眼便可看出何者是鷹,何者是犬。

    荼棚內有兩隻鷹,外面有兩條犬。

    觀前雄偉的牌坊下,也有四隻鷹犬。

    似乎,茶棚成為鷹犬的注意力集中處、他無意中已捲入不測的漩渦。

    那麼,目的物是誰?

    他的注意力,回到茶棚內。茶棚內荼客不多,十餘副座頭,僅五座有人。

    最內側角落的兩個神秘女香客,不可能引起鷹犬們的興趣。

    進門第一桌,是三位鄉巴佬打扮的中年人。第二桌,是兩個地棍型的小伙子。第三桌是那兩位鷹犬,年約三十上下,穿水湖綠色短衫,一個粗眉大眼,一個雙耳招風,尖嘴縮腮。

    第四桌是他。

    找麻煩,他不怕。據他所知,最近三年來,他在東廠已有八次「打事件」的記錄。

    「打事件」是密語之一,意思是案子已呈送入東安門北面東廠的檔案室。可是.迄今他仍然逍遙自在。

    東廠鷹犬們,提起四海邪神辛文昭。連他們的「督主」也會汀冷戰。

    督主,指提督東廠的太監。

    以往,由皇上從十二監中選派一人提督。後來,專派司禮監中秉筆第二人或第三人充任,因為太監中按規定僅司禮監的人懂文墨。

    太監本來是動過手術不能入道的人,但那時太監專權,皇帝昏庸,太監們居然時興在城內城外買宅院成家,收些乾兒子充門面,也招來一些本家的子侄。宅院的規模,比王公大臣的府第,更氣派更華麗。

    因此,他們並不算是廢人。

    每一次四海邪神的案子呈入東廠,不出事便罷,出事,準有一些當權的太監要跟著倒霉。

    四海邪神的朋友甚多,儘管太監們的府第高手如雲,兵勇上百,戒備森嚴,但阻止不了來無影去無蹤的邪神,而且報復十分殘忍。

    雖則東廠的鷹犬多如過江之鯽,眼線遍佈天下,可是要抓這位一無牽掛的亡命,確也不是易事。東廠暗中出一千兩銀子買他的頭。

    他也曾公開揚言,誰敢向他動爪子,誰便得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因此,東廠那些無法無天的走狗,視他為眼中釘,卻又怕得要死。

    他並不存心招惹那些走狗,但碰上了不平之事、卻忍不住出面打抱不平。三年來落了八次案,可知雙方結怨之深。

    鷹犬們的注意力在荼棚,難道目的是他?他油然心生警兆,頓萌去意。

    剛想抽身,已經來不及了。棚門人影步入,是兩個家丁打扮的中年人。

    門外的兩個鷹犬,打出了手式,堵住了門。

    四面八方的鷹犬,皆向茶棚移動。

    兩個家丁不知大難臨頭,一無所知地向第二桌兩個地棍打扮的小伙子走去,在桌對面落座、叫荼。

    家丁從桌下接到紙卷,泰然自若地抽回手,正想神不知鬼不覺塞入懷中,人影一閃,手被粗眉大眼的鷹犬抓住了。

    「給我,閣下。」鷹犬獰笑著說。

    另一家丁大驚,推椅奪路逃命。

    「噗!」一聲響,尖嘴縮腮的鷹犬一掌劈出,正中耳門,熟練地抓住對方的手反扭,擒住了。

    兩個小伙子腿快,急竄而出,想從棚後脫身。

    四名鷹犬從棚後進入,四把匕首寒光閃閃,攔住了去路。

    小伙子變色回頭,已經來不及了。棚口處,已湧入十餘名鷹犬,鋒利的匕首布下了天羅地網。

    「跪下就綁!」一名高大如熊的鷹犬叫,雙手叉腰威風凜凜地走近。

    廣場一陣亂,閒人紛紛逃避。

    兩個小伙子知道反抗徒然,乖乖地跪下就綁,幾乎嚇僵了。

    粗眉大眼的鷹犬奪過紙卷,上前呈送高大如熊的人,恭敬地說:「證據已獲,請役長過目。」

    幹事(番子)的上一級長官是役長。但外則稱為「檔頭」,檔頭比番子更可惡、更可恨。

    檔頭展開紙卷。念道:「客氏二十頃香火田、計侵奪鄰田三百二十頃,受害田主及所侵田畝數如下……」

    檔頭不再往下念,冷笑道:「奉聖夫人的事,你們的主子居然敢管,該死的東西!」說完,一把抓過一名小伙子,厲聲喝道:「是王安叫你將這紙卷送來的?說!」

    奉聖夫人客氏,是魏忠賢宮中的餅頭,也是今上的奶母,、淫亂宮廷,惡毒萬分,沒有她,魏忠賢也許不致罪惡滿身,成為千古罪人。

    王安,是司禮太監.是宮廷中唯一忠心耿耿的太監。也是魏忠賢的恩人。可是魏忠賢無時不在設法殺他。

    小伙子不認也得認,臉無人色地說:「是……是王公公昨晚傳……傳出來的。」

    檔頭丟下小伙子,向兩個家丁微笑說道:「你們不要怕,這件事與你們無關。你們只要說實話,我可以保障你們的安全。帶走!」

    接紙卷的家丁哼一聲說:「你們不必妄想,咱們此來,已抱定必死的決心,失敗歸之於天命,你們決得不到半句口供的。」

    「辟啪辟啪!」檔頭連抽了對方四記耳光,變臉道:「狗東西,等你見了督主,再嘴硬尚未為晚。」

    辛文昭突然離座,一手握住茶杯,一手掂了兩顆搪粟子,朗聲道:「住手!怎麼打人綁人?你們是幹什麼的?」

    檔頭臉色一變,勃然大怒,吼道:「賊王八!你這不知死活的……」

    罵聲末落,整杯荼已經潑在臉上了。

    辛文昭喝聲像打雷:「李檔頭,你罵得夠痛快、我要打掉你的滿嘴狗牙,拔掉你的舌頭……」

    李檔頭一聲虎吼,劈面就是一掌,掌如開山巨斧,力道千鈞,志在必得,相距甚近,淬然襲擊斷無不中。

    辛文昭放下茶杯,伸手撥開對方沉重的巨掌,另一手向前一伸,半分不差地將兩粒糖栗子硬塞入對方的口中,快逾電光石火。

    下面,伸腳一勾。撥掌、塞栗、勾腿,幾乎在同一瞬間完成。

    「砰!」李檔頭像倒了一座山,一聲怪叫,吐出兩顆栗子,隨口吐出來了一口血水,和幾顆斷牙。

    變生倉促,這瞬間辛文昭人化狂風,左一晃,一掌劈翻一名鷹犬,右一閃,一拳放翻了另一名爪牙,接著疾衝而出,雙腿連環飛踢,擺平了兩名鷹犬。

    同時大喝道:「走慢的人留下命來。」

    一陣暴響,茶棚雞飛狗跳、茶桌凳椅齊飛、整座廣場大亂人群奔竄。

    辛文昭已衝出棚外,一手拔開刺來的一把匕首,「啪!」一聲給了對方一耳光,把那位鷹犬擊倒在地。

    後面有人撲上,匕首刺向他的後心。

    他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虎腰一扭,匕首落空,從他的肋下滑過。他手臂一收,挾住了對方持匕首的小臂,扭身急旋。

    「啪!」持匕首的手臂斷了。

    片刻問,鷹犬們倒的倒,逃的逃,二十餘名鷹犬狼狽而遁。他像是虎入羊群,掌拍腿飛疾逾狂風暴雨,沾身便有入倒地。

    有六個鷹犬未能逃走、因為被打昏失去了知覺。

    辛文昭仍想追逐,突然遠處有人大叫:「南海子的禁軍來了,快走!」

    他回望茶棚,兩個女香客居然未走。

    兩個小伙子已經乘亂溜之大吉。兩個家丁只走了一個,另一個被茶桌碰傷了腰,倚在破桌下呻吟。

    他鑽入茶棚,將家丁扛上肩。

    女香客之一淡淡一笑,說:「你這亂子鬧大了。閣下。」

    他呵呵大笑,拍拍胸膛說:「你放心,在下命一條,天大的亂子,在下也挑得起放得下。」

    「哦!有種,貴姓呀?」

    「你可以去打聽。哈哈哈!你如果不出手阻攔,在下可要走了。」

    「咦!我為何要阻攔你?」

    「呵呵!但願你們不是掌班的狐群狗黨。」他大笑著說。

    肩扛著家丁之一,出棚揚長而去。

    東廠的建制常有變動,人數也隨各皇帝的作風而有所增減。

    通常設提督(督主),督主之下有掌班和領班,皆由親信太監充任。

    掌班,其職權兼管不在建制內的一群江湖高手,這群人稱為緹騎,令牌所至,天下騷然。

    領班之下設貼刑官,由錦衣衛精選千戶或百戶充任,亦分為二,分別稱為掌刑官和理刑官。

    以下是役長(檔頭),役長之下是幹事(番子)。

    辛文昭認為兩位女香客是緹騎,所以說她們是掌班的狐群狗黨。

    平民百姓犯法,須由官起訴審判,罪稍重的,需經縣、州、府各級衙門審理,最後解送刑部,死罪尚須等秋後處決。

    但東廠卻是超然法外的皇帝私人機關,與刑部毫無關係,殺人根本不需審判,王公大臣也抓起來就殺。

    有時殺了之後,連皇帝也聽不到絲毫風聲。

    後來滿清時代的血滴子,即淵源於明代的東廠。

    附近園林羅布,有不少大戶人家的宅院;

    白雲觀本身有十餘座殿堂、規模宏偉。

    他帶了家丁向北走,到了一座巨宅的後園,將人往粉牆下放,說:「老兄,你自己能走麼?」

    家丁的臉色蒼白,苦笑道:「爺台,你快走吧!我還能走得動。」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謝謝,我……」

    「你是……」

    「小的是玉御史的家丁。」

    「哦!原來是王心一王大人。去年九月,王大人為了客氏賜香火田與魏閹冒領陵功的事,上本劾奏這雙狗男女,也指責皇上不順不宜,幾乎丟了腦袋,何若再加追究?

    你回去勸勸他老人家,賊閹必敗,但非其時,目下唯一可做的呈,是為朝廷存忠義、全善類,切不可貿然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著手追查。

    即使已查出客氏假旨侵奪民田、憑這點小事,決難扳倒那淫賤貨,知道麼?你快走吧!

    追的人快到了,我擋住他們。」

    送走了王御史的家丁,他迅速脫去長衫,露出內面的青緊身,腰間的皮護腰設有暗器插鞘,藏有一把尺八匕首。

    他左手握住外衣,右手試拔匕首。

    準備停當,粉牆的另一端,敵蹤已現。

    一個、兩個、三個……共出現了六名中年人,掠走如飛來勢奇疾。

    他心中頓生警念,來的是緹騎,而不是番子,也不是檔頭,只是緹騎方有如此高明的身手。

    他向後退,退至空曠處以便施展。

    六個人飛掠而至,面面相對。

    為首的人生了一張大馬臉,臉色蒼黃像是大病初癒,高大健壯,佩了一把峨媚刺迫近至丈內,沉聲問:「朋友,是你麼?」

    「是我.有何高見?」他冷冷地答。

    「你帶的人呢?」

    「送走了。」他傲然地說。

    「你老兄貴姓大名?」

    「留不住我,你不必知道;留下我,你自然就會知道,何必問?」

    「你老兄未免太大膽妄為了,你知道你在與什麼人作對?」

    「路見不平,插手管事,哪管你們是什麼玩意?」

    「你認識李檔頭?」

    「五虎八彪十二凶神,在下全認識。」

    「原來你是有意與咱們作對的。」

    「你現在才知道,哈哈!」他挖苦對方不屑地答。

    「哼!你儘管笑吧!等會兒你就笑不出來了。擒住你之後,在下首先要挖出你的眼珠來。」

    「在下也有同一念頭,上啦!老兄。」

    大漢舉手一揮,怒叫道:「弟兄們退。今天我如不將他的雙眼珠剜出來,我閻王張的名號就此一筆勾銷。」

    「我敢打賭,你的名號不久便會一筆勾銷。你閻王張原是西山的巨寇,何等逍遙自在?

    居然寡廉鮮恥做了閹奸的走狗,豈不令人齒冷?太沒出息了,老兄。」

    閻王張怒火焚心,大吼一聲,疾衝而上,手爪抓出,「金雕獻爪」走中宮,無畏地攻入。

    辛文昭已經知道對方的底細,勝算在握,不再客氣,「脫袍讓位」閃過一抓,拆招「翻雲覆雨」反扶對方的手時,迫對方撤招變招。

    閻王張算是相當高明,沉肘拉身變招「探囊取物」,反擊他的右脅骨,反應極為迅速利落。

    糟了!辛文昭左手一抖。長袍像魚網般罩到。

    閻王張不得不變招,手上急抄抓蓋來的長袍。顧得了上面,顧不了下面,「噗!」一聲響,下陰挨了不輕不重的一挑。

    「哎……」閻王張厲叫,向下一蹲。

    快!快!快!連三快。只感到眼前一黑,徹骨奇痛光臨,一雙目睛失了蹤。

    辛文昭斜飄八尺,丟掉手中的眼珠大笑道:「你不但瞎了,也能入道成太監啦!物以類聚,你可以入宮與太監們作伴了,哈哈哈……」

    「救命……」閻王張狂叫,弓著身子滿地打滾。

    變化太快,一照面勝負已判,任何人也無法及時搶救,其他五個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如中電擊。

    錯愕失驚中,人影來勢如電,奪目光華與森森劍氣,已狂野地近身。

    五個人大駭,五面急分。

    匕首的光華一旋一閃,退得慢一剎那的兩個人,胸口裂縫狂叫而倒。

    「錚錚……」辛文昭的匕首向右席捲,崩開兩把刀,長驅直入,光華疾吐疾吞,貫入一名鷹犬的右脅肋。

    另一名爪牙見機,仰身倒地向側急滾,逃過一匕貫胸之厄。

    左面的一名爪牙比同伴聰明得多,拔腿便跑,一躍兩丈,落荒亡命而逃。

    滾身逃過一匕首的人剛拔起,人影從上空飛騰而過.「噗」一聲悶響,脊心挨了一鞋尖,重重地向前重新撲倒。

    只逃了一個人,辛文昭不肯罷手,展開絕頂輕功,銜尾狂追不捨。可惜起步太晚,對方已逃出二十步外了。

    如果他肯放手,便不用叫邪神啦!

    卜五步,十步……眼看要追上了。

    粉牆轉角處.突然奔出十二個穿箭衣的爪牙。

    「快救我……」逃走的人狂叫。

    只感到精神一懈,砰然倒地,脫力了。

    十二個人吶喊一聲,兩面一分。

    辛文昭不敢貿然衝上,在丈外止步,冷笑道:「好啊!你們一起上,免得太爺多費手腳。」

    一名中年人臉色大變、駭然叫:「四海邪神辛文昭!」

    他這一叫,把其餘的十一名同伴嚇了一大跳,止住了衝撲的攻勢,十一個人臉上全變了顏色。

    「哈哈!居然有人認識我.原來你們是南海子那群野狐。」他大笑著說。

    為首的人憤刀護身,怒聲道:「姓辛的,你太過份了。」

    他哼了一聲,沉下臉說:「放你的狗屁!你說太爺過份?」

    「你這一來,督主決不會放過你。」

    「叫他自己來,太爺還不肯放過他呢!」

    「好,咱們走著瞧,再見。」

    「且慢,替太爺帶幾句話給他。」

    「你……」

    「叫他在派出走狗之前,先問問他那群忠實狐犬肯是不肯?」

    「你是說……」

    「太爺已查出他貼身的幾個爪牙太監的底細,像李永貞、李賢、李明道、崔文升等等。

    三李的外宅在鼓樓斜街;崔文升的外宅在北玉河橋旁。

    想想看,一共有多少狗男女住在裡面?有沒有兩百名?

    只要半個更零,兩百名狗男女,太爺保證他們個個人頭落地。不然就不配稱四海邪神、不信咱們走著瞧。」

    「閣下未……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太爺如無能耐,就不配在京師附近橫行,你說是麼?」

    「你……」

    「回去稟告你的主子,告訴他,今天的事就此了結。太爺並不是存心與他過不去,他提督東廠還不足一年,他最好問問前任的督主,估量估量辛某的實力。

    告訴他,他與客氏兩個狗男女的外宅,每宅兩百名內軍並不足恃,那些火槍與九龍簡,還沒放在辛某的心上。

    惱得大爺火起,總有一天,太爺會大開殺戒,殺人放火雞大不留,所以,叫他不要在太歲頭上動土。記住了麼?你們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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